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已经清理过,看来龙非并不是太过缺乏常识的笨蛋。而且不良少年的经历似乎令他对伤痛采取一种因为看多了所以又机械又漠然的态度,昨天晚上也是,那种逞强的表情明明表示他觉得只有忍得住那种痛楚才叫做男人。小倾叹口气指尖轻轻在龙非尾椎下方的小小凹陷处画着圈圈,那是对方的敏感带,一瞬间腰就弓了起来。
“……混蛋,干什么?”
可是口气那样软,一点呵斥的意味都没有。小倾的手指裹着药膏伸进去的时候出奇的顺利,柔软而火热,一瞬间他有指尖被小孩子舌头裹着吮吸的错觉。心脏忽然跳空了一拍,类似于失重的感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手指抽了出来,怔怔的像个蠢蛋一样站在那里。
即使是昨天晚上心情也没有这样的震荡,看着毫无觉察毫无防备的龙非在睡衣下摆露出的漂亮腰线和臀形,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不自觉的,喉结上下蠕动,咽下一口唾液。
龙非有点奇怪他为什么半天没有动作,侧过头来问:“干吗——”看到小倾的眼神,立刻僵住,完全不敢动作。
他当然太明白这样的表情,那几天小倾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总是躲在浴室里一边想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一边爱抚自己,那种时候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
“……喂。”
带有警惕和警告的突兀声音。小倾吸一口气苦笑,把更多的药膏挤到指尖上,轻轻回答:“没事。”空着的那只手拍拍龙非的背,带着安抚的意味。龙非狐疑的盯着他,虽然不太放心,还是乖乖的趴了回去。
“不要乱动哦。”
声音没有之前那么轻柔,气息有点无法控制。龙非把脸埋在枕头里当鸵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口齿不清的说:“我知道。”可是身体紧张得发僵,小倾抚慰了很久才成功的上好药,两个人都已经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小倾的手机响起来,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加剧某人伤势的事情发生。
正是游泳社社团活动的时间,某个学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倾学长!龙非今天没有来练习啊……”背景声音很是嘈杂。小倾皱起眉头让手机远离耳朵,问:“那又怎么了?”
“有人来找他比赛啊!”
龙非支起身体侧过耳朵,小倾坐到床边,两个人头挨着头听着。不良少年模样的男孩子前来找龙非比赛,是眼神傲慢、举止嚣张的家伙,所以树德的乖乖牌们非常看不顺眼,社团的主力们纷纷应战。可是就像上次每个人都输给龙非一样,这次也每个人都输给了踢馆者。
“龙非家的电话没有人接,我们想说学长你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说不定知道他会在哪里。可能的话,请让他马上到学校来好吗?”
小倾怔了怔,舒展开眉头无声的微笑。歪着头看看龙非,做一个“是谁呀”的口型。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那么漂亮的嘴唇缓慢的开开合合,龙非根本没有想别的,一把揽住小倾的脖子吻了上去。手机落到床上翻滚了几下,学弟的声音焦急的传出来:“学长?学长?”
好在小倾的手机是没有免提功能的,所以吮吸舌尖、交换唾液的声音,手探到衣服下面指甲无意识划过皮肤的声音,以及极力压抑之下仍然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不自觉的甜美声音,那位学弟一概没有听到。只是以为小倾正在思考于是乖乖的等待,过了片刻欣喜的说:“啊,找到龙非的手机号了。我让人打打试试看——”
然后龙非的手机就响起来,学弟的声音戛然而止,三秒钟之后惊疑的说:“学、学长……”已经口吃了。
可怜的孩子,原来乐见其成和身临其境,毕竟还是有所分别的。
小倾不怀好意的微笑,把两个手机都拿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么你们知道了吧,他现在来不了——就算来了,也不可能下水。不管怎么样没有龙非的树德游泳社也曾经是全市团体冠军,请你们自己想办法搞定。”
完全不顾这样的发言会造成多大的骚动,若无其事的挂断电话关机,然后笑眯眯的卡住龙非的脖子,笑眯眯的问:“那是谁?”
龙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叹着气说:“我现在才知道,输给你这种人一点也不冤枉。”
“……不要岔开话题。”
“哦。曾经捅了我一刀的学弟。”
腹部的那个可怕的伤疤。他因此休学一年,明明比小倾大,却变成了恋人的学弟。
“我因为养伤所以没有参加全市大赛。那小子夺冠之后传出了谣言,说他是因为要除掉对手才故意弄伤我的。据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一听到龙非这个名字就抓狂。大概是知道我又开始游了,所以跑来挑战吧。”
小倾把手探进他睡衣下摆,指尖摸到了那个伤疤。并不长,但是切开了肌肉群,愈合起来格外困难,而且,康复之后要回到当初的水准,也谈何容易。
“如果没有受过伤,你会不会输给我?”
龙非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咬着指头表情严肃认真,俨然正在努力思考。小倾看着他的表情噗的笑出来,拉开他的衣襟,让那个伤疤暴露出来。
“不过,在聚众斗殴的时候被杀伤,听起来好像很糗的样子呢。”觉察到小朋友不高兴的情绪,然而不为所动笑眯眯的说:“因为真的要跑起来,没有人能追得上你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八卦党中的一员曾经说:“我记得那个家伙。是高中时代唯一一个差点赢我的人。”
小倾才不会暴露那位学长,他只是微笑着摆一个“我就是知道”的表情。龙非瞪了他一眼,满脸不高兴的说:“我其实已经跑掉了,可是一回头发现大家都没有跟上来,于是又跑了回去。那会儿互相都已经打得昏头昏脑,根本分不清楚面前的是谁。结果被自己人不由分说的给了一刀,乌龙到极。”很悻悻的样子,翻过身去不敢看小倾的表情。以猎豹矫捷优雅的动作和体态做出鸵鸟的行为,搞笑万分。
可是,连这样的糗事,也肯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小倾觉得自己肯定是不正常了,站在那里自己感动起来,发呆三秒钟,然后马力全开的团团转。倒了温水服侍龙非喝下,把被子一直拉到他的下巴尖。榨了一杯鲜橙汁放在床头以备他不时想喝,然后冲进厨房做饭。殷勤到自己觉得自己简直肉麻,平时因为怕麻烦懒得做的菜色全部出炉,来不及的想听人家说一声好吃。事实上龙非还真没空说,只是用眼睛不置信的看了看他,眼高于顶的叶小倾同学已经幸福得全身轻飘飘,不由自主愚蠢的笑出来。
真可怕。
等到龙非吃过药睡着了才悄悄走到露台上去打开手机。十万火急的短信一条条传进来,全都是对战不良少年的现场直播。最后一条是一刻钟之前,学弟气急败坏的说:“学长,那个家伙愤怒的冲出去,大概是找你们去了,务必要小心啊。”
他趴在露台上,正好看见下面马路上一台哈雷飞快的冲过来,从气势来看,必然是那位愤怒冲来的不良少年无疑。
龙小非这个笨蛋,居然把人家那种执着单纯的解释为怨念,难怪过去N年的告白全部惨痛收场,真是活该。
小倾合上手机收进裤兜,歪歪头,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微笑。
不过,恋爱这种事情,手快有手慢无。这个情敌出现得太晚了一些,所以,抱歉了,小朋友。
这只龙现在已经是我的了,绝对不会放手。虽然你们国际学校的学生一贯中文不太好,也总应该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做叶公好龙吧。那么多年前已经把我们的缘分做出了预言哦,所以你现在想来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门铃一叠连声的响起来,小倾慢条斯理的去应门,用眼光制止了想要爬起来的龙非。因为看到恋人乖乖的钻回被子里而心情大好,摆出最灿烂的微笑迎接情敌的到来。
不,其实,已经根本没有情敌这种东西存在了。
——————The End——————
2004-12-30
叶公好龙·番外·油漆师傅
本来应该昨天写完的愚人节恶搞……然而发现我真的没有恶搞的天分。画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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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剧的发生,根源在以下的这段对话。
“喂,趁老爸老妈不在,咱们在黄金周把家里的房间粉刷了吧。”
“……我觉得现在的颜色就很好啊。”
“耶,真是没有生活情趣的家伙。要懂得不断变幻生活环境,和亲密爱人之间才能常爱常新啊。难道你不想试试和他在紫色房间里做的感觉?真奇怪啊,龙小非为什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你这块木头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
“那么,就拜托了哦。我订了明晚的机票要出去玩,回来我要看到漂亮的房间哦。”
“等一下!为什么我要在家里做苦力,你就可以出去玩?”
“咦?因为我需要一个充满阳光、沙滩和帅哥的假期,来安慰我孤独寂寞的心灵啊。有男朋友的人就不要凑热闹了,乖乖的为人民服务吧。”
“男朋友的话大家都有吧……”
“不要这样说哦。我昨天向喜欢的男孩子告白,被拒绝了呢。”
“信、信你就有鬼了!怎么会有男人逃得过你的魔掌,不被你蹂躏就该偷笑了。你不愿意把男朋友带给我们看见,直接一点说出来好了。”
“你怎么这样跟姐姐说话……”
“……喂!不要哭啊!怕了你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开车送你……”
于是好好的一个黄金周长假,我们的大学新鲜人却只能带着报纸叠的帽子,认命的关在房间里挥舞刷子,偶尔力道用得不对,一滴墙面漆掉到鼻尖上,整个鼻子变成粉红色。叶小休这个审美观严重畸形的女人,好好的房间要刷成粉色,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因为整个房间只差一点点就要完工,小倾一直到刷完之后才去洗手间整理自己,那一点漆已经半凝结,费了好大的劲也洗不掉。对着镜子努力擦擦擦,虽然终于算是擦掉了,能够达到的效果,却只是鼻子和油漆一样粉红而已。一眼望去固然趣致,可是好好一个帅哥,却无疑泡了汤。
龙非从补习班下课过来,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二话没说在玄关扔下书包,捧着肚子狂笑。小倾黑着脸抓下报纸帽子摁在他头上,把像龙虾一样蜷着的恋人拎起来作势要打,可是看着龙非睁大眼睛努力忍笑的表情,自己也憋不住笑出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油漆师傅啊?”
“嗯。”用力点头,“没见过这么帅的啊。”
因为家里没有别人,而放心的在玄关交换了亲吻。已经一个礼拜没有见面,龙非不顾小倾身上的油漆味道缠上来,见面的问候很快变成了亲热的前戏,舌根渐渐陷入甜美的麻痹,舌尖却敏感得可以尝到恋人嘴里淡淡的可乐味道。小倾察觉快要导致工作计划泡汤的危险倾向,赶快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仿佛誓不罢休的龙非。
“喂,叫你来是帮忙的啊。”
那张漂亮的酷脸失望的垮下去。小倾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沾满油漆的旧T恤和破裤子,再看看龙非的制服,挠挠头说:“那个,我去给你找衣服换。”
“啊,我要穿这个。”
跟一个母语不同的家伙沟通还真是费劲,瞪大眼睛看看对方指住自己的食指,沿着延长线找到自己身上,再抬起头不置信的说:“什么?”整个过程花了三秒钟,而恋人漂亮的眉毛,已经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我就喜欢这个啊。快脱下来给我。”
虽然是阳光明媚的假日下午,目的合理,行为健康,即便是最挑剔的道德家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一对恋人就这么在客厅里对着脱衣服,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超过小倾的底线。苦笑着刚想说话,龙非已经把制服衬衫扔在地板上,开始松皮带。这家伙脱衣服一向有着匪夷所思的速度,小倾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在惊讶和发呆上,龙非同学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底裤了。
看见他好像很有兴趣继续脱下去的样子,赶紧叫停,胡乱的把T恤从头顶拉出来扔给他。龙非用标志性的挑衅姿势叉腰瞪着恋人,不能理解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害起羞来。事实是小倾自己也无法理解,红着脸躲进房间去说:“我去找衣服……”长腿的恋人只用了三步就追上来,从后面紧紧拥抱。年轻的身体是多么服从于欲望的召唤,肌肤相贴的瞬间火花就已经闪现,龙非的吻落在脖子上的时候,今天的工作计划,已经注定无法完成了。
小倾只来得及模糊的抗议了一句:“再这样就不帮你补习了哦。”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专心品味恋人甜美的身体。龙非好像从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眨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气,九成是在说“坦白一点会怎样”。小倾当然不可能跟他乖乖坦白出来,牙痒痒的一口咬下去,龙非正在呼气,控制不住把声音放了出来,声线已经哑了。
面对恋人的时候本来就不需要定力,反正家里没有别人打扰,陷入狂乱的少年们表现得有些无法无天。两个人到了最后好像是要证明谁更饥渴似的近乎疯狂,即便是运动健将的体力也终于觉得累,躺在地板上喘息。彼此把手掌按在对方胸膛上,这个时候也还在较劲,一个说:“啊,心跳得这么快,进了大学就是老得快。”另一个立刻说:“嗯?这在喘的是什么?你的肺不会是风箱吧?”大笑起来翻过身,手指摸到什么粘稠的东西,把手举到眼前看看,立刻惨叫起来。
紫色的墙面漆,沾满了整个手掌,看起来好像动画片里的人物,正从那个空间伸出手来向自己问候。
小倾条件反射的坐起来,转头四顾,地板上淌满了漆,橙色、紫色和粉黄色,都是小休走之前选定的颜色,命令他必须刷上的。刚才准备在这个房间开工,所以都已经把盖子打开了。胡闹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罐子,不知是谁一脚踢翻,现在的地板上一派印象派风格,要是涂得再匀一点的话,倒是蛮前卫的装修风格。
他叹一口气,转头看见龙非还懒洋洋的躺着,忍不住一伸手,把手掌上的漆全抹到人家胸膛上。横一撇竖一撇还不够,歪着头看看,又伸手去蘸了点橙色来搭配。
“……你干吗?”
“很好看啊。土著人帅哥都是这么打扮的。”
这句话毫不意外的招致了严厉的反击。龙非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浓墨重彩的抹了一大把粉黄色,用双风贯耳的架势捧着小倾的脸从太阳穴一直摸到下巴。还没来得及撤手,小倾手上的橙色已经从他的颧骨和鼻梁上抹过去,任何一个看多了偶像演唱会的孩子都会知道这是标准晒伤妆的look。两个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等到想起这是传说中处处放光彩的墙面漆而不是蛋糕上的奶油,已经满头满脸都是五彩斑斓。
面面相觑,终于不再笑闹,小倾伸手拍拍对方前卫到不行的脸蛋,心想自己看起来大概更糟,龙非这家伙对颜色的喜好基本和小休的奇怪程度有得一拼——叹口气问:“怎么办?”
“啊,有没有相机?”
神经的大条程度,看来也和小休有得一拼。
对身体狼藉样子的沮丧很快就过去,从嬉笑打闹的情绪中平复下来,冷静看彼此身上的彩色,开始觉得有趣。小倾拿出相机来,两个人彼此互相拍照,照例互相指责对方水准欠佳,各自摆出形形色色奇怪pose,间中还对造型颇不满意,蘸一蘸没干的漆上去抓一抓头发或者描一描眼圈,一副大牌造型师架势。你一张我一张照到电池没电为止,这才进浴室清洁自己。直到热水把两个人都泡成红扑扑的熟透龙虾,龙虾上的彩虹条仍然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