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邪怔住。楼下全场都怔住。
封眠却无动于衷地看了卫介一眼,意味深长。他们有自己的火线烧在空气里。
他俯身拿起遥控器,关了监控屏幕。
“小卫哥哥,筱筱困了——”恰好小家伙推波助澜地怯生生抱怨。
比空气中无声涌动的暗潮,更让卫介不自在。
封眠却立时有了主意。他笑着走近,握住一只细白的小手,重新把小宝贝领回沙发边。“筱筱乖,我们来玩个游戏,好
不好?”他温柔诱哄,“游戏结束,筱筱就可以回家睡觉啦。”
“好哦,要玩什么?”瞌睡虫以迅雷之势搬家,筱筱快乐地睁大眼。
“嗯……”封眠假装沉吟,“叔叔跟你玩魔术——”他把小家伙抱上沙发,并引导小手蒙住眼睛,“就这样,筱筱闭着
眼从一数到十,然后再睁开眼,叔叔就会变个玩具出来送给你。”
新鲜的事物加上玩具的诱惑,小孩子都乐意配合。
筱筱开始认真地数:“一……”
稚嫩而可爱的声音在休息室中回荡,封眠满意地快步走回卫介前面,“你看,我不会把不适宜的画面放到小孩子面前。
”他这番煞费苦心自然令后者有些哭笑不得。
卫介刚想开口说话,却猛的噤了声!
第一次有男人紧盯着自己,会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甚至,脸上有些发烫。
Shit!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不无恼怒。但来不及有心理准备,只剩白衬衫的健瘦上身就突然被另一双属于男人的手臂
环抱住,随之,封眠欺上他的唇。
他口中淡淡的茶香和卫介来之前残留的酒味混合在一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唇瓣辗转厮磨不到片刻,封眠的舌
就狡猾地探入了对方的口中。纯生理的刺激引发的,却是卫介心理上的反感。但男人和女人不同的是,他们往往更在乎
的,是对一件事情的主控权。
一旦发觉自己处于被动,卫介干脆豁出去,开始反吻封眠!
其结果当然只能造成互相较劲,越吻越深,甚至连下面都快有反应。
幸好还有一个小小的警报器。
“十……”
一听到小家伙发这个音,封眠及时地分开了两人。
他压抑下颓丧,暗地里深吸一口气。卫介的确燃起了他的欲望,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想更多地“接触”这个男人
,但眼下当然不再是合适的时机。
筱筱数完,放下蒙眼的双手,天真地望向不远处两个神情都不自在的人。
看到那双乌亮的大眼睛,卫介只觉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他极不痛快地走过去捞起外套和枪,“好了,我带筱筱回去睡觉。”
小家伙却嘟嘴提醒:“叔叔的魔术——”
她话音刚落,已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我是快乐的托比!我是快乐的托比!”
这是提前做好的准备。封眠从一处暗格里拿出了一只电动的泰迪熊宝宝,同筱筱一样有乌亮的大眼睛。他把仅手掌大小
的小熊仔放到沙发前的玻璃几上,熊仔便机械地向正前方迈步。
筱筱看得眼睛一眨不眨,轻轻跟着重复:“托比……托比……”
封眠蹲身扶住小家伙,“喜欢叔叔的魔术吗?喜欢的话,筱筱就可以和托比交朋友,把它带回家去,同它玩游戏。”他
把熊仔拿起来放进小手里,“下次叔叔再派人带筱筱来玩,再送礼物——”
“什么,还有下次?!”他的话却让卫介的火气一霎时冲顶!
人在怒意勃发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一把扯起封眠,猛的把他拽进了洗手间!
门被重重关上——
没有开灯,两个人在一霎时陷入密闭的黑暗中,喘息相闻。
卫介毫不客气地把封眠推在墙上,用手臂抵制住他,懒得再废话,直接狠狠地吻了上去。他的动作很粗鲁激烈,和封眠
彼此灼热的呼吸纠结在一起,完全是方才在灯光下的野蛮升级版。
直到嘴唇磨得生疼,他才主动停止。
怒气发泄出了一大半。
他沮丧地一捋头发,退后三步倚在洗手台边,“你到底想玩什么?”
封眠也在喘气,俊美的唇角却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弧度。他的情绪和卫介截然相反,后者突如其来惹火的举动反而增加了
他的亢奋度,尤其是心理上。
“我早就坦白了,我对你感兴趣。”他慢慢地回答。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性感而又邪气。
卫介喘了一口粗气,怒意重又升腾,“你想换口味改和男人玩,以你的身家,大可以找一大把比女人还有姿色的——我
警告你,少把脑筋动到我头上!”
封眠故意嗤笑:“刚才是你主动的。”
卫介不得不气结。
Shit!没错,刚才他也疯了!是被他气疯的!
他转身打开龙头,大把捧起冷水往脸上泼,直到连头发都被泼得湿淋淋才罢休。
总算脑袋有些冷静了,但沮丧感更甚。
封眠不动不移地等在旁边,待他直起腰来,才苦笑着道:“小介,你何必这么生气?我不是狭义上的同性恋,只对你有
特殊的感觉。何况,退一万步讲,我若真是同性恋,喜欢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至于太有姿色的,充其量只是平胸的
女人,完全引不起我的兴趣。”
卫介慢慢地抬起头,只停顿了一秒,便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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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起来头痛得要命。
原本想趁中午在自己办公室内补眠,偏偏有位新合作的大客户盛情相邀。
将车开入酒店停车场,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才跨出驾驶座。
乘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升到三楼,一走入豪华包厢,那位大客户就站起来迎上去,并笑指饭桌旁另一位长发的靓丽女孩,
“小卫先生,这是我女儿嘉琳,日后多关照。”
“卫先生你好——”女孩子的声音很娇软,又透出一点骄傲的味道。
她绕过饭桌,对着卫介伸出手。
“你好。”卫介淡淡而笑,轻握一下她的手,然后把注意力全转到她老爸身上。
温祖佑靠炒股起家,两年前下了大决心,学人把资产转投入实业当中,而他这个人天生有福,运气从股市一路追随。他
身形干瘦,言谈之间对人十分客气,看上去像只笑面虎。
卫介顾自落座,对身旁温嘉琳含情脉脉的目光一概“屏蔽”掉。
温祖佑笑呵呵地举杯,“希望小卫先生别怪我冒昧。”他看一眼女儿,“嘉琳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本
来我不该就这么冒昧地带她来,但这丫头昨晚在希雅的舞会上对小卫先生很有好感,回家后一直缠着我——呵呵,年轻
人嘛,你也知道什么意思。我这才安排她见你一面。”
“爸——”嘉琳的长睫毛扇动,嘟嘴害羞。
卫介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但波澜不兴,“承蒙令千金错爱。”
温祖佑到底是过来人,立刻看出他没什么兴趣。
不过为了讨宝贝女儿的欢心,整整一餐饭,他还必须不停地打圆场。
可惜卫介的态度看似彬彬有礼,甚至脸上都挂着魅力十足的微笑,其实却像用一堵透明的墙,把父女俩一些涉及隐私暧
昧的话题,都冷淡地挡下并化解掉了。
纵然是鲍翅席,这样的场面也实在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一餐饭完毕,三个人一起去底层停车场。
温祖佑已事先拨了一通电话,当他们步出电梯门没多远,就见一辆加长型的悍马驰来。他这个人是很讲求所谓气派的,
这是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他。
嘉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偷偷朝旁边的某个身影望一眼,走到父亲大人面前,“爸,我跟小晶约好去她家学画的。你让司
机载我去。”
“现在只有一个司机,哪有空?”知女莫若父,温祖佑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我要赶回公司,嘉琳你不要这么娇气,
自己坐计程车去吧。”
“有没有搞错?”嘉琳嘟起嘴,不依地叫嚷:“爸——”
她虽然冲着老爸撒娇,眼光却不自禁地瞟向卫介,委委屈屈。
好像落难的公主。
那种眼神,实在比直接说出口还要直白。
卫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微笑开口:“温小姐若不介意,我抽空送你去。”
嘉琳喜不自胜,立刻甜甜回答:“好哇,谢谢你啦。”
温祖佑半只脚已跨进悍马,“太麻烦小卫先生,我代小女也谢一声。”笑容满面地冲他们挥挥手,“那我先行一步,小
卫先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卫介礼节性地挥手回应。
“我们也走吧。”嘉琳轻轻晃动指间的LV限量款包包,声音变得一丝轻快。
她有信心,她钟意的男人若肯让她上他的车,她就能让他上她的床。
卫介替她打开副驾座的门,未及说请,嘉琳已主动凑过来,倚在他身边,娇滴滴地大言不惭:“卫先生,你是我见过最
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对付她这样的富家千金,卫介早已练成太极高手。
他淡淡一笑,“我想,碰到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男人都会变得绅士。”
一句话,将她远远推向外围。
嘉琳感到没趣。抬眼看到有三辆车鱼贯而入停车场。
为首的那辆恰好停在邻近的一个车位。
司机先下车,然后恭敬地打开后车座的门。
车内的人物跨出来,正是封眠。
两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错,彼此都有一丝诧异。
卫介帮嘉琳关上车门,转而绕到另一边,从容地坐进去,倒车离开。
封眠立在原地,转身望向出口方向,若有所思。
直到杜一川从第二辆车里出来,走过去提醒:“眠少爷,Andrew先生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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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会餐总是令人倒胃口。
虽然在饭桌边谈成一笔跨国生意,但封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是懒懒地倒在了座椅上。
落地窗外阳光丰沛,地上的草木抽枝展叶,欣欣向荣,和这季节甚相配。
他按下内线,照例是:“小妍,一杯茶。”
片刻之后,美人秘书进来,带着一股幽幽的茶香。
把透明的托盘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应妍转而绕到座椅后,不用等他吩咐,便体贴地帮他揉捏起双肩来。“……你近
来像有心事。”她忽然不冷不热地开口。
“你到现在才看出来?”封眠嘴角轻扯。
应妍无动于衷,“我不是你的保姆,偶尔观察力迟钝,也不能治我的罪。”
“保姆不用管我的心事。”女秘书揉捏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让封眠很是享受,再加上高层之上少蚊蝇,左右大开的
几扇窗里,午后的熏风透窗拂来,他干脆闭上眼。
“通常一件事情让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你才会这样挂怀。”
“你说得没有错。”封眠闭着眼承认。
应妍的目光却忽然移向了偌大的沉水木办公桌一角,那一株紫丁香的盆景。伞状的花序上,或紫或粉的小花挤堆成团,
她看得漫不经心。“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随口问一下。”
封眠俊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好,你问吧。”
应妍轻叹,“你以前,对办公室内的花草从来不挑剔的,我替你准备的,你都喜欢。为什么前一阵子,突然指定要这样
的一盆东西?”
“什么?”封眠睁开眼。
应妍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往紫丁香的盆景指,“这东西很漂亮?”
“小妍,它让你产生危机感?”封眠笑了。
他的秘书小姐大概是担忧,上司不再信任她的审美观。
应妍却冷淡地摇摇头,“我只是好奇。”
“如果我说,这是我在墓地里受到的启发,用这盆东西来许愿,你信不信?”
“墓地?”应妍把注意力放在了前一个关键词上,“你是指那天去城北墓园的事情?”
“没错。”说罢,封眠微微坐直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天在墓园里我借花献佛,问别人借了一枝紫丁香来送给一
个小女孩。后来我听说,关于紫丁香有一个传说。”
“原来如此,我也听说过。”应妍开始继续帮他揉捏,“通常每一株紫丁香的花都是四瓣,但是,有一个奇特的品种所
开的花,却是五瓣。若有人能找到这样的一株,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你信不信这样的传说?”封眠问她。
应妍又变得无动于衷,“人只有在心灵需要寄托的时候才会去相信,我没空。”
“小妍,你真是一语中的。”封眠不吝直接夸赞美人秘书。在她面前,他也不介意坦白:“我正是想寻求某种寄托,才
摆这样一盆东西在办公桌上。”
这时,那两扇红外线感应的大门徐徐向两边滑开,一个明艳大方的美女走进来。
“楚宁——”封眠难得的微微皱起眉。
她就是希雅的公关部经理,也曾经差点成为封眠的未婚妻。
杜楚宁的神情很复杂,径直走向办公桌,“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封眠以肘抵在座椅的一处扶手上,轻扯唇角,“怪了,今天的女人都变得很好奇。”然后他一挥手,女秘书便安静地退
了出去。
“我有东西给你看——”楚宁走到他面前,放下薄薄一叠照片。
封眠草草翻看了几张。
说不吃惊,是假的。
因为照片上正是昨晚他和卫介在休息室内拥吻的画面。
但他很快回复了镇定,勾起冷冷的笑意,“拍得不错。”
“我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宁水润的大眼睛紧盯着他,浑身已微微发抖。
封眠却仅看了她一眼,近乎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我不知道你还会监视我。”
楚宁止不住冷笑,“你别忘了,整场舞会都是我张罗的,连你的休息室,也是我亲自派人布置的。我原本只是怕你万一
发生意外,谁料到你竟然——”
“楚宁,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无需经过任何人的许可。”
“我知道……”楚宁颓丧地颌首,目光下落,像是支撑不住地往后倒退了一步,继而又猛然抬起头来,泪水夺眶而出!
“但是、但是你为什么会和一个男人接吻?”
封眠看着她,淡淡地道:“楚宁,你冷静一些。对我而言,男人或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他感兴趣。你听明白了
吗?谁能挑起我的兴趣,我才会留他在身边。”
“我不明白!”楚宁的情绪却反而愈加激动,任由眼泪簌簌而掉。“我、我自认不是小气的人,你若是有了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