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解的烦恼的话,就,由得它吧……
少年的吻很温柔,很温柔地落在卫恒的唇上,然后,是脸颊,然后是颈部,而他的双手紧搂着卫恒的背部,在他的背
上抚摸着,探索着,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卫恒,努力地想在卫恒身上燃起一把火,再然后,他的嘴唇上移,附在卫恒的
耳边,以极其诱惑的声音低说着:“你的家在哪里?”
“很远。”
“太远是不怎么好,要不,附近有宾馆的,我们或许可以……”
卫恒就势贴近少年的耳边,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也希望可以……可以背叛他,可以背叛自己,可是,还是
不行,我确实并非只爱过他一人,但在我爱上他的时候,却是全心身都对他专一的。孩子,我能感动到你的不安,被
爱或许会辛苦,可是,爱人却更甚,世上并非所有人在爱人的同时都能被爱的,所以,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就千万不
要错过,否则,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我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与你共舞,但现在,我得回到我爱的人那里去,虽然
他并不爱我;而你,我祝福你,愿你在被爱的同时也在爱人,不要经常流连在这样的地方,你并不属于这里。再见,
孩子,愿你开心。”
卫恒在少年额头印下一吻,又用手势跟仍在柜台忙碌的调酒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酒吧。
少年呆呆看着卫恒离开的背影,紧紧咬着下唇,然后,他情绪低落地垂着头,转身走向一旁顾客所坐的一个台子。
台子一侧的位子上坐着一个成熟的男人,男人皱着眉头,一直看着少年。
少年在另一侧的位子上坐下,拿过男人面前已倒了一半的啤酒瓶,便狂往嘴里灌,喝得过猛,终于被呛到,于是扶着
台子猛咳了一通。
男人冷冷看着他,又冷冷开口:“你还有半小时可以证明你大可以随便找个人上床,时间无多。”
少年面带怒容,他咬着牙,便撑着台面准备起身,男人却在此时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还真想再去!?”
少年狠狠甩开男人的手,负气地坐了回去,却又抓起刚刚还没喝完的啤酒,准备再次开饮。
男人从少年手中抢过酒瓶,颇有怒意:“想死也别死在酒瓶下,阎王也讨厌酒鬼!”
少年放弃从男人手中抢回酒瓶的念头,却仍然咬着牙不说话。
男人看着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却很快便消失不见。
“过来。”男人开口。
少年仍然低着头看着台面,不予理睬。
男人就这样看着少年,终于失去耐心,他猛地伸手抓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然后狠狠吻上他。
少年睁大眼睛,用力挣扎,然而,慢慢地,他力度变轻,然后,渐渐地,他的双手攀着男人的脖子,本能地回应着这
个吻。
激烈的撕咬于是变得缠绵。
调酒师趁着空闲时间为自己调了一杯酒,放到唇边品了一口。
完美的味道,他在心里自赞道。
真是精彩啊,他想,小小的酒吧,却有着它大大的世界,每天每天都在发生新故事,每天每天,都有人在开心,也有
人在伤心,而精彩,也正是因为它的多变。
这便是生活。
(十二)
每天夜里一人独处时,文寒总喜欢为自己泡上一杯香浓的咖啡,然后,一边看书一边品尝。咖啡原是有提神作用的,
但因为喝得多了,于是对于文寒似乎便只剩下品味的价值了。这也是文寒满意的地方,他向来少熬夜,该做的工作,
他定能在工作时间做完,而休息时间,自然就该是用来休息的,所以实际上,他是拒绝咖啡的提醒功能的,这样正好
。
“知道吗,卫恒以前喜欢的可不是你这样的类型……”
不知为何,文寒突然想起在咖啡厅那个叫Benny的男人说的这句话。
呵呵,他说得对,卫恒该是喜欢像易那样清秀而优雅的男人的,事实上,就外形而言,无论是易还是小羊,都绝对会
比自己更衬卫恒,那个傻瓜,又为何要选自己这样的男人呢,真是笨蛋一个……
文寒看向客厅的桌面,上面的花瓶中正插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那自然是卫恒的杰作。
上次确实是因为玫瑰花而打了他一拳,不过这家伙最擅长的便是置之不理和我行我素,只要心血来潮,他便会带来一
束红玫瑰,然后将钟点工准备好的花束扔掉,换上自己的,他从不管原来的花束是几天前还是几秒前才插上去的,这
倒好,现在那个钟点工得到经验了,连花束的钱也可以省下塞进自己腰包。
而自己,早已见怪不怪,反正对卫恒这种人,生气是一件最为愚蠢的事,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或者说,装作不在乎,
让你气着气着,便没了兴致。再说,打他也实在是件不明智的事,虽然上次是给了他一拳,但自己的拳头也好生痛了
一小阵,心情也并没随之开心多少,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考虑的生意。
于是,文寒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他要送就让他送个够,就当是多了个免费的品味单调的花匠好了,也省得浪费
精力和他生气。
而现在,那花束正在白色日光灯的照射下,发着耀眼的红光,仿佛在证明着什么。
文寒走近,伸出手指挑了挑玫瑰花瓣,花瓣在挑拨下,轻轻一颤,便飘落下来,缓缓落在桌面上,颇有种凄艳的美感
。
电话铃在此时响起,文寒接起,是何佳小师妹。
“师兄!”何佳的声音明显激动而兴奋,“我通过了部门经理的面试,今天人事部通知我,我已经被正式录取了!”
“很好,”文寒微笑着点头,“以后要好好加油啊。”
“我一定会的!……嗯,师兄,能出来为我庆祝一下吗?”何佳问道,带着期望与请求。
“……好。”
……
放下电话,文寒拿着咖啡走进屋外的院子里,院子一侧有一架秋千,是刚买下这里不久后小伊要求放置的,自己自然
是没多大兴致,但也不忍拒绝小伊,于是就装上了,三个小鬼虽然已经长大,但每次一来这里,总喜欢玩玩这个稍嫌
幼稚的游戏,让人看着看着,也想跟着年轻几岁……
文寒轻轻坐在秋千的摇板上,轻轻地晃着,荡着,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星星,今晚的天空明晰而清亮,满是繁星的夜
空,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炫惑感觉,似乎连人的灵魂,也会被它吸引飘去……
记得三个小弟还小的时候,全家人都住在文家大屋,大屋前侧也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当然,也可以说是花园。当时父
母两人正在为事业奋斗,于是年轻的文寒便肩负起照顾教育弟妹的任务。那时夜里,当年纪只比文寒稍小一些的妹妹
们在自己屋里学习时,文寒则喜欢带着弟弟们坐在院子里休息,小阳喜欢躺在他的怀里看星星,小乐还是小婴儿,会
在一旁的摇篮里吮着手指头乖乖睡觉,小恶魔小伊则喜欢到处爬,害得文寒真想在他的脖子上拴根绳子,免得他跑丢
。后来稍稍大了些,小伊就喜欢和小阳粘在一起了,大概是年纪相仿,开始懂得玩属于自己年纪的游戏了吧,倒是也
稍稍长大了些的小乐喜欢粘着自己,他也喜欢躺在自己怀里看星星,不过不像小阳,会一边看一边数,他看着看着,
就睡着了。
想着,文寒不由得轻笑起来,真是可爱的小精灵哦,怎能让人不疼不爱?
那时,大大的院子里也有一个木制的秋千,是爸爸让人装上的,自然也便成了他们的亲密玩伴。从不安份的小伊最喜
欢玩秋千,而且,他是直直站在摇板上,然后将秋千荡得很高很高,小伊从小便是胆大的人,他喜欢这样的刺激,然
而刺激往往同时带着危险,这是一个常识,由文寒亲自教导的弟弟们自然也是懂得的。于是每次小伊这样荡秋千时,
小乐就会哭着跑去告诉大哥,说四哥站着玩秋千,荡得好高好高,这样好危险好危险,看着小乐好担心好担心,然后
文寒会跟着过来,例行性地将小伊从秋千上拎下来,打一顿小屁股,语重心长地训话一番,直到小伊低着小脑瓜点头
认错才作罢,当然他也心知这小鬼生性贪玩,无论如何是改不了的了。
而每次训话过后,当文寒身影一消失,小伊一定会恶狠狠地找小乐算账,誓要将他好生欺负一番,此时,小阳一定会
拼命护着只因担心四哥安全才告诉大哥的可爱的弟弟小乐,不让不讲道理的四哥小伊得逞,而碍着小阳挡着,小伊终
于只得放弃报仇,只是狠狠瞪了小乐一眼。
当然,单纯而天真的小阳永不会知道,小乐并非仅仅出于关心四哥,小伊也并非真的不讲道理,实际上,文寒很清楚
,小乐会来告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打小伊屁股,而小伊也深知如此,只有小阳从不知道,也难怪
,善良的小阳又怎会想到小乐那么小的孩子便有那样的心机。
然而,尽管孩子们自小便是在打打闹闹,争争斗斗中长大的,但三人的感情却是越打越好。小乐自小便长得一副可爱
宝宝很好欺负的样子,他在外从不怕惹到比他大的坏孩子,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人敢欺负他,四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的,所以,他很放心地在众人面前做着他的可爱可怜的好孩子。而每次,当其它孩子欺负小乐时,小伊一定会跟那些
孩子大打一架,当他浑身脏兮兮地回到家时,文寒便会好好查问一番,此时小伊也不辩解,他会哼的一声扬起头,一
副士可杀不可辱要打就打的豪迈神情,看着他因为扬头而露出的白白的脖子,文寒心想如果是吸血鬼,哪怕是白天,
也定会忍不住在扑上前去咬上一口。
而如果确实错不在他,文寒会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他对弟弟的保护,这时他会很不屑地说他才不是保护他,只是因
为他只有他一人可以欺负,别人都不可以抢了他的乐趣,文寒便会为他的口是心非笑着摇头,心想真不愧是我家可爱
的小恶魔啊。然后文寒会摸摸他的头说,好,小伊,那你永远都不可以让别人欺负他。
至于那个凝聚着兄弟们种种难忘回忆的秋千,而今早已不在大屋,那是因为后来的某一次,由于小伊的大意,小阳在
玩秋千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在后脑勺处划了个大大的口子,血流不已,妈妈心疼孩子,一恼之下就叫人把秋千拆掉了
,孩子们尽管不舍得,却也不敢出声,于是,秋千就这样远离了孩子们的少年时代,直至文寒长大独立,在外面买了
自己的房子居住,小伊才提出要求,要大哥在新屋的院子里安个秋千,文寒点头,于是,便是现在的这个。
文寒轻轻抚摸身侧秋千的绳子,嘴角露出轻轻的笑意。弟弟们仍然喜欢玩秋千,小阳会在他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荡秋
千,当然,自从认识易清后,他的开心与不开心几乎都是因为易清;而小伊已经收敛很多,他仍然喜欢把秋千荡得很
高,但已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危险地高高站在摇板上,他会规矩地坐在上面,抓牢两侧的绳子,所以,小乐也不会再跑
来告状了,他会跟着小伊,一起玩,一起笑,同时,被他欺负。
我家的,宝贝们哦。
“反正,你对你的弟妹温柔,对你的师妹温柔,对刚才那个人温柔,可为什么偏偏对我冷酷……”
这个时候,文寒耳边突然响起卫恒的这句话。
或许,或许。
或许自己确是这样的残忍的人吧,那又如何?卫恒,你不该抱怨。
远远的屋里,电话铃一直响着,厚厚的墙壁把这铃声困在屋内,宽宽的院子将这距离拉得远远,文寒并没听到铃声。
卫恒站在床边,拿着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等着等着,终于,没有人接,于是,他失望地放下。
这时,文寒发觉手中的咖啡早已凉透,于是,他起身回屋。
(十三)
从超市走出,卫恒手里提着四大袋物品,这无疑是周期性大采购,一次买齐一段时间的所需物品,这是所有或忙人或
懒人的惯用手段,幸好,卫恒是前者。
停车场离超市有一小段距离,卫恒前往,路人三三两两,与他擦肩而过。
稍一定神,惊觉刚才从身旁经过的人似乎有些眼熟,于是回头,那已走过的人竟也回过头来,看向卫恒,于是,两人
愣了一愣,同时认出对方。
是在酒吧与自己相拥相吻过的男孩,那个心神不安的男孩。
男孩看着卫恒笑了起来,显然也认出卫恒,他朝卫恒走近,“Hi”地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真是有缘。”卫恒笑着回应。
“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只是路过,顺便买买东西,正准备去停车场。”
“需要帮忙吗?”男孩指了指卫恒手里提着的东西。
卫恒看了看手中的袋子,又看了看男孩,东西并不重,原是无须别人帮忙的,不过,萍水相逢,却能再次遇到,既然
如此,何不多聊两句,于是他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男孩微笑着从卫恒手里接过两个袋子,与卫恒并肩而行。
“有心事,是吗?”卫恒却是这样问道。
“呃?”男孩诧愕,看向卫恒。
“那天与你跳舞时,你笑容灿烂,我却感觉,你心事重重,并不开心。”
“连初见面的人都感觉得出,看来,我演技太糟。”男孩苦笑。
“不,你演技精湛,几可乱真,只是正好我也心事重重,并不开心,大概,因此有些感应。”
“可是刚开始我却完全没有看出,你真是善于掩饰。”
“掩饰?不,我从未想要掩饰什么,可能我的表情天生不够丰富,没能完整表达我的情绪。”
“很好啊,不像我,怎么掩饰都是徒然。”
“那么,孩子,是什么事呢,可以告诉我吗?虽然我可能什么也帮不上。”
男孩稍为考虑,终于无奈一笑:“是感情上的。”
卫恒轻轻点头:“我猜想得到。”
“其实,我知道他爱我,他也知道我爱他,可是,我们都不明白为何我们总在吵架。我们总是意见不一,我喜欢旅游
他却喜欢居家,我喜欢中餐他却喜欢西餐,我喜欢麦当劳他却喜欢肯德基,所以,无论大事也好,小事也好,随时随
地都能成为我们争吵的导火线。我也不知到底是争吵加剧了我们的分歧,还是分歧加剧了我们的争吵,又或许,是彼
此在互相加剧,于是,便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男孩说着,眼睛看着前面的地面,颇为寞落。
“爱得很辛苦,是吗?”卫恒轻问。
只是,无法相爱是一种痛苦,相爱竟也是?真是令人无可奈何。
“是的,爱得辛苦,也被爱得辛苦。”男孩咬着嘴唇,低诉着,“这原本就是不受家人和社会接受的感情,各种各样
的情绪和压力一直在我们周围萦绕,于是分手几乎成为我们的口头禅,每次我提分手,最后总是他把我拉回,每次他
提分手,最后总是我把他拉回,反反复复,从未终绝。爱得累,爱得苦,却怎样也离不开,于是,就一直持续着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