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爱?”
不知道为什么,当绿雅说不爱的时候,遥之有种释然的感觉。
“咯咯咯……爱有几笔写成?咯咯咯不过寥寥几笔,如何和我相比?”
冷硬的眉皱褶,看著笑的张狂的绿雅,矛盾的话,可却让人沈默。
那天,君瑞士被绿雅打昏的,送回营地的时候,已经气息微弱了,白鸢瞰看了以后只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虽没受伤,可,若那时不打晕,便已然去了!”
苍白的容颜遥之记得,那紧紧闭著的眼睛,那惨败的唇,记得,曾经他也如此,记得,那时,他会疯狂的叫嚣,疯狂的让那些大夫救治,记得,那时他杀了很多人,只是为了不让他去死!
想要抚摸那人的容颜,他知道,他不是不心痛,只是,当看见有人在他之前抚摸那张容颜,当他看见有个人在他之前已经心痛,当他看见,有个人在他之前给他盖上了被子……
愤怒得转身,似乎感觉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人剥夺,可,笑,这个东西,曾几何时,是他自己拱手让人的!
“他,爱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咬牙切齿说的,却是这个如孩子争夺玩具一样霸占的语言,幼稚,让人不屑!
绿雅依旧笑著耸肩,薄薄的唇角,是一抹上翘,“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你……!”
“白大夫说君瑞有小产的迹象,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凑近,甚至贴近遥之的脸,“他爱你,可这孩子是我的,我不会让他没有!”
潇洒得转身,脸颊依旧有著笑容,只是周身是一股冷然,蓝发飞散,带著几分绝然!
“你护不了多少时间的……!”
回头,笑,“为何要永远?咯咯咯……”
带著洒脱,遥之愣了,一股无名的火让他不知所措,愤愤地看著绿雅离开的方向,杀气不减,只是他目前没有能力约束绿雅的所作所为,更何况他还要绿雅的扶持!
“啪……!”
扫罗桌上的茶杯,飞溅起茶水点点,看著满地的狼藉,看著有人冲进来打扫,遥之笑,奴才就是奴才!
决绝的离开,只留下颤抖打扫的士兵,士兵头头的抬头,庆幸自己没有被这变化无常的主子沙了,要知道,每次这个禅国国主炫耀好他和雀的幸福,当天当值的人可没几个好下场!
冷风飘逸,遥之迎著风离开,或没有灭,只是暂时用纸包裹一下……
有人曾说过,你有时不屑一顾的东西,别人往往视若珍宝,当你失去的时候,骄傲得你却不肯承认曾经其实在乎过!
有人在风中笑了,笑得灿烂,随手摘下红袖朵朵,娇艳残忍!
硝烟弥漫,十几年前的叛乱历历在目,许,那也是个寒冷的季节,许,那一年红袖花也开得灿烂,许,如今彼此已经忘怀……
纤纤素手抚摸著平静的脸庞,俊美,安详,只是毫无生气,那直直的眉毛,那挺直的鼻子,还有薄薄得唇……
“你老了……!”有人细细感叹,曾经迎风微笑的少年,曾经温柔儒雅的青年,如今,那漆黑的头发之间却已经有了一根根的白发,只是,那人依旧沈睡,“我也不再年轻了……!”
有人静静的靠下,躺在沈睡男人的胸膛之上,红色发丝吹落,俊美男子闭眼,那一闪而过的的柔情,思念,“风斯,我想你了……!”
窗外的寒风吹著,发出沙沙的低吟,似在哭泣,似又在哭诉,哭诉著一切的凄凉,哭诉著皇城之外的混乱!
“风斯,你可记得那年我们郊游……!”
细细的声音回荡在皇宫的寝殿之内,这里,十几年来无人靠近除了蔚循一人,这里,依旧如同十几年前一样,一样的清雅,一样的淡然……
那一年,葳循十六岁,那一年的春天,很美,很灿烂,红袖的凋零却有大片五彩斑斓的鲜花盛开,漫山遍野的都是,曾经葳循笑著告诉他的风哥哥还有蓝哥哥,他爱斑斓的野花,却不爱那耀眼的红袖,他爱欢笑的平地,却不爱那高处不胜寒的巅峰,他爱儒雅的风斯,却不会爱好胜的蓝洋!
笑,那一天蓝洋笑的凄凉,只是风斯笑得得意,从小到大从不太大喜大怒的风斯,那一天,笑得张狂,只因为这个骄傲的神兽为自己所倾倒!
“你会爱我吗?”那一天,依旧天真的葳循站在广无边际的草地上迎风问著风斯,眼中,是少年的渴望,还有朝气!
记得,那时的风斯笑了,“为何你不问,我爱你吗?”
葳循低头,即使风斯本就儒雅不太多话,可不知为何,那总是说不过他的风哥哥,淡淡的笑,抬头,“那,你爱我吗?”
“爱,我的皇后的位置,本就是你的,不是吗?”
那一天,葳循得到了他的爱,那一天,葳循尝到他要的幸福,那一天,郊游的营帐里充满了笑声,所有人都快乐,只除了永远默默守候的蓝洋!
“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地上的娘儿摇纱巾……月儿的光环照娃儿,花儿的笑脸对鸟儿……呀呀呀,鸭儿跳下水……呱呱呱,蛙儿游水湖……咯咯咯,小娃儿笑笑娘儿抱……小娃儿笑笑娘儿抱……咯咯咯……!”葳循笑著靠在风斯的身上,看著湛蓝的天空,笑著唱歌,唱著幼稚却又可乐的儿歌,手中,是一个稚嫩的孩子──遥之!
“这歌怎就如此,你哪听来的?”风斯笑著抚摸自己爱人的发丝,宠腻的笑著。
“不好听吗?”爱哭的情人看著风斯,眼中,是少许的泪光,虽然时间让葳循收起了太多泪水,也沈稳了很多,可依旧有谁说过,葳循本就是个水做的泪人儿,可,若谁把他的水抽干了,那,便不是他了!
“好听好听,小循儿唱的歌怎会不好听呢?”
“莫要叫我小循儿,这是我大哥叫得!”笑著回头,大而明亮的眼睛似乎放射著光芒,“这是我编的,将来,我唱于我最爱的孩子听……如今,倒便宜了你的小儿子!”
“呀,倒时候我岂不是要给你红包?”
“哼!”一听这话的葳循便生了气了,嘟起嘴巴便不理恼人的风斯。
风斯笑,虽然他表面儒雅,其实也就喜欢逗弄可爱的葳循,小时候有时甚至坏心眼的逗得他哭鼻子,然后哄著他笑,看著那笑著却有泪水挂在脸上的小小脑袋,许,在葳循还不知道的时候,风斯便想要了他了,只是,无权的君王,如何说爱!
“莫恼莫恼,我与你开玩笑的!”
“哼!”
“小鸟儿,小鸟儿,老人家给你赔不是了!”貌似严肃的嬉笑,逗弄著快乐的少年,远远观望的男子,只是笑著,他曾说过,如果他爱的人能幸福,即便是死,他也愿意!
“风,你爱我吗?”
思绪回到寝宫,葳循依旧睡在沈睡的风斯胸口,似是依旧是情人,似是依旧是那个爱撒娇的少年……
“可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为何!”突然狰狞的脸颊,扭曲得让人震惊害怕,没有了俊美的仁慈,却拥有魔鬼一般的恶毒!
纤细的手指变成了锐利的爪子,声声地呼唤变成了控诉,温柔的抚摸变成了不留生机的死死勒紧,在风斯的脖子之上,似乎要他死的那种狠毒!
“为何,为何如此,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难道看不见吗,为了你,我和所有人为敌,我让所有人看不起我,说我是靠美色的雀王,可我不在乎,因为你说你爱我!”手指又用上一分力气,本就惨白的肌肤透著异常的红色,只是沈睡的人依旧睡著,“我为你夺取帝位,我甚至可以眼睁睁的看著你娶别人为妻,因为你是帝君,我不怪,我也不嫉妒,因为你说你爱我!”
狰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沈睡的人的脸颊,“为了你的爱,我付出了所有,可你给我什么?给我什么!”
愤怒的喧嚣,金光四起,红发飞散,杀气充斥著寝宫,窗外的鸟兽飞散,不再愿意回到这片看似平静的院子……
那一年,刚刚取回大权的风斯的弟弟乘朝廷不论军队还是物质薄弱的时候叛变,带著帝国近三分之二的军队包围皇城还有帝国所有重臣的府邸,势如破竹,风斯想救,却无能为力,直到那人的求见,那人笑容的靠近!
疯狂的夜,曾经关爱自己蓝洋哥哥,曾经说会永远保护自己的蓝洋哥哥,曾经笑著说即便是付出所有都会守护他的小傻瓜的蓝洋哥哥……
血红的双眼,疯狂的掠夺,那一天,葳循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蓝洋掠夺,他知道风斯不会不知道,可他为了那苟延残喘的帝国,放弃了反抗蓝洋,这个手拿重兵的叛徒!
清醒的看著这个男人的掠夺,看著他猥琐的笑容,葳循也笑,笑张狂,笑得快乐,笑得潇洒,直到那金光四起的时候,直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浮现在眼前的时候,一滴泪,为那孩子流的!
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地上的娘儿摇纱巾……
月儿的光环照娃儿,花儿的笑脸对鸟儿……
呀呀呀,鸭儿跳下水……
呱呱呱,蛙儿游水湖……
咯咯咯,小娃儿笑笑娘儿抱……
小娃儿笑笑娘儿抱……
孩子,若是可以,我想为你唱,只是,我已经没有了资格!
那一晚,有人疯狂的笑,有人低低的吟唱著儿歌,而也有两个人,在各自的角落绝望,心痛,只是,这老天,放不过他们!
“哈哈哈,蓝洋死了,这个背叛者死了,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愤怒的叫嚣,只是下一秒却颓然,“呵,呵呵,因为我舍不得阿,舍不得……!”
一行清泪没有留下,只是,却比留下更加悲伤,“有时我在想,你死了,该多好,我便不用每天给你擦被,换衣服,可,你死了,我忘记了你的脸该怎么办,风斯,你说,该怎么办?”
像是询问,可是却似乎习惯了自问自答,双手已经收回,惨白的脖子上时狰狞的痕迹,葳循却神经质的为他摸药,似乎心痛,可,十几年来,风斯的身上,亦然留下多少伤痕,谁都已经分不清!
“咯咯咯,风斯,你说过,你要这个帝国,咯咯咯……!”
突然,葳循看见被子底下,风斯惨白的肌肤上面,狰狞的刀伤,那是当年葳循奋力的一刀,也是造就如今风斯的罪魁祸首,曾经葳循自问,后悔吗,他笑了,他从不后悔,就像爱了一个爱国胜过誉自己的君王,就像险些杀了一个自己爱的人!
窗外不知为何,狂风四起,窗内,有人张狂的控诉!
“你要这个帝国昌盛,我便让他堕落,你要这个帝国永远存在,我便毁了,让你永远恨我,恨到比爱你的帝国更恨!”
咬牙切齿的诉说,有人手指微微动弹,有人看见却落下一滴只留给那人看的泪!
皇城之外,纷纷绕绕的大军包围著偌大的内城,烛火通明,就连寒冷的天空都似乎要被那成千上万的火把烧红,所有人静静地站著,城内的人狰狞的看著城外的人,城外的人凶神恶煞的看著城内的人,所有人似乎都在等人一声令下,厮杀,疯狂,似乎那空空的为国为民都是废话!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发出声响,更没有人敢打破这胶著的空气,几万双眼睛的对视,曾经可能是擦肩而过的邻居,如今,却成了殊死搏斗的敌人,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愿意,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只能拼死让别人死亡!
“怎么还没有来?”冰冷带著愤怒的语气中,是满满的质问,还有冷嘲热讽,“倒不是有了破鞋就不要这大丈夫的责任了?”
“厄,请大将军莫要怪罪,我国国主已经得到消息了,在赶来的路上!”恭敬的鞠躬,绿雅贴身侍卫不屈不挠的回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看得出曾经的严格训练,“还望将军自重!”
基本和绿雅一快长大的男人不容许也不愿意自己的主子受到侮辱,更何况在他看来如此不堪的男人!
眯著眼睛看著毫无表情的男人,遥之冷冷的笑,“怎么,想以下犯上吗?”
“啧啧,他这么个奴才怎么敢呢?”
猛然抬头,看著那随风飘来清凉的声音的主人,依旧是一头柔顺的蓝发,一身紧身的戎装,将原本看上去瘦弱的身体衬托的精壮,只一眼,没有一个人会否认绿雅内在实力。
如同平常一般的笑容,快速的靠近,虽说口口声声的奴才,却将那个自己的侍卫挡在身后,明显的护短,可却又一脸无辜。
轻蔑的一看,战场之上,用人之际,遥之明白,此时不用发火,也不能够发火,冷冷的瞟了一眼绿雅的身后,“他呢?”
攻打皇城,若不是昨天听说君瑞已经神志清醒而且能够下地,今天也不会攻城,毕竟,对于一场战斗,雀是这个帝国人们心中的支柱,更何况今天,是攻打的雀王,曾经所有人视若神明的人!
抬头,看著高高的马上的男人,笑,却变得冷冷,“难道他对你来说,真不过是个棋子吗?”
随风飞扬的红袖花瓣,居高临下的看著绿雅,一句话,让遥之的心狠狠的一抽,难道只是“仅仅”吗,遥之自问,可终究得不到答案,无言的看著,只是脸部依旧平静。
恢复了顽劣的笑,靠在身后强壮的侍卫身上,手中,展开的依然是那一把扇子,羽扇轻摇,扰了平静的空气。
“他走了……!”
回头,看著巍峨的皇城,看著那里也烛火通明的世界,绿雅淡淡的笑了。
“去哪里了?”猛然得翻身下马,粗鲁的抓起绿雅就问。
四目相对,绿雅依旧笑,“你这表情,会让别人误会你是在担心……!”
“……”
四目相对,绿笑得无奈却又自信,今天回房,想要为君瑞准备他喜爱的食物,却发现空空如也的房间,还有一张飘落在地上的纸片。
雪白的纸上,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让绿雅笑了──等我回来,你是孩子的父亲!
“他去哪里了,说,这里不能没有他!你……”
遥之的手被侍卫狠狠的挥开,那侍卫依旧没有表情的看著,不论将来如何,他的主人只有绿雅一个,所以他不容许有人伤害他,绝不!
绿雅依旧笑著,习惯性的靠在男人的身上,似乎从小到大的习惯,转身,对著皇城,“你可知道君瑞除了你,君悯,还爱过谁吗?”
“……”
笑著回头,一阵寒风吹过,吹乱了一头的蓝发,吹起了厚重的戎装衣角,吹起了大地久久没有动过的尘埃……
“还有他的父亲,那个从来没有承认过他的男人!”
“……”
烛火在夜空“劈啪”作响,死寂一般的军队,绿雅回头,看著没有表情的侍卫,笑了,看著身后乌压压一片的亡命之徒,笑了,看著遥之一丝痛苦的表情,笑了,他不懂遥之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如何,只是,他知道,他,会后悔曾经,现在做的决定!
笑迎寒风,羽扇轻摇,瑞,我等你!
第二十四章 笑看红尘乱世,怒苍天,逆天如何,有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