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破夜的黑暗往前直飞。法兰索沉闷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是一股环绕全身的亢奋。
接著,翔骑离了国道,骑上沙滩,在靠近岩岸的地方停下来。见法兰索没有立刻下车,翔一面伸手替他摘下安全
帽,一面问著:
“你累了吗?”
法兰索摇了摇头,缓慢跨下机车。
“有海的味道。”
“没错,这里就是海啊!”
翔笑著关了机车引擎,法兰索向他高声叫道:
“不要把灯关掉!”
然后他将安全帽交到翔的手上,拉开了风衣的拉链。翔一时之间睁圆了双眼——在敞开的拉链之下,露出的是一
片雪白的胸膛。
“喂!你里面什么都没穿啊?”
“因为这件衣服是翔的嘛!我想享受一下被翔包住的感觉。”
接著,法兰索更动手褪去了风衣,令人惊讶的是,在风衣之下他居然一丝不挂,翔不禁满脸通红。虽然两人早有
肌肤之亲,但是一种仿佛初见法兰索裸身的羞赧依然向翔袭来。
反观法兰索,却欣喜莫名地奔进了灯光之中,转身面向翔。他在风中摇曳的金发耀眼生辉,似雪般的柔肤显得更
加清丽。
“看著我,翔,这就是深爱著翔、没有一点伪装的我,是全世界比任何人都深爱著翔的我!”
翔露出一抹苦笑,向光线之中走去。
“你哪根筋不对?这样子会感冒的。我周遭怎么尽是这样的怪胎!”
然而,法兰索却做了一个深呼吸,将两臂向他敞开。
“我从刚才就一直兴奋到现在,骑车奔驰实在太棒了!抱我吧!翔,我现在马上就要。”
“笨蛋!你真的会感冒的,现在又不是夏天!”
翔脱下夹克,试图披在法兰索的身上,但他却摇了摇头,以急促的呼吸说著:
“抱我嘛!翔,我真的一点都不冷,我全身都是滚烫的。”
“哪有烫啊!看你的脸冷得像冰似的!”
“可是我真的好热,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它在说它好需要翔,你听不见吗?”
“我的耳朵似乎不太灵光,它只听得见海浪声音。”
说完这句话,翔便将法兰索抱在怀中,吻上了他的唇。他们一面交换著唇舌交缠的贪婪之吻,翔的手也滑下了法
兰索的背脊,法兰索在翔的怀中仿佛受到电击般浑身一震。从吻中被释放之后,法兰索吐著灼热的气息攀附在翔
的胸前。翔在他的颊上轻轻以唇抚过,便蹲下身来,以舌尖捕捉法兰索高昂的欲望。
“啊……翔……”
法兰索扭动腰肢,扯乱了翔的头发,亢奋得似乎立即就要达到顶点。翔明明晓得这一点,却故意不将他含进口中
,只是用唇与舌不断描绘著他的轮廓。
“求求你,翔……”
法兰索颤抖著双膝哀求著。翔这时才以指尖攀上,法兰索扭动著身躯,发出一声娇吟。
“让我解脱……”
他切切地诉说著。
“是你自己先诱惑我的,这么快就跟我讨饶?”
翔无情地中断了爱抚,法兰索只得咽下失望的悲鸣。翔怎可能不知道,法兰索从乘上机车一直保持著何等的生理
状态。
“坏心眼……”
法兰索用几乎不成声的嘶哑嗓音低语著。翔再一次将唇覆上他的欲望,这回他却抽身而退,向后退了数步。
“怎么了?你不是想解脱吗?”
翔笑著张开了双手,法兰索凝视著这双手,咬紧了下唇。
那是法兰索渴求的一双手,一双可以平息这份激情的手。他好热,好难过,好想得到解脱。
然而,一份对於被辜负的愤怒,以及一份中途可能又被抛开的恐惧,遏阻了法兰索奔向翔怀中的冲动。原以为翔
的双手只会带给自己喜悦,却在此刻发觉它们同样也能带来失望与苦痛。那份从高峰被打进谷底的失望,一度使
法兰索几乎丧失了理性。
“不要。”
法兰索瞪视著翔,坚定地说道。
“不要?这种状态下你还能说不要?”
“因为……你说不定又会欺负我,我才不要被你玩弄!绝对不要!”
然而,翔却带著兴味十足的笑容走近他的身边。
“法兰索,我既不是雅尔多,也不是米罗,我有我自己爱你的方式。过来,你不是想要我吗?”
像一个充满自信的支配者的翔,刺激到了法兰索初初萌芽的自尊。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时,法兰索突然后退跑
了起来。
然而,翔的手却在短短的数步之前捉回了他。
“放开我……你放开我,翔。”
翔从背后箝制住了试图挣脱掌握的法兰索,对他轻声细语:
“你似乎学会一个诱惑人的方法了,这个方法挺有效的。”
“什么诱惑人的方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句在蠕动当中勉强出口的话,却随著下半身被攫住的冲击,与一口倒抽的气息同时咽回了肚里。他的抵抗在一
瞬之间为之冻结。
当热气吹进耳膜,牙齿轻咬著耳壳,法兰索的全身掠过一阵一阵颤抖。曾经一度点燃的身体,在短暂的碰触之下
再度燃起了烈火。
“不……不要……翔……不要这样……”
法兰索任胸口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一面压著翔撩动他下肢的手。面对这股与往常不同的兴奋,法兰索预见到一份
未知的快乐即将降临自己身上。期待与不安在他心中不断扩在,无疑是为亢奋之火加油。
“翔……求求你……不要折磨我……”
法兰索无助地祈求著。快感如同瞬间高涨的河水,澎湃的奔流。这回若是再被阻绝,法兰索害怕自己将会如河水
决堤般崩溃。
然而,翔原本环在法兰索胸前的手,却迅速滑下紧紧箍住奔流的源头,法兰索因失望而扭动、呐喊著,翔的手却
更执拗地刺激著他,通往解放的管道已被封锁。
意识开始朦胧的法兰索,站立不稳地跪倒在地,翔顺势摆布他翘起的下体。
“翔……翔……求求你……让我解脱……”
那株自尊的嫩芽在此时已然枯萎。尽管他苦苦哀求,翔依然兀自煽动著他内在的烈焰。
“不行,法兰索,我还想多听一会儿你的声音。这里没有人,你可以叫得再大声都无所谓。”
“翔……我快要发狂了……我求求你……”
“那你就发狂吧!法兰索。发狂之后你才能挣脱那层压抑你的硬壳,那层雅尔多为你筑起来的硬壳。在我看到真
正的你之前,我绝不放手。”
“翔———!”
恐惧与绝望使法兰索迸出一声抗议的呐喊,这也是法兰索残存的理性发出的最后声音。
“翔,翔……求求你……”
哀求转为嘶喊,然后又化成啜泣。
法兰索甩乱了满头长发恸哭著,在翔的凌迟之下为快乐而疯狂。那不是快感这种小家子气的愉悦,而是一份足以
粉碎理性的狂乱。
当得到解放后,法兰索便失去了意识。
波浪拍岸的潮声,与吹著熟悉旋律的口哨声。当法兰索醒转过来,发觉自己正被翔拥在臂弯。
法兰索倾听了一阵口哨,接著便无意识地开了口,配合著口哨插进歌声:
“白浪滔滔我不怕,掌稳舵儿往前划……”
歌声断了,法兰索轻轻吁出叹息:
“接下去我忘了……这是小学的时候教的吗?”
“大概是……”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波涛声显得格外慑人。法兰索微微一震,拉紧了披在身上的皮夹克,对翔说道:
“我觉得有点怕怕的,海好像要把我们两个吞下去似的。”
“大概是涨潮了。”
“而且我觉得冷起来了。”
“要不要我再温暖人我你一次?”
看著翔好整以暇地回答,法兰索柳眉直竖离开了他的膝上。当海风扫过赤裸的下半身,法兰索又打了一个寒颤,
朝机车大步走去。
法兰索拍了脚底的沙,将衣服穿回身上,翔就在此时从身后张臂要拥住他。法兰索如脱兔般逃开,反身给了翔一
记耳光。
“你竟然对我做那么过份的事!同样身为男人,你应该知道那样子有多难过!”
翔抚摸著被掌掴的脸颊,往前踏出一步,法兰索则相对地退后一步。翔狡狯地笑著说道:
“可是你还一直嚷著‘再来、再来’咧!”
“你骗人!”
“我骗你干嘛!你虽然也骂了我混蛋、也骂了我变态,可是当我问你还要不要,你一边摇头却一边喊著要我继续
。”
“你骗人!你说谎、你说谎!我才不会说那种话!”
翔眼明手快地将要转身逃离的法兰索拥进怀里,将唇贴向他耳边。法兰索使出浑身的力气抗拒,两人相偕倒在沙
滩之上,被压在下面的则是法兰索。
“放开我!我讨厌翔了!我恨死你了!”
“这句话我听到耳朵快长茧了,下次说句‘我爱你’来听听吧!”
“哼!我才不要说呢!刚才都是你,害得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你刚才漂亮极了,是我看过你最美最美的模样,你美得……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东西。
”
随著传进耳中的低喃,法兰索闭上嘴涨红了脸,停止了抵抗。翔轻咬著他的耳垂,又加了一句:
“我想要你,想拥抱全世界最美的你。我们去找家旅馆,找家听得见波浪声的旅馆,我想和你一直温存到天亮。
”
法兰索感到身体又涌起了热浪。
“翔……”
法兰索用嘶哑的声音喊著爱人的名字,将双手环绕在翔的颈上,接著便被覆住了双唇。两人就这样,交换了一个
深深的长吻。
之后,两人骑著机车沿著海岸寻寻觅觅,终於找到一间有点陈旧的旅馆。领他们进房间的欧巴桑有一副晚娘面孔
,狭小的房间也绝对称不上洁净,但两人丝毫不放在心上。
有一张可以自由相爱的床,有波涛声交织而成的背景音乐,有心爱的人的灵魂与躯体陪伴在侧,他们已经不需要
任何其余的事物了。
那一夜,翔倾注所有热情拥抱了法兰索。
在法兰索记忆中的性爱,即使会像火一般炽热,却不会激烈得令人发狂。它们总有著轻柔的爱抚,以及细水长流
的快感。那是一个让他随心所欲地解放,让他荡漾在甜美的陶醉感中的世界。这是雅尔多与米罗所教给他的性爱
。
法兰索不懂得克制了,并不只是喘息而已——没有一个人曾经试图阻碍他的解放。法兰索受到的对待,一向是尽
量避免为他的身心带来负担。
但翔却藉著带给法兰索屈辱与痛苦,成功地引出了他心中原本忽明忽暗的火焰。安排这一晚的目的,就是为了以
互相伤害、互相掠夺的行为击碎他心中的桎梏。
当朝阳再度升起,两人才倦极入眠。从窗帘缝隙中射入的阳光,照耀得法兰索的金发闪闪发光,他的睡脸就仿佛
天使般纯真无邪、幸福安详。
然而在他体内,一颗从前种下的种子却急速地抽芽生长。与翔共渡的这一夜,为法兰索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他以
肉体领会到与翔对峙的兴奋、以及藉由被虐获得了欢愉。这一夜发生的事将一生无法抹灭,同时也成为法兰索决
定未来的关键。
第八章
为了生意而两天在外过夜的雅尔多,一回到别墅立刻约了翔碰头。翔一面思量著雅尔多的用意,一面依然牺牲他
宝贵的时间赴约。
仔细想想,其实网球提供了他相当好的运动机会,而骑马也并非索然无味。事实上,翔已经爱上了骑马这项运动
。对他来说,应付马要比跟人打交道来得轻松多了;而且,雅尔多替翔挑选的这匹马,既乖巧又温驯,是一匹天
性温和的良驹,一天到晚在赛车上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的翔,僵硬的心因此得到纾缓。
骑马过后,翔像往常一样用过午餐便打算告辞,却被雅尔多用极其自然的语调挽留了下来:
“我想再跟你谈谈,你有事要忙吗?”
“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翔一面看著法兰索钻进自己的车,一面回答道。看来,这场谈话的参与者并不包括法兰索。
“前面一点有间咖啡屋,我就在那边等你。”
雅尔多对翔耳语一句之后,便朝自己的座车走去。翔跨上机车,心中想的是:这一天总算来了。
翔一踏进咖啡屋,便见到雅尔多正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在这个乡下地方的小小餐饮室,一个俊美非凡的外国人自
然是醒目得近乎突兀。尽管这间邻近赛车场的小店平日并不乏外国人士出入,但雅尔多出众的容貌与神圣不可侵
的气质,依然吸引了不少注目的眼光,再加上雅尔多的座车又是宾士560,只见它灰色的烤漆在阳光下闪耀著光
芒,店内零星的顾客无不坐立难安地时时偷瞄雅尔多。
当翔在雅尔多对面坐下,咖啡正好也送了上来。
“这是我随便帮你点的,要是不喜欢可以另外再点。”
翔将咖啡杯挪近面前,代替了回答。
与雅尔多两人独处下的沉默,带来的压迫感稍稍超出了翔的负荷。翔取出了烟盒,却突然想起米罗曾提过雅尔多
厌恶烟味,便将它放在桌上。雅尔多见状淡淡地微笑道:
“你想抽就抽,不必顾忌我。”
然而,翔依然未重覆取烟的举动,只是正面迎向雅尔多说道: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再过四天就要比赛,我必须快点整备我的赛车。”
“比赛……你为什么会想当赛车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大概是因为没有其它才能吧!”
刚开始是一句半开玩笑的回答,然而当翔看见雅尔多认真的神情,便耸耸肩换了个说法:
“我喜欢骑车奔驰……我想这应该就是原因。要是我自视过高,就会在比赛中丢掉性命;要是我缺乏自信,就会
输掉比赛。所以,赛车对我来说是不断的自我战斗。而且,在那种与死搏斗的气氛当中,我才会感到我是真的活
著。”
“可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会有人为你伤心,你难道从来没有替他们想想?你的父母当初没有反对你当赛
车手吗?”
翔轻轻一笑,伸手半浏海往后一顺:
“早就没有父母了。我老爸也是个赛车手,虽然总是在预赛就落败,但还是不肯放弃,最后欠了一屁股债……我
妈对他实在绝望透了,就离开了这个家,那是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后来我老爸没钱了,也没办法再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