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大人……眨眨眼,逸寻下意识地摸摸自己额前的那缕白发。
“你,从哪里来的”秦翎伦问道。
逸寻却愣了下,来到此处,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不过……
“不要问那么多,了解一个不该了解的人,不是件好事。”
“你怎么知道谁才是自己该了解的人当然只有在了解以后才明白。”
“有些人是这样,但有些人注定了一开始连了解都不用。”逸寻看了眼秦翎伦,皱起眉头又很快地舒展开来,“走好。
在下不送了。”逸寻说着一笑,迈过门槛。将沉重的两道门紧紧关闭。
秦翎伦依然站立门口,想来想去,却不得其解,不由得望着那道门出了神。
逸寻走几步,突然有雨丝滴落脸颊。抬头看天。乌云密布,远处隐隐有雷声轰鸣。
“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看到了那个开始,却猜不到会有怎样的结局……”乌云覆盖的天黑得很快,黑夜提前笼罩大
地,天空没有月。
山林中,冷灰色的人在众人中笑得肆意而且开杯,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一壶一壶地灌,酒水湿了浑身,冷灰色的
人就甩掉酒杯。
雪白的碎片溅起,划破他的手指。凑到眼前,鲜艳的血在雪白上蜿蜒,诱人而奇异,就好比细长的眼眸中穿越闪过的红
光。
离热闹的房间稍远是静谧的天地。站在树枝上,雪白的狐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欢声笑语的房间,明明看着很近,却不
能过去。
雪狐身边是个梳着褐色发髻的女子,抱着毛茸茸的尾巴,慢慢地梳理着,偶尔拾眸看着远处那冷灰色的身影,梳理毛的
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蔓延的黑暗,还有四溢的风。提前到来的黑夜,天上群星都失去踪影。
京城里,御前兵营里一个英气俏丽的女子在风中来回奔走,眼神一凛,士兵们都笔挺地站直。
不远处是一年轻、无表情的青年,—手指出,一队士兵整整齐齐地迈开步伐向远处跑去。青年紧皱眉头,简短的几句话
,随着手指的伸出,又是一队士兵……
兵营旁边的房间中,高束发丝的男子仔细看着面前的地图,桌前烛光隐隐跳动,晃动出无数的光影,斑驳了这风雨欲来
的夜晚。
一无所知沉浸在梦魇中、躺在床上的人紧紧皱起眉头,好像再也不能舒展开了一样。
急促的呼吸,几次无声地张开口,似乎想要叫出谁的名字,急切的神色,似乎想要停下那远去的,谁的脚步……但终究
,惨淡的嘴唇缓缓闭上,依然是紧皱眉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在躺着,沉浸在梦中的人的房间屋顶,坐着个人,额前一缕雪白发丝随风狂乱地舞动……叹气,出神地看着漆黑的天幕
。
这个黑夜,天空没有月亮也失去了繁星。
第四章
夜色中,一个人醉醺睡地踉跄走来。
守在皇城门口的卫兵犀利的目光瞪向来人。
喝醉酒的人似是完全没有注意般,蹒跚的脚步依然向前,嘴里嘀嘀咕咕道;“来,来!再喝再喝!今天我作东!”
突然,脚下一绊,身子向前扑倒。
卫兵好心地伸出双手去扶。但是,在接住那人的瞬间,他的眼眸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怀中人抬起头,一双清亮有神
的眼睛。
犀利的匕首插在卫兵的腹部,一滴滴的鲜血落在地上。
痛呼还未出声……那醉酒的人猛地捂住卫兵的嘴巴,拔出刺在腹部的匕首又快速地在他颈上一划,立刻,卫兵身子一软
,无声的倒在地上。
另外一个卫兵眼见如此,立刻就要上前。
但是身后又有人抱着他的头一拧,“喀嚓”一声,脖子断了,尸体软软地倒下。
无声无息地连杀两人,黑夜中此二人对视一眼,将尸体拖到一旁的阴暗处。
片刻,两个身着卫兵服饰的人走出暗影,站在皇城的城门两侧。
“铛,铛……”更声响过,城门顶过来几人,喊道:“有事没有”
“没有!”
“那就换班吧……”厚重的大门开了条缝,里面的人还未走出,此二人已经一闪进去。
只听几声闷响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夜色下的宁静。接着,“吱嘎”的缓缓移动声,那保卫皇城的大门开了……
瞬间,四面八方响起齐整整的脚步声,涌出几百人蜂拥向城门。
那立在城门顶端的卫兵大惊失色:这……这莫非是叛乱!但是,不容他为这猜疑得出确切答案,一亮闪闪的圆环飞驰而
来,瞬间削去他的头颅。
立在城门顶端,俯瞰无数的人涌入城门,戾狐笑了。
今夜,就是颠覆这皇城的一夜。
当有人急匆匆地冲进大门,不等通报就奔向内堂时,谷绝翌依然汗流浑身,躺在床上。
来人“扑通”一声跪在谷绝翌的床前,急道;“大将军!大将军!”谷绝翌费力地睁开双眸,看去……原来是伺候在皇
上身边的太监,“什么,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有入谋反!”
谷绝翌一惊,立刻双眼完全睁开,挣扎两下,勉强支撑起身体,“什么怎、怎么可能!”
“是真的!昨夜一群不知哪里来的人,有好几千!冲进城门,此刻正和几个兵长所率领的御前兵抵抗。
“但是人数悬殊,御前兵的大部分兵力都守在边关,留下的不到一半!而且那些谋反的逆子们个个身怀武功,此刻……
此刻御前兵的人已经损失过半!情况危机,皇上命我特来通知大将军尽快进宫护驾!”
谷绝翌急促地喘息几下,毅然决然的掀开被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下床的瞬间,强烈的眩晕让他不得不扶住床
柱,但是,立刻又沉声吩咐道:“麻烦公公,告诉那几位兵长,势必将谋反的人堵截在城门口!不可退让一步!吩咐快
马调动京城周围各地的府衙士兵前来支援!”
“是!”来人领命之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谷绝翌喘息几次,费力地拿起衣服披上。刚到门口,逸寻拿着炽寒宝剑站在那里。
“师父……”
逸寻一言不发,将手中长剑递给谷绝翌。
谷绝翌接过,迅疾转身,边走边道:“来人啊!备马!”
依然站立城墙顶端,红日已渐渐升起。戾狐眺望天边,低头……脚下一场混战;御前兵的人个个身披黑色镶嵌金色虎威
图案的披风,很是醒目,而刀鱼堂的人正与之奋力厮杀——
杀声震天。
冰逍、千寸、秦翎伦各据一方。冰逍手中两把长刀,挥舞得很快似白光闪过,白光所到之处,皆是溅起一片血色。
千寸则是两把长剑,一把纤长,一把短小。长剑旋绕一圈,逼退围攻而来的众人。千寸猛地低头,手中短剑旋绕飞出,
立刻几声惨叫,短剑又飞回到千寸手中,沾满鲜血。
秦翎伦则是黑色长鞭,鞭子所到之处,打在地上,击起碎石无数,打在人的身上更是皮开肉绽,骨头都立刻断开。
三人身在混战之中。鼓舞御前兵堵住刀鱼堂的人。但是,只靠他们三人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此次谋反来得突然,浑然不似带兵打仗,事先拟好种种谋略,此刻就是场混战而已,拼的就是哪方人多,哪方人少,谁
能够坚持到最后。
突然发兵,半夜偷袭,而后集合全部力量集中在此城门突破。非常危险,很有可能就此全军覆没!闯霉听到此法时连连
摇头。
“你害怕”戾弧挑起的眉眼看向闯霏,闯霏一时语塞,咳嗽了几声。
“要么—鼓作气,要么全军覆没!到底会是如何呢”戾狐一手抚上嘴唇,浅笑道。眼眸中精光四射,看得闯霏竟然打了
个冷战。
“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闯霏道。
“哎”戾狐伸出手指摇晃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放心!我答应你的依然记得。我要的是毁了御前
兵营,而攻进皇宫,那不是我的打算。”
“可是……”
“反正……”戾狐看着自己纤细的五指。无所谓道:“送死的人又不是你……”闯霏愣住,随即额头沁下冷汗。
突兀地大笑几声,闯霏道:“够疯狂!够疯狂!我喜欢……”此刻,闯霏就立在戾狐身边,看着脚下众人,那渐渐汇聚在
一起好似溪水般流动的鲜血,还有无效堆积起来的尸体。两眼盯着,双手握紧,有些发抖。
事到如今,想要反悔是绝不可能了,闯霏知道,戾狐也知道。
五泠趴在戾狐的肩头,沉默地注视一切。
飞琼左看右看,突然撇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戾狐你进出皇城轻松自在,无人能挡。到底为了什么要变成这个
样子”戾狐站得累了,随意地靠在墙琛上,道:“不可以……我不想出面。否则他走的心不甘情不愿,我说了……我要
让他亲自抓住我说,愿意和我—起走!”飞琼看着戾狐,皱起双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戾狐依然看着城墙下,只见那分外醒目、手持各样兵器的三人已经显出疲惫。
冰逍毕竟是个女子,体力渐渐不支,突然脚下一软,瞬间,一杷短刀砍中她的肩膀。
此刻,剧烈的疼痛反而激起她的怒气,道“好大胆的贼人!”她手上更加用力,一刀砍去,立刻热血四溅;双刀一旋,
围攻的人退避几分,冰逍冷笑声,一手扯下衣摆,单手包上伤口,红润的嘴唇咬仰布,用力拉紧,疼痛欲裂,却可以减
缓失血的速度。
冰逍一笑,雪白的脸颊上还带着几滴鲜血,却笑得明艳,透着凌厉的气势道:“今天,我就奉陪到底了!”话音未落,
双刀已经飞旋攻了上去。
千寸眼角瞥见冰逍受伤,此刻就连他都有些气喘,更不要说是冰逍了。但是,众人围攻,他根本无暇分心。短剑挥出,
眼前众人后退,千寸立刻抽身跃起,想要到冰逍的身旁去……
可是身在半空,脑后却是股劲风袭来。千寸立刻手中长剑上扬,“当唧”一声,兵器相交。
千寸回眸,一人居高临下,手中一把匕首正架在长剑剑刃上。那人白皙的脸,看上去有些年幼的表情,只是—双眼眸里
尽是迭起的杀意。
嘴角冷笑,好像此刻不过是场杀人的盛宴,而他乐在其中。
千寸被逼回原地,而那人也轻巧的落在地上。
围观的几人又要上前,被那人伸手一揽,“我看了半天,你的武功最好。”千寸不动声色,两剑合并在手中,指着那人
道:“你,什么名字”
“白银。”白银说着,手中匕首一翻,寒光乍现,人已冲在千寸面前,眨眼工夫,扫、劈、戳、切、削、挑,以不可思
议的速度使出几十招。
千寸一一招架,长剑挥舞得笼罩全身,绵密得不容蝼蚁飞过。白银面色一寒,身形三飘两闪,转瞬间,换了九个方位。
然而,那重重剑网,依然分毫不差,流泻飞掠,冷气泛骨,快得像织布机上的梭子。
此番是不容千寸顺利地喘口气,却也不容白银钻个空子。
不好对付的人……白银笑了。与此同时,被白银进攻得无暇分心的千寸,也不由得心下道了句: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
你来我往,兵器相交的铛铛声不绝于耳,不时火花四溅。
秦翎伦跟见千寸被人给缠住,而这边谋反的人络绎不绝,不知到底来了多少。手上长鞭一挥,缠住一人,握住鞭柄用力
,立刻勒死一人。秦翎伦飞身跃开,退几步眺望一下全场。
堵截在城门口,身在这宽阔的大道上,身后过了三门就是御前大殿。
绝不能退让一步!可是,秦翎伦看一眼已经变成混战的御前兵,额上汗水不断,“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此刻连你们的心都乱了,那这个皇城岂不是岌岌可危!虽然失去穆竖刁,你们很难过,不过请记住你们的职责!
守卫皇城、保护皇上才是最重要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想起逸寻的话……可是,已经晚了……
秦翎伦紧皱眉头,猛地一鞭挥去,又逼退几人。
“希望当绝翌醒来,能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柳暗花明将军,此时此刻,希望你不要醒过来。秦翎伦苦笑几声。
可是谷绝翌已经醒了过来,并且手持炽寒剑,一马当先冲进混战中,手抬起即落,连连刺翻几人后,手勒紧缰绳,即刻
如雪似有所感般,前蹄高高扬起,一声长嘶。
这声嘶呜,响彻云霄。
冰逍、千寸还有秦翎伦听到这声热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嘶呜后,心头大振。抬眸,只见一匹如雪的马跳跃而过,跃过众人
头顶。
谷绝翌骑马转身,大声道:“秦翎伦你带领部下给我冲!定要让他们溃不成军!冰逍和千寸带领部下后退,整顿之后重
新给我分左右再战!”
“是!将军!”眼见谷绝翌剑眉倒竖,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所有御前兵的人心中大大振奋,杀声震天。
秦翎伦挥手道;“绳星营的人给我挡住!挡不住也要挡!不要让人小看了我们绳星营的人!”
“是!”
御前兵的人精神抖擞,回应的声音整齐而俐落,与此同时,手上也不怠慢,连连砍向刀鱼堂的人。
刀鱼堂眼见谷绝翌大将军出现,气势已低了几分。此刻更是被那喊声震颤了心神,立刻就被绳星营的人逼退几步。
“糟糕!”闯霏眼见如此,立刻急得手心冒汗。
但是戾狐见此,似是早知如此般,趴伏在城墙琛上,撑着头看着底下。“这才有点看头……”
谷绝翌骑马在众人中,几人要去砍那马腿,被如雪一个后踢,踢飞老远。雪白的尾鬃左右摇摆,扫拂在人脸上,看不见
东西,待回过神来,已被谷绝翌一把长剑刺中脚怀。
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谷绝翌闪身避过丢来的飞镖,挥剑直击下方。
一人飞身而上,谷绝翌眼见那人重心已失,将手中炽寒从背后一挡,正好挡住后面的钢刀,同时手在剑柄上一托,立刻
炽寒笔直射出,竟将那人刺穿身体,谷绝翌一挥,那人就直飞出去,又撞退几人。
谷绝翌正要上前,却突然觉得头上一紧,立刻强制稳住心神,暗暗急喘几口气,干脆翻身下马。炽寒左右横扫,犹如强
风肆虐,刮在众人脸上,生生地一股疼痛。
可是,这几下己用尽了谷绝翌的力气,身子一个摇晃,便软软地要倒。
秦翎伦眼见如此,想要靠近,但是几人将他团团围住,无奈只能大喊一声;“将军,上马!”
“闭嘴!”谷绝翌一剑撑地,站了起来,“给我杀!不要说些废话!”
此时此刻,不能曝露出弱点。
秦翎伦咬牙,转头专心砍杀眼前众人。谷绝翌感到身后有风,立刻就地一滚,挥剑贴地横扫。尘沙漫天,血光点点,当
中一双熊熊燃烧烈火的黑眸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