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祝福你们的……可是我接受不了,我输给了一个男人!”
“楚宁,你弄错了。”封眠头痛地伸手揉眉,“我已经不止一次向你解释,我跟你的事是独立的。我不接受你,跟其他
男人或女人,没有任何关系——”说罢,他随手翻开一份文件,却又不耐烦地合拢,把身体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好了
,我需要清静,你出去吧。”
第四章
两星期之后。
连着几日烈日的烤晒,难得有一个较凉爽的黄昏。
卫介买完礼物,趋车赶往上司的家。
韩枫的别墅院落是完全中式的美,小桥流水,荷塘绿树。就像江南溪边浣纱的少女,于细巧处动人。他的妻子南瑶是一
个既娇柔又好相处的小女人,正有水乡江南温婉的味道。
卫介的车开进别墅大门的时候,南瑶正陪着婆婆观赏紫藤花架。
撑着一把碎花洋伞,一老一少闻香而立。
来这里作客,卫介已不是第一次。但眼前景象对他产生触动,却是第一次。自从珊珊随家人移居美国后,他身边已荒废
了近三载,是否该考虑重新交个女友并进而成家呢?
他慢慢地将宾士开进韩家的车库里,熄火拔出钥匙,心头却猛的一震!
脑海中不期然地跳出,那次和封眠唇舌相亲的几幕画面。
顿时,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攫住他。
下了车走到车库门口,外面金色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但脱离了车内开到极低档的冷气,初夏傍晚的阳光
竟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这世上有很多事物正是如此,亦如他现在复杂的心境。
南瑶回头先看到他,笑吟吟地招呼,并和婆婆一起陪他走进主屋。
等到餐桌上冷盘摆齐,一家之主韩枫才甩着一头濡湿的头发,从楼上慢悠悠地下来。那倒不是怠慢,而是因为他把卫介
当自己人,认为朋友之间太过客气恭谨,反而显得疏远。
而韩老爷子暂时去了一处疗养院,所以饭桌旁共总才四个人。
厨房有聘请的专职大厨,但女主人为了年轻的来客,特地“越俎代庖”亲自做了几道菜。为此,韩枫甚是得意,他的娇
妻既美且贤,正所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小介,你要多吃。”南瑶不住往卫介碗里夹菜,笑嘻嘻的面孔和丈夫如出一辙,“这是我亲自做的,你不能不给我面
子,否则我跟你翻脸。”
她笑得眉眼弯弯,嘴里却说着“翻脸”,其实是一幅很可爱的画面。
这样的威胁,自然让人不得不乖乖“屈服”。
无怪乎人人都说,一个家里若女主人灵巧得体,哪怕只拜访了一分钟,也会让客人感念良久。
当地点从餐厅移到客厅,才展开卫介这一次上门的正式主题。
他把带来的一份文件递给韩枫。
未及翻阅,韩枫先开口问:“你找人研究后把预算价格定为多少?”
“两亿。”卫介清俊的脸孔已全无笑意,一派严谨,“上下再浮动三千万。”
韩枫听完未置可否,只闷嗯了一声,便打开文件细细看起来。
南瑶端来亲自采制并泡好的花茶,卫介礼节性地一笑,继续道:“城南那块地占地7公顷,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政府
的态度自然是鼓励各方投资的,起价应该不会太高。两亿是保守估计。”
“你们开始研究那块待开发的空地了?”南瑶的眼睛一亮,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依在丈夫身边坐下来,“要是那
块地能买下来呢……”她转头撒娇,“枫,你一定要帮我建医院。”
韩枫的目光不离那份文件,毫不避讳在妻子娇靥上落下一吻,“那当然。”
他这次主张买下城南那块地,正是为了帮心爱的娇妻完成一个心愿。
只不过他们夫妻的这一番浓情,却害公司里的高层们忙翻天。
卫介自然逃不过,这项目他还是主管。
那么一大片空地买下来,如何开发自然为重中之重。依韩氏以往的经验,有开发过商业楼盘、高尔夫球场,也有好几次
收购弱小或破产的企业,但医疗投资,实在是破天荒的提议。
因为目前的市场上,仍以公立医院为赢利先锋,完全由私家投资的医院,没有天时地利,往往连保本都属奢求,更遑论
和公立医院去争夺客源,逼它们分一杯羹出来?
这些道理自然是显而易见的,韩枫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
但英雄难过美人关,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所以他老大只管放话下来:必须标下城南的地块,必须兴建一座够规模的医院。
卫介喝了一口花茶,“韩总,其实在这份报告上我们也已经都详细列出来了,你若是决心已定——”他顿了一顿,“我
认为眼下,去跟公立医院均等地抢夺客源,是不可能的事。但既然政府要开发南部那一圈,鼓励新投资,我们不妨与其
合作,请求政府对湛都市内几大公立医院的价位往下稍作调整,各自针对不同收入的客源。若将私人收入按高、中、低
三档划分,我们请了十几位专家研究后,一致认为新建医院如果专门为中高等收入者提供服务,稳定经营并有赢利,还
是有希望的。”
他不疾不徐地讲了一通,又谈到目前在湛都市内居住的老外,并建议开设“涉外门诊”。
最后他才道:“韩总,你知道,我对医疗投资方面并不在行。这些结论,都是大家一起研究后才得出来的。我希望韩总
能够认真地考虑一下。”
韩枫合拢文件,“好,你明天只管给我把地块标下来。至于医院的经营方向么……”他低头想了一下,复又抬眼,“我
考虑一下,三天后再给你们答复。”
“我明白了。”卫介起身告辞。
离开韩家宅院后,夜暮仍没降临,夕阳在天边坠到只剩一小半,好像红通通的咸蛋黄。
他心有所思地驾车,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近郊一条小河边。
打下车窗,半凉爽半温热的晚风阵阵灌进车内,很快把冷气赶得一干二净。卫介干脆跨出车,慢慢地走到河边的草地上
。抬头看落日,忽然又感到口渴,便踅返车中取了一瓶矿泉水。
直到金乌完全西沉,他才回过神来。
晚风呼呼,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串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
他握着矿泉水瓶回首,意外却又坦然,勾唇微笑:“怎么这么巧?”
时隔两星期,风平浪静,他的怒意已消。何况明天的土地拍卖会,韩氏和希雅恐怕会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各据一方
,在此时遇见,不论巧合还是刻意,都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封眠同样笑笑,走近他身边,“我们有缘分。”
卫介望一眼天边,“可惜你跟落日没缘分,它已经回家了。”
封眠顺着他的角度也望去,“无所谓。金乌归鸦,万古如此,错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你说得有道理。”卫介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道:“那么我们也后会有期吧。”
他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宾士,封眠却仍留在小河边微笑,“不介意载我一程吧?”
卫介一怔,转回身,“你的车呢?”
“我已经让司机自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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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载他到半路,放缓车速问:“你想去哪里?”
封眠懒懒地往后靠,仰头闭眼,“随便。”
卫介不再言语,重新提速,径直把车开到了希雅大厦前。
“你不会想让我睡办公室吧?”封眠笑着转头看他,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
于是卫介倒车离开,“你想回山上的大宅?”
封眠漫不经心地摇摇头,“我大哥出国公干未归,老三又时常和同学混成一堆,纵然回去,家里只有我一个主人,又能
有什么意思?”
这番话,他实在应该当着封昼和封邪的面说出来——
他们恐怕并不知道,二少爷会对家里缺少老大和老三的存在,表现出缺憾感。
驰到一处十字路口,趁着等红灯,卫介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想去哪里?”
一阵凉风吹入,封眠似乎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说过了,随便。”
卫介不语,兴起一点点想掐死这位乘客的欲望。
又驰过一处街口,他终于败给他,直接开回自己的公寓。
不动声色地缓缓开入车库,关掉引擎,下车,径直走向公寓大堂。
封眠却倚在宾士的车身旁喊他:“小介,你不会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他的称谓又让卫介涌起数日前不耐烦的情绪,他走了几步,猛然停住转回身来,姿态潇洒地也冲他笑:“你不是随便吗
?何不到街边招辆计程车,随便去什么地方过夜?”
“呵呵,看来我激怒你了。”封眠走近他身边。
卫介看了他一眼,“随便你怎么想。”
“好。”封眠拍他的肩,“那么我听从你的建议,随便找个地方,譬如你家,怎么样?”
“你真会跟别人的喜好对着干。”卫介重新打量他,带一丝冷笑,“我的屋子没有外人进去过。”
封眠老实不客气地一耸肩,“何妨?凡事总有破例的时候。”
电梯升到七楼,他如愿以偿,进到卫介在这栋高级公寓的家里。
虽然筱筱和兰姨所住的那栋别墅也是他出资买下的,但这里才是他私密的空间。
主人率先走进门,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淡啤给他,“要不要?”
封眠微笑,但拒绝:“我只对绿茶感兴趣。”
卫介点头表示了然,然后拉开拉环,顾自仰头灌了一大口。
封眠很愉快地看着他,见他嘴角流下一滴酒液,忍不住用手指帮他揩去。同时触到皮肤和酒液,温热和冰凉感共存,他
玩味地收回手,“这样喝冰冷的东西,长此以往,对胃不好。”
卫介诧异地放下啤酒罐,闷闷地走到沙发坐下,“你也太过小心了。”
尤其该死的!他说不出口。但封眠方才的举动让他不舒服,有一种怪异的暧昧的感觉。
封眠坐到他对面,忽然问道:“明天的拍卖让你费心?”
“是。”卫介不否认,拿起手中的酒罐又喝了一口,“我会亲自到现场。”
“我听说韩枫想用来建座医院?”封眠的脸上有不以为然的笑意。
卫介抬眼看他,“对,所以他志在必得。”说完,他站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躺到客房的床上,窗外已有一轮新月高升。
这屋子从没有外人进来,所以空设的一间客房头一遭迎进生客。
封眠以手枕头,干净松软的床铺仍让他了无睡意。
因为隔壁主卧室的那个人。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终于忍不住,起身下床,走去推开隔壁的门。
里面有台灯光。
“你还在研究明天的价码?”他倚在门框边微笑。
卫介转头,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一时走神,隐隐体会到封眠这个人也会有一种属于孩子气的赖皮
,以致于他不得不让他分享自己的空间,甚至还包括一套睡衣裤。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你也睡不着?”
“我有些口渴,想找水喝。”封眠随便扯了个理由。
“冷饮都在冰箱里,你恐怕找错方向了。”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卫介的唇角轻勾,合拢文件站起来,又近乎自言自
语地道:“时间不早,我也该睡了。”
封眠倚在门边半步都未移动,“如果明天韩氏标不下那块地,韩枫会冒火?”
听起来很像在刻意找话题。
卫介抬眼看他,并未正面回答:“如果超出预期值太高,我会让人放弃,责任我担。”
“呵,忠臣良将。”封眠的话语里似有嘲弄,忽然朝他走近了两步,“可惜韩枫是个很不错的二十四孝老公,南瑶如果
失望,你的苦心只会让他两面为难。”
韩枫想建座医院,是为了满足娇妻南瑶的一个心愿,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闻言,卫介却只似笑非笑,他绕过他走出自己的卧室,“我去帮你倒杯冰水。”
等他回来,封眠却不在房内,他此时正站在一个与房间相连的小阳台上,倚在栏杆上看这个城市的夜景。两扇落地窗大
敞,雪白的纱帘被夜风吹动,飘舞不休。
卫介端着冰水走过去,他听到声响转过头,“你这里风景很好。”
“马马虎虎。”卫介若有所思,把杯子递给他。
封眠接过来并未喝,轻轻晃动里面的冰块,撞击声在凉风暗夜里更臻清脆。
“你应该知道,这对我只是个借口。”他把目光从杯子移到眼前的人身上,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然后随手把满杯冰水
都倒在了旁边的一株海芋属植物上。
呜呼哀哉,倒霉的牺牲品。
卫介并没有动怒,他甚至颌首,“我成全你的借口……是暗示。”
“暗示什么?”封眠旋即眯起眼,幽深的双眸散发出若夜行动物直达丛林深处的目光。
气氛在一霎时变了!
他勾唇冷笑,扬手往后一抛,居然把杯子从七层楼的高度往下抛出,然后近乎粗鲁地一把揪住卫介睡袍的前襟,凑近他
,“我是不是该知趣,乖乖回去睡觉?”
卫介的脸色也开始紧绷,同样冷笑:“更深露重,你想玩火?”
僵持了两秒钟,封眠却又忽然松开了手,甚至绅士地退后半步,笑吟吟地道:“如果我们以武力相格,我赢了,很想把
你直接扔到床上去,你呢?”
“我会把你扔下楼。”卫介的瞳孔里已没有笑意。
“好主意。”封眠回应。
可惜卫介似乎并不想把他的话当真,转身顾自往里走,“玩笑开够了。”
他刚踏进卧室一步,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他本能地反应,用一记后肘撞向对方的肋下。封眠的下手不轻,引来他的还
击力度成正比,结果只能活该自己吃痛——
“噢!”封眠痛苦地低哼,吸了口冷气。
但他立刻还以颜色,不给彼此留下喘息恢复的空档——尤其是他想制服的人。横过手臂大力地一推抵卫介的胸口,趁对
方踉跄不稳,他扑上去,把他压倒在床上!
“砰”的一声。
床面有微小幅度的反弹,卫介只觉肺内的空气都被挤干净。
“我赢了。”封眠说,像捕猎者露出冷冷的笑意。
笑意背后却是一种楔合暗夜的诱惑,一寸一寸地累积,直到挑逗得人想发狂。
“……你到底想在我身上找什么答案?”卫介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很多。”两个人身体的贴合让封眠的瞳孔变得愈加幽暗。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跟女人完全不同。
他们的分身互相抵触,情欲就像一滴墨汁滴入水中,开始慢慢地弥漫,等着攻占全盘。他费力地腾出手来扣住卫介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