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晏闲

作者:晏闲  录入:05-23

  谢止很会说话,这句话明面上是客气,深意却是谢止将自己摆在主人家地位,款留卫觎这个客人。再有,便是虽则请卫觎在豫州过年,同时也意味着过完新年,便要返回他的属地。
  卫觎随手抛了颗栗子过去,依旧定着身子没动,“不弥啊,不必多礼。”
  轻描淡写一语,是上位者的姿态。
  火中取的栗子烫手。
  风华冠玉的谢止接了握在手里,表面无异,不忘道声谢。
  簪缨便含笑道:“从前谢夫人怜惜小女,小女斗胆唤府君一声世兄,而今缨人在商籍,府君高升,岂可同日而语?府君一路辛苦,此来必不止为了叙旧,不妨书房议事?”
  所谓议事,是谈判的美化说法了。
  簪缨管治着一城的驻兵,罩着那些贫弱军眷,又拟定乞活军护卫乡田一事,想落到实处,都需经过这位新任长官的点头。
  谢止入乡随俗,点头称善。
  他同簪缨走出暖阁,发现只有沈阶跟着,大司马却未出来,心内有些意外:原来今日不是阿缨倚仗大司马与他交锋么……
  他看向沈阶一眼,索性道:“实不相瞒,我此来,为公也为私,方便的话,不若屏退左右,你我单独谈一谈?”
  簪缨对谢二郎的人品是一百二十个放心的,从前但凡游宴同席,也受过他不少照顾,即道:“好。”
  她引谢止来到书房,侍女在廊外阖上了门扉。
  门一关,簪缨眼尾逸出一分轻俏,若不经意道:“府君仿佛很忌惮我身边的谋士。”
  “岂会。”谢止出身陈郡谢氏,华宗贵望,即使识出沈阶有几分逸材,又怎会十分放在心上。
  说事前,他先从袖中取了几卷拓纸交给簪缨,说是堂姊谢既漾带给她的书法帖。
  簪缨微愣,眼里的戒备浅了些,接过道:“我的字不成体统,难为二姊姊惦记。多谢。”
  谢止看着少女恬美的面容,不再是先前公事公办的口吻,朗眉轻皱,流露出几分关切。“阿缨,你我可算世交,莫要见疏。你实言告我,唐氏是否已与兖州方面结盟,运送资粮?”
  见她迟迟不答,谢止又道:“阿缨,听我一句劝,不可与卫观白、与兖州部走得过近,于你无益!”
  同一时间,卫觎也并没闲着。
  他把沈阶叫进屋里,支使傅则安出去时把门带上。
  静闭的暖阁中,他将烤香的栗子一颗颗剥好,排成一排留着,之后掸了掸手,侧望青衫子一眼。
  “军眷女子杀将的事,我听说了。”
  沈阶头皮倏地一麻。
  大司马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怒意,他却仿佛被一颗无形的巨石压住,产生跪地的冲动。
  他反将背脊拔得笔直,一双狭目介然敛锋。只听卫觎接着漫不经心道:“王逍送你一个五品的治中从事,你一口回绝。有人笑你愚蠢,有人敬你风骨,我却见君有渴利疾,五品的官位不要,你所图的是什么位置?你主子柔善,你就刻意打磨她的柔善,又是想将她辅弼至什么地步?”
  沈阶听他一语中的,心脏一瞬狂跳。
  随即又想到,此人是卫觎,是万军取首藐视皇权的大司马,他能看出端倪,又有何意外。
  他心里千帆驶过,面上平静如深潭:“回大司马,小人不敢妄为。小人曾向女郎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不敢以一己
  私心怂恿女郎行事……”
  “你那确实不是私心,是野心。”
  “我现问的也不是她,是你。”
  卫觎视线定在沈阶身上,随手撂下烧红的钎子,铁声刺耳。“机会只有一次,答错了,许你留一封遗书给令堂。”
  沈阶咬咬牙,道:“女郎用我。”
  你既万事依她,怎可杀我。
  卫觎失望一叹,眸子遽然冰冷:“还有半次。”
  书房内。
  簪缨听了谢止的问话,沉默小许,没有回答,反而声轻如雾:“谢世兄,你可知,我原本想过,继任的豫州刺史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谢氏。”
  谢止一愣:“为何?”
  “因为如你所说,我同贵府有些交情。”
  簪缨静静地注视对方,“而我又深知,做傀儡的滋味很不好受。”
  谢止哑然失语,忽有一种不吉的预感。
  “但对不起,”簪缨无可奈何道,“世兄既然出任了,便只得委屈你,当稳这个傀儡长官,听我调度郡内军政吧。”
 
 
第107章 
  谢止听完簪缨的话, 失语半晌,解了狐袭随手搭在架上。
  他一双清雅而不失深邃的眼睛,望住镇定自若的少女, “阿缨,你何意?”
  簪缨又道了声抱歉,比手请人入席, 落座后微微一叹, “世兄既任阳平太守, 想必来前已做过预备, 应已听说樊卓欺凌军户的事了。”
  谢止正襟危坐, 紫罗囊坠于玉带, 展大袖垂于身侧,面色缓和了些,“此事我已知。樊卓荒诞,阿缨勇而有谋, 在这件事上做得并无过错。不过以你的身份, 盘踞军镇终非长久之计,现我已赴任,可向你保证, 治下定然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簪缨却摇头,“军营治乱, 只是乱象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官吏无为、良民无依、世家贪利、盗寇横行诸多问题,谢太守新官上任, 真想作保, 可不是一桩两桩, 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谢止听她言辞有条不紊, 道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即使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教她,亦目露赞许,“阿缨是想考较我的课绩吗?”
  “世兄,”簪缨笑了,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目中却有精光,“咱们也不必说这些扯皮的场面话。我知世兄长才,然亦知世兄出身高门,在金粉浮华之都承平日久,目无下尘。既如此,这新官三把火,我来替你烧旺。”
  谢止不觉间敛起笑意,注视她道:“说来听听。”
  簪缨道:“第一,我旗下有一支乞活军,素来行的是劫富济贫的义举,而今训练已成,想下遣这支队伍散入豫州各处临近北境的乡野,保卫农田与百姓。”
  她细细向谢止说明了胡骑小队多年来袭边扰民,收割南朝边陂农田之患,又陈乞活军一旦用作保护境内黎民,则失兵祸隐患,而得守民之利的关系。
  然而谢止沉吟良久,终是不能苟同。
  “阿缨,你的说法太理想化了。所谓民间义军,与盗寇同类一源,本已有违国法,我如何确保羁縻得住他们?”
  若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不属于朝廷管辖的武装势力坐大,谁能保证,他们磨尖的枪刃将来对准的是胡人,还是晋人?
  有道是利刃在怀,杀心自起!
  南朝的任何一个州域内出现这种大规模的屯兵,都可以造反谋国罪论处了。
  簪缨眸色平静,“我能羁縻他们。”
  谢止心内蓦地一震,“就算如此,那么阿缨,谁又能羁縻住你?”
  “百姓居安。”
  簪缨不假思索道。
  她所期望的,无非是这四个字。
  她走过这一路,看过这一路,见过死人,见过生人,还见过不如死人的活人,就已明白了,被世家团团围拢的江左晋室是个蒙眼瞎子。
  世家,忙着替自己的家族赢取利益,在自家的别墅里培养高雅的情操,替百年延续不绝的高贵门楣培养芝兰玉树的后起之秀;
  皇家,忙着在世家强势的围剿下夹缝生存,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又计划着如何平衡各大世家,好让李氏基业延长得更久固一些;
  官员,则皆出身上品,尽日忙着与贵幸交,结儿女姻,要么便是琢磨各种别出心裁的风雅事,邀来名望,反而以尽忠职守是俗吏,以案牍劳形为可耻。
  只有兵贯子弟在前头拼杀。
  也只有兵籍贱子在受辱。
  这样的南朝,指望那些云上之人在刀剑砍到身上之前醒来,泽被下世,不如她自己拿起刀剑,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谢止静了好半晌,才道:“你的品性,我自然不疑。然而兹事体大,纵使我信你……”
  “世兄还是没明白,”簪缨道,“我想做的事,和你信不信没关系,我也不是要凭言辞说服你。”
  她歪头想了一下,眉间
  的英气与娇美糅在一处,道:“我这么问吧,世兄既言乞活兵有违国法,那么请问之前朝廷为何不剿灭?”
  谢止语滞一瞬。
  那自然是因为乞活军势大,江淮一带的兵力本就紧张,需要投入到对抗北胡的作战中,有时吃紧,还要雇佣乞活兵填充战力。
  簪缨目光灼灼:“既然乞活军属雇佣性质,国家可雇,世家可雇,连商贾豪强也雇过,为何我不行?
  “既然乞活军此前并无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甚至抗胡有功,今其愿再进一步,保护乡里,为何世兄之前不担心,此时反而忧虑,此岂非叶公好龙?

  “并且,雇佣乞活军的花费不必朝廷出支,乞活军保下不受胡骑收割的农田,这份额外之利,可抵边关军粮;且百姓伤亡减少,生息日渐,税赋也不至于十室九空,这两笔所得,我分文不动,尽归豫州仓廪,充实国库。
  “——这份实利,哪怕我绕过世兄,直接上表朝廷,朝中也未必不松动。之所以先与世兄恳谈,便是看重世兄心怀抱负,有济世利民之心。”
  她说罢,笑问:“如何?”
  女子语气清柔,仿佛只是与许久不见的兄长针砭时弊,然而那双柔里带刚的眼神,分明表示着:
  这已是我最大让步,如若不然,就兵戎相见。
  说服人的手段,也无非是情挑,利诱,威逼。
  谢止在这番抑扬顿挫的说辞中,久违地感到一种只有在清谈辩难时,才会有的心尖战栗。
  他再一次发现,阿缨真的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她身上散发的沉稳气概,已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娘。
  谢止亦是此刻才意识到,他错估了一件事:阿缨并不是全靠着她身后那些人的撑腰,才走到今日。
  话术可以教,兵力可以募,家财万贯也是附庸,但她本身的见识与气场,每一次都说到他心坎里的应变,点中问题的精准,装是装不出来的。
  他低估了这个女娘。
  -
  暖阁。
  沈阶仍紧绷着身体立在卫觎面前。
  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他醒悟到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大司马对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不该拿女郎做挡箭牌。
  女郎固然可以一句话保下他的命,但他自己却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与底气。
  至少眼下还无。
  接下来的应对,将决定悬在他头顶的刀会不会落下。
  沈阶闭了闭眼,平复心中所有恐惧与不甘,也收拢平生一切不平与抱负,顷刻,他睁开眼,嗓音轻哑:“可否借纸墨一用?”
  卫觎不置可否,沈阶便去案几上取了纸,动作平稳地研开墨,拾笔写下六个字。
  这个深藏在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异想天开的夙志,他从未对他人说起过,对母亲没有,对同窗没有,对女郎更是没有。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要压抑自己着不去想,别把这样的野心泄露于造化。
  但在大司马洞若观火的注视里,他无所遁形。
  说白了,他还不想死。
  卫觎接过,看到上面的字,眉心不禁一跳。然后他慢慢笑起来:“了不得啊。”
  堕三都,天下白。
  一介寒士,敢想去做孔圣人都为之奈何的事。
  沈阶落了笔,如同终于缓过那口气,恢复了孤介神色,低声道:“女郎一路行来,而今着眼之处,已非凡俗。只是她自己,尚不知自己具备什么。”
  卫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簪缨如今既资北府,又统乞活,门下谋士可辅一州之政,军、政、财三样在手,便是一个反王也当得了。
  这也是卫觎当初
  放手让她自己去游历时,隐约已有的预感:阿奴不是一个看过世情后会无动于衷的人,同时却也是个柔软求善、没有大争野心的人。
  那么她一步一步,与这世道相刃相靡,最终会立身在何处?
  路远易孤,高处凌寒。
  “你想推她一把?”卫觎淡声问。
  沈阶垂首,看不透大司马的打算,却也不再费神揣测大司马是否在试探他。
  那一袭青冷的单衣,像一根孤生在雪地里的竹。
  “一切看女郎自身。小人,唯命是从而已。”
  卫觎笑笑,信不实他的话。
  不过看在他乖觉的份儿上,他也懒得再追究。挥了挥手。
  沈阶呼吸均匀不乱,退行至门口。
  卫觎忽又想起了什么,闲话家常般:“在京时听说你在为她授讲《战国策》,今下还教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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