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思 第一部————淡漠孤芳

“呵呵，好了，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代号罢了，干嘛那么在意。”

见我终于笑了，他仿佛也松了口气。又回复一脸笑呵呵的摸样。“哎，那你大哥叫什么？”

“我大哥？”真是怪了，我什么时候平白的跑出个大哥来？

“那日来看你的，不是你大哥么？他跟你一样姓赵的啊。”

“哦，你是说苍宇哥啊……”

“原来他叫苍宇啊！这个名字好，有气魄！”

第七章

我发觉，那关公子非常粘人。自从和他熟了之后，他三不五时的过来找我聊天下棋，赖在我房中不走。

从他的谈吐间可以看的出，他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平日里讲究不少礼数，言行举止也总是恰倒好处。

他甚是喜欢与我下棋，虽然棋艺和我比起来稍逊一筹，但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有时候也让我险些招架不住。每次输了棋，他就嘿嘿一笑道：“下棋就是应该找棋艺比自己高的人，这样才会有进步嘛！”听他这口气，大有连败连战的意思。

那日，一局棋下完已是三更天了。他硬是赖着不走，说什么要和我同榻而眠。我猜，他定是在这山里住久了，而这寺里都是些只会吃斋念佛的僧人，必是寂寞想家了。看着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还是让他留下了。可后来，我不禁又有些后悔……

他自从躺下了，就没老实过，兴奋的跟个几岁的孩童一般。

“长这么大了，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合睡呢。小的时候，我想跟娘一起睡，爹说什么都不让。还说我是男人就应该自己睡，老是赖着自己的娘一点出息都没有。哎，阿菡，你小的时候跟自己的娘一起睡过没啊？”

阿菡是他对我的简称，他总说我的名字只是意思好，可一点都不好听，叫起来又拗口。我也就随他去了。

“没有啊……我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要是我们兄弟二人都和娘撒娇，娘也照顾不过来啊。”

“你还有个兄弟？”

“是啊，我有个双胞胎弟弟。”

他一听，立马兴奋的坐了起来，透过微微的月光，我能看到他脸上兴奋的表情。“真好！双胞胎！那你弟弟是不是长的跟你一样？”

“我弟弟可比我健壮多了。我身子虚，不论吃什么补什么都没用。”我拉着他又躺下，帮他盖好被子。“不过，我们虽然体格不一样，但样貌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吧。”

“那你弟弟现在做什么呢？”

“他当兵呢，跟了宋将军在北方打仗。”

“当兵可是很危险的啊！”

“他当的是先锋，应该好很多吧……”我想起弟弟，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自从他说想去从军，我心里就一直没塌实过。还好，有郑王爷从中照应，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的。

“那，你再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儿吧。”他侧躺着，脸冲着我，一双大眼睛不停的眨。

我无奈的笑了笑，道“好了，快睡吧！也不看看都几更了。再不睡，明天早饭也不用吃了。”

“可是我高兴，睡不着啊！阿菡你就再陪我聊聊嘛……”

“困了，该睡了。你想聊什么，明天我再陪你聊。乖，睡吧。”我是真的有些困了，大了个哈涕，翻了身背对着他。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我见他都没再说话，放了心，刚打算睡。就觉得他漫漫向我这边蹭了过来，还伸了只手，环住了我的腰。

“阿菡，你睡了？”

只当他是小孩子撒娇，没理他，我闭了眼继续睡。

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真的睡了。他坐起了身。我以为他是要起夜如厕，也没他在意。可不想，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原来是他竟在我脸上亲了下来……刚刚亲了一下，他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下子又钻回被子里。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好继续装睡。过了一会儿，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儿，又从新从背后抱住了我，把头靠在我颈子上沉沉睡去。

这孩子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将我当哥哥了吧？

更无奈的是，自那夜以后，他每天都赖在我房里，说什么天冷，跟我一起睡暖和。我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了。他一双大眼睛对我不停的眨啊眨的，也罢！我在这寺里也不是常住，能陪就多陪陪他吧。弟弟长久不在身边，就把关尔当弟弟来疼爱也不错！

后来，他还带我去山中的湖里抓鱼。那湖很小，不过是方圆十几尺的样子，说是湖，不如说是个池塘。也不知他从哪儿弄了条船出来。我们就坐在船上在湖中心钓鱼。寺里吃的都是斋饭，不带荤腥，我猜他定是常在这山上打野味吃。

钓鱼果然很是耗功夫。船在湖心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柔柔的照在身上。这山这水，真是别有一翻风情。晃晃悠悠间，我竟然漫漫睡着了。睡着睡着，只感觉到脸上有东西在磨蹭，无意的用手挥了挥，本想接着睡，但那碍我睡觉的东西并未就此离去。我只觉得身上一沉，唇上传来一阵柔柔的热意。

待我睁了眼，才被眼前的事给吓住了。关尔竟然压在我身上，用唇齿撕磨着我的。

“你做什么！”一把推开他，我起身欲跑，脚下一晃才想起自己正在小船之上。

被我推倒的关尔坐起身，看着我一脸慌张，撇了撇嘴，皱着眉道：“不过是亲你一下，至于吓成这样么……”

不过是亲……亲一下？“拜托，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你亲我做什么啊！”

“我想亲你就亲喽……”他低了头，看着一旁的钓杆。“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可谁让我就是喜欢你。你长那么漂亮，想让我不喜欢都难。”

“这么说来，还要怪我不是了？”

“我没那么说！但……但这也不是我的错啊！谁让你老是对我那么好。”

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救过我的命，再说我们是朋友啊。我对你好也是错了不成？难道要我天天见你就骂？”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我都鼓起勇气跟你表白了。你至少也应该给我个答复啊！还怪起我来……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他越说声音越小，甚至还透着委屈。

看来，我必须得要跟他好好谈谈了。定了定神，在他对面坐下，我一脸正色的道：“关尔，你说你喜欢我，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喜欢我什么？”

“你长的好看，会下棋，跟我说的来……”

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就这样？”

“哎呀，反正你什么我都喜欢！”

“我是你的朋友，明白不明白？这和你说的喜欢完全不是一回事儿！我想你是误会了……”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就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没误会，我就是喜欢你！我想亲你！想……”

“别胡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是喜欢？！”

“我懂！况且，我已经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你才比我大了2岁，凭什么说我是小孩子！”

“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等你日后娶了妻子成了家自然会明白。”

“你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你又知道什么是喜欢？！”负气说完这句话，关尔竟然一下跃入水中，向案边游去。

等我将船划回案旁的时候，他早已没了踪影。我不禁叹了口气。本以为这山中是唯一能让我忘了世俗繁乱的世外桃源，谁成想还是麻烦不断。莫非我今生必定要与男人纠缠？回想起关尔那纯真的笑容，不行，我还是尽早离开为妙。或许我真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红颜祸水，是能媚人的妖精？不能害了他，不能……

第八章

当天，回到寺里，并未再见过关尔。直到我睡下，他也没再来过。

隔日，我本想找方丈询问我体内的余毒是否已经清干净的时候，在禅房内却不见方丈的人。回房的途中竟听说关尔从昨天回来便发起高烧，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退。

“哎！那关少爷本就身子虚，外加上前些日子为救那赵公子中了毒还没好利索，结果昨日又着了凉。这一冷一毒折腾着，方丈师父说，此次恐怕那关小公子真是难挺过去了。”寺里的一个小和尚正与同他一起扫地的小和尚闲聊，我经过时恰巧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你说什么？关尔为救我中毒？”我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和尚的胳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么？当日你中毒，若不是关公子用嘴把你的毒吸出大半，又将你背回来，那毒那么烈，依你中毒的情况看，怕是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要去见阎王老爷了呢。不过，帮公子你吸毒的关公子也就这样跟着种了毒……原来关公子没把这事告诉你啊？”

“没……他从没跟我说起过……”怎么会呢，我还以为……“那他怎么又着凉了？！”

那小和尚摇了摇头道：“这小僧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关公子他昨天从外面回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可这天上又没下雨。我猜可能是他不小心掉进山后的湖里了吧……”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已经往关尔住的房间冲了去。

关尔啊关尔，你怎么就这么傻，为我吸毒的事情不告诉我也就罢了，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昨天还……哎！都怪我！我当时应该拦你的……

推门进了关尔的房间，方丈大师刚给他把完脉。见是我来了，对我点了点头，道：“赵施主是来探望关施主的么？”

我自责到觉得没脸见人，只低了头问：“大师……他的病怎么样？”

“关施主这次怕是……老衲打算去通知他的家人，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救他了。”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方丈见我表情焦急，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公子是有心之人。我刚开了一副药方，若公子愿意，就去煎了为关公子服下，能少少起到缓解病情的作用。”

我拿过药方儿，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关尔，转身便去煎药了。本以为，药煎好了可以喂他服下。谁知道喂多少他吐多少，却是一点都咽不下去。我急的没招了，心一横，含了一口汤药渡了过去。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竟将药都喂完了。一直守在他身边，不停的用沾了水的湿毛巾给他冰额头。可他一会儿喊冷，冻的直哆嗦，一会儿又喊热，不停的踹着被子。看着他，我的心也疼的好象拧成了一团。

“关尔……关尔……你醒醒。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你为救我中毒，我怎么也不会让你那日跳下湖去……”为他掩好被子，在床边坐下。看着那张因发烧而红的像苹果一样的脸，我竟然回想起许多年前和弟弟一起乞讨，弟弟病倒在我怀里样子……

“关尔，只要你好了，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你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

“喜欢你……我……我喜欢你……”昏睡中的他，眼角突然冒出泪来。嘴里喃喃道，“别当我是孩子……我，我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紧紧抓住他的手，贴在唇边吻了又吻，“等你好了，什么我都答应你。”

也许是听见了我的话了吧，他嘴边淡淡的浮现出一抹笑。我本想将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却被他死命的抓着怎么也脱不开。我只好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的家人和医生出现。

听说他父亲因为有急事不在家，所以没来。他母亲又因为回娘家探亲去了遥远的南方。只得平时里伺候他的一个侍童和他家专用的医生前来。那医生看起来似乎是医术高明。他进来后，先是和方丈谈了几句，又给关尔把了把脉，便开了方子让那侍童煎药去了。

“他的病……”一旁看着的我，早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刚刚张口欲问个详细，那老大夫就对我摆了摆手。我一下便急了。“您摆手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不会的！您再好好瞧瞧，之前他还跟我说话呢……”

“赵施主莫急，大夫的意思是小公子他已无大碍。”老方丈一脸慈祥的对笑着。

“已无大碍？”怎么会，先前不是还说……

那老大夫也笑着说：“我本以为我家少爷真的不行了，还特意带了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过来。可没想到，刚刚一把脉，发现公子脉象平和，只需再多调养数日便可康复。不过，日后也不可大意，还得好好静养。”

“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

“阿弥陀佛，想必是赵施主担心关公子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吧。”说罢，老方丈与那大夫便一起离开了。

“阿菡哥哥……我口渴，想喝水。”本来还没从刚刚的紧张中缓过劲儿来，突然听身后有人这么叫我，不禁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头看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关尔，我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算是放下了。倒了杯茶端到床前，递于他，谁想他竟然又耍起赖来。

“你喂我喝。”

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茶杯送到他唇边。他却紧紧闭着嘴，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要你像我病着的时候那样喂我。”

“你病着的时候……”莫非他是说……要不是看他脸色还是很苍白，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在跟我装病！

他见我久久都不动，一撅嘴道：“还说什么都听我的……哼，分明就是骗人！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连喂我喝水都不愿意……”

“好了好了，我喂你便是！”将茶水含进口中，俯身凑上他的唇。

他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当我把口中的水全喂给他的时候，他一双胳膊死死的抱住了我。

“好了，别闹……呜……”

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这种事，竟然将舌头伸进了我嘴里。不过，孩子就是孩子，想必之前也没与谁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只知道将舌头探进来，舔了几下，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他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心里不禁一笑。用手扶住他的头，加深这个吻。

“你……很会亲人嘛！”一吻结束，他红着个脸，气嘟嘟的看着我。

“怎么又不高兴？”

“花心大萝卜！”

“什么？！”

“花蝴蝶！偷心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理他吧，他寻死觅活。我亲他一下吧，又要骂我是花心大萝卜外加偷心贼？！这孩子，是不是发烧把脑袋烧糊涂了？

“我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见我一脸无辜的表情，他竟用被子蒙了头，“哼，你别理我！”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是什么成不成？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别用被子蒙头，这样你该呼吸不了了。”

“出去出去，你出去啦！”

“好好好……我出去！哎！”

莫名其妙的被赶了出来的我，一直都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儿。更可气的是，日后只要我去找他，他就往被子里一钻，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好好跟我说话。

第九章

“什么，你说你要走了？！”他听我一说要走，立刻把蒙在被子里的头探了出来。“你不是说只要我病好了，就什么都听我的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病好了你就要走？你这是过河拆桥，携磨杀驴，鸟尽弓藏，忘恩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