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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了姑爷,小姐滑胎了!”
薛则瑞闻言,抬步就往厢房走去,去在途中被家仆阻拦,“将军,请您主持大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主上,你这是何苦啊?”
“头儿。。。没气了。。。”
“背着,我们走!”
三年,又是一个三年。对于凌落来说,这样的三年,已然不多了。那日,他被张德隆等人救了出去,回到北郊,呼吸一度断绝了。便是日日泡在灵泉中,也是过了一年才醒。原来七年前,凌肃凌王爷,竟是诈死逃生,他并不像面上那么磊落,也并不是真的疼爱他的儿子,他蛰伏二十余年,便是为了复仇而已。然而此时,至少在凌落的眼中,他仍旧是个好父亲。凌落这两年,渐渐不能行走,为了怕他肌肉萎缩,这位好父亲,便夜夜在他睡下之后,替他揉捏腿部。这对父子,亲密如斯,像极了儿时的苒苒时光。
也是时候,该回皇城了。。。
三年,足以发生很多事。例如,皇帝日渐病笃,储君地位不稳,例如,降将薛则瑞的势力,不知何时已侵蚀整个羽林军,把持京都四大城门。。。而局势的种种动荡不安,更令朝廷对于反贼的肃清□□乏力,自然也就不会提及三年前据说已经的暴病身亡的小小男宠。
这三年,改变的事情很多。
三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自然除了让凌落的病势愈加沉重外别无其他。
“不好了主人,少主又晕过去了!”
“速请神医!”
凌肃赶到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番场景,凌落歪倒在滚椅上不省人事,他的手轻搭在一旁的桌上,手边散落着一叠纷杂的纸片。凌肃大步过去,抱起凌落,把他放到躺椅上,盖上薄毯。不多时,神医便赶到了,那赫然便是顾申。顾申为何在此,他不是朝廷的太医吗?这又是另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只见他俯身听了听凌落的心跳,伸手在他胸口的几处穴位上揉捏几下,没过多久,便听得凌落哼的一声,醒转过来。
“小落!”
凌落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情形,便要坐起来。
“别动,”顾申轻轻按住他,“你狼狈的样子我看得还少吗?身体不好就该好好养着,偏又整出这许多幺蛾子。”
“谁给他看这些的!”
“不怪他们,是我命人拿来的。”
“落儿!你看到了,姓薛的对你全无情义,他娇妻幼儿在怀犹不满足,竟还尚了公主,现在都快一手遮天了!”
“爹你说这些做什么,三年前,从他要我死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不再肖想什么了。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我要在角落里默默死去,而他却在阳光下过得恣意潇洒。”
“你能这样想最好。等着吧,等爹爹大业既成,必让他匍匐于你的脚下。”
“只盼他不要污了我的坟头才好。”
“这孩子!又说傻话!”
“啊。。。啊。。咯咯。。“
“夫君,你看,宝宝笑了呢。真可爱。”
“夫君?”
“嗯?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看,宝宝都不高兴了。是不是啊宝宝?是不是?”
“你带孩子,我出去一下。”
“诶,夫君?夫君!”
“消息属实?”
“是的,主子。属下打探到就在城郊。”
“他。。。好吗?”
“。。。不太好。”
“什么是不太好!说清楚!”
“他坐在滚椅上。。。神情恹恹的。。。”
“他在做什么?”
“看婢女们放纸鸢。哦,属下来拿到了这个。”
“纸鸢?”
“主上,这是个什么飞禽啊?”
“海东青,一种,极北之地的鸟。”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是他的字迹,只是手腕似乎更没力了。”
“主上?”
“你下去吧。继续看着,别吓着了他。”
“是。”
太好了,你没死。。。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以往种种,一笔勾销吧,我对不起你,你又何尝对得起我,所以,我们重新来过。。。
罢了,这段日子,云想衣裳花想容。。。却不知是我魔怔了,还是你本是个妖精。
☆、改面
“我是妖精你待如何?处置我吗?”原来薛则瑞已经不知不觉地将他心中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你。。。”
“想说我怎么在这里?我可是令夫人请来的客人。”
“你。。。的腿。。。”
“没有问题,只是不适合再走路罢了。”凌落低垂着双眼,神色平静。
“对不起。。。”
三年啊,蹉跎了两个三年,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原点。两个人,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青头小子了。
曾经年少轻狂,已是过眼云烟,风过水面,空余一声叹息。恰如诗中云,“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老爷,老爷。。。咦,公子您在这?夫人正请您过去呢。”
“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晚照公子?”
“大名不敢当,不过略有些薄技。”
“呵呵,公子过谦了,公子的大名,可连我这深闺妇人都有所耳闻呢。咦,夫君,你与公子相识?”
“不过偶然碰见罢了。”薛则瑞正要开口,凌落抢先一步出了声。
“哦,呵呵。。。小棋,看茶。”
“不忙,先看看孩子吧。”
“哦,是,是。小棋!”
“是,夫人。”
“夫人,孩子怎么了?”
“你呀,你这个做爹的是万事不关心,方才叫你逗逗诺儿也不乐意。孩子满周岁了,是该请个人来看看的。刚好这几日啊,小家伙哭闹不止,也不知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妇人家家的最是轻信这个,再说。。。”薛则瑞不懂,凌落什么时候会这些玩意,并且自己竟然没打探出来,
正说话间,孩子抱来了。
“诺儿怎么了?诺儿乖啊。”薛夫人接过襁褓,问小棋,“好好的怎么又哭成这样?”
“这。。奴婢。。。”
“把孩子给我吧。”
说来也怪,那孩子自从到了凌落怀中,便奇迹般的止住了哭声,甚至还咯咯地笑了几声。
“看来诺儿跟公子有缘呢。”
凌落不语,只把手放在小孩的额头上,良久方才开口,“内里虚邪,应与府上三年之祸有关,此子是早夭之相。”
“什么?!三年。。。三年前。。。公子!可有办法救救我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夫君!”
“公子,可有化解之法?”
“此子命中有此大劫,若过了此劫,则一生顺遂,若过不了。。。”
“过不了怎样?”
“夫人不会想知道的。”
“那。。。”
“夫人这可有香案?”
“有,公子里边请。”
香炉里摆着三柱大香,凌落手搭在小孩儿的脉门上,微闭着眼睛,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猛然睁开眼睛,俄顷,喷出一口鲜血。
“哇。。哇。。哇。。”
“小落!!!”薛则瑞什么都顾不得了,大步过去,接住软倒的凌落。薛则瑞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大概这就是动心与不动的区别吧,不爱时,冷眼旁观,爱上了,却又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能拉扯自己的心。
“速请大夫!”薛则瑞把手伸过凌落的膝弯,便要抱他起来,不料凌落此时却突然睁开眼睛,制止了他的动作。
“小落听话,你脸色好苍白,刚才还吐血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去床上歇会好不好?”
“薛则瑞,你在。。。玩。。。什么把戏。。。”
“咱乖,我没玩什么把戏,我知道你恨我、怨我,等你好了,有力气了,随便打我个几十下出出气。你现在真的很虚弱。”
凌落推开薛则瑞,勉力坐直身子,手仍搭在小婴儿的命门上。这下薛则瑞就是再迟钝也瞧出端倪了,“你给他输了什么?你疯了!”
凌落却连抬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将身体的重量交付到扶手上,努力维持住坐姿。而怀中的小婴儿不知是不是觉察出什么,不哭不闹,安静得很,偶尔还用自己的小手去勾凌落的衣袖,似乎对他甚为依赖。
“够了!”
“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薛则瑞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凌落嘴角露出一个凄绝的微笑,如那天断线的纸鸢一般,脱力般的倒在椅背上,握住婴儿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小落!!!”
薛则瑞奔过去,把他绵软的身子扶正,命小厮扶着他的肩膀和头部,开始给他做心脏按摩。三年间,他几乎一有闲暇,就泡在太医馆,央求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传授他急救与护理知识,如今,已学有小成。
然而,忙活了半天,凌落仍是一丝反应也无,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若不是那过于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几乎断绝的呼吸,粗略看去,便会以为他不过是累极小憩罢了。
“小落!小落!你给点反应啊!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
“老爷,大夫来了。”
薛则瑞仿佛看到了救星般的,“大夫,快!”
那大夫抓起凌落垂落在一旁的手,细细诊了一会,“老夫似乎感觉这位公子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
“废话!”
“将军听老夫说完。生命力也称元气,是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可以这么说,人之所以活着,只凭这股气在支撑着。”
“老夫日前机缘巧合得一大还丹,服之可恢复元气,只是这位公子终究是福薄之人,只怕不出一年。。。”
“住嘴!你不说你这药有用吗?既然都恢复了,他怎么还会。。。”
“这位公子已然病入膏肓,药石罔灵,莫说老夫,便是太上仙尊来了也救不得了。”
“住口!住口!庸医,分明是你的推脱之辞!”
“将军要不信,那老夫也没办法了。”
“老爷,晚照公子看起来更不好了!”
“将军,服药吧。”薛则瑞接过药丸,放到嘴里嚼碎,然后一手托住凌落的后脑勺,吻了过去,用舌头把药泥渡过去。
或许是感觉出了苦意,凌落不适地皱了皱眉。
“小落?”薛则瑞半蹲在滚椅旁,小心地搂着凌落,让他靠进自己的怀里。
大夫俯下身来,扒了扒凌落的眼皮,看瞳孔已经收缩到正常大小,这才放下心来,“老夫还要施针一番催发药性,不知此处可有床榻?”
“有,在里间。”
薛则瑞抱起凌落转入屏风,把他轻轻地放到榻上,像对待珍贵的宝物一般,他还细心地取来垫子,把他的背垫高点。凌落这时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还虚得很,从四肢百骸传来的虚软让他的心上也一阵阵无力。自己或许是大限将至了吧,他回想起之前身子最不好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频繁的晕厥,每次都像是死过一样。也难怪呢,这段时间,总是梦见母亲,每次都是心悸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再难以入睡,总要等到支撑不住晕过去之后才能睡个安稳觉。。。
正想着,突然唇上就传来一阵湿意,原来是薛则瑞拿棉签沾水温润自己的唇。
薛则瑞啊薛则瑞,我有些看不懂你了。如果是施舍,那么我“昏迷”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装呢?
☆、挽回
凌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晚上。他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低头一看,却见一只手横在自己的胸腹间。他不悦地皱眉,推了推身边熟睡的人。薛则瑞其实早就醒了,他只是舍不得睁眼,怕破坏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可眼下凌落推他,他便不得不装做刚刚清醒。
“嗯?小落!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那个。。。你。。。晚上的时候你一直说冷,所以我就。。。我就。。。”
“那便,多谢将军了。凌某既已无碍,还请将军移步贵寝,莫让贵夫人深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