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了几句叮嘱之类的话,柳下溪收起了电话。赵平川过来了。还在喘气,走来的吧?
“联络到张小敏的母亲了。她会尽快起来的。”赵平川一坐下先说的这是这句。“这次是什么案子?”他充满了期待
。回来天津上班两年,前辈们当他菜鸟,任何大案要案都没有他的份。尽干些端茶扫地的活。他的满腔热血啊,该洒
在何处?
“大案!非常大的案子。”柳下溪拍拍他的肩。
“这位事?”
“报案的人。”柳下溪把张大壮死亡的那几张相片放在赵平川面前。“你是本地人吧。”
“张小敏的父亲死了?”赵平川吃惊道。
“没错,干净利索的手法。职业杀手或者是熟练的外科手术的开刀医生。”
“医生?”赵平川愕然,他的认知里医生是伟大的职业与警察一样神圣啊。
“里面牵扯到人体器官买卖。”柳下溪的话语是冰冷的无情的。“吃了饭去见你们的局长大人吧。”口气还是跟在警
校一样不让人反驳的。
赵平川捏紧拳头:“我会有份参加吧?”他满含期待。
“你来保护这位重要的人证。估计案子破了最少也是二等功。”这话炸下去,赵平川满脸红润,双目啦晶晶亮亮。这
么单纯的家伙,看着就有趣。银环蛇那双目光在柳下溪眼里就象盯上了新的猎物般。
“银……你要救你的老大为老大的弟弟报仇,这事儿就得跟警方全力合作!还有。得保护好人证你老大的弟弟……他
现在在那儿?”
“老大的故乡。襄阳。”
除了季佳,银环蛇在以前并没有认真跟警察打过交道。条件反射似的,只要听到“警察”两个字就要跑的身体。却发
现这赵平川跟他们没什么区别,就连这位天津市公安局侦探大队大队长也只是普通人。比起狡猾的柳下溪更值得信任
。看来这次找对了人。银环蛇拿定了主意,这次要把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一网打尽。
他明白老大急着找这些人,是想重新治疗弟弟小春,让他变回正常人。而不是为了对付他们。银环蛇在这点上比她理
智。身体的内脏被摘掉了……并不是重新安装一个就没问题的。就算不对付这些人,他们也不会让知道这么多的自己
还活在世上。这是生存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老大还活着么?希望她没事。
也许老大已经跟对方接洽上了,老大拼命抢钱只怕是募集医疗费用。老大有许多事情瞒着他呢。不过没关系了。
跟警察合作是聪明的。
这次自己也可以象季佳一样重生了。老妖怪似的师傅已经死了,天下可以制约他的人不存在,他没必要害怕,可以真
正生活在阳光下。
他挺起了胸。
警察答应安排新的身份给的,他将受到警方的保护。
不再会官兵捉强盗了。
银环蛇对柳下溪是藏了私的。他们查天津这边是确实找到人证,老大的弟弟小春在失踪期间到过天津。找到的地方离
天津并不远。天下盗贼也有讲义气的人存在。
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并不算少,甚至已经查到联络买家的掮客。这案子难度并不大,牵扯到天津本地的一些黑暗组织与
医疗机构。
“臭小子,果然不值得信任。”柳下溪暗中诅咒。看着对警官涛涛不绝说个不停的银环蛇,柳下溪心里有点不舒服。
如果,他把掌握到的东西全部告诉自己,只需要抓人就行了。
紧急会议召开后,警车出动。
柳下溪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深夜了。
街道是冷清。跟踪他的人缩在大树后面非常明显地吸着香烟,那火花一闪一闪的。如同小时候见到的萤火虫。
柳下溪是笔直地走到他面前。
说了句:“我要见你们的头。”
遗失的匕首-07
被如临大敌般的对待,柳下溪把讥嘲埋在心底里。
双眼被黑布蒙着……真是有趣的经历。当他的眼睛重见光明的时候,已经是在室内了。历时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他闭了好一会儿的眼睛才缓缓睁开。不是错觉,他一直笼罩在审视玩味的目光里。就好象视线将每寸的皮肉重新翻转
组合……这也是他没有急于睁来眼睛的理由。
失去先机,柳下溪知道在心理上自己居于下位。他不能急不能焦不能燥更不能胆怯。
他面临的是一位猎手,高明的专职猎人的猎手。
这些日子的经历,被人如影随行地追踪着。稍一松懈就有被人扑上来咬断脖子的错觉,让人不愉快到极点。连陷阱都
懒得设置,不停地不停地在你身后……视线、杀意、炙热地燃烧着你的神经。但一回头,什么也见不到。那是一种让
人全身处于高度的颤栗里的焦灼。
室内是简略。两把椅子外什么也没有了。
灯从屋顶散射下来。光是柔和的淡黄。
柳下溪坐在对向门的椅子上。门口那位抱臂斜倚的人就是在火车上有一面之缘的眼镜青年。那慵懒的姿态一点也不能
掩盖他的锐利。
也许是身边没有那位老者来掩盖他的光华,气势比起在火车上强盛多了。真是块夺目的金刚石啊。连柳下溪也不得不
承认,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人确实可以称得上社会少数的精英。
无框的眼镜有特别奸诈的味道。他走过来,那动作更像只食饱了的豹子在漫步。
他坐在对面的那椅子上,位置刚好错开了一击能中的距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的香烟“要不要来一根?”口气是温和的,听起来一点危险性也没有。柳下溪可不敢小看
薄薄衬衣里的结实肌肉。他摇头。并不需要香烟要稳定自己的情绪。
对方坐着,并不是军人式笔挺坐姿。有点随意地叉着双腿。他抽烟的姿式是漂亮的,修长的手指笔直夹在烟蒂接口的
位置,吸烟是右边嘴角。抽烟的历史应该不短,牙齿被烟薰得微黄。满足地吞吐着烟圈……让人联想到清末国初时期
吸邪片的国民。
“怀疑我的理由是什么?”柳下溪生硬地问道。这是非常没有谋略的提问。他在这人面前已经处于弱势,他不想被动
等待别人的攻击。
没有人喜欢当猎物的。
“理由啊……”眼睛青年吊起双眼。不以为然道:“理由啊,不下十条吧。最主要的算起来也有五条。那一条都可以
立案。”
“……”
“想听么?”青年非常愉快地道。“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你现在只不过是嫌疑犯。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定你的罪。”
配上那副冰冷的眼神……表里不如一的人啊。
“想。”并不如他意地冷淡的口气。
“第一条。很简单,你出现在现场就会被嫌疑。第二条。特别点,你的背景家世以及跟军部的关系。第三条。也是特
别的,你跟季佳是朋友,小偷又是季佳的师姐。光这三点就可以拘留你。还需要我说后面的么?”
“说吧。”柳下溪捏紧拳头,这三点不是自己早料到的么?有什么好在意的……对方也没有触及自己的人权。“人权
”这字眼在为国家服务的机器面前本来就够薄弱了。到底是历练不到家啊,做不到形色不外露的地步。
“第四条有点远。我个人觉得没必要记在你的档案里。有人坚持要写进来……那就是你上任旧同性情人死在跟你接触
过的人手里。他们认为,这一起案件可能是你暗中策划的。来证明你这个人的个性。”
柳下溪脸色“哗啦”突变。他的沉稳并不是源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那只是个性的一部分。压抑不住的愤怒,燃
烧着他的理智。他一拳挥出去,对方早有准备连人带椅后滑几丈。柳下溪的火气也随着这一拳落空而熄灭。
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一招就可以分辨得出对方身法的快捷。
柳下溪到底是理智型的人。“第五条是什么?”他咬着牙问。
“综合以上四点,你有犯案的可能、能力、条件、时机。是众多嫌疑犯里嫌疑最大的一位。你具有最好的身份掩护与
身体条件敲定你是位国际间谍的可能性为31%。这个数值相当高啊。不低于真正的间谍的测试数值。呵呵呵。真有趣。
你曾经在五军获得过无冕散打冠军,可惜你不是军籍……”
柳下溪把心情收藏起来。静静地盯着面前沉默下来的青年,这个人只是执行者,自己的嫌疑不是靠他能洗脱的……是
有人乘机盯上自己来对付爷爷么?
“也有对你有利的条件。”青年突然道。柳下溪听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惊异。“你没有出过国,也没有跟被监视
着的国际间谍们接头。让你受怀疑的家世也同样免于你受到怀疑。你比一般人的物质条件好得太多。没有物欲上的需
求,不构成外部诱惑的源由。而且,从季佳身上得到的资料显示出你们跟这件军事泄密并没有联系。这也是你只受到
监视而没有被拘留的理由。”
“为什么不放季佳?”柳下溪淡然道。“你又是谁?”
“没有结案自然不能放。”青年抬头看着他的脸,还是让人生厌探询的目光很干脆道:“我是齐宁。”
柳下溪伸出了右手:“齐宁,你好。我是柳下溪。”
齐宁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有了满屋生辉的春意。这个人是多变的人……冰雪化为春水般的温澈。
“你这人真有趣。”室内的空气转换了。
柳下溪把手上的资料包括与银环蛇交谈的录音放在他面前。
“……”齐宁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季佳的师姐在你们手上吧。”
齐宁笑了起来。“……没错,她的嘴跟蚌一样紧,现代的仪器对她没用呢。”
“你们对她动刑了?”柳下溪皱眉。
“她的罪名是确定已经定下来了。盗取国家军事机密的一级罪名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迎接她的是死刑。”
柳下溪黯然。
“想见她?”齐宁玩味道。“不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放过她弟弟吧。”
“那孩子很烈,居然把自己的舌咬断了,怕供出自己的姐姐来。”齐宁摇头叹息。
“……”
“我今天见你,也并不是你的要求。你的调查基本也要结束了。查证了这件事你确实是无端卷入的。季佳过两天也会
放回来,他工作的事会给他一个交代。其他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权过问。有一点情报免费送你,盯上你的除了我们
还有东正帮。与毒品有关。奇怪的是,你的确没有毒品,不知道对方找上你的理由是什么。”
“东正帮?”
“是在你离开北京之前就存在,不过帮小。在这一二年随着北京的夜生活环境发展而扩大,也算是突然崛起的。以贩
买摇头丸、迷幻药、冰毒为主。帮主姓龚。十二、三岁就在社会上打滚。今年十九岁,是一个连自己亲爹也敢拿刀子
砍六亲不认的狠家伙。”
想不起在那里惹了这位愠神。看来还是那条假毒品的消息害的,但又是谁把这条线钉在他身上的?
怎么想也想不出理由来啊。
难道是火车上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清荷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张大壮又是死在谁手上的?如果那把匕首真的是凶器的话,凶手在郑州必定是跟随在清荷的后面……是无意拾到的么
?
张大壮的死……后面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可惜,没有从齐宁这里挖到更多的真相。他们一定有查到许多情报,公开的话对不少案件大有好处。真是固步自封的
作法,就喜欢神神鬼鬼的做法,平白地给许多简单的事件多打几个中华情结在里面。
除了路灯,整个大街是空荡荡的。
幸好,这是北京市内。
邹清荷整夜就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并不是与柳下溪心灵相通担心他的安全。
他担心的事是自己到底考上北京的大学没……如果没考上大学……以后怎么办?如果考上了别的地方从此要跟柳大哥
分开了。白天学电脑的兴奋感在这种问题上苍白得没有颜色。
很奇怪的是有柳大哥在身边的时候,他没想到过这事。
“哎。”他叹气。脑拧在一起,耳边更有蚊子发出的“嗡嗡”声。一个字“烦”。
他突然竖起耳朵,楼下有声音传来。窗外有晨光射进来。他看了腕上的手表,已经是清晨五点三十一分。
十分钟后,他的房门被推开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弹跳起来。柳下溪带着稍微吃惊的脸看着他:“这么早醒了么?”那样子就象这几天已经习惯
的晨跑回家,洗完澡回房一样。
一天不到很想他了。清荷难得如此撒娇,他扑上去把只大狗挂在柳下溪身上。“回来了?”
“嗯。……回来了。”柳下溪拍拍他的背。这孩子想必一直在担心着他。“没睡好?”
“嗯,睡不着。”
“认床?”
“可能吧。”
客房的床也不小,这本来就是柳下溪偶尔来睡的一间。
“睡会吧。”柳下溪很累。想睡,是精神上的疲倦。
邹清荷看着他一上床就睡了,把脸埋进枕头里有些孩子气。想笑,精神好了起来,愉快地走进了洗手间。
他今天还是要去公司做杂工与学电脑的。这么早的时间就可以去菜市场买现成的馄饨皮包馄饨吃。
“睡不好主因只怕是担心柳大哥吧。”下到一楼的厨房拿出菜篮子。昨晚小保姆带他去附近的菜市场逛过了。家里还
是有些现成的肉类,放在冰箱也不够新鲜了。
早晨的空气是一天里最好的。风里传来含着露水的花香味儿。街道边上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下哗啦啦地响。一
辆面包车在他身边“嘎”声刹住,汽油味与刹车声刺激着耳鼻。
一看就不是一群正常的少年们……手里拿的是光滑的粗棍子……邹清荷见机丢下菜篮子,转身回跑。一拥而上一见他
逃,马上分开来包抄他,少年们还是迟了一步。
“你们干什么?”也有晨跑习惯的柳承秉远远瞧见,加速跑了过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是有保镖的。
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搏命跑步的邹清荷喘不过气来。身体好像变差了。随便跑跑就腿软。
遗失的匕首-08
北京市有名的成功商人柳承秉比弟弟人脉要广,根子要深。处理事情方式也是不同的,他是上位者,在小事上不喜欢
亲力亲为。
报案与抓人同时进行。以他与保镖的身手最少可以抓到两人。
柳承秉却故意让自己手上这个逃脱,留下保镖手上的那个。这群嘴上没毛的家伙,仗着人多时耀武扬威,剩得自己一
个的时候胆子就小了,经不得吓。
柳承秉这区的警局上上下下都是跟他很熟的,季佳就在这一区服务。他原本就是顶柳下溪名额在这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