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气,笑着与正含笑立于身后,凝神看着自己誊写的裴煦道:“这便是好了,想来这日我这主事之人还不曾与那凤
起殿一趟,便是这几位大臣或有快意畅然之感地,也是要遣人相邀了。”
微微颔首,裴煦看着凤曦神色倦怠疲惫,温声道:“这是自然的,这几位理政大臣,俱是老臣子了。想来只一二位或是
与宫中贵人相交甚深,其余的不过泛泛而已。这三日未曾打搅,前者,自然是想着看你露丑,后者却是多想着与你时日
,好能站在陛下的一边上,到时候,就只好生将你的事补上些细务便好了。”
说到这里,裴煦也是有些感慨,顿了顿,才是伸手揉揉凤曦的眉 眼,温声道:“这几日虽是有些歇息之时,但多半却
是日夜不安地,你思虑过多,面上虽是未曾显得多少,但好歹也是多歇息一番。那些老臣子都是精于世故的人,若是一
时间提出事来,凭着你现时强自撑地精 神,怕也是过不了事来。”
凤曦听着话儿,也是微微犹豫,想了半日,才是应了下来,只道:“若是有些事,就叫醒我罢。”
“有我呢,你且安心睡上一觉,养养精神。”裴煦微微笑着,将裴煦推入那内室的床铺之上,帮着解衣取枕盖被,又灭
了那提神用的龙脑香,取了一支梦香甜染上,道:“安心歇息一个时辰,再进些吃食,便是可以了。别的不必担心,只
安歇睡着。”
凤曦看得如此,心中不由闪过一股温热,眼帘微微合拢,便是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独占欲掩去。好在这些日子地确消耗
极大,闻着那梦香甜地味儿,不多时,便是安然睡去。
裴煦原是要回转身去,且再理理那事的,只是看着凤曦那安然睡去后的脸,心中不由一动。
凤曦,他已是越发得长成了,虽是看着还年幼些,但就那看事处事地才干精神却是越发得出挑了。只是这般,自己虽是
心中欣慰,但还是多有些失落的。可能是这些年陪着他,已是惯了吧,虽是晓得这事他应是应付的来,但心有挂碍,却
是担忧居多,总是忍不住帮着一点,顺着一点,毕竟这离别之时却是越发得短了。
便是自己将这天一阁一点点交予凤曦,今日更是将最高的权利交予他,多半也是出于此心。自己要走了,总是得让曦儿
能多有些资本,不是么?
这般想了一回,裴煦微微恍神,顿了顿,便是出去了。这事原就是不焦急的,说不得什么,只看着办罢了,现时,还是
将这事好生处置一般,看看是否还有些不甚恰当之处。
不过一时辰之后,那凤曦不必裴煦叫唤,便是自个儿起身了。裴煦看得如此,却是只摇摇头,叹息一声,便是与凤曦将
这一并的东西细细地抄以进宫上表,自己出门去端来一些核桃). . 子、八宝鹌鹑等提神安心的小食儿,配着一碗莲子
百合粥,稍稍吃了 些,才是带了那奏章,起身离去。
自夏帝下旨四日之后,大皇子凤曦上表启奏,其奏章多有建言,夏帝称许,着令凤起殿六辅政大臣斟酌进言。
第十章 且暂行事
春风绵软,拂过摇曳生姿的杨柳叶儿,轻触面容,便是 春日暖煦,正是踏青放风的好时节。恰得今日凤起殿的事务不
繁,六位辅政午后好睡一场,方是唤来软轿车马,带着几分悠闲到了夏宫之中。
稍稍忙碌一番后,几位大臣看着事务得了闲,越发得畅然起来,当下里便是打了几个招呼,六人竟是安步当车,往那凤
起殿外的悠然闲散一番了。
这却不是为别的,只是六人早是想得凤曦一事尚是未曾做定,想想后,却是要与众商讨一番,做出个章程来。如此,散
漫未久,几人便是说起此事,虽是立场各有不同,但这心思却是一般的,当下里六个老臣子便是言谈意合,说定稍后便
是遣人去那大皇子府第,探问一些情状。
如此一来,这一众老臣子心中却是越发得惬意悠然起来,说说笑 笑,谈论间竟也不觉光阴消逝。正是说笑和乐之事,
远方却是来了一个青纱皂衣的小太监,只瞥了前面一眼,便是急急上来,尖着嗓子道: “大人,诸位大人,且听小的
禀报一声。”
六人一愣,眼皮子微微掀起,见是夏帝身边的一个亲信小太监,当下里也停下脚步,笑着道:“小路公公,可是陛下有
甚吩咐的?”
那小太监也是十分的气喘,略略停下歇了一口气儿,便是抬眼看着这一众辅政大臣,只陪笑着道:“若不是陛下吩咐,
小的怎生敢唤住诸位大人?陛下吩咐了,且请几位辅政大臣至夏宁殿。商讨政事。小的在路上已是将此事说与那凤起殿
伺候的人了。诸位大人还是块块去吧。”
听着这话,六人也不敢怠慢,忙忙地整治衣衫,随着那小太监一并离开这凤起殿,往那夏宁殿而去。这些大臣都是做官
做老了地,极是通达,便是路上也是旁敲侧击地询问那小太监,只道:“小路公公,这日并无大事,怎生陛下如此着重
。将我等一并唤去?难道须臾之间,竟是又有件我等不晓得地大事出来了?”
那小太监晓得此事这六大臣横竖都是会晓得的,也不瞒着什么,只看着周围无甚闲杂人等,便是笑着道:“诸位大人,
这事小的原是不能说的。只是大人看得起小的,问上小的一句。小的便也是不得不说上一句:大皇子殿下来了,又上了
一个奏章。”
听得这小太监的话,六人俱是通晓眉眼的,当下里,便是心思急 转。通晓了大略之事。期间那问话之人更是取出一张
银抄。极隐秘地塞到那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脸面上微微一变,脸上地笑容却是越发得盛了,见着夏宁殿快是到了。忙忙再添上一句,笑道:“诸位大人,小
的临走前,却是听闻陛下吩咐了,让军中几位大将军前来一并议事。”
说完此话,夏宁殿的前殿已是到了,那小太监脸色一发得庄重严 谨,不再多言,只领着六人往那内殿而去。
在那内殿外的帘帐边上,那小太监与边上那人一眼,那侍从便是沉声道:“陛下,诸位辅政大臣求见。”
内殿微微有些响动,不多时便是有侍从的声音,道:“陛下请诸位辅政大臣见驾。”这句话说毕,边上的侍从忙忙掀开
帘帐,让一众大臣入内。
见了驾,赐了座,诸位大臣看着那正卧躺于床榻之上地夏帝,与边上那正独自立于床塌边上的大皇子凤曦,心中眼里俱
是有些思量。
看着情状有些凝滞,那六大臣之中领头地宗徽不由起身,恭声道:“臣等愚钝,不知陛下召唤臣等,所为何事?可是臣
等辅政之事出了什么谬误之处?”
那夏帝听着话,不由一笑,道:“宗卿家且安坐,此事与尔等辅政无甚关碍,只是要稍等些时候,且等那军中几位大臣
过来,方是能好生商讨一番的。”
宗徽听闻如此,也是能坐下,道:“臣遵旨。”
这军中人物本是雷厉风行的,这几位大臣未曾等上几刻,这几人便是到了。如上一番见礼赐座之后,十一人面面相窥,
俱是有些不知所 然。
看得如此,夏帝不由微微一笑,将身边一份奏章递与边上,传递于众人轮流观看,边是道:“此日召集众位卿家,原是
为大皇子的一份奏章而起的,众卿家且看看,有甚不合之处,再行商讨。”
众人无奈,只得等着一一查看,但看得那研看之后地诸人脸色大 变,心中也不免有些惊异与好奇,如此一番做定,诸
人才是心中各有所思,却一发得不愿多言。
夏帝看得如此,不由微微一笑,温声道:“宗卿家,你原是文臣之首,这等政务原是你地掌管之处,你可是有甚问题说
与大皇子否?”
那宗徽原就是持身正立,纯臣而已,何况这奏章所讲之事,大半是军务相关的,当下里他便是推脱道:“陛下,我等俱
是文臣,虽是长于政务,但一来这奏章所言之军务改制无甚缺漏,精简且合乎常理,又不动根基,想来从政务上却是极
好的。只是,这军务一事,我等不甚擅 长,还请诸位将军看着。”
这话落地,那封遂便是微微变了脸色,迅速地抬眼看了那宗徽一 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是将那张口欲出地话咽了
下去。其余的文臣倒是一发得平静安然,只低头淡淡看着衣襟,半言不说。
看得如此,那五位掌管军务的将军,脸上也是略略显现出几分无 奈,当下里,领头的大司马韦殊看着诸人一眼,便是
向那凤曦道:“殿下所著之事,虽是极善,但是否有甚经验,而不是纯然纸上谈兵?”
凤曦闻言一笑,温声道:“大司马,这事若是不曾经历过,我也不能写的如此详细周全不是?此事我已是于楚地经历过
一些,又将其余四国的军制细细地研看过,便是裴先生也是与我多番商谈,想来这事却不是纸上谈兵的。”
“可是裴煦裴大人?”边上的秦迟扬眉问道。
微微一笑,凤曦知晓晓得对方何出此言,这些年来,裴煦多有著写兵书,期间有一本兵书称《天下伐武》一书,虽是只
流通于夏国将军手中,但其浩茫言谈,却是刻录于诸将军心中的。
果然,这五位将军包括贺飞扬原都是欲问上一句的,但听闻如此,却都是作罢了,只是事关重大,诸位将军便是与夏帝
一并决意:按奏章而行,只一地一地看来,若是后效极佳,便是一并推行。
第十一章 后效可观
推看窗牖,清晨时分那带着几分淡淡雾霭的风露气息便 来,丝丝脉脉的水汽,拥着满目的浓绿浅翠枝叶,越发得爽朗
人心。鸟鸣声声,清脆婉转入耳,昨日浸过雨露的枝蔓,流绿滴翠。只是这各色翠碧色调之中,那才绽开或粉或白或红
或紫的花儿,竟是一发得明媚而恰然,绝无半点突兀。
幽幽的吁出一口气,裴煦揉揉眉眼,看着那正悠然坐于一侧,端茶欲饮的凤曦,不由微微挑眉,皱眉道:“这些时日,
你怎生还是天天安眠于此?好歹也是你的府第之中,不同楚国,且还是分开一些为好。”
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暗沉光芒,凤曦仍是笑吟吟地,只看着那独自站立在窗牖边上的裴煦,只道:“清晨提这些做什
麽,你看看这今早送来的信笺,却是有些意思。”
裴煦闻言哦了一声,稍稍偏过头,只看了凤曦手中拿着的几张信 笺,见都只是六瓣金瓣,心下便是恍然,笑道:“看
着样子,这几日却是有些进展不成?”
说着话儿,裴煦便是慢慢地走至凤曦的身边,随意取出期间一信 笺,低头读道:“时二月十八日夜,扶风郡若远城外
静关遭袭,主将路仁义偏将毙命,下属莫渊以替代之身,代行使命,得击退燕兵......”
读到此处,裴煦的声音便是越发得恬淡,低首往那信笺上一溜儿看过去,见着燕蜀周三国与夏边境接壤之处俱是有些说
到,当下里,不由微微浮现出笑意。温声道:“先前那最先来报的是原楚地的驻军。时人尚是多有嗤笑,现时一一看到
这些,想来却是不敢如此了。只是这军校一事却是得加紧行动了。”
凤曦闻言也是点点头,笑着道:“初时,我等建言的军伍分明等 级,建立士官、参谋系统,筹建军校等事,父皇与众
人看得不过是先前地一筹,其后方是慢慢地施行。如此,绕是我大夏草创之军伍十分地精干。却也只是略略将那军伍等
级分明,为主来说,一来精简将员,二来却是为了能使主将身亡之后,军伍不致散乱。现时看得如此,想来另外两事。
却是容易些许了。”
看着凤曦有些兴奋,裴煦不由微微抚额。好笑着道:“哪是如此容易的?这事做得最先,自是这事最为便宜。这军校与
士官参谋等极是相关,这天底下的读书人且只数十乃至于百中有一,何况行伍之人?又有些天生能晓通武事,然文事一
窍不通的。都是得细细地思虑出个法子。才能不使军校越发得举步艰难。”
凤曦笑笑,指着那书架子上的书册,道:“这军校一事原就是草 创。自是有诸多不足,但我等只管得了身前身后的一
代两代,余下的还能怎样?看着前面的那些个皇朝,哪个开国的不是贤明勇武,哪个开创继承的军政制度不是几近完美
,没有个好后人掌管着,还不是颓废 了?”
听着凤曦一番指点谈笑,裴煦也是有些好笑,坐在凤曦地身边,只取了他手中的茶盏,随意吃了一口,道:“哪个想做
皇帝的人是你这样的?不想着千秋万代,皇朝永继,反倒是如此说来着?若不是你还想着那统一四海,这话听着倒像是
哪个隐士谈笑风月,指点春秋一般。”
凤曦眨眨眼,将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流光掩饰过去,只温温然地笑着道:“这原是我的真心话,你若不喜欢便是罢了,
何必如此说呢?”顿了顿,凤曦脸上仍是一片盈盈笑意,眉眼间地一丝羞涩之意越发得明显,只接着道:“有你这般陪
着我,真的很好。”
听得这句话,那原是笑意满脸地裴煦心下一愣,顿时收起了几分笑意,正是张口欲言,那凤曦却是偏过头去,只略略说
了一句去那宫中处事,便是径直走了。
看那眉梢眼角上的一分羞愧颜色,裴煦摇摇头,不再多说些什么只遥遥看着凤曦走了,方是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这事又是该如何处置?
虽说这离去之时尚是早着,但显然看得出凤曦素日里想着的是什么事来,若是那时他才是听闻此事,却是一发得不好收
拾了......
想到此事,裴煦心下也是有些烦闷,只想了半天,却是无甚好的法子,只叹息一声,在房中慢慢踱步了。
且不谈裴煦的心思如何,只凤曦却是从那屋子里出来后,脸上虽是还有些笑意,但眸子中却是百般神情俱有,只一瞬间
,便是将期间地心思收起来,微微整肃神情,带着一分恰当地笑意,径直出了府第,踏上轩车,便是不言了。
这一段时日来,自己虽是未曾出过甚差池,但多半却是因着不甚涉及全然的政务,只全心放在那几样军务之上。只是现
时已是能稍微有些资本了,想来能多接手做些事来了。
煦他虽是未曾说到此事,但也多番说谈着要先行细务,再行处理其余的事务,如此稳妥行事方是正道。细细想来,此事
虽是如此说来,但另外地那一竿子怎生不会想出个法子来,特意拖出些事务交予无甚经验的自己行事?
不过,不论如何,且看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外如是。只不过,若是能多将几个天一阁明部做过官吏的人援助,
却是最为妥当的。
凤曦嘴角微微勾勒出笑意,神色温然,眸光暗沉,想了半日的时 光,凤曦他才是有了些心思,吁出一口气来。
“殿下,已是到了夏宫了。”帘帐外传来低低地嘱咐声。
凤曦整肃神色,只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那帘帐掀起,守宫稽查的兵甲细细打量了车内一下,便是告了一声罪,放下帘
帐下马去了。
轩车咕噜噜地转动着,带着些微的声响,往前面而去,凤曦微微吁了一口气,看了看车壁上的金紫色花纹一眼,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