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斗膽在老虎頂上拔毛。要偷襲不知世事的法蘭索的唇,那真是不費吹灰之力。甚至也有一
些色膽包天的不肖份子,企圖將他帶進無人的房間內為所欲為。
每逢這類情形發生,雅爾多不教導法蘭索防身之道,反倒責怪米羅保護不周。米羅也只是聳聳肩,乖乖低頭認錯
。經由長年的相處經驗,他知道與雅爾多爭論只是白費唇舌。尤其當事情與法蘭索有關,旁人的意見雅爾多絕對
充耳不聞。
米羅和法蘭索的交流,和雅爾多同樣是在日本展開序幕的。每段沒有比賽休息時光,米羅都下榻雅爾多在日本的
住處,借以消磨時光。當雅爾多去大學上課,米羅便陪著法蘭索學習或嬉戲。
正因如此,米羅對法蘭索的了解程度,甚至比雅爾多來得深刻。至少米羅對法蘭索的觀察,從不受任何感情因素
影響。尤其是在他們遠离日本的三年當中,法蘭索幾乎都是尾隨米羅四處征戰,兩人朝夕相處、寢食與共,相處
的時間遠比雅爾多來得太多太多。
——雅爾多,法蘭索似乎已從沉睡中蘇醒了。從前不論被怎樣的男人親吻,都像被蚊子叮了似的不以為意。然而
這一次,他卻在心中期待著今天早上吻他的男人。我真想看一看,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雖然法蘭索說與他再也不會相見,但是如果他就是操控法蘭索命叩娜耍屈N天涯何處不相逢。
隨著紊亂的呼息不時傳入耳里,米羅一面用唇愛撫著身下人兒的耳垂與頸項,一面在心中喃喃自語。忽然,他的
發絲被扯了一下。他抬起頭來,聽見法蘭索哀求著說:
“米羅,我覺得身上好燙……我不行了……”
“快要高潮了。”
法蘭索點了點頭,一張俏臉因哭泣的衝動而扭曲。
“好奇怪,你剛剛吻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渾向像著火似的……全身都不聽使喚……”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幫你解脫。”
方才米羅因為心不在焉,并沒有注意到法蘭索的亢奮難耐。
米羅揭開法蘭索的浴袍,他的下體已經膨脹堅挺,前端也滲出晶瑩的黏液。米羅將祂含在口中,輕輕地上下摩挲
。僅僅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就使得法蘭索下半身無助地抽搐,隨即釋放出欲望的熱液。向來沉著的米羅,見狀也
不禁神色微變。
“法蘭索,你剛才跟我接吻的時候,心里是不是在想早上那個男人?”
“嗯……嗯……”
法蘭索虫鳴似地給了他肯定的答案,接著便突然翻過身去,將臉埋在床單里。
“我覺得自己怪怪的,胸口好難過,就像要窒息了一樣。跟你一接吻……我就又回想起來了……那種感覺在我腦
里轉來轉去,怎麼都揮不開……”
“法蘭索……”
看著法蘭索未曾有過的苦悶模樣,米羅一時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他才輕柔地撫摸法蘭索的頭。
“放心好了,過一段時間,這種感覺就會消失的。”
“可是……我的胸口真的好痛……”
“等你忘了那個男人,胸口就不會再難受了。這種事每個人都經歷過的。下午我們就到賽車場去吧!散散心、排
解一下心情,你就會覺得比較舒服了。你說好不好?法蘭索?”
法蘭索只是顫動著雙肩,遲遲不曾回應。米羅用手指梳著他散亂的發絲,凝視著他微顫的肩頭,滿臉無奈。
距离雅爾多抵達日本,只剩下短短兩天。此刻心中如此動蕩的法蘭索,屆時真能以平靜的表情迎接雅爾多嗎?
——這是……戀愛嗎?這下麻煩可大了。他對于這種情感上的沸騰,完全沒有免疫的能力。在兩天之內要抹殺這
份感情,對他來說簡直難如登天,更別說要在雅爾多面前強裝鎮靜了。
為什麼就這麼巧,要選在與雅爾多見面之前墜入情網……何況雅爾多這次還請了長假,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一段含苞待放的初戀,米羅何嘗不想寄予祝福。無奈,祂降臨的時機太不恰當了。若是發生在雅爾多天高皇帝
遠的時期,米羅大可替法蘭索找出那個幸邇海热魧Ψ绞侵档猛懈兜睦蠈嵢耍琢_也不會橫加干預。盡管雅爾
多會反對,也還有充份的時間教他如何應付。話說回來,如果對方是個女孩子,那事情就更好解決了。
偏偏天不從人願,法蘭索掙脫束縛的期限,僅有短暫的兩天。在他還沒來得及睜開雙眼、認清芳心如何被奪之前
,若是立刻殺出雅爾多這個程咬金,那好不容易破繭而出的自我,又會被逐回原來的窠臼。雅爾多可是是省油的
燈,決不容許有第二次的反叛發生。或許這一生,法蘭索就只能當個接受雅爾多寵愛的玩偶了。
米羅搖了搖頭,將唇靠近法蘭索耳邊。
“法蘭索,你必須堅強起來。還有兩天,雅爾多就會來跟我們會合。我知道你從前不曾有過這種感覺,現在心里
一定亂糟糟的,可是你非堅強起來不可。你現在的慌亂情緒,千萬不能讓雅爾多發覺。照著我的話去做,你就會
得到世上最美好的事物,那是生活在雅爾多的羽翼之下永遠無緣得到的一項寶貝。
聽清楚了,法蘭索,不要讓你的心情表現在臉上。就算你的胸口像被撕裂一樣痛苦,也要擺出滿臉笑容。要是你
辦不到,以後別想說一個人四處溜達了,雅爾多也不會讓你再跟我繼續一起生活。”
“米羅……他真的會不準我跟你在一起?”
法蘭索仰起頭來。
“沒錯。要是雅爾多知道是我害你這麼傷心,他會原諒我嗎?他一定再也不放心把你交給我了。”
“米羅……我想跟你一起,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也是,所以你一定要堅強。不管何時何地,都要讓他看見你的笑容,我知道你可以的,對不對。”
法蘭索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那可人的模樣惹得米羅微微一笑,又拍拍他的頭。
對雅爾多及米羅言聽計從、奉為神聖的法蘭索,就像一張純淨的白紙——不,或許該說是一張涂滿雅爾多色彩的
畫紙。而如今,他卻試圖為自己渲染上別的顏色——用戀情這支五彩繽紛的神奇畫筆。米羅為自己選擇的角色則
是一個沉默的支持者。他將靜靜守候,看著法蘭索獨自踏出生平的第一步。
第二章
那是座落在賽車場鄰近,一幢獨門獨院的房子。這樣年代久遠的老厝,雖然在這個年代已是難得一見,但在這個
被田圃與群山環繞的城市,并非十分稀有。它的庭院寬廣、坪數頗大,是一棟挑高的木造建筑。
然而住在這間古色古香的建筑物里的,卻是一群年輕男子。多輛機車在庭院里一字排開,嘈雜的樂聲震耳欲聾。
翔拉開玄關門,信步走進屋內。其中一人見他出現,立刻伸手扭低音響的聲量。
“你辛苦了。”
這個機敏地站起身來、接過翔外套的青年,名叫通口瑛二。他有著柔美清新的五官及苗條纖瘦的身材,今年恰恰
二十歲。他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齊肩,幾乎遮蔽了雙眼的瀏海復滿前額,洋溢出一派情緒內斂、楚楚動人的風情
,給人十分強烈的女性印象。他的身高雖然也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但一站在挺拔威猛的翔身邊,居然宛若小鳥依
人。
“你回來啦!”
趴在榻榻米上、音色宏亮地迎接翔的,是即將年滿十八的小木曾千晴。由于他體形嬌小、長不大的娃娃臉上一對
滴溜溜的大眼睛,頭上還頂著一叢颯爽的短短亂發,看上去頂多只有國中生的年紀。攤開在榻榻米上的一本漫畫
書,更增幾分說服力。
原本倚在沙發上的綾瀨翠支起身來,無言地向他點頭招呼。這是一個美得精雕細琢、從頭到腳都宛如女性的青年
。一頭略帶波浪的亮褐色長發,更蜿蜓到背部中央。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長只比翔略為遜色,體形卻如女性般纖
長婀娜。連一對勾魂的眸子,也帶著鮮亮的褐色光彩。今年二十一歲。
對翔的進門不屑一顧、僅是自顧自地癱坐在單人沙發上專心閱讀雜誌的,則是與翔同齡的五條哲生。他那張充滿
現代感、深湻置鞯哪樋祝耆c溫柔、和善的形容詞沾不上邊;精明、銳利的眼神,更使人望之生畏。他的體
格精壯結實,倒是與翔十分類似。
對于四名同居人四款不同的招呼方式,翔半聲也沒應,只是逕自走進廚房。待他再出現客廳,一罐啤酒已握在掌
心。
“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翔佇立在客廳入口,拉開鋁罐拉環,詢問的目光則指向哲生。哲生的視線半寸也不曾離開雜誌,只是搖了搖頭。
千晴卻在這時仰起上半身,代為回答。
“翔哥,今天有兩個外國人到賽車場來哦!”
“外國人。這有什麼好希奇的。”
“可是他們兩個都長得很美哦!尤其是其中一個,看起來好纖細、好和藹,簡直就像天使一樣!”
“那哪是什麼天使,根本就是個婊子!”
翠從中打斷千晴愉悅的訴說,當場澆了一盆冷水。千晴心頭一怒,嘟起嘴來。
“我說天使就是天使!你為什麼講話一定要這麼傷人。”
“因為他賣身,所以我才叫他婊子。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你根本不認識他,憑什麼說你一定是對的?”
“這種事用看的也知道。瞧他一副除了讓男人上、什麼本事也沒有的蠢樣,根本就是個只會乖乖张开大腿的性玩
物!”
千晴满脸通红、狠狠瞪着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翠却不以为意,兀自拿着锉刀磨着指甲。看到翠对激怒自己
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千晴的怒气更是火上加油。想起平日被翠呼来唤去的种种,心头一把火烧得更旺了。
“你少这么大牌!不要以为长得好看的男人,個個都跟你一样!你是个只有脸还勉强能看的人渣!”
千晴扯开嗓门、谩骂一番之后,随即奔出客厅。
“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幼稚。”
翠心平气和地下了评语,摊开五指观察着努力的成果,脸上微微露出不满的神色,又将锉刀重新落在无名指尖上
。
翔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话:
“瑛二,麻烦帮我把威士忌端进房里来。”
掉头便離开了這個是非之地。
住在這棟房子里的,加上翔總共有五人,他們合伙在鎮上開設了一間販賣兼修理機車的店鋪。這間老厝的屋主,
其實是一對老夫婦。在他們決定搬到市區投靠子女之後,五人基于地點鄰近賽車場的理由,以十分低廉的價格頂
讓了這幢擁有許多回憶的寬敞日式建筑。以一個只為了睡眠與休息的場所而言,它的坪數與隔間數都超過了令人
滿足的程度,加上還有可供停放機車與汽車的庭院及車庫,對他們來說真是再理想不過了。
“翔哥,我要進來了。”
先招呼了一聲之後,瑛二踏進翔的房間。
這個家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隔間一律使用傳統的紙門,比起現代的水泥牆及木造門的間隔,能保有的隱私
實在少得可怜。所幸這五人青年生性豁達,對此絲毫不在意。
“翠和千晴老是一碰面就斗嘴,翔哥一定很煩吧。”
瑛二邊在一張小茶几上調著摻水酒,邊與翔攀談。翔叼著一支煙,口里吞雲吐霧,眼神則溫柔地落在瑛二身上。
“別看翠那個德性,其實他是很喜歡千晴的。遇上他看不順眼的人,他連半句挖苦的話也懶得講。他雖然總是把
千晴搞得氣呼呼的,其實他只是在逗千晴罷了。”
“是這樣嗎?從我認識翠開始,他就表現得很難相處,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他的個性。來,請用。”
翔一手接過玻璃杯,另一手則將瑛二拉近身邊,摟住他的肩膀。儘管有些許含羞帶怯,瑛二還是溫馴地依偎在翔
的懷裏。翔啜了一口酒,將雙臂中的瑛二摟得更緊。
“翠只肯跟有實力的人。你注意到了沒有。哲生常常在煩惱不知該怎麽抓牢他的心。”
“這個我倒沒注意到,我只知道翠總是坐在哲生旁邊修指甲。”
“根據哲生的說法,翠是想把爪子磨利了,趁他睡著的時候撕裂他的喉嚨。搞不好這不是個笑話哦!”
翔迸出幾聲笑,又接著說:
“翠看起來很像混血兒對不對?其實他是在父母去夏威夷蜜月旅行時,母親被強暴後才出生的,連他母親都搞不
清楚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但是在翠出生之後,五官眉眼都長得不像日本人,所以他的父親一直認爲他不是自己
親生的。
可是說到千晴,他才是個貨真價實的混血兒。他的父親是美國人,從前是駐日美軍。據說他在兵役期滿之後,就
一個人回到祖國,從此音訊全無。他的兩個姐姐都是金發藍眼,他母親在想念遠去的親人之余,對兩人百般疼愛
。而千晴卻因爲沒能繼承那個男人的特徵,從小就被遺忘在角落。
我想翠和千晴之所以會那麽在意對方,應該跟他們的成長背景有很大的關係。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對千晴來
說是一種憧憬、一種近乎病態的崇拜,但翠卻恨之入骨。”
“我不知道他們還有這段過去。”
翔將玻璃杯湊到垂著頭的瑛二嘴邊,示意要他共飲,接著便刻意倚在他身上。
“我也不懂翠到底在想什麽。哲生總是考慮到未來、考慮到自保,但是翠卻不是。哪天他一發起恨來,搞不好真
會宰了惹過他的人。我們當中最惹不起的一個,或許就是翠。
你知道嗎?它總是在胸前的口袋裏插著梳子、指甲銼,還有一把剃刀。只要有人曾經對他出言不遜,他可以在擦
身而過時面不改色地割傷對方的臉。這種事對他來說根本是家常便飯,但是不管千晴說了什麽,翠絕對不會對他
動手。他是喜歡千晴的。他們之間有一種特殊的感應,你聽慣他們互相對罵之後,就會發現那是他們溝通的一促
方式。”
瑛二輕笑了一聲,將玻璃杯推回翔的手中。
“翔哥,你是不是累了?今天晚上話好像特別多。”
“或許吧!陪那些後臺老闆吃飯,對我來說壓力還是太大了。”
一口氣飲盡杯中物,翔躺下身來,將頭枕在瑛二的膝上。
“你真是太善良了。算算,你現在原來也該上大學了。像你這樣一個成績優秀的有錢人家少爺,卻跑來照顧我這
個從飛車黨跳進職業賽車場的賽車手。”
“你千萬別這麽說,翔哥。我覺得我現在很幸福。而且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走得無怨無悔。”
翔凝望著他真摯的漆黑眸子,隨即展顔一笑,兩手圍著他的雙頰、捧到自己眼前。
“真是個小傻瓜!要是我死了,你非得回家不可!”
“遵命,翔哥。”
翔將雙唇印在瑛二的一朵微笑上,然後坐起身來,將瑛二壓在身下。玻璃杯滾落在榻榻米上,頓時暈開一片小小
的湖澤。
“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