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絕對稱不上紅潤,甚至還可以說帶點蒼白,卻也因為這個緣故,更突顯了他雙唇的紅艷動人。尤其在他
咬過嘴唇之後,更彷佛抹上了深粉紅色的唇彩。
“你的嘴唇會讓人有一親芳澤的沖動。”
養育他長大的雅爾多,就經常這麼說。
“如果他的嘴色再淡幾分,看起來一定會很刻薄。”
米羅也總是斜眼瞄著雅爾多,說出這句潑泠水的臺詞。
法蘭索的唇形的确與雅爾多十分酷似,但是給人的印象卻完全不同。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染指雅爾多的唇?
然而,竟然有人在自己的唇上……
“翔……”
法蘭索低聲呢喃著,用指尖輕撫著自己的唇。輕撫著牠、閉上雙眼,他想起了今晨在曙光中的一吻。
那并不是個激情的吻,兩人的唇都緊閉得像蚌殼。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接觸,他被嚇壞了,然而在與翔眼神交會之
後,又覺得這舉動是這麼地自然、這麼地不可抗拒,這種感覺給了他理由接受這個吻。牠不過是個歷時有點長的
親切招呼罷了。
才這麼一回想,心中卻泛起一股异樣的熾熱與甜蜜。翔那只將自己強行拉近的厚實大手、自己曾經環抱過的寬廣
背部、以及他專心一致掘著泥土的側臉,都神奇地烙印在法蘭索的內心深處。
當他吁了一口長氣、緩緩張開雙眼,米羅的身影已然映在鏡中。兩人的目光在鏡里的世界不期而遇,讓法蘭索不
禁兩頰通紅、羞得低下頭來。
不知他從何時開始注視自己。而自己又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法蘭索在感到羞郝與不安之余,也對這樣的自己萬
分詫异。這是與米羅相對時,從未有過的一種心情。
法蘭索不敢抬起頭來,只是將身子蜷成一團。米羅走近他身邊,替他披上浴袍。
“早餐送來了,我們吃吧!”
法蘭索微微點了點頭,更加沒有勇氣抬起頭來。米羅輕輕托住他的下巴,仰起他的臉,用手指摩擦他的雙唇。法
蘭索嘗試著將臉撇開,而米羅卻不允許也的閃躲,反而若即若離、若有似無地持續撫弄著兩片柔嫩的唇瓣。
“啊……”
法蘭索發出一聲如嘆息般的低吟,雙唇微張。米羅更加放肆地撫摸著,然後說道:
“那只被撞死的貓,曾經碰過你的唇?”
法蘭索的身體隨話語微微一顫。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只偷腥的貓魅力不小啊!能讓你擺出這麼撩人的表情。”
“不、不是這樣的!真的有只貓被壓死了!牠被我撿起來、抱在手上、真的……”
法蘭索的眼中再次泛起淚光。
“這個我知道,要是沒有哪只貓丟了命,你也不至于掉眼淚。我現在問你的,是另外一只偷吻你的野貓。”
“米羅……”
迎上法蘭索無助的眼神,米羅給了他輕輕一吻,輕柔和煦地說:
“如果你想保守秘密的話,最好先學會怎麼撒謊。雅爾多馬上就要來跟我們會合了,你一點小小的變化,都逃不
過那小子的法眼。拙劣的謊言對他是不管用的,想守口如瓶更是不可能,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吧?”
因恐懼而渾身戰栗的法蘭索,雙手緊緊攀附著米羅。米羅將雙臂交叉在他身後,給了他一個輕柔的回擁,說道:
“你已經快二十歲了,應該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我不會強迫你什麼都要說出來。可是,雅爾多就不同了。
他永遠都以為你是個不更事的小娃兒,沒想過你有一天會離巢單飛。
要是你不想讓雅爾多曉得這件事的話,你的表情、一舉一動都不能表現出任何异狀。你就像個玻璃打造的藝術品
似的,透明得連心都看得穿。照你現在的樣子,是不可能瞞過雅爾多的。”
“這些我懂,米羅……可是,那只是一個吻罷了。那個人撞到我撿的貓,然後幫牠造了墳,就是這樣而已,我們
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所以你千萬產要告訴雅爾多,求求你!”
“我不會去打小報告啦……可是萬一被他發現了,我豈不是也跟著信用掃地了嗎?”
聽到米羅的抱怨,法蘭索仰起頭來,用堅毅的眼神道:
“我不會讓雅爾多發現的!絕對不會讓他發現!所有發生的事,真的只是一個吻。可是萬一被他知道了,我以後
就不能隨心所欲地一個人外出了!”
“也對啦!難得來到日本,還必須被雅爾多監視,也怪可怜的。今天早上的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吧!”
“謝謝你,米羅!我最喜歡你了,每一次都肯幫我!”
法蘭索笑容滿面地將臉埋在米羅胸口,米羅則拍了拍他的背。
“來吧!該吃早餐了。”
他說著說著,便將法蘭索領出了浴室門外。
**********
早餐過後,米羅叼起了一支煙,法蘭索見狀立刻傾身向前。
“我也想抽抽看!”
對于這個意料之外的請求,米羅口中的香煙竟然驚得落下地來,讓法蘭索也不禁惶恐。
“我、我這句話這麼恐怖嗎?”
“不……不會……”
米羅拾起掉落的香煙,將煙盒遞給法蘭索。等法蘭索抽出一根銜在口中,又為他點上了火。
“別一口氣吸得太深,慢慢來。”
法蘭索照著他的吩咐做了,卻仍不免嗆了兩口。盡管如此,他嚐試的決心卻依然沒受挫。米羅瞧著他這副模樣,
才點燃了自己手中的煙。
在錯愕之情消褪之後,米羅臉上不禁泛起笑容。法蘭索對香煙表示了好奇,這是生平頭一遭,他對雅爾多呈現在
他面前以外的事物產生興趣。而對雅爾有所隱瞞,也是前所未有的一次創舉。
——我選擇先到日本來,看樣子是做對了……只是,不知雅爾多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米羅徐徐地吞雲吐霧,同時凝視著與香煙奮戰不休的法蘭索,眼神中帶著無比慈愛。
雅爾多·修德,有著母方的法國貴族血統,也是德國數一數二的資產家之子。父親於三年前猝逝之後,他不得不
中斷在日本的留學生活,匆匆返國繼承家業。當時年僅二十三歲的雅爾多,理所當然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肯定與
敬重。
他父親生前是左右歐洲經濟動脈的數大工商巨子之一,而雅爾多不僅年齡不具說服力,經驗與實績也是一張白紙
;這個單憑血緣關系接掌大權的毛頭小子,受到所有企業內干部的否定。
雅爾多卻無視于周遭的反對聲浪,任著他與生俱來的威嚴與領袖氣質,將干部會議整治得有聲在色。這項舉動雖
然招致不少人的反感,卻在另一方面使更多人留意到他的才干。一旦眾人承認了他有資格站在企業頂端,年齡就
不再是一項障礙。那些自始至終都對雅爾多抱持反對態度的人士,反面顯得無知與短視。
就任半年過後,雅爾多便已將反對分子貶的貶、逐的逐,只留下一群認同、效忠他的精英幕僚。獲得這些人的幫
助,雅爾多得以充份發揮他經營企業的才華,在兩年之內使得企業不斷成長茁壯,更吸收了不少子公司加入陣容
。
不論規劃力、預測力、決策力、情勢評估、甚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鐵石心腸,都是雅爾多被公認無人能出其
右的特質。擁有至高無上的財富與權力,以及一副驚為天人的容貌,雅爾多在備受敬畏之余,同時也是多數人崇
拜、憧憬的對象。渴望獲得才子青睞的紅男綠女,總是在雅爾多的身旁川流不息。
受到來自四面八方景仰的雅爾多,卻有個唯一的弱點——那就是法蘭索。
雅爾多年滿十八歲之後,隨即負艿日本。經由大學社團的慈善活動,偶然結識了甫遭喪親之痛的法蘭索。
當時,法蘭索年方十一。對陶藝如痴如狂。不顧生計的父親,以及為維持家計不得不外出工作的母親,雙雙在一
場意外中不幸喪生。法蘭索獨自一個被留在舉目無親的异國,便遭到被送到孤兒院的命摺km然法蘭索在日本出
生、也在日本成長,卻因為純粹西方的外貌,使他與同一所機構中的孩子們始終格格格不入。
雅爾多哂媒疱X的力量,將法蘭索領回扶養。體恤到法蘭索在孤兒院期間吃過的苦頭,雅爾多放棄學校教育的方
式,為他聘請了專屬的家庭教師。就連法蘭索外出活動,他也必定陪伴在側,極力避免讓他落單。
時光荏苒,直到雅爾多因父親亡故。而返回企業大本營所在地西德之前的整整五年間,他將全副精神都放在規劃
法蘭索的教育上面。
米羅忽然從椅子上起身,取走法蘭索手中的香煙。
“別玩香煙了,我們到床上去吧!”
法蘭索抬頭迎視著他,滿面困惑。
“可是……我們本來不是準備去賽車場……”
“賽車場下午再去就可以了,反正賽車現在還沒送到,去了也沒辦法練習。我們上床去玩玩嘛!”
米羅促狹地眨了眨眼睛。察覺到他的意圖,法蘭索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順從地站起身來。
只要米羅有求歡的意願,法蘭索總是欣然奉陪,絕不會表現一絲一毫的抗拒,這都是雅爾多教導地成果——不,
或許該說是雅爾多從未教導他何謂拒絕吧!法蘭索的一舉手、一投足,無一不是遵照雅爾多的指示,而非出于他
自動自發。至于米羅,則是在雅爾多禁止地與外人接觸的嚴峻法律下唯一的幸免者。
雅爾多繼承亡父的事業之後,日日在歐洲上空疲于奔命,便將管照法蘭索的任務托付給米羅。米羅本身自然也有
自己的事業,卻不似雅爾多有身不由己的困擾;于是他便帶著法蘭索四處工作,一旦雅爾多排定了休假時間、指
定三人須在哪國會合,兩人才匆匆飛往世界的某個角落。米羅是一名頂級的賽車選手。
法蘭索坐在床緣,靜靜等候米羅的行動。在沒有得到任何命令之前,主動寬衣解帶、橫臥在床,對他而言都是太
過僭越的舉動,相對的,不管接受的命令有多大膽放浪,他也必定會毫不遲疑地照做。盡管雅爾多與米羅都不曾
強制他養成如此的習性,但被動的觀念卻已深植心中。
法蘭索不僅缺乏個人意志,對于社會的規範、定律更是一竅不通。他的一切行動皆以雅爾多與米羅的命令為準,
順從他們的指引對他來說,從來不是種值得懷疑、甚或會感到羞恥的行為。
一只無心的水晶玩偶——這個形容對他來說再恰當不過。法蘭索碩果僅存的一絲尋常人的情感,則是他對生物的
一份悲憫情懷。
或許源于自己也曾遭遇喪失所有親人的境遇,法蘭索經常收留一些路邊撿來的野貓、野狗。同時雅爾多也會為了
填補自己忙于工作而造成的疏忽,不時為他買來一些鳥兒或金魚當寵物。對于這些陪伴身旁的小動物們,法蘭索
總是給予無條件的溺愛。看在米羅眼中,法蘭索這種行為無疑是雅爾多對他的翻版。
而這些寵物每一次的死亡,總會帶給法蘭索痛徹心肺的哀傷、以及流不完的眼淚。即使事過境遷,每一次的回憶
都能讓法蘭索傷痛不已。于是,雅爾多開始將所有逃不過生老病死的生物帶离他的身邊。法蘭索一次次地拾回小
貓小狗,雅爾多便一次次地將他們帶走。盡管受到再多的叮嚀或責備,仍不能使法蘭索對被拋棄的小動物們見死
不救。
像洋娃娃般生來只為美麗的法蘭索,胸中唯一孕藏的人性情感,付出的對象居然不是人類、而是人類視為低等的
其余生物。就人類社會的價值觀來看,法蘭索只是個給人收藏、疼愛的人偶。
米羅將法蘭索壓倒在床上,貪求著他的唇。在欲火開始延燒之前,法蘭索扮演的角色往往只是任憑擺弄。
但在此時,米羅卻留意到了法蘭索微秒的變化。也就是為了确認這樣的一種變化,米羅才會向他提出雲雨的要求
。
米羅早已脫离會枉顧時間、地點,產生性衝動的青澀少年期,對法蘭索更不曾意亂情迷。他之所以與法蘭索魚水
交歡,純粹是出自雅爾多的願望。法蘭索并非不惹他怜愛,但卻不是一個能令他欲火中燒的對象。倘若不是雅爾
多希望由他來處理法蘭索的性需求,如此這般的肉體交纏只怕永遠不會發生在兩人之間。
對身為賽車選手的米羅來說,賽車場就形同他的情人。盡管他也曾經來過幾次日本,卻是第一次見識當地的賽車
場。他迫不急待地想一睹其廬山真面目,就彷佛旁人要為他引荐一位迷人的女性,內心鼓動著不安與期待。
米羅把夢寐以求的情人暫且拋在腦後,卻先想著騷動法蘭索的感官,完全是為了探索在兩個鍾頭之前所發生的秘
事。在米羅監視不及之時,他究竟撿來了一份什麼樣的心情?
倘若沒看見法蘭索在浴室時獨自沉思的神情,米羅恐怕就會下一個錯誤的判斷。其實他不經意地推開浴室門,只
是為了丟棄那件染血的襯衣,而這個意外發現對他來說卻是莫大的幸摺H绻麤]留意到法蘭索的不同以往……
他已經能夠想像雅爾多會有怎樣的表情了。
“你敢說你只是一時疏忽。法蘭索有這麼大的改變你都沒發現?”
可以想見雅爾多輕蔑的眼神,及嚴厲的責備。
——他始終以為自己做得到的事,別人也沒有辦不到地道理。也不想想,世界上的人怎麼可能都像他一樣,是個
無所不能的超人。
抱怨歸抱怨,讓雅爾多失望仍是他無法容忍的。
“你這麼喜歡接吻?”
米羅挪開雙唇,讓法蘭索稍事喘息,并提出一個疑問。
“你嘴里……有香煙的味道。”
“噢!我差點忘了,我去漱一下口。”
“等等!”
法蘭索撐起上半身,抱住米羅的臂膀。
“我不介意。再吻我一次。”
——原來那個吻了法蘭索的陌生男子,當時也剛抽過煙。
基于雅爾多討厭香煙的理由,米羅與他同處一室時決不會點起香煙來抽。跟法蘭索一起雖然沒有這項禁忌,他卻
也常用嚼口香糖來代替,激情之前更不忘小心翼翼地漱洗口腔。曾有一次他吻了雅爾多,卻被狠狠摑了一記耳光
,并被厲聲斥喝:
“帶著煙味與人接吻,是最沒禮貌的行為!”
從此之後,他便養成了不帶煙味接吻的習慣。而法蘭索也因此未曾嘗過受香煙薰染的親吻滋味。
——看來那個男人,給法蘭索的印象非常強烈。只因為我嘴里有煙的味道,就讓他這樣積極地求吻。不,他甚至
還想嚐試吸煙!這種事……以前從沒發生過。
法蘭索被素昧平生的男人親吻,其實已是司空見慣的事。當雅爾多被邀請至世界各國出席宴會,法蘭索與米羅經
常隨行相伴。由于宴會也是一種工作場合,雅爾多自然必須與各界人士周旋,交換一些應酬性的空泛話語,而見
多識廣的米羅,不可避免地也被許多熟識或是僅有點頭之交的友人圍繞,兩人都忙得分不開身。雖然比雅爾多行
動自由的米羅會盡量將法蘭索帶在身邊,無奈仍有一些蜂蜂蝶蝶會趁虛而入。
與雅爾多工作上有牽連的人士,大多有所忌憚,不敢有染指法蘭索的念頭。但是一旦到了宴會場合,就會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