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谁?那个有着清冷声音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就是想不起来?
"......雷厉?雷厉你怎么了?"唐佐明才醒过来就看见雷厉用手捧着头,痛苦呻吟的模样,当下就慌了手脚,只管用力
将他蜷缩的身躯拉进怀中轻声安抚。"放松放松,别胡思乱想。"
一样!
一样清冷的嗓音!
雷厉缓缓扯开唐佐明,黝黑的眼内是一片怪异。
"是你?出现在我记忆里的人是你!"
雷厉?
唐佐明顾不得被推开时撞到的些微痛楚,突如其来的狂喜已满满的淹没了他。他蓦然将雷厉再度搂进怀中,紧紧按着,
眼内则一阵酸楚。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记得我了么?快点告诉我,告诉我!"
记忆的片段仿佛在和雷厉开玩笑,他越是想要去紧紧抓住,它们就溜得越快,每每以为已经握在掌心,下一秒张开手的
时候才发现一片空荡。
沉默,长久的沉默让唐佐明的心再次跌进失望的谷底。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骗人的。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雷厉
快点恢复记忆,快点想起自己,又怎么会对现在这样捉摸不定的感情感到满足呢?
放开手,他靠回身后的垫子,借着看床边矮几上的时间来掩饰眼中的一片微红。
"原来已经早上八点了,这天色还跟六点左右似的。差点忘了,昨天晚上你没回来的时候你外公打过电话来,要你去一
趟,可能是关于你辞职的事情。"
"我外公?"
"你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你外公叫乌怆屿,是这一届的警务署署长,就住在阳明山那边的独栋别墅。红色大门,很好认
的。"
看着努力扯开话题的男人,自清醒后雷厉第一次感受到心脏隐隐作痛的感觉。这个人明明很在意自己有没有想起他,却
因为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而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的他令人觉得心痛。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起床上班----"正欲掀开被子起身的唐佐明被一股从身后传来的大力拉回,雷厉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这样的身体还能去上班么?我帮你请假,好好留在家里休息。午饭我会带回来的。"
第五十一章
中午十一点整,唐佐明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翻看最新的汽车杂志,正看的意兴阑珊,一阵悦耳的鸟鸣自大门外
传来。
这么快?早上出门的时候那家伙不是还交代了会晚一点送午餐过来,难道他已经忙完了?
来不及细想,他掀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门边,一把拉开门,笑道。"你这么快就回............你是谁?"
随着大门的开启,一张陌生脸孔进入他的视线。
啸放下按住门铃的手,弯身将地上的白色餐盒拎起递到唐佐明面前。"唐先生,少爷没空过来,这是他嘱咐我为您送来
的午餐。"
噢,原来是这样。
唐佐明有些失望的接过啸递来的餐盒,却在看见那双手时微微一愣。
这双手......好象在哪里看到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正欲躬身推去的啸行动一滞,随即没事人一般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则一如方才的平静。"唐先生可能认错人了,我一直
都留在大屿山老爷的身边,除非您在近期来过大屿山,否则我们不可能见过。"
"是么?也许真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谢谢你送来的午餐。"
关上门,唐佐明并没有马上打开餐盒,而是快步走到客厅的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静静等待着。
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一辆纯黑的宝马从地下车库驶出,绕着大厦前的喷泉一圈后离开,期间曾在他窗下垂直位置停
留半分钟左右。也许说出来没人相信,但在那半分钟的时间里,唐佐明几乎可以肯定。在他看着那辆宝马主人的同时也
被那人发现,并抬眼向他看来。二十六楼的距离却丝毫无碍彼此视线的交流。
墨镜后的眼睛很冷,含着深深的嫉恨,这眼神--似曾相识。
缓缓放低窗帘,他心不在焉的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手则缓缓抚摩餐盒光滑的表面。
这个人......自己一定见过!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的,一时半会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苦思冥想半天都没理出个头绪,再加上肚子也的确有点饿了,他顺手打开手边的餐盒,又是一愣。
意大利面?
雷厉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难道继早上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了么?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拉开餐盒的第二层,还没看到别的东西,一张小小的纸条却先从拉层中飘出,轻飘飘的落在手边
的桌面。
我不记得你喜欢吃的东西了,考虑半天觉得意大利面也许会对你的胃口,如果不喜欢就倒了吧。另外,随盒附上一瓶79
年的红酒,配意大利面应该会很不错。
原来只是自己想太多了,这纸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雷厉之所以会让人给他送意大利面纯粹是一个巧合。但如果他乐观
一点去想,也许在雷厉的潜意识里并没有忘记他所喜欢的食物,所以这巧合可能并不仅仅只是个巧合吧?
将纸条放在一边,他将餐盒拉得大了些看去。
一支约手掌长的迷你装红酒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日光照耀下偶尔有星点光芒闪耀。
他拿起红酒凑近眼前细细观摩: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不管是瓶口的桃木塞子,还是瓶身上的产地标签都一应具备,无
一遗漏。看得出这瓶酒的价钱绝不会比标准装来的低廉。
从一边的玻璃柜子中取过杯子和开瓶器,娴熟的打开后他将暗红色的液体倒入透明的水晶杯中,拿在手上轻轻晃动。
暗色的液体在明媚光线的照耀下层层荡漾,似海水的潮汐一阵又一阵,在杯壁映下叠叠染染的鲜艳印记,煞是好看。
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记起来了!
他的确见过那个人,就在第一次与雷厉去的那家C CLUB的包厢里,当时来包厢送酒的侍应的手和刚才送餐盒来的人一样
,都有一双极为秀气白皙的手掌,而且,眼眸内的冰冷同样叫他记忆深刻。
当时他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透过那双眼他可以知道那个人是爱着雷厉的。而今天的见面只不过让他再一次的确定
了这个事实而已。
究竟在雷厉的过去曾发生过什么?那些以往绝不仅仅只局限于雷厉告诉过他的!
他专注的凝视着杯中正荡漾不已的液体,混乱的心情也一样动荡摇曳,就象被风吹乱的枝叶,左摇右摆就是停不下来。
回想近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他生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包括那场车祸
,雷厉父亲的突然出现,雷厉清醒后的失忆,还有雷厉出院以后的立即辞职,似乎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被拉在了一起,有
如被猫咪顽皮拨乱的毛线球,怎么理都无法找出最为关键的线头。
雷厉,你失去的记忆到底隐瞒了什么?
同一时间,雷厉正开车前往阳明山的路上。
继早上突然出现的片段画面,在整个上午的时间里又陆续出现了不少零星片段,但都一闪而过,快得令他无法抓住任何
一个。关于那张软盘,他也曾试着放进电脑,但跳出的画面却是要求他输入密码才能进入的一个细长方框。失去记忆的
他当然不知道那个密码是什么,而当天交软盘给他的陌生男人也并没有告诉他密码是什么,无奈他只得将软盘随身携带
,难保哪一天他就突然想起那该死的密码了呢。
明明空白的脑子对所谓的外公和那栋有着红色大门的别墅都不再有印象了,但这一路开来每到岔路口双手就仿佛有着自
己意识的左转,最后绕进一条两边都种着大波斯菊的柏油小道。现在已过了大波斯菊的花季,然而一路行来却隐隐约约
的总能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花香,淡淡萦绕于鼻端,久久不散。
路的尽头屹立着一栋别墅,红色的大门就算隔着老远都能让人一眼认出,光鲜亮眼的颜色红过了分反觉稍嫌刺目。
滴!滴!滴!
停在大门外,雷厉按住喇叭响了三声,随即便有个一身军装的男人从门卫室里小跑着来到他车边。凑近摇下的玻璃一看
,忙不迭堆起满脸奉承的笑。"孙少爷,您回来了呀。请稍等,我马上就给您开门去。"
那男人回去门卫室没多久,大门就缓缓向两边分开,出现一条足够他通过的车道。
门内的庭院很大,与来时的小路一样,只要是眼睛所能触及到的都种满了大波斯菊,可能有专人照顾的缘故,这里的大
波斯菊还迎风盛开着,形似樱花却与樱花有着截然不同的香味,随着雷厉坐车的开过而纷纷扬扬的飘洒开去。
很自然的,并不需要别人的指引雷厉就找到了停车场的位置。停好车,直直迈开的脚步又带着他来到正门外,中间没有
发生任何的错误。
"嘿,臭小子,听说你失忆了啊,是不是真的?"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五官还算端正的中年男人,兴许是过于好吃好喝了,
修长的身材硬是被一个微微突出的肚腩给破坏殆尽。
真是讨人厌的笑容啊。
雷厉微微皱起眉,竭力忍下想要一拳揍下来人满脸促狭笑容的冲动,略嫌不耐的问。"你是谁?"
中年男人一愣,随后将他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过后才惊叹。"原来你真的全都忘了啊。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担
心你会让我做些什么高难度的来还你的人情债了,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他才凑近雷厉笑眯眯的道。"我是你大叔,记住了哦,来,叫一声来听听。"
他以为他在教狗狗认人么?
啪叽一掌拍开那张脸,雷厉连眼角都没对他扫去一眼就顾自进屋去了。留下那尊突然成了化石呆滞不已的石像久久无法
动弹。当雷厉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等着下人通报乌怆屿自己到了的消息的时间里又翻看过好几份杂志之后,门外才蓦然
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你、你、你、你......"乌浩泽拿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悠闲的翘着二郎腿,雷厉好笑的学着他的样子说话。"我、我、我、我什么?"
"臭小子----"正想张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小子,一根颀长的手指已含着不容反抗的气势压上。雷厉敛去
笑容的容颜也在随后欺近。
"大叔叔, 你是不是想现在将欠我的人情债还清啊?如果不是的话就闭上你的嘴离开这里。"
诶?诶?诶?他怎么知道我欠他人情,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深感不妙的乌浩泽顿时呵呵干笑着往后退去,身影才在客厅门口消失,缓慢的脚步声立即变的迅捷不已,让将一切都收
进耳内的雷厉闷笑到几乎内伤。
真是好骗的人啊。看他刚才那副惊恐的模样大概根本没想到是他自己说漏的嘴吧?逃地那么快是怕自己追着他还债么?
不过......笑意渐渐淡去,他陷入沉思。拜他所赐,刚才的一瞬间自己好象想起了什么。散漫的记忆有如被两股力量拉
扯着,越来越混乱无章。
"你总算肯来见我了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雷厉从沉思中蓦然惊醒,一回头,一个年逾花甲的健硕老人正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他,神情不
怒而威。
"............外公?"
第五十二章
出于直觉,雷厉只一眼就可以肯定眼前的老人便是自己的外公,即此届警务署长乌怆屿。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辞职?!"近日在警界内所大肆流传的已不仅仅局限于雷厉辞职一事上面,更有雷厉即将接掌
香港最大黑道组织的青帮一说,甚至还传出在整个亚洲黑道具有领袖地位的神秘地下组织‘暗裔'也将由雷厉接掌的荒
谬消息。然而空穴来风并非无因,就好象无风不会起浪一般,不管那些猜测与小道消息有多么令人无法相信,但它既然
已经传遍了整个警界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任由它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乌怆屿沉稳的在雷厉对面的沙发上落坐,银白须眉微动,眼神却凌厉无比,直直注视雷厉的脸一瞬不瞬。
客厅中安静异常,但这安静下却透着隐隐不安,仿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下一瞬就会掀起无边风浪,迎头盖面的
汹涌袭来。
两道视线锐利的对视中,其中年少的一方突然放声朗朗大笑起来,放肆高亢的声线将满室诡异的安静豁然打破,形成另
一种局面,但同样叫进来送茶点的下人感到几近窒息的难受。
"您确定只想知道这个?应该还有更让您觉得寝食难安的吧?譬如青帮啦,‘暗裔'啦等等等等的。"雷厉一脸轻松惬意
的挑眉斜看,对乌怆屿听后勃然大怒的神情毫不在乎,仍顾自双手分搭于沙发的两边,高高翘起的二郎腿则有一下没一
下的悠闲晃荡着。
"这么说起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你辞去警局职务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乌怆屿很痛心,虽然一直以来他对雷厉的
态度都称不上亲切,但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所生下的孩子,他的身体里不光只流着那个混蛋的血液同样也流着乌家
的血,所以趁现在雷厉陷的还不深,他一定要将他拉出那个只会让人断送一生的肮脏泥沼。
"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离开这间别墅!"
可惜,他痛心疾首的样子都雷厉来说却丝毫不起作用,不仅如此,他情急之下的逼供态度更引起了雷厉的极度反感。
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两只手一个用力,雷厉放下翘着的腿,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神情倨傲的俯视乌怆屿。
"今天我来纯粹看在你是我外公的份上,但别以为可以用这个身份来命令我,要知道这里--"他微笑,指指自己的头颅。
"可没有丁点关于你的记忆。从我眼里所看到的你,与那些马路上甲乙丙丁没什么区别,都一样陌生。"
"那么‘暗裔'呢?还有昊天,对这两个名词你又有没有印象?"从雷厉十六岁那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他就秘密
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到的关系去彻查他十六岁以前的生活背景,长达三年的查探也不过得到了些许零星的蛛丝马迹,但
尽管得到的消息非常微不足道却已经够让他震惊不已。因为从那些蛛丝马迹中他推敲出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那就是从
雷厉八岁到十六岁这段期间,抚养他、教导他的人就是控制了整个亚洲黑道买卖的地下神秘组织--‘暗裔'首脑昊天!
而这个人也是夺走自己女儿的丈夫,并让整个乌家蒙羞的恶魔。
"哈哈哈哈......"雷厉大笑,蓦然笑声一收身形微闪,只一瞬便到了乌怆屿的面前。
他低头看他,嘴角是一抹讥讽的笑。"如果没印象......我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么?"退开两步,他转身面向客厅落地的大
片玻璃墙,抬起的右手在斜斜投射于空气的光束间穿梭,仿佛那些光真的可以触摸得到。
虽然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雷厉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但只从他接着说下去的话语当中,乌怆屿深深感受到一股侵袭心肺
的冰冷寒意,自进入耳朵后就一直慢慢的渗透进来,直到流淌在身体里的每一滴热血都被冰冻。
"多么有趣~~~外公和叔叔们都是警界里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唯一的外孙却掌控着两大黑帮组织,黑与白,正与邪,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