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把柄,指望不上了。
呼呼掌风中,自己处处捉肘见襟,那老者的掌剑反而更显犀利辛辣
------
二人一来一往又对了十多招后,唐吟徒觉劲力运行不顺,形神困钝,周身血气凝滞,咬牙一凝气,银色的刀身在
浓重的夜色中划出了一道亮丽的半弧,直奔那老者面门--------
一丝嘲讽的笑意滑过柳战的嘴角,反手拨去。
“当”得一声,唐吟那道凌厉无比的杀招却被文狄挥剑挡下,横插进来的人同时侧首轻声道∶“义父,还是我来
-----”手中剑风一转,已经同唐吟战到一处-------
“有力气,不如同唐睢多说几句话”瞥了一眼躺在黑暗中不复动弹的唐睢,也不知是否重伤而毙。唐吟低叹一声
,百般恼恨起面前的人,方才不愿安抚重伤的唐睢,说不定真让那个忠心耿耿的蝎子含恨而终------------
想到此,怒火便随之上扬。
见眼前的人沉稳不乱的将苏腾凌厉的落虹剑式一招招使出,
心下更是火起,以刀代剑斗到一起;两人本是同用一套剑法,不过是一人用剑,走得是剑气行云,另一人以银刀
代剑,求得是横行煞气-------
同招不同路,却是旗鼓相当,杀得难解难分,加上苏腾的落虹剑招式华丽,颇有盛名,直看得柳战,雷菲眼花缭
乱,心无旁骛--------横飞的刀光剑影遮掩下,全然没人留意,黑暗中摸近一人,将昏迷的苏唐二人向北墙拖扯
开去---------
人在交战,柳文狄的神思却在乱转,看见唐吟鼓足了气性,同自己计较起来,暗自叹息,知道那个头脑简单的小
人更本没在想脱身之道,只得目光四处游逡,苦苦思量助他逃脱之计-----
刀光剑影,华光飞溅,铿锵的刀剑互斫声中,渐渐两人都已经快使到最后落虹剑法的最后一招--------
文狄温和柔顺的眼睛突然一亮,陡然轻喝道∶“西风落月”。将对手惊得一愣。
唐吟受伤多时,对抗已颇为吃劲,冷汗沁上眉心,矫健的身手也缓慢下来。思绪早跟不上 手脚的反应--------
未料到他突然变招式,不使出“落虹剑法”最后一式,却陡然间将一招威力十足的“西风落月”劈面袭来,危机
惊慌之下想起那月夜,文狄所教习的运气于刃外,想也不想就使了出去---------
不料,对方剑招是虚,掌招是实,随继而来阻挡不及的一掌重击,让自己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北墙飞了出去
,重重摔落在墙垣前的硬地上。
呜呜风声中,夹杂着潺潺水流之音,从墙后传来。停手很久的雷菲抬起头机灵得扫了一眼北墙,开口欲言,望见
柳战的满眼期许之色,投落在背身而立的柳文狄身上,
复又瞥了一眼马上柳欣僵硬的尸体,踌躇片刻,沉默下去---------
又羞又恨,被摔撞上北墙的人狼狈不堪得一跃而起,想也不想,奔离北墙,又冲回交手手处-----
看见他激愤中反应失误,柳文狄无可奈何得皱了皱眉。只有另谋他策,瞥了一眼他手中挥过的刀,挥剑重重挡开
他掌风,如同收招过快,身形不稳,脚下一滑,踉跄得倒向唐吟,连人带刀都拥入怀里,两人都扑落到北墙墙垣
边-----------
冰凉刺滑的银刀划开肌肉,贯入胸口。赤红惺气随着的银刀滑落,血色愈来愈浓,温热的血,流淌到唐吟握刀的
手上,飞溅到他脸上,让心如同片刻抽空的人如同被火焰灼烧般惊痛战栗起来。
“胁持我,闯北墙外湖”低声的提醒,让唐吟骤然惊醒。
“我带你一起走”强烈的恐惧之下,反手挟住无力气倒伏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恍恍惚惚得冲勃然变色,提剑奔近
的柳战雷菲吼道∶“柳老头,过来一步,我可以再杀你一个儿子--------”
“你敢”愠怒不已,脸色铁青的老人反应过来,收住步子,狂喝道∶“跳下去,你也只逃得了今夜”一摆手,将
往前直冲的雷菲拦下---------
随后赶来的沉飞亦慌忙挥止手下的人手,急忙冲唐吟使了个眼色。再不走,万一柳战改了主意或是父亲赶来,就
谁也挡不住了--------
真没料到那两个嗜好杀戮的人,着实顾惜自己怀抱里奄奄一息的人,不再敢逼近,唐吟松了口气,眼角馀光一瞥
,苏月唐睢居然不见了踪影,心下迟疑,难不成刚纔混乱中的人影是昙青-------
忍着全身被踢打火烧一般的疼痛,唐吟强撑起身,揽着怀里的人,警觉得一步步后退,立于墙侧。
正待要跳,却见文狄伤口处正泊泊涌出鲜血,那怎么也阻挡不住的红色让人心痛。不由得发起愁来,那么深得一
刀,会该不会伤到心脉。这么跳下去------
万分懊恼,在这里勾留太久,牵连到他。思绪百转,只能小心翼翼得拥着倾靠着自己的人,强压下快要夺眶而出
眼泪,竟然不能决断,留下他,以那柳老头的暴虐性子以及对自己狠得咬牙切齿的模样,相见定然无望;如若一
齐跳下去,会不会因此害死了他------------
越来越快的心跳仿佛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脑际。心绪一片空白,所有念头都被眼前那一片红色凝滞住-----
体力不断地流失,气息渐渐凝重,越来越无力支持自己的重量,只有放任自己完全倚靠在吟哥的臂弯里。动人雅
致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头脑愈发不清醒,吸气半天,柳文狄徒然轻轻吐出一句自己也意想不到话∶
“再不能教给你任何破剑式,早晚都用回我身上--------”
沙哑沉闷却格外清晰的抱怨传入唐吟的耳中,像针一样,使得唐吟慌乱的一颗心生生刺痛------
“现在抱怨我,太迟了,你闭上嘴”心痛得堵住他的话,懮虑的目光落上他黑衣上那道怵目惊心的裂缝,无止无
尽的鲜红正不断涌出,更本看不清楚出有多严重。
唐吟皱起眉头,再度迟疑得望向北墙下那一片动荡的湖水,正举棋不定间,黑暗中传来沈飞焦虑匆忙的声音,斯
斯文文的人已急得猫窜鼠跳。
“吟哥,你放手吧,带他跳下去,文狄一定会死的。我可以同父亲传话说,你已经被文狄亲手所杀,尸体随水冲
走,只要从此后你隐名埋姓退隐江湖,此事便可暂时遮掩,免了文狄同柳大伯的左右为难-------”
听见沉飞的话语,柳战看了看马上的尸体,又将目光投落到文狄的脸上,沉着脸不置可否得闷哼了一声,将脸拧
开------
当眼睛重新转过来的一刻,沉飞手下三十多人已经默默散开 ,
微微的诧异,方才明白,那沉啸衡治下甚严,那些下手知道逃不脱干系,虽然小主放水,依然打算抓人,抗令而
行------
沉飞见状也猜了个十之八九,俊脸飞红,宝剑也出了鞘--------
正烦恼如何压制自己的手下,但见唐吟的手缓缓地放开,恋恋不舍得让怀里的人一点点地滑落到地上,离开自己
的怀抱。
沮丧万分得人虚弱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柔美的笑容,拉住唐吟冰凉的手掌,缓缓道∶“刚纔我若过去,唐睢
就会安心得去死,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所以----------吟哥,今日一别------”
毫无血色的嘴唇颤动着,却听不见他再说什么,不能纵容自己再多看一眼,那会使自己失去所有离去的力量,唐
吟绝望得闭上眼睛,挣脱他的手,纵身跳向那黑幽幽的湖底,水声飞溅的瞬间,周身旋即为一片冰冷所保
围-------
再也无力挣扎,水流卷起压伏的混乱瞬间,意识亦淡淡消失,最后的思绪滑过脑海----------竟然是希望这冰凉
漆黑的水底永远接纳自己,永不离弃----------
永不离弃,谈何容易--------
“吟哥-------”呼叫声突然响起,身边扑通一声,又是一片水花飞溅声---------
( 31 ) 劫后余生
“吟哥------”随着那声嘶力竭的叫喊,片刻前血雾纷飞的一切都随着水声逝去,神思困乏的人依稀觉得身边一
声巨响,随即是混乱杂驳的叫嚣,不远处浓腥味道的如浪潮一般弥散开来,黑色的水波亦扑天盖地袭来,卷裹起
筋疲力尽的身体向湖心滑去,那声凄凉的呼唤回旋良久,在无穷尽的黑暗覆盖下久久不肯散去-- ----
“我不想去外湖-------”涩涩冰凉的湖水刺入鼻际,强烈辛辣的痛苦迫使半昏迷的人被动得用酸软的四肢划游
起来,渐渐浮出水面------
眼前一片迷蒙,冰冷的水波如同沁入心肺,寒得无法喘息,意识又混乱起来----
“是吟哥,我抓住他了--------”遥远的声音悠悠荡荡地传来,依稀是昙青清稚爽朗的欢乐语音,四肢一顿,心
底悸动不止,浓云一般沉重的悲哀又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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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如水,凄清孤寒冷的月色淡淡撒在乡城孙氏医馆门前的大街上,夜半更深,每天到了这个时辰,行人平时就
少得可怜------
静寂沉重得有些骇人的大街上,─阵急骤的马蹄声徒然响起,几十骑黑衫蒙面,满身血味的人驰马踏过红色牢固
的馆门,勒缰不及,连人代马直冲入孙偷休憩的内堂----------
看见被从美梦中惊醒的孙偷,缩着身子藏在被里,满脸怒色,没有一点救人的意思,柳战深深吸了口气,叹道“
孙老头子,知道又毁了你的门面”扬鞭一指被雷菲小心翼翼放落在地的人,竭力心平气和道∶“如果你能救活他
,我赔你十扇金漆红门--------”
“废话,每次都这一句,算来我应该有几十扇金漆红门”孙偷轻叱道,也不理他,匆匆将地上那人的血迹斑斑的
衣衫前襟撩起,同时扳开他首间右侧黑发,一个指头大小,殷殷涌出血水的伤口也显现出来-------
若明若暗的灯光照着那人苍白得骇人的脸庞,血色都聚集在衣襟和鬓角,黑色的长衫被染得精湿,唏唏啦啦滴着
水珠,荛是混乱不堪,但仍可看出衣料精致,非粗浅之物------
细细看去,那张气宇不凡,细致柔和的脸上没有江湖中人贯见得凌厉之色,反而有种怅然解脱之意-----
“又是你干的,这啸风楼的规矩也太严苛了些”孙偷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撇嘴道∶
“上次倒霉的是听话的柳欣,这位是谁?”抬头看了看周围之人,个个血满衣衫,连马匹鬃毛之上都粘着血腥味
重的浊物-------
孙偷又不悦得阖首沉声道∶“小心啸风楼杀伐之气太重,祸延子嗣” 话音未落,颈下一窒,柳战瞪圆了的眼睛
已贴到自己面前,钢钳铁勒般的手臂上青筋毕露----
“柳----战,你这暴虐的性子从未改过,既然今日我少救一个,明日便可少死好些人,医者父母心,我为什么要
帮你-----”
粗喘不定的柳战依然没有吭声,他身后,那高个的年轻人闻言一震,自顾自从马背上扛下一人,放到先前重伤者
身侧,看见那人,须发半白的柳战眼泪登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大公子已经死了?”孙偷身形猛地一颤,声音也变了调,那黑钝的尸色是骗不了人的---------
脖颈下的 手也渐渐松开,柳战茫然得望着那具直挺挺的尸体沙哑道:“救不活他,你的下场会同柳欣一模一
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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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发间的撞伤是因他坠湖时撞上了墙侧突岩,胸口的是刀伤,应该没毒性------”
看见孙偷沈吟不语,那身边那性急的年轻人又催促道∶“血流了一路,人就没清醒过--------”
孙偷看视半晌唏吁道∶“刀锋刺进了心房,好在未曾深入,如果他同你主子一般顽强,应该能活过来,只是这头
上的撞伤,很难说------
一面说,手上并不停歇息,半掌长的小刃短刀在火烛上静烤至灼热,上下划动,几刀之下,伤口左右皮肉已被划
去片余,污血流出的刺痛让昏迷不醒者也含糊不清得呻吟起来-----
“吟哥?你清醒过来就可以看见他了”孙偷麻利得压上止血的药剂,
宽慰得劝解道,右手轻轻扳开他的黑发,皱眉审视起那个不大的伤口-----
柳战扭过头,望着地上两个自己最爱惜的人,一个终其一生,唯唯诺诺,早早扔下老父撒手西去,另一个枉有一
身胆识,却倔强至极,不听自己训戒,落入窘迫不堪的境地------
满腔怒火,却无法发泄,无计可施之下,也只有耐着性子期望他能转醒,毕竟不是亲生的骨肉,万一他不曾延承
柳家刚猛顽强的血液--------
心头打了个寒颤,半生勇猛无畏的老人猛然感到一 阵从未有过的悲伤,撑住脸颊的双手也抖动起来--------
离家多载,刚刚发现他的踪迹,柳欣便被连累身亡,满腹的疲惫同忿恨,心绪纷乱,郁闷难抑---
也不知道忙碌了多久,围绕的人群渐渐散去,孙偷识趣得让出自己的卧房,留下困顿不堪的柳战默默看守着刚刚
脱离危险的人,江湖中人无甚顾忌,柳欣的尸体被移至房中偏床上,尽以一袭白布覆之------
眼光扫过那袭白布,柳战转尔呆滞得望向昏迷不醒的文狄,关切的眼光覆上一层冰冷,寒得远过胜过苏堂北墙外
那冰寒彻骨的湖水。
昏迷中的人,修长的黑眉痛苦得纠结到一处,冷汗浸湿了衣襟,却没有一丝声息。
如果不是微微的呼吸,缓缓的心跳,柳战几乎以为那又是一具失去生命的躯体。孤傲森然的脸上掠过一丝苦色,
气息也粗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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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随着一声熟悉的称呼,手指一动,却是清醒过来的人,挣扎着坐起身来,拉拉自己的手掌,满脸惊惶,
手足无措得想要安慰自己------
“义-----父,为什么伤心?”
“哼,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为什么伤心,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尽”柳战默然立起身,火光闪动中,强硬悲痛的
面孔微微抽动起来,昂首望向那袭白布,惨然道∶“你分明是有意撞上那小子的刀口,放他脱身------”
见他一脸茫然迷失状,柳战冷哼一声,手掌一翻,抓住其右臂,强劲犀利的内家气劲延臂而上,被制者顿时周身
被冲撞得疼痛难当,心浮气乱,想要挣扎居然提不起一点力。
“看不惯啸风楼血腥而另投明师,我不怪你,毕竟那苏腾在道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同安关残壁的那批
唐门人物为伍,你会带累啸风楼,害死自己----”
越说越气,右手一紧,内力猛摧,挣脱不开的人立刻痛得汗如雨落,几缕内力在孱弱的体内横行无阻,几欲刺穿
身体,直逼得气血乱窜,冲撞心口血脉,锥心之痛逼得头晕脑胀的人哀叫起来。
“欣哥,救我”
愠怒的眼睛陡然睁大,心中暴烈的怒火都随紧扣的五指倾泄而出,再也承受不住他灌入体内乱窜的劲力,挣扎不
定的人神志渐渐模糊,滴滴鲜血沿着嘴角溢出,跌落回床上,小屋内又安静下来-------
好半天,寻声赶来的雷菲才提心吊胆得挑帘而入,小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杀了他,大公子也活不转来,何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