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挣脱司徒仲夏的手。而他低眸时,眼中已经有了泪影。
“我说能就是能!就算西门大哥不答应,我也要和你成亲!”司徒仲夏死死扣住少年的手,再次瞪圆了牛眼望向西门
伯寒。
“我不是不同意你们成亲,而是要你们再等两年。”西门伯寒一向都是很疼自己的小师弟的,尽量将声音与语气放轻
柔,“你们都还小,不要说我了,连你二哥都还没有这个打算呢,哪有兄长都还没有成亲,你就跑到前面的理。”
“西、西门大哥!”总是改不了一紧张就口吃的习惯,司徒仲夏再次欢喜得合不拢嘴。
“你看嘛,西门大哥他不就同意了我们啊!”司徒仲夏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搂住少年,在他饱满如樱桃的红唇上“
啵”地猛亲了一下。
“你这个——大色狼!”少年慌忙间一拳捣在司徒仲夏的肚子上,让他嗷地一声蹲了下去。
“你什么都不问吗?”那位叫越西楼的少年直直看着西门伯寒的眼神很明净,但努力装出来的平静仍然也掩饰不了紧
张的生硬。
“问什么?”
“你师弟喜欢上男人的事,还要和男人成亲的事,你不觉得奇怪吗?”看来,秀美的少年和自己单纯的师弟不同,是
个心机很重的人。
“你觉得很奇怪吗?”西门伯寒反问。
“平常人不是都会觉得奇怪吗?”
“我在问你。”西门伯寒语气徒然变得生硬。
“我喜欢这个傻瓜,不管他是男是女。我也打算和他在一起,成不成亲无所谓,你同不同意也无所谓。反正,谁阻止
我就杀了谁!”
不同于善良耿直的小师弟,这个少年还是个狠辣角色。
也许,他们的性情正好可以互补。
“你打不过西门大哥的,笨蛋。”司徒仲夏赶紧不顾疼地抱住了少年,生怕西门伯寒一生气杀了他的小爱人似的,将
他完全护在自己高大的身躯下。
“谁说的?!”少年显然是不服气,要挣脱出来。
“你连我都打不过,就不要说我大哥了。”
“司徒仲夏!”少年爆发了。
少年,毕竟还是少年。饶是他再有心机,再摆狠颜色,少年,还是简单直白得如初生动物一样。
晚上,西门伯寒将三兄弟招在一起吃饭,很难得能这么团圆。他在告知二师弟关于小师弟想要成亲之事后,也说了自
己要出门的打算。
同样,威远镖局二当家的,百里季风,在听到小师弟要成亲的消息时只是点点头,而小师弟给他介绍自己成亲的对象
,那位叫做越西楼的少年时,他更是只展露了一下倾国倾城的笑容,便自顾自扒碗中的饭去了。
秀美少年一开始还有些为这位未来兄长的模样感到吃不消,盯着他发了半天怔,而后在被介绍时立刻紧张地竖起刺来
准备应战,却在接到那个笑容后,再次程呆楞状态。
西门伯寒交代二弟自己出门后的种种事宜,见他一一点头后,正准备再交代小师弟时,百里季风突然不闲不淡地开了
口:“大哥你走了后我可以睡你那边吗?”
三兄弟虽然住一个院子,但西门伯寒在后院为自己开辟了一处私人地带,绝不容许别人干扰。平时两个师弟从来不会
无由地打搅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西门伯寒也有些吃惊,看着百里季风。
“小夏他们实在太吵了。”百里季风简洁地补充了一下借房的理由,便低头开始喝汤。
那边厢不等这边问过去,已经双双成了烤龙虾。
“我吃饱了。”少年红着脸先逃掉了。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小楼他都羞坏了。”司徒仲夏为自己的爱人抱打不平,怨责师兄。
“你自己不羞?”百里季风愕然地看了司徒仲夏一眼,“我都替你害羞。”
“有什么好害羞的,夫妻之间不都是做那样的事吗?”司徒仲夏蛮不在乎地摇着大脑袋,努力地将一只鸡腿塞进口中
。
“你这头野兽,多少也有个节制吧,你看你们之间的身体比例,他又只吃那么一点点,会吃不消的。”百里季风放下
碗,一转脸,问西门伯寒,“小夏的事我没意见,你呢?”
“那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小夏你自己知道吗?”
“我只知道他是孤儿,只有一个师父,是师父把他带大的。”司徒仲夏毫不在意地说着,继续埋头苦吃。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个啊……”司徒仲夏总算放下了筷子,胡乱地抹抹嘴,想了一下,“该怎么说呢,都是因为春药的关系,我们才
——呃,认识的。”
很难得,牛眼少年也红了红脸,“就是双生大哥带我去御春楼那天晚上,我们——认识的。”
“那天晚上听说你跳窗逃跑了。”百里季风插了一句,逗得司徒仲夏脸更是涨红,“谁、谁知道会、会那样啊,要不
是我跑掉,还不会碰到小楼呢,这就是缘分。小楼也是从玉青楼跑出来的,当时他被人下了春药,意识不明,正好掉
我怀里,然后——是我帮他解了药,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禽兽。”百里季风短暂地下了个结语。西门伯寒却是心头一动。
“二哥你不用骂我,小楼已经骂这个词骂得我耳朵都木了。能追到小楼很不容易呢。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之前我就认
识小楼了,而且也喜欢上小楼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小楼。所以才会做梦梦到他,还把被子弄脏了——这个西门
大哥都知道的,才让双生大哥带我去那种地方。我要是禽兽就该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吧,可是我对那个女人就只觉得害
怕,她碰我时我还有些发毛。可是一见到小楼,我就控制不住了……我就算真的是禽兽,也只对小楼才变禽兽啊。”
“呵呵”百里季风寓意不明地笑了一声,却不多言。
“我是因为喜欢小楼,才会总想要抱他啊。”司徒仲夏不服气地大叫道。
西门伯寒心中一悸,哑然失笑。
原来,让自己如此失落,如此张惶,就是这个原因啊。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再忍把、
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悌云尤雨,有万般千种怜惜。到
如今、长天漏永,无端自家疏隔。
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他还是那么俏丽动人,眼帘低垂,秋眸横波,勾魂摄魄。
他依然如在自己怀中一样,柔若无骨,慵懒柔媚。只是,他此时,躺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怀抱,而是另一个男人的臂
弯。
西门伯寒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抖。因为扬州初秋的风已夹带寒意,他感到渗骨的冷,冷得他透心地冰凉。
另外,他也知道身体颤抖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冷。他其实觉得很热,火一般烧烤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那是怒火。
他是打定了怎样的主意,抱着怎样的欢喜,来到这里,为了见那个人。
他想告诉他的,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而他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笑容而已,为他绽放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美,虽然他哭的时候也令自己心动不已,但他还是最爱看他的笑了。他笑的时候,会让他觉得心如朗日照
耀,会让他感到人生太多美丽。
尤其,他在冲着自己笑的时候,黝黑的眸子里,会映着自己的影子,而影子在波光中荡漾,荡漾得如水中游鱼般快乐
无比。
所以,他来此,也只是抱着一个心念,想要告诉他一句话,想要赢得他一个笑,想要让他为了那句话开心地笑,笑着
,倒在他的怀抱里。
多么讽刺啊,就如自己想象了千万遍的影象一样,他真切地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他的确笑了,是为了一句话,开心地
笑着,笑得云飞花散,笑得玉碎宫倾,而后,笑倒在温柔的怀抱里。
但那怀抱,不是他的,那句话,更不是他说的。
娇媚的人儿,他的美丽眼眸里,完全没有他,西门伯寒,半点影子。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他特意不让门仆去通报,而自行随着丫鬟来到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院落里。为着马上就要见到思念
数日的人儿,他心跳个不停,两靥沾染上了桃花的颜色。
然后,却让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柳秦云,那个留下谎言不辞而别的人,正与一位同样年轻俊俏的男子嬉笑,为着那男子的一句玩笑话笑得甚是开心,
最后两人还扭缠着倒在一起,在绿茵与花瓣相间的地上打着滚儿。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画面。落花如雨,快乐的少年,阳光如此灿烂。
但在西门伯寒看来,这样的情景无疑是挖心的利剑。
身心经受了寒热交加的刺激后,他毅然转身离去。
柳秦云并不知道西门伯寒来过。
离开黄杨镇,他并没有得到期望的平静。虽然是自小生长的地方,但没有了那个疼爱自己的人,终究已经变得陌生而
寂寞了。
自小失去娘亲,惟有姨母待自己如己出。虽然姨母是个严厉又苛刻的人,但他能从真心里感到她对自己的疼爱。虽然
多时只是严厉的训斥,却,有着被人看重的安心。
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他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而离开后,没想到就是永诀。姨母的去世对于他来说,远在黄杨镇的
人似乎没有多大的感觉。但自从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后,才发现,那个最疼爱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知道他寂寞,姨母最小的孩子,也是和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静表兄常来陪他玩耍。小时两人性情就最是投合,而
今玩笑起来和孩提时一样,没大没小,胡天胡地。也许是静表兄想以这种方式来安慰他,让他在这里不感觉到生分,
但他还是时时地要想到一个人,想着的时候,仍然觉得十分感伤。
二哥从那边捎来信说,西门伯寒在仲秋时就要与那位千金小姐完婚了。想必到时候婚典一定盛大热闹。他们会被所有
人羡慕和祝福,而自己,也只能够在静表兄的陪同下,选购了礼物,托人送回去。
二哥信中说西门伯寒特意上门来邀请他参加婚典,希望他能回去。他当然明白二哥的意思。但他真的没有办法在这种
心情下回去。
他不愿意看到西门伯寒对那位千金小姐深情款款的模样,而且,一旦成亲,他就算以朋友的身份,也无法再像以往那
样,可以和西门伯寒朝夕相伴。
他不是嫉妒那位千金小姐,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他怕自己会在见不到西门伯寒的时候,因为无聊和寂
寞,而真的去嫉妒那位女子。
他知道,去嫉妒朋友的妻子实在是太过荒唐了。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是无法掩饰心情的人。如果让西门伯寒察觉到
他的意图,那么,他就更没有办法再呆在西门伯寒身边了。
虽然远离西门伯寒,会有思念也会有寂寞。但有着许多酸酸甜甜的回忆可以安慰自己。至少,还可以忽略那个细雨纷
飞的夜晚,有如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就算是被马蹄践踏,五马分尸,他也不想回头,再尝试那夜的悲苦了。
苏静,随了母姓也随了母亲相貌的青年,和柳秦云同年。与他的名字恰好相反,是个十分爱笑的俊俏男子。
从苏静手里接过信来,柳秦云尽量让自己在这位笑容如花似玉的表兄面前显得从容平静。虽然爱笑闹,苏静却有着非
常敏感的神经。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掩藏心机。所以,他虽看上去笑容可掬,和蔼可亲,但生意
场上从来不吃败仗,在兄弟众多家境复杂的情况下,仍如水中游鱼,自如得意。
柳秦云不想让苏静看出自己对这封信的态度。他想隐瞒,也实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这封信有着怎样忐忑又雀跃的心
情。
信,是西门伯寒的。却不是从黄杨镇捎来,而是由扬州城里一家客栈的伙计送来。
菲薄的纸页上,是西门伯寒稳健飞扬的笔迹。信中说到他因采办事物来到扬州,暂住城中,想约他见个面,以叙离情
。
“朋友?”苏静眼眯眯地看着柳秦云,含笑问道。
“恩,我最好的朋友。”将信按在手中,柳秦云难按激动,“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他。”
“哦——那真是太好了,难得见到你这么高兴。”苏静摇着手中纸扇,“我可以去么?真想见到小云所说的,你最好
的朋友。”
“可以啊,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会不方便吗?他——你的朋友只约了你吧。”苏静用纸扇指了指柳秦云捏在手中的信。“你也想和他单独相处吧
?”
“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朋友,人多更热闹。何况,我也不想一个人去扬州城。你也不放心吧?”
“我当然要陪你去。但是要跟你的这位朋友解释清楚,不然惹他不高兴就不好了。毕竟,小云最在意的就是他了吧。
”
“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见了就知道了。”柳秦云无奈地摇摇头,“北方的男人是非常豁达爽朗的,才没有那么
多想头。”
“你是说我心眼小吗?小——云——”
“我哪敢啊——”
柳秦云说得没错。北方的男人有着海阔胸襟,但,那也只是对朋友而言。西门伯寒会生气,并不代表他没有北方男人
的气度,而实在是因为,头一天见过了那一幕,强压下去的怒火在见到那两人双双来到时,便再也无法忍耐了。
毕竟,西门伯寒并没有把柳秦云视为朋友。无论哪个地方的男人,在情事上,都是极其小心眼的。
“他是我的表兄苏静。和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虽然爱玩笑,总是没大没小,却对我很好。”
“原来是静表兄。秦云在这里的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
“哪里,都是自家兄弟。倒是西门兄——果然如小云所言,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好羡慕小云呀,能有这样人物的朋
友。”
“秦云他——跟你提到过我?”生气归生气,西门伯寒言语中仍然声色不动,只是仔细留意着面前的这位俊俏男子。
“小云对你可是极力夸赞,虽然之前他子字未提,小云——你这点可是太小心眼了哦。”
果然,他是未在意过,走得才是那般决绝。
西门伯寒心头一阵酸楚,看了柳秦云一眼,正好对上有些尴尬的笑容。
“听说你感染风寒,身体现下可好?”西门伯寒问,风寒只怕是籍口而已。这个男子对自己,已经只能用谎言来打发
了。
“已经好了,多谢西门兄挂念。”
连称呼也改变了,那疏离的态度,躲闪的眼神,既然如此,又何必来见面呢?难道是要来告诉这个过往的旧人,往事
无须再提?!
西门伯寒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着,柳秦云却无法获悉这一切。他担心的是风寒这一借口会被苏静听去多做文章,便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