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一些琐事,或是见吴风他们,陆离都是在泰和宫。
只有遇到很紧要的事,或者召见大臣,他才会到御书房来。
林思浅知道这一点,所以往日但凡陆离在御书房,她从来没有过来打扰过。
可今日在宋书勉那里得知陆离为她做的那些事,她就想尽快见到他,一刻都不相多等。
可也知道他在谈政务大事,不好打扰。
便笑着说:“不用,我也是闲来无事,就过来等等陛下,我就在外头吹吹风,歇歇脚。”
如今天气暖和,在外头待着,比在屋内还舒服。
郑福看了一眼殿门,又问:“娘娘,要不您先回宫去等着?等陛下这头一完事,奴才立马跟陛下说。”
林思浅笑着摇头:“不用,你忙你的。”
两人正说着,听到动静的陆离就从殿内走了出来,大步上前,执起林思浅的手,关切的问:“可是发生了何事,怎的找到御书房来了?”
林思浅抬头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没事,我就是想见你了。”
两人私下里的时候,小姑娘大大方方的什么话都敢说。
可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很收敛着,很少这么直白。
陆离笑了,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等我片刻可好?”
林思浅看了一眼书房门口探头往外看的人影,小声问:“我可有打扰到你?要不,我先回碧华宫去?”
陆离笑答:“无妨,事情也说完了,我再交代几句便好。”
林思浅点头:“那行,我就在这等你。”
陆离捏了捏她的手指,笑着转身回了殿内,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又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位老大臣。
众人见到林思浅,都客客气气拱手:“臣等见过娘娘。”
林思浅忙还礼:“各位大人好。”
等众人先一步离开,林思浅这才拉住陆离的手:“天色还早,我们去散散步?”
陆离自是应允。
太阳西斜,温暖的风从面上刮过,温柔怡人。
两人手牵着手,也不说话,就那么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中,在皇宫中绕了一大圈,走到了碧华宫。
进了院门,二人走到那颗挂满半熟不熟的樱桃的树下,停下脚步。
林思浅伸手抱住陆离的腰:“陆远之,谢谢你。”
见二人又抱一起了,后头跟着的郑福叶安等人急忙遮眼转身,自动回避。
陆离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好好的,为何又说谢。”
林思浅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嘿嘿,就是想谢你。”
既然陆离不让她知道他做的那些事,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陆离轻笑出声:“傻姑娘。”
二人抱了一会儿,林思浅伸手摘了一颗淡红色的樱桃,拿出帕子擦了擦:“吃个樱桃吧。”
陆离应好。
林思浅狡黠地一笑,把樱桃咬进嘴里一半,随后踮起脚喂到陆离嘴边。
粉嫩的嘴唇叼着一颗樱桃,陆离的心头猛地突突一跳,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嘿,这男人,亲都亲过,又矫情上了。
林思浅伸手勾着陆离的脖子,用力往下扳他的头。
可他的脖子就跟那木头桩子似的,死活扳不下来,反倒还往后仰了仰。
不解风情的男人。
林思浅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自己把还泛着酸的樱桃给嚼着吃了。
随后一扭身子,往殿内走:“不跟你玩了。”
陆离满眼无奈地笑着,追了上去。
到了殿内,陆离回手把门一关,上前把人抱起,走到榻边坐了,点着那一脸坏笑的小姑娘的鼻子:“越来越顽皮,明知道我忍得艰难,却偏偏故意来招惹我。”
林思浅哼了一声,故作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就是想喂你吃个樱桃,你不领情,还怪我。”
惹了他,还装傻,陆离磨了磨后牙槽,掐着她的腰给她转了个身,让她背对着他,整个人严丝合缝的坐在他怀里,双手将人牢牢禁锢,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那现在呢,浅浅可知道我在说什么,嗯?”
林思浅面颊绯红,脖子缩着往一旁躲,哪怕身后硌得慌,她也不敢动一下。
这缺德男人,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支棱,动不动就支棱,难道那玩意是带开关的吗?
见她半天不说话,陆离轻轻咬了咬她细腻如玉的耳珠:“知道了吗?”
林思浅耳朵发麻,半边身子都酥了,颤颤巍巍地开口:“知道了,知道了。”
陆离却不肯放过他,鼻尖贴着她的脸颊摩挲了一下,低沉的嗓音满是警告:“浅浅,没事别再招惹我,不然我怕我等不到大婚。”
已进夏日,衣衫单薄,身段越发圆润玲珑的小姑娘只要往他面前一站,根本无需多做什么,他就已经心烦意乱,需得刻意避开和她的肢体碰触。
可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最近却皮得很,总是故意来惹他。
每每他恨得咬牙又无可奈何的时候,她就一脸坏笑地跑开,坏心眼的小东西,简直是以折磨他为乐。
若是不好生警告她一番,她怕是要越来越得寸进尺。
牢牢环在自己腰间的两条铁臂,耳畔男子的沉|重|呼吸,林思浅感受到了真实的危险。
她立马怂得像只小鹌鹑,缩着脖子,老老实实道歉:“远之哥哥,我错了。”
认错认得倒是挺快。
陆离又在她耳珠上微微用力咬了一口:“当真知错?”
林思浅涨红着脸,点头如捣蒜:“知错,知错,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见她彻底服软,陆离手臂这才松了力道。
林思浅借机挣脱,蹭地一下蹦到地上,躲出去老远。
陆离起身。
林思浅以为他要来抓她,嗷一声躲到柱子后头,抱着柱子探头看他,露出一双大眼睛瞪着他:“你别过来。”
陆离闷笑着又坐回去:“那你给我倒杯茶来,要冷茶。”
“哦。”明白他要冷茶的目的,红着脸应了一声,走到桌那给他倒茶,结果发现茶还热着,只得到殿外要了壶冷茶来,直接把茶壶送到陆离面前:“呐,你自己喝。”
把茶壶往榻上的案几上一放,就又跑出去老远。
只给茶壶,不给茶杯,陆离无奈摇头,起身走到桌那拿了茶杯,连倒了三杯灌下肚,才罢休。
喝完茶一转头,就见小姑娘抱着柱子,可视线却盯着他的腰间打|量。
陆离刚消下去的燥|热蹭地一下又上来,转身背对着小姑娘那双好奇探究的大眼睛,又灌了两杯冷茶。
偷看被抓包,林思浅忙转身出门去传晚膳。
刚被严正警告过,吃饭的时候,林思浅就没有像往日那般腻歪到陆离身边,而是坐到了他对面,陆离也没拦着。
两人虽没说话,可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腻腻歪歪地吃完了一顿饭。
吃过饭,看着因为一碗汤热得把领口解开的林思浅,陆离也不敢多留,虚虚地抱了抱她,又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道了句先回去,就起身往外走。
那速度快的,简直像是有狼在后头撵。
等林思浅反应过来,系好领扣,趿拉着鞋追到门口,人早就跑没影了。
林思浅气得跺了下脚,转身回屋。
自打求婚过后,陆远之这缺德玩意就坚决不和她一道睡了。
最近更是过分,动不动就突然起身离开。
林思浅坐回榻上,估摸着陆离差不多回了泰和宫,她才把玉佩从领子里扯出来,吧唧亲了一口,气哼哼的:“喂,陆远之?”
陆离的声音从玉佩那头传来:“浅浅。”
林思浅哼了一声:“你又突然就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陆离轻笑:“你知道为何。”
林思浅不满道:“那你就不能有点儿自制力!”
陆离无奈叹气:“在你面前,我没法自制。”
林思浅伸手捂住发烫的脸,吃吃傻笑:“让你把日子定那么远,活该。”
听出那笑声里的幸灾乐祸,陆离气结,磨牙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你且等到大婚那日。”
林思浅哈哈笑着倒在了榻上,语气欠欠的:“等着就等着,我还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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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茬,斗转星移。
转眼间,碧华宫的樱桃熟透了,林思浅便戴着陆离送她的樱桃发簪,坐在樱桃树下的汉白玉桌前,边摘边吃。
樱桃吃完,很快又到了中秋,林思浅请了宋书勉和瑾儿,还有安德公主夫妇,一同到宫里吃了一顿饭。
之后又是重阳,冬至,腊八,小年,再往后,就到了林念瑾的生日,也是她们大婚的前一日。
因着就在宫中出嫁,瑾儿和香儿,还有安德公主头一日便进了宫,陪着新娘子。
早就定好的日子,可当真到了眼前,林思浅反倒是忐忑了起来。
几个姑娘家聊了好一阵子,林思浅便被大家伙催促着沐浴,早些上床歇息。
遵从民间的习俗,成婚前一日,她和陆离没有见面。
躺在被窝里,林思浅和陆离连上了线:“远之哥哥?”
陆离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立马回道:“浅浅还未睡?”
林思浅轻轻叹了口气:“陆远之,我有点儿害怕。”
陆离的声音温柔如水:“怕什么?”
林思浅攥着玉佩翻了个身,把小桔子从被窝底下捞起来抱进怀里:“我怕我做不好皇后。”
陆离轻笑了一声:“傻姑娘,你只要做你自己便好。陆远之的妻子,大楚皇帝的皇后,无非都是些头衔罢了,无需多想。”
林思浅慌乱不安的心安稳了:“我当真只做我自己便可?”
陆离低沉的声音给人以莫名的安抚:“自然。”
林思浅便嘿嘿笑了:“陆远之,陆离,我想,我爱你。”
小姑娘以往都只说喜欢他,这还是头一次说爱他。
陆离神采飞扬,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记起今日不能见面,这才作罢,对着玉佩说:“浅浅,我也爱你,很爱。”
林思浅抱着玉佩,声音甜甜的:“我知道,你说过。”
陆离温柔地哄:“浅浅早些睡,待你睡醒了,我便来娶你。”
第98章 第98章
和陆离聊过, 林思浅慌乱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
抱着小桔子在床上滚了两圈,闭上眼睛。
本以为她很快就能睡着,没想到翻来覆去还是没有睡意, 她探着脑袋朝外头喊:“瑾儿, 安德,香儿, 你们进来陪陪我可好?”
睡在外间的三人本也没睡, 闻言起身走进来,全都挤到了床上。
四个人披着被子, 抱着膝盖围坐在床上, 对视傻笑。
安德公主见她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忍不住笑着问:“皇嫂可是有话要讲?”
林思浅嘿嘿了几声, 用手拢住嘴, 先是小声问靠在她身上的林念瑾, 支支吾吾的:“瑾儿,你圆|房那日, 可哭了?”
前日,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来给她讲解房|中之事,她强装镇定把人给请走了。
一是她知道圆|房是怎么一回事儿,再就是,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听。
嬷嬷一脸无奈,便留下了一本书给她。
可还没等她翻开看,陆离就来了。
嬷嬷自然是把这事跟皇帝如实禀报了, 没想到陆离竟然说,竟然说“嬷嬷请回, 此事朕会亲自教导皇后”。
那人家嬷嬷还能说什么,自是笑得一脸慈祥地走了。
可她却闹了个大红脸, 抬手就把手里拿着的书撇到他怀里:“你怎么能这么说。”
什么叫亲自教导她,这话听着多让人笑话。
都过了两天,她仍旧清清楚楚记得,陆离打开手里的书时,那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容,还有那意味深长的语气:“浅浅可是现在就想学?”
气得她又丢了个靠枕过去,叉着腰跺着脚把人赶走了。
哎,现在想想,她当时真应该丢开羞耻心,听那位嬷嬷仔细讲讲的。
也不至于,一想到明天晚上这个时候要面临的境况,就心头发慌,手心出汗。
本想从瑾儿那里取取经,可没想到瑾儿竟然傻乎乎地笑着:“浅浅姐姐,我还没圆|房呢。”
成亲都大半年了,两人竟然还没圆|房?
林思浅震惊地看向竹香。
竹香小脸微红:“主子,我家姑娘说的是真的,二公子夜里倒是一直和我家姑娘同榻就寝,可还不曾圆|房。”
林念瑾眨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补充道:“书勉说不着急,等他身体好些,我能记起事来,再圆|房不迟的。”
一见这傻姑娘那坦坦荡荡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语气,林思浅就知道,她八成还不明白圆|房的真正意思。
林思浅叹了口气:“那我这不是白问了。”
竹香小脸通红,好奇地问:“主子,您可是害怕?”
林思浅挺直腰杆:“胡说八道,你家主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怕。”
安德公主扑哧一声笑了,惹得三人齐齐转头看向她,她忙捂住嘴。
林思浅眼睛一亮,抓住安德的胳膊:“安德,你也成亲那么久了,你定是圆了房的吧?”
安德红着脸:“嗯。”
林思浅两眼发光:“那你来说说。”
安德羞赧地问:“说什么?”
林思浅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瑾儿和竹香,凑到安德身边小声问:“会不会很痛?”
安德捂着半边脸点头:“会。”
还不等林思浅说话,瑾儿先吓到了,抱住了胳膊:“会很痛,那为什么还要圆|房,回去我要和书勉说,我才不要。”
得,她怕是闯祸,给宋书勉挖了个坑。
林思浅一拍脑门,指挥香儿:“这不是小孩子家家该听的,香儿快把你家姑娘带出去睡觉。”
竹香哭笑不得,把自家姑娘连哄带骗地劝走了。
就剩俩人,林思浅挪挪屁股,挪到安德公主身旁,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你再说说呗。”
安德作势要下地:“嬷嬷要跟你讲,你自己不肯好好听,倒来缠我。明晚你自己问我皇兄去,他肯定什么都懂。”
林思浅一把薅住她胳膊:“好安德,你就再说一点儿。”
见堂堂的皇后娘娘居然跟个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安德笑得快断气,笑过之后,还是凑过去耳语了一番。
林思浅听得脸颊发烫,一个劲儿地拍脸。
趁林思浅拍脸发呆的功夫,安德笑着起身,踩上鞋就溜了:“皇嫂快些睡,免得明晚没精神,应付不来。”
林思浅哀嚎一声倒回床上。
我的天,一个晚上竟然还要来好几次的。
就陆远之那强壮的身板,她可还有机会见到隔日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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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将亮,林思浅就被众人从被窝里薅了起来,洗漱,梳妆,捯饬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全部收拾妥当。
望着镜子里那个身着大红色凤袍,头戴龙凤珠翠冠的绝色女子,林思浅有些呆了:“这是我吗?我这么好看的吗?”
一句话,惹得屋内众人哄笑出声。
香儿蹲在林思浅身旁,帮她整理着凤袍的裙角:“我们娘娘自是绝色无双。”
瑾儿也跟着笑:“浅浅姐姐真美。”
安德公主也在一旁笑:“我皇兄是有福之人,竟娶到嫂嫂这样的佳人。”
林思浅知道自己好看,可被这么多人围着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抬手:“赶紧儿打住,再夸我就要飘起来了。”
大家伙又是一阵笑。
林思浅往门口张望着:“陛下来了吗?”
绿荷笑着应:“回娘娘的话,陛下已经等在外头了,就等您准备妥当,陛下就要进来接人了。”
林思浅点头:“好,我准备好了。”
绿荷应了是,转身出去报信。
林思浅从竹香手上接过团扇,挡在面前,静静等着。
片刻功夫,就听殿门打开,随后一群人涌了进来。
在一声声的道贺声中,林思浅从半透明的团扇望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向她走来,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陆离径直走到喜床前,单膝跪在了脚踏上,握起林思浅的手,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浅浅,我来娶你了。”
林思浅本来只有紧张和兴奋,和听到陆离这句话,心头又甜又酸:“陆远之。”
陆离牵起林思浅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在。”
随后,在傧相的唱和声中,他拿起床边摆放着的绣鞋,给她一只一只慢慢穿好,再次牵起她的手将她从床上牵起,待她站稳,慢慢往外走。
林思浅以扇遮面,偷偷抬眼看向身旁站着的男人,就见他正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二人视线对上,她也忍不住笑了。
二人丝毫不顾及满屋子的人,在那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善意地哄笑。
林思浅羞红了脸,把头转回来,看向前方。
封后大典的流程繁多,文武百官携带家眷齐齐来贺。
林思浅穿着厚重的凤袍,顶着沉重的凤冠,等大半日过后,所有繁琐的程序走完,她人都要累得趴下了。
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被花轿抬到布置成新房的泰和宫,举行成婚仪式。
拜过天地,二人对着牌位拜了高堂,之后夫妻对拜,陆离便把林思浅送回了洞房。
皇帝陛下的洞房自是无人敢闹,傧相引着二人喝过合衾酒,又说了一套宛如唱曲般的恭贺语,便完成任务退了场。
见皇帝陛下陪着皇后娘娘坐在床边,似乎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绿荷等人也都忍着笑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候着。
林思浅被陆离那火热的目光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大殿在宴请朝臣,你还不快去,坐这看我干什么呀。”
陆离眉梢含笑,直言不讳:“娘子好看。”
说她好看,陆离平日里也经常说,可加了个娘子二字,她这心就又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起来,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脚,毫不留情地赶人:“你快去,免得别人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