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儒文悄悄瞟一眼,看到他额前的浏海垂下来,半遮半掩露出的脸上隐约竟是不堪重负的悲伤情绪,他一下子坐起来
,“大哥!”
温雅臣回神,刚才他是怎么了,突然觉得很累,怎么可以在儒文面前露出来。他转过脸,正对着彼此,眼睛已渡上温
和如常的淡然,仿佛什么都不曾承载。
“大哥,我听你的,我不玩了。”温儒文连珠炮似地说。
温雅臣微笑,“我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得通。我的弟弟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温儒文担心地凝视着他,“大哥……”他一定瞒着事!
“怎么了?”温雅臣问道。
“没……没有。”大哥既然不想说,他又何必要逼他。还是以后仔细调查一下,看看他有什么烦心的事。
温雅臣站起身离开,他们兄弟从小就很亲,就算是矛盾也过不了多久,而且儒文长大了,他做事情会有分寸的。他停
了一下,没有转身,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儒文,如果你真让她喜欢上你,你就不会再缠着她了吗?”
“也许吧,因为得到就没什么新鲜感了……”温儒文连忙道,“不过这是我以前的想法啦。大哥你要相信我,我不会
再去招惹她了。”
“恩。”温雅臣走出去,没有多说什么。
温儒文挠挠头,“大哥为什么问这个?真是叫人想不通。”
得到……就没什么新鲜感吗?
温雅臣脑子里想着这句话,他很清楚,与雷骥的关系要尽早结束,如果让弟妹们看出什么,事情就无法收拾了。以前
的顺从被他看穿,实在是无论如何说服自己,身体都会自然地排斥。雷骥现在是非要让他屈服不可,硬着斗吃亏的只
有自己,而且真把他的征服欲挑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不如忍一时之气,暂时与他周旋些许日子,待他的心气冷下来
,不再对自己感兴趣了,就辞职或是请调到分公司去。至于什么“喜欢你”的疯话,他从没有放在心上,那只不过是
雷骥想要驯服自己的手段罢了。
就在温雅臣想着如何摆脱纠缠的时候,雷骥正在仔细筹划如何展开新一轮的攻势。他不会因一次失败而气馁,不然他
怎么能在复杂的商界站稳脚跟。
弱者,在激烈的竞争中,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会被强者吞并。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而唯一的问题就是:谁是真
正的强者?
从那天开始,雷骥对温雅臣的态度与做法,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他不再强迫,做事之间会询问他的意愿,就算
被拒绝也不露出丝毫生气的迹象。连严雯看了都大吃一惊,她笑着对温雅臣说:“从小到大,我从没看到雷骥对谁这
么好过,真让人嫉妒。”
温雅臣低着头,雷骥连忙过来挡驾,“喂,有事快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好了啦。”严雯没好气地说,“真是有同性没异性。”
“骥,我先出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严雯促狭地笑,“骥哟,看来你的怀柔攻势奏效了。”
“他还没有正式同意。”雷骥摸着下巴,“真是叫人心痒。”
“我看快了。”严雯语气笃定。雷骥接过她的东西看起来,她回头看向闭着的门,喃声道:“是我看错了吗?他比上
次又瘦了……”
蒹葭苍苍[httpwww.myfreshnet.comGBlit ... 100010058index.asp]
(10)
雷骥看完严雯收集的资料后,拿出支票填上数字。“艾尔斯的那个人看到内部争斗得水火不容,还是信守与一个死去
的人的承诺,真是让人意外啊。不过也到期限了吧。”
“你会插手吗?”严雯顺口问了一句。
“插手?”雷骥扬扬眉,“你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吗?”
看他的神情,严雯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她怎么会以为雷骥会有改变,他对温雅臣的执着只是征服欲作祟罢了。她拿起
背包往外走,手刚碰到把手,门开了,温雅臣端着咖啡站在门头,微笑着略点头:“严小姐。”
刹那间,她好像被水包围,全身变得很温暖。雷骥为什么要毁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她回头,狠狠瞪一眼,飞快地走了
。
温雅臣将咖啡放在桌上,“严小姐每次来……好像都不太愉快……”
雷骥伸出手,将他牵向怀里,没有遭到反对的力量。
“你不用管她,想着我就好了。”
温雅臣没有说话,两个人的身体相依偎,雷骥觉得很舒服,而且以前不给他好脸色,只会像木头一样服从命令的人,
现在像拔掉了所有的刺。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忍住心底排斥的恶感,温雅臣试图让思绪到另外的事情上,好忘记现在所处的境地。
刚才,他将门开一条缝,听到有关于艾尔斯的事情。他没想到严雯能调查得如此细致,连期限快到也知道。记起答应
过父母的话,就觉得太阳穴的位置在隐约抽痛。
“雅臣?”
他回神,暗叫一声糟糕,无计可施只好略低头,“对不起,我昨天睡太晚——”
“没关系,”雷骥皱一下眉,“是不是工作太多了,你又帮别人做CASE吗?”
“没有,只是……只是家里的事。”他不想因此连累同事,他们在他刚来时都帮过自己,现在就是多做一些事情也没
什么。而且真正让他伤脑筋的正是眼前的人。
雷骥凝视着他纤细的眉目,那副不是很强壮的身体硬是担下了长男的承任。他开口道:“雅臣,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我会帮你把一切解决的。”清楚他家的背景,自然知道与艾尔斯对抗的后果。换作平时的他是绝对不会淌这趟浑水,
所以当严雯问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给出冷静的答案。可是,就在刚才,他有一种冲动,他想把他抱在怀里,捧在手
心好好地呵护,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想为他挡去所有的风雪。
温雅臣摇摇头,“谢谢你,我可以自己解决。”
雷骥听到他的拒绝,很不高兴。温雅臣看见他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补救的方法。他虽然
下定决心人前作戏,但身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无法做出一些讨好卖乖的伎俩。而且雷骥的性格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
什么。应该多看一点电视什么的,他后悔地想,但是谁会想到现在这种情形。
雷骥放开他,站到落地窗前,挺拔的身躯举手招足间尽是霸者的风范。他拿出烟点燃了,白色逐渐弥漫开来。
两人背对着站立,温雅臣看着地面,心里想如果是自己,会希望对方怎么做。想来想出得到一些方法,他苦笑,做不
出来。最后他还是选择先离开,也许雷骥没看到他气就会消了,或者过一会忘记刚才说的话。他伸出手拿放在桌上的
眼镜,这时,手被握住,雷骥的语气似乎是无奈。
“你怎么总是这么倔呢……”尾音的暧昧拂过颈边,让他缩了一下脖子。雷骥接着问了一句话:“雅臣,今晚别回去
了,好吗?”
果然……躲不过……
他没什么意识地点了一下头,雷骥笑开了脸,仿佛刚才的情绪没有过。
趁着雷骥与各部门开会的时候,温雅臣走出公司所在的大厦,经过一段路后拐进小道。他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
的地址是从网上抄下来的。
“就是这里吗?”他自言自语,停的地方是家不大的门面,一个四十岁左右留着胡子的男人在煮方便面,柜台里面是
一些包装很模糊的盒子。柜角很不显眼的地方立着块牌子,“回春堂”。
从名字看这是家药店,事实上它卖的也的确是药,只不过药如其名。
温雅臣知道,身体的接触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但雷骥……他不会满足,那种事情根本逃不了,也不能逃。唯一的办法
就是用药让身体被欲望支配。他问了在雷氏待得比较久的人,雷骥的情人没有超过一个月的,也就是说,他只要支撑
一个月就可以了。
为了弟妹,他一定要做到!温雅臣深吸一口气,走进店子。“老板,请问……”
“要多久药效的?”男人头也没抬地问。
温雅臣一怔,“什么?”
“我问你要买需要坚持多久的药。”
温雅臣觉得脸很烫,他硬着头皮说:“一……一个小时的吧。”
“一个小时?你开什么玩笑?我这里的药最少都有四个小时!”
温雅臣略低头,将滑落的镜框往上推。四个小时?应该……不需要那么久吧。
“我看你的样子,药效还得再加一倍。”男人停了一下,上下打量他。
温雅臣被他看得毛毛的,男人突然一击掌,“我知道哪种药适合你了!”他俯身在柜台里翻,最后掏出一个红色的盒
子,和平时装戒指的绒布盒差不多大,揭开后隐隐散发一种幽香。“这种可是以前的宫廷秘药哦!我爷爷的爷爷的爷
爷的……总之不知是第几辈爷爷为皇帝配制的。只要擦一点点,就是一晚上也没问题。”
有一种冒黑线的感觉。温雅臣接过去,喃声自语:“它能够让人迷失自己吗?”
“只有放弃自己的人才能迷失自己。”
男人的话让他抬起头,男人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不过它里面有一些迷幻的成份,神智不会很清楚。”
“那就好。”温雅臣点头,“我买了。”
在他走出门的时候,男人喊了他一声,“你知道怎么用吧。”
“不是擦……吗?”他觉得很怪异,自己居然在和人谈论这种事情。
“我是说方位。”男人一脸认真,“方位错了就无法达到效果。”
“……哦。”
“你是零号吗?”
“?!”
男人单手撑着脑袋,趴在柜台上,“你不用惊奇,我经常碰到圈里的人,他们很照顾我的生意。”
温雅臣走近几步,“我……看起来,像吗?”
“不像。”男人说,“可是我闻到你身上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味道。”
温雅臣苦笑,“原来如此。”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离开?”男人说,“我不喜欢我的药用在不幸福的人身上。”
温雅臣摇头,“你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我只是个卖药的人。”男人伸了个懒腰。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温雅臣眼神里充满了认真,“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要借你的药让危险远离他们。”
“我明白了。”男人说,“祝你成功。呃,还有一句话,你真的知道擦哪儿?”
他哭笑不得,挥手走人。
男人咧开嘴,在他身后大笑起来。
蒹葭苍苍[httpwww.myfreshnet.comGBlit ... 100010058index.asp]
(11)
药……真的很有效。从次日雷骥还不愿放他下床的事实,他相信自己已蒙混过去了。可是,再来的话身体就会无法负
荷。对着男人伸过来的手,他不着痕迹地躲过,努力微笑:“骥。”
在身体被侵占的时候,雷骥在他耳边用欲望的声音说了很多话,包括他的笑容是最吸引人的武器,包括他具有治疗性
因素感觉的嗓音。他记下了,在适当的时候加以运用。
他披上浴袍,脚步不稳地走进浴室,关上门。镜中人的表情由温暖迅速冷下来,他扶着洗漱台,眼神中带着恨意。没
错,他恨,恨得想杀了那个人。假装顺从连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世道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门轻微的响,他收敛情绪,勾起嘴角,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别笑得太僵。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听到背后的一些议论,但因为是每届特别助理都有的,温雅臣也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雷
骥的新鲜感褪去的那天快点到来。而老天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求。那一天,在雷骥进入专用电梯门还未关起的时候
,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进来。
雷骥沉下去的脸在看到来人真切面容时,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他眼中闪现的光芒熟悉得不容确认,温雅臣站开一些
,他也没有注意。
这个走错电梯的男孩是销售部的新人,精致的五官和带着些许少年稚气的身体,能够让人看一眼就深深地记住。他的
名字也很特别,叶梓,像叶子一样清新可爱的精灵。
温雅臣知道自己不该只顾自己而害了别人,但在看到男孩对雷骥全心仰慕的样子,他什么也没做了。
“温特助,今天不用加班吗?”同事的话里带着幸灾乐祸,他们心里一定在说:看,又一个将要被踢下堂的人。
他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低着头,那些人说得更难听了,谁也没注意略长的浏海下面,那双眸子竟是带笑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看到夕阳的晕色洒在屋顶上,心里好像敞亮起来。
“儒文还没回来吗?”他脱下西装外套,系上天蓝色的围裙,好半天,也没听到回话。
温嘉语坐在往常的位子上,书放在膝前,摊开在第196页,和昨天一样。
他蹲下来,与坐轮椅的妹妹平行的视线里,看到她眼中闪着不安的神色。
“大哥,二哥……他要走了吗?”温嘉语抓住他的手,“大哥,我不想要二哥走,我……”
“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他从来没说过,父母也应该不会在她面前说。
温嘉语低下头,“我曾偷听过大哥和爸爸的谈话……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来只想和你们开个玩笑……”
“我不会怪你,”温雅臣摸摸她的头发,“这件事你没有和儒文讲吧?”
“没有。”温嘉语颦眉问道,“二哥真要离开我们吗?”
温雅臣点点头,“爸爸答应过许阿姨,照顾儒文到成年,以后的事让他自己选择。”
“许阿姨?是妈妈结婚照里当伴娘的那个美人阿姨吗?”
“恩,她是爸爸妈妈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些原因把儒文托附给我们家。”温雅臣站起来,“好了,嘉语,不要任性。
儒文有他自己的路,没有人可以干涉他。”他扶着轮椅的两边,声音很轻,“嘉语,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以儒文的
背景,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懂吗?”
“我懂了,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再说让你为难的话了。”她抬头,语气坚定地说。
温雅臣微笑,向厨房走去,“今天的晚饭我来做,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那我要吃冰糖肘子!大哥做的最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