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绝翌挥舞炽寒,一翻身左足横扫,踢飞一人,身陷众人之中,谷绝翌左冲右突,长剑横打竖劈,那围攻的人竟无法前
进一步。
尽管此刻,谷绝翌是头疼欲裂,眼中渐渐蒙上轻纱。但是他不能停下,停下的瞬间就意味着失败,不仅是屈辱的失败,
身后的皇宫也将在这一刻被侵入,整个皇宫都将被颠覆。
身为将军,谷绝翌一早已有了决心:他宁愿战斗到死!但是现在明明是白天,却觉得天越来越暗,脑子里的,只有痛,
和最后一点支持他战斗的意识。
秦翎伦一急,猛地吼道:“千寸!”
千寸立即挥倒急砍,刚要飞身上前到谷绝翌身边,可是白银一笑跃出,道:“我们还没有打完呢”
白银说着,手中紧捏匕苜,一个斜刺,千寸立刻挥剑格挡。
而冰逍本就肩膀负伤,此时也是和几人紧紧纠缠中,越心急地想要突围越是被紧紧围绕。
猛地,有把钢刀“噗嗤”一声,一抹血光。谷绝翌楞怔,顿时身软,就要向后倒去。
“将军!”
几人大喊,喊声嘶哑了喉咙,听在谷绝翌的耳边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寓,随着风缥缥缈缈传过来般地不真实。
如雪嘶鸣一声,冲上前,前蹄扬起踩翻几人,来到谷绝翌身边。
众人眼见此良机,都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砍杀谷绝翌,如雪连转几圈或踩或踢,不容任何人逼近谷纪翌。
手满是鲜血,抚上如雪的背,谷绝翌踉跄几步,稳住身子,靠着如雪大大喘气,却没有发觉自己每一次喘息,嘴角就涌
出一口鲜血。
想要攻进皇宫哼……你们个个不过平民,还没有资格见到皇上!谷绝翌冷冷一笑,炽寒一抖,笔直刺出。
“这个谷绝翌。倒是条汉子……”闯霏吐出口长气,放下刚才悬在心头的大石。这个谷绝翌身子已经摇摇欲坠,怕是不
能力挽狂澜了。
“嗯……他怎么好像生了病”飞琼疑道,五泠也点点头。
闯霏见回答他的不是戾狐,奇怪地转头,只见飞琼和雪白的狐狸趴在墙垛上。而戾狐竟不翼而飞。
“戾狐呢”
“他去办点事。”飞琼不耐烦道,继续关注着下面的恶战。
忽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闯霏沉下心来,猛地翻身跃起,一掌就劈了过去。
“啊呀”的惊呼,竟熟悉得很,闯霏连忙收了力道落下地来。
眼前是柔弱的身影不停拍着胸口,闯霏皱眉道,“勾翠你来干什么?”勾翠稳住心神,急忙抬眸四望,“戾狐呢”
“他不知跑去哪里了。”
“啊”焦急地,勾翠俯身看着城墙下的混战,“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戾狐”飞琼大笑几声,“怎么可能他……”说着,突然眼珠一转,飞琼不满地盯着勾翠,“你干麻那么关心他”
没有回答,勾翠只是一味盯着底下,无暇分神。
谷绝翌淡色的衣衫已经湿透,来得匆忙,只穿了褂子,连盔甲都未穿上。
而冰逍、千寸和秦翎伦也是如此,听到号角立即翻身披上衣衫,拿起武器,没有一个将护命的盔甲穿上。
冰逍曾经笑道:“冲在前沿的士兵们不穿盔甲,身为兵长的我要是穿了,岂不被人嗤笑”
此刻,每个人身上都有血痕,没有一个人比谁身上的血少,无论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晴空万里中的霹雳惊得众人耳中嗡嗡直响。
然后在雷鸣过后片刻的寂静……墙头,传下一道声音:“谷绝翌!你看看,谁在我手中”
谷绝翌抬头,瞬间,惊得他连连倒退,双腿一软,连忙扶住身旁的如雪。
墙头,漆黑却飘浮着银光的白发缥缈,戾狐笑得惬意而且悠然自得。
被他白皙的手所按住肩膀的,一身淡黄色,镶嵌锦绣花纹,紧皱眉头,一双盈盈亮亮的眼,这不是太子还能是谁
“戾狐”谷绝翌颤抖的嗓音,气血一涌,又是一口鲜血,“太子”
戾狐看了眼太子,又瞥向城墙底下,“你们御前兵拼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人还有他爹现在这个人在我手上……
你们,该怎么办”
秦翎伦不敢置信地盯着墙头,冰逍和千寸渐渐垂下手臂。他们一身血污,苦斗许久现在却无能为力地看向谷绝翌。
谷绝翌头晕目眩。刚刚的拼力,此刻突然停下来,竟然浑身颤抖不已,手更是不能再握住炽寒,“啪”一声,炽寒剑掉
落在地。
“戾狐,你怎么会在这儿”喃喃地说道,谷绝翌的声音好似耳语。
戾狐皱起眉头,突然手上用力。太子吃不住。痛呼出声。
“谷绝翌!你该怎么办”戾狐继续问道。
但是谷绝翌已没有力气回答,而这边闯霏吃惊地看着戾狐道:“你、你什么时候把太子抓了过来”
勾翠也惊疑不定。“我上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啊,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懒得和他们做任何解释,戾狐专心地盯着那雪白
马匹旁边的人。
闯霏突然一笑,又皱起眉头,“既然你能够抓到太子,又何必让弟兄们这—通忙呢”
“哼!”戾狐瞪了眼闯霏,“没有这场闹剧,我如何顺利进入皇宫?没有这场闹剧,如何顺利逼得他出现”
“他”勾翠不明,问道:“谁”
“谁”戾狐转眸一笑,道:“谷绝翌,我的人。”平淡而直接的话,听在勾翠耳中却好似刚才的惊雷一般,嘴唇发颤,
喃喃道:“他。他就是……”
可是戾狐已经转头,看着底下道:“谷绝翌!你上来!”上去秦翎伦等人皱紧眉头,看着将军默默摇头,但却已经迈开脚
步……是的,上去。和戾狐面对面问清楚。
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抓住太子为什么他在笑?笑得那么轻松,就好像……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一样!笑得
就好像这不过是场游戏!
发软的脚踩在阶梯上,谷绝翌身子一颤,似乎双腿已经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了。
头好昏!好痛!这是场梦,一场噩梦!等一梦初醒,一切如常,没有这场厮杀,没有……戾狐。
再次站在戾狐的面前,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彼此对视,戾狐依然风姿绰约,长发飘飘,细长的眼蕴含着流光异彩,灵动的俊美。而谷绝翌,脸色惨白,嘴唇都变得
乌紫,一身鲜红,肩头的伤依然在不停地冒着血。
“绝翌……”戾狐张开口。
“戾狐……”谷绝翌的声音低得犹如耳语。
“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戾狐问。
谷绝翌看着戾狐,然后很疲惫,很缓慢地摇摇头。
有些不满地执高眉头,戾狐看了眼手中的太子,突然将太子一推。
太子踉跄了几步,被闯霏一把抓住。戾狐指着谷绝翌,道:“过来,到我身边来。”
似平已经丧失了所有能够思考的力量般,谷绝翌一脸木呐地上前。
走到戾狐眼前,戾狐伸出手,不顾他一身的血污抱在怀中,“我要你。”
第五章
“我要你。”
要你……
这句话不停回荡,一圈儿一圈儿,余音孀孀,渐惭归于平静。
谷绝翌依然一脸呆然,任由戾狐抱着他,在他耳边发出笑声。
“戾狐……”
“嗯”
“这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戾狐眨眨眼,放开谷绍翌,笑得邪肆且媚惑,“是啊!我找到刀鱼堂,答应他们来攻击你们御前兵,我抓住太子,逼你
们不得不投降。”是吗?
无声地张开嘴,可是谷绝翌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头,晕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戾狐好像变成了无数的人影,无数,无数的戾狐……那张脸……
猛地,谷绝翌一手伸出,就要打向戾狐,却被戾狐—把抓在手中。
“你!你不要用念想的脸来对我说这些!你不配!你不配有念想的
那张脸!”谷绝翌一个愤恨,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手被抓住,却依然浑身用力地想要挣脱,脚下用力踢了过去。
戾狐避开,抓住谷绝翌的手用力。只听骨骼作响,一扯,立刻一条手臂就此脱了臼。戾狐接住谷绝翌软下来的身体,皱
着眉头道:“不要说这些废话!这次,你跟不跟我走”
谷绝翌冷笑一声,看着戾狐的眼眸冰冷又刺骨,“不跟!你这个怪物!”
“好!”戾狐也一笑,手一挥,指着城墙底下仰头的众人道:“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这所有的人”
谷绝翌瞪大双眼。
“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太子
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进皇宫,把那个老不死的什么皇帝拖到山林里喂一干如我这般的怪物!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所有忠心的部下,包括那匹白马,折磨成让他们娘亲见了,都认不出来的样子!”戾狐抓住谷绝翌
的衣领到自己面前,“嗯你信不信”这番话,眼见戾狐漆黑的眼中隐隐泛起血红。城墙上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闯霏突然感到,戾狐,简直不像是人……
谷绝翌狠狠地瞪着戾狐,戾狐却松开手,脸上扬起—抹淡淡的笑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
谷绝翌转头,看着墙下,秦翎伦、冰逍,千寸浑身槛楼和血污,发丝凌乱。但是眼光依然犀利有神。
谷绝翌又看向太子,太子的脸上是不敢置信,微张着口。闯霏抓住他瘦削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太子不能忍受般地皱起眉
。
是我的错!我,果然不该活着……谷绝翌无力而坚定地点头道:“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瞬间,戾狐的眼眸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五泠看着,也是一笑。这么多天以来,终于看见戾狐再次开心,好像瞬间,恢复成了初出灵狐族的那个戾狐。
戾狐重新将谷绝翌抱入怀中,然而,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谷绝翌无力地闭上双眼,戾狐猛地皱眉,手指轻动,银链从腰侧疾飞而出,“噗嗤”一声,四溅起血花。
一把短小的匕首离谷绝翌的身体还有几寸,却颤抖得再也不能向前了。
戾狐冷冷地看着眼前人……勾翠,雪白的脖上一道长长的血口,血不停迸射而出,洒落墙头,好像下起了血雨。
戾狐瞥一眼,冷哼一声,收回银链,圆环上带了血痕,他在脚底一抹,收回腰间。
勾翠看着戾狐,看着……直到眼前落下永恒的黑暗: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很可怜。本来已经忘记可怜自己的感觉了,
可是遇到你,一切就都想了起来,特别是现在……
戾狐,你初次见我,嫌我脏。可是这个城墙上,一身血污,发丝凌乱不堪的他却被你紧紧抱在怀中,那个我只敢想却不
敢奢望的怀抱,我原来是这般可怜又可悲!戾狐,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我对你的感情
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就算了……可是与其让我看着你抱别人走,不如……让你先送我走……
勾翠缓缓倒在地上,一滩鲜艳的红淌了满地,没人知道他来城墙上干什么,因为已经没机会知道了。也许,他来只是为
了死。
看也不看,戾狐抱紧谷绝翌,低声道:“我说过,让你亲口再对我说,你会给我你的—切!”
话音一落,戾狐突然一手扬起,从四面八方涌来股浓重的白雾。烟雾弥漫,遮挡住所有人的眼。
等烟雾散去,城墙上已经没有了戾狐、谷绝翌,还有飞琼以及雪白狸的踪影。
愣怔片刻,突然手中的人用力挣扎,闯霏连忙点了太子几个穴道,让太子不能动弹无力地躺在他怀中。
闯霏看了眼城墙下,不知所措。
反倒是太子张开了口:“此时此刻,你还不快退兵”“退兵”闯霏一笑,“天时地利人和,不如今天就……”
“少痴心妄想了!”太子不屑道。
“马上,各地的官兵即将赶来!凭你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还真心想要谋反”
“可是,你在我的手中。”闯霏皱起眉头。
“你当父皇会因为我而把皇位给你吗?你当一国之君会为了一人而放弃天下吗!太子有的是,父皇可以再立!所以,你
不要痴心妄想了!”
言之有理!此刻是可以靠太子作为人质求得全身而退……但是,今天一切所作所为,到底为了什么
闯霏猛地咬牙道:“你个戾狐!你、你当我们是棋子!你,竟然真的当此一场游戏而已!”
“哼!被人利用至今,你才如梦初醒!”太子横眉冷对,眼眸中满是不屑的神色。
这般藐视,就好像、好像被那双细长的眼看着。闯霏突然,舔舔嘴巴,一手抓住太子的头发,逼得他抬起头来。
抚上太子的脸,闯霏狠狠道,“跑了他,却得到你!我不是一无所获呢!”他手一挥,喊道:“走!”
立即,刀鱼堂的众人纷纷向城门退去。
秦翎伦、冰逍等人想要追上前,却听见太子大声道:“御前兵的人一个不许跟来!
整顿之后,严守皇城!不能,不能再被人有可乘之机!”
“是,太子!”秦翎伦和冰逍不得不佩服。不顾自己。以大局为重……不愧是太子!
千寸紧皱眉头,目视那渐渐退去的众人,忽而一股劲风袭到,他两指一挟,被锋利的刀刃伤了手指。
千寸冷冷地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白银笑着后退,指着那把匕首道:
“等我来拿……”
“随时候教!”千寸面无表情。倒转匕首,揣入怀中。
白银一笑,转过身,几个跳跃便失去踪影。
一场混战之后,所有人都感到疲惫……
冰逍、千寸还有秦翎伦在御前兵营里养伤,个个眉头深锁,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每个人都惶惶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城久居平安,竟对这般的突发事件应对得如此慌乱和失败,一个江湖中名
不见经传的门派,竟然威胁到了皇城脚下,而且……俘虏了太子!
这、这让他们御前兵如何面对皇上如何面对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如何面对天下黎民百姓!
长年的征战沙场,如今太平盛世,竟连皇城都保护不了,又让他们几人如何去见,将军……将军
冰逍等人心中又是一痛,将军也被人带走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而拐走他的人,却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戾狐将
军的干弟弟自从穆竖刁死了后就莫名消失的人,如今却出现在这次谋反的混战中。
是他胁持了太子……却是如何办到的太子深居皇宫内殿,他们不过是在城门口,竟转瞬间,太子就被俘虏过来……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逍叹气,咬紧绷带包里住肩膀的伤口,转眸过来却见天影直直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