“三少爷,三少夫人?”
月隐院的下人看到他们,都震惊不已。
杨季铭陪着尚嘉言走进去,下人们想拦又不敢拦。
昨日的一个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说:“哟,三少爷,三少夫人,二位怎么来这里了?地方小,没个让主子们坐的。”
尚嘉言沉声问道:“方姨娘在哪里?”
“方姨娘在屋里呢。”
“带我进去。”
那婆子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三少夫人,方姨娘神志不清,万一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婆子愣了一下,拉长了脸,说道:“三少夫人,您来此见方姨娘,不知是为了何事?”
“少夫人做什么,需要跟你交代?”杨季铭实在是忍不住了,即使尚嘉言事先说过,让他安安静静的看着。
“三少爷,三少夫人,我等让奉大夫人之命在此照顾方姨娘。您二位若想见方姨娘,还是先去向大夫人请示吧。”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瓷碗茶杯摔碎的声响。杨季铭用力推开婆子冲了进去,尚嘉言也急忙跟了进来。
屋外的那个婆子道了一声“坏了”,然后连忙差使了一个小厮去主院禀报,这才也进屋。
屋里,另一个婆子用三尺白绫勒着方姨娘的脖子,方姨娘挣扎之下把桌上的茶碗盏碟扔到地上,发出声响。
杨季铭抢下了婆子手里的白绫,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厉声道:“杀害姨娘,罪不容赦。”
尚嘉言扶起跌落在地的方姨娘,发现她手心被地上的杯碗碎屑给扎破了,便先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为她包扎了一下。
方姨娘似乎害怕极了,瑟缩的躲在尚嘉言身后不敢看人。
尚嘉言温声安慰她:“别怕,别怕,没事了。”
杨季铭怒视着婆子们,扬言要把她们交给父亲处置。
婆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畏惧之色,但还是硬撑着,似是认准了杨季铭会因为忌惮大夫人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尚嘉言瞧着两个婆子的神色,走到杨季铭身边,小声的对他说:“她们在拖延时间。”
方姨娘依旧小心翼翼的跟在尚嘉言身后,似是把他当做了唯一能保护自己的人。
杨季铭对那两个婆子说:“是我派人去请父亲来,还是你们自己去见父亲?”
婆子依旧硬撑着,更加明显的拖延时间。
杨季铭对守在门口的福全说道:“福全,去请父亲来月隐院。”
“是!”福全应了一声,连忙跑开。
这时,两名婆子才终于慌了。
不多时,大夫人便过来了。
两名婆子迅速跪到大夫人跟前,哭诉道:“夫人为我们作主啊!我们没有害方姨娘性命!”
大夫人眼神凌厉的看向杨季铭与尚嘉言,尤其是尚嘉言身后颤抖着的人,不悦道:“季铭,嘉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一大早的在这里闹什么?”
尚嘉言悄悄的扯了一下杨季铭的衣裳,然后回道:“母亲容禀,昨日我偶然遇到方姨娘,见她脸色苍白,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今早便与季铭一起过来探望姨娘了。”
“既然看过了,那你们就回去吧。”
尚嘉言弯腰将地上的白绫捡了起来。方姨娘看到尚嘉言去拿白绫,吓得躲在床脚,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尚嘉言担心的看了眼方姨娘,然后对大夫人说道:“母亲请看,我与季铭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个婆子用白绫勒着方姨娘的脖子。”
那婆子梗着脖子说:“这白绫是用来当桌布的。”
大夫人说道:“看来是场误会。”
话说到这里,杨季铭与尚嘉言不得不认为,大夫人想要方姨娘的性命。
尚嘉言在言语上尽量不和大夫人硬碰硬,但也不退让的留在这里。他担心他们前脚一走,后脚传来的就会是方姨娘的死讯。
几番争执之下,杨正义终于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这一次,杨季铭避免再被恶人先告状,抢先说道:“父亲,这两个婆子要杀方姨娘,我没有冤枉她们!”
顿时,杨正义怒不可遏的看向两个婆子,大夫人的脸色白了一瞬。
婆子跪地求饶:“侯爷,我们冤枉,这只是个误会。”
杨正义看着昔日的挚爱之人害怕得躲在角落里,心里不禁泛起疼惜。也因此,他更痛恨想害她的人。
“来人!”杨正义中气十足的喊。
几个护院走了进来。
“把这两个婆子拖下去,每人杖责一百棍。”
“是!”
护院拖着婆子离开,婆子急忙求饶。这一百棍下去,她们焉得有命在?
其中一个对着杨正义磕头:“侯爷,念在我们照顾方姨娘多年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另一个抱住了杨季铭的腿:“三少爷,求您跟侯爷说这只是个误会。”
“三少爷,三少爷……”方姨娘不停呢喃着。她快步走到杨季铭跟前,两手抓着他的肩膀,激动至极的说:“你是三少爷,是我的三少爷!”
方姨娘抱住杨季铭呜呜的哭着,越哭越大声。
杨季铭手足无措的愣着,看看他媳妇儿,再看看他父亲。
尚嘉言替方姨娘感到悲伤,同情的看着方姨娘,用眼神示意杨季铭先哄哄她。
杨正义别过脸,似乎不敢看方姨娘,脸上更多的是愧疚之意。
大夫人也把脸转向了别处,眼底藏着一抹浓浓的怨恨。
两个婆子被护院拖了下去。
杨季铭与尚嘉言告退,走的时候,方姨娘跟了出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
杨正义伸手去拉方姨娘,但被她躲开了。她瑟缩的躲在杨季铭与尚嘉言身后。
见状,杨正义叹了口气,十分失落。
他对杨季铭与尚嘉言说:“你们先带方姨娘回去,先照顾她一下。”
杨季铭与尚嘉言对看了一眼,而后应是。
他们走后,杨正义当着下人的面打了大夫人一巴掌,怒斥道:“我昨日才说请到一位名医为方姨娘治疯病,今早就给我来这么一出,你真是好样的!”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离开。
大夫人用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眼里的恨意更盛。
周围的下人全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蒲荷院里,小丫鬟把月隐院的事生动形象的叙述了一遍。
杜姨娘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然后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让小丫鬟退下。
白萍禀道:“那个游方郎中已经拿着钱离开京城了。”
杜姨娘点头,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果然是出好戏。”
白萍笑道:“明日定国公府的寿宴,大夫人怕是去不了了。”
杜姨娘浅浅的笑着说:“我这儿子和儿媳妇还真是不省心,这下可把大夫人给狠狠的得罪了。”
她的眼里全是对孩子的溺爱,以及可以保护他们的自信。
白萍为杜姨娘添了一杯茶,说道:“这是因为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心善。况且,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他们在大夫人那里也讨不到好。”
“那两孩子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后院的阴私有多凶险。让人多注意着点主院的情况,一有情况就及时向我禀报。”
“是。”
白萍应声后,想了想,问道:“姨娘,方姨娘跟着三少爷他们去了沉香院,会不会有些不妥?”
“无妨。”杜姨娘不以为意的说,“或许,这是她和季铭两口子的缘分。”
杜姨娘忆起往事,颇有些感慨。“当初她被侯爷捧在手心里宠爱着,就算是大夫人也不得不避她锋芒。结果儿子夭折,自己疯了,也是可怜。”
说到这里,她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透出一丝冷意。
“说起来,我应该感谢她,当年怀孕和生产的时候,府里人的注意力都在她与大夫人身上,倒是让我顺顺利利的把季铭生了下来。”
白萍笑着说:“姨娘和三少爷都是有福之人。”
第17章 赴宴
沉香院里,尚嘉言让人收拾了一间偏房出来。
方姨娘始终亦步亦趋的跟着杨季铭与尚嘉言,时不时的看着他们傻笑。
杨季铭出门的时候,方姨娘就跟到沉香院门口,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她便回身去找尚嘉言。
午后,尚嘉言像哄小孩一样,把方姨娘哄睡着了后,终于暂时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回到正房后,顾妈妈心疼的倒了杯热茶给尚嘉言,担忧道:“少夫人,您和三少爷就这样把方姨娘带回来,大夫人和杜姨娘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吧?”
“这是父亲的意思。”按早上的情形,他们已经把大夫人给得罪了。“我会向杜姨娘说明方姨娘的情况,也会想法子跟大夫人和解,妈妈就别担心了。”
顾妈妈的眉头依旧皱着,说道:“方姨娘神志不清,她这么黏着您和三少爷,也不是个事儿。”
尚嘉言微微沉吟了片刻,却是说道:“我瞧着她不像是完全神志不清。”
“那还不是一样?”顾妈妈心急如焚。
少爷的男妻照顾侯爷的疯癫妾室,这叫个什么事呀!顾妈妈担心有人故意编排她家公子。
“不一样,如果不是完全神志不清,那就说明恢复的可能性更大。”
顾妈妈震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少夫人,您还要找人医治方姨娘?”
尚嘉言点头。
顾妈妈长叹了一声,知道劝不住尚嘉言便不劝了,退而求其次的说:“少夫人,这事您不宜出面,三少爷也不合适,可以请杜姨娘出面。”
“杜姨娘会帮方姨娘么?”她们同是侯爷的妾室,杜姨娘会出手相助么?尚嘉言没有把握能说服杜姨娘。
顾妈妈笑着点头,胸有成竹的说:“这就要看少夫人怎么跟杜姨娘说了。”
趁着方姨娘午睡的时候,尚嘉言便去了一趟蒲荷院。
他回来的时候,方姨娘刚好睡醒了在找他和杨季铭。
“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方姨娘笑嘻嘻的跟在尚嘉言身边。
顾妈妈在旁皱紧了眉头,又忧心忡忡的看向尚嘉言。
尚嘉言淡淡的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
顾妈妈这才放心些。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方姨娘身上时,就看见方姨娘正抱着尚嘉言的胳膊,顾妈妈顿时眼皮直跳,这哪里能放心!
“松手!”
方姨娘被人拽了开来。
她刚一噘嘴要哭,回头就看到了皱着眉头的杨季铭,便立刻笑逐颜开的去抱他的胳膊。
尚嘉言微微蹙眉,隔开了他们。
两人不约而同的拉着彼此与方姨娘保持距离,方姨娘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尚嘉言意识到自己刚才神经过敏,连忙就要去安慰她,但被杨季铭死死的拦住了。
杨季铭把尚嘉言搂在怀里,对大哭不止的方姨娘严肃认真的说道:“这是我夫人,别说你只是我父亲的姨娘,哪怕就是生我的姨娘,也要跟我媳妇儿保持好距离。”
尚嘉言不赞同的对杨季铭说:“方姨娘她听不懂,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然而,方姨娘却停止了哭泣,眼神极其无辜的看着他们,然后点了点头。
杨季铭与尚嘉言不禁面面相觑,顾妈妈等人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方姨娘。
尚嘉言连忙用眼神示意槐安去关门。
槐安走到门口,左右来回张望了好几眼,见没有异常,这才关上房门。
尚嘉言满含期待的朝着方姨娘问道:“你能听明白他刚才的话?”
“三少爷,三少夫人,保持距离。”方姨娘说得很慢,腔调也有些奇怪,就像是心智不成熟的幼儿一样。
尚嘉言有些失望的微微垂眸,而后面带微笑的说:“方姨娘很聪明。”
方姨娘笑嘻嘻的看着杨季铭说:“三少爷,我生的。”
杨季铭翻了个白眼,“我是杜姨娘生的。”
“我生的!”方姨娘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的要哭。
尚嘉言斜了杨季铭一眼,没好气道:“你跟她较什么真?”
说罢,尚嘉言就温声安慰方姨娘。
杨季铭瞧着尚嘉言轻声细语的哄方姨娘,那浑身的酸味都快溢满整个房间了。
尚嘉言把方姨娘哄去了偏房休息,而后回正房哄另一个人。
“方姨娘也算是我们的长辈,她又是个神志不清的,你说你在生什么气?”
杨季铭把他搂进怀里,闷声说:“我不是生气,是吃醋。”
啾……
尚嘉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着问:“还醋不醋了?”
杨季铭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嗯,还醋着。”
尚嘉言扑哧笑道:“那就继续醋着吧。”
“那可不行。”杨季铭将他打横抱起,径直往内室走。
尚嘉言被放到床上后,支支吾吾的说:“不可白日宣淫。”
“先收点小福利。”
次日,大夫人抱恙在床,大少夫人在床前侍疾。
府门前,下人备了五辆马车。
老太君走出福喜堂,在婆子丫鬟们的搀扶下,坐进马车,亲自领着小辈们前往定国公府。
三位夫人各自带着自己那房的小姐们坐进老太君后面的几辆马车上。而大房这边,两位小姐共坐一辆马车。
尚嘉言面色平静的看了眼这五辆马车,心里已经明白这恐怕是大夫人故意安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