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惊了亡魂。
下了十二石阶,穿过一段小道,又现另外一间墓室,进去一瞧,照样有两个七尺陶俑,手扶剑柄,极似廷卫,目瞋着入口。陶俑的後边
,四个大箱子分别按东西南北四个坚持方向放置,意喻江山稳固,中央八个中等箱子则排成一个八卦阵,意喻太平与安乐。
李璇抬起左胳膊挂在我肩头,开口:“是不是连这里的都要瞧一瞧?”我把剑竖起至眼前,坚决道:“都进来了,当然要好好看看你家
祖宗藏了什麽宝贝在这里,我又不偷。”
“我看你现在就是一副盗墓的模样,想找出那件衣服然後偷走!磨磨蹭蹭的,咱们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到十八室了,出去都成大问题。”
他答道,叨絮起来。我不听他的,执意把箱子全打开了,大箱子里头全是字画和书籍竹简,甚是合李璇的口味,这家夥耐不住性子走过
来望进去,当下把他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抛至九霄,在万卷里乱翻。
切,还说我呢!自己都管不住。我在心里嗤嘲了他一句,嘴上发表自己的见解,“都是一些陈旧的字画和学术杂谈,野史之类的这里哪
会有呢!”他忙活着,顾不得抬头,“说找春宫图,你信麽?”说着随手拿起一幅画卷展开来,两眼一亮,忽然发出感叹,“嘿!还真
有,龙阳十八式!”
我闻声扭头,已见那幅画朝这边临空飞来,趁它落地前,我接住了,展开一半扫了一眼,只见残旧的墨迹勾勒出两公子赤裸半身交缠在
一起的灼目姿态,瞬间双颊飞红。他却挑逗似的说道:“送给你拿回去练练床技。”这番如此,使我羞怒不得,卷起画卷无情地丢回给
他,并哼了哼,“我才没你这麽下流。”自顾忙着打开其余的中等箱子,皆一瞅,竟也全是丝竹乐器、弦乐器,还有小鼓。
李璇把盖子放下,叹了一口气,一脸失望,“很遗憾,也没有我要找的东西,似乎那些最值钱最珍贵的都与仲御之门的东西一起被锁在
了十八室。”
“那是什麽东西,你在找的?”我询问。“算是韶乐国的国宝吧?──《九散韶华》,一本曲谱,应该是与那把古黑琵琶放在同一处了
。”他答道,半猜测着。
* * *
“走!咱们到了十八室就清楚了。”我超到他前头,对着他闭了一只眼睛,抬起右拳弹出麽指指向身後,说道。“这麽精神满满的,千
年蚕丝织的衣服不找啦?”他呆愣半刻,对我此刻的状态有些质疑。
我满不在乎,呵呵道:“大不了我拿头发丝那样细的金丝织成金缕衣,更价值连城呢!”他不哼不愕,只是在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走
吧走吧!”我在前方催促着。
“那你先走啊!我跟着,拿火把帮你照路。”
我把双手背在身後,不想扭捏也不行,“死人墓哇!又乌漆麻黑的,万一突然蹿出什麽东西来,就……就……”他走过来,一掌打在我
屁股上,用那种嘲讽的口气说了句:“胆小鬼!”就又当起了领头。我撇了撇嘴,牵住他的手,一起步出墓室。
走到拐角,分出左右两条岔路,正前方有一堵墙,靠近左右两边岔口分别有一个手掌般大的龙头石雕连着墙体。他定定看着那堵墙不动
,起初,我以为他在思考着该往哪条岔路走,探头分别瞧了一下,不管是哪条,同样深处犹如黑洞的感觉令我悚然,周身掀翻起寒意。
他盯着那石壁许久,最终决定上前,点燃了左右两边龙头上方的油碟里的灯芯,把那堵墙给照得更亮了,碟中油眨眼间尽数烧光。我看
着那碟子,发现它比之前抬高了一点儿,正疑虑着是不是自己眼花,猛地,从那龙嘴里射出箭来!
那箭也非平常的箭,略粗,直插进对面墙那凹进的口子里,穿破了东西,流沙泄露出来,流入地缝,流光的刹那,两边岔口上方陡然降
下大石把路封住,唯独两个龙头之间的石壁缓缓上升,现出一条漆黑的道路。
李璇往里照了照,坦然地走了进去,我紧揪着他,心里有三分担忧,“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很了解这里。”他扭头瞥了我一眼,“
怎麽可能呢!我只是比你勇敢那麽一点点,是福是祸躲不过,就算真的找到的是祸,有你陪我入黄泉,怕什麽!”
“胡说!要死你自己死,我还要当好门主和一国之君,还要养孩子呢!”我不满意他的说法,出口反驳道。李璇轻叹,“我死第一次的
时候你又哭,我活得好好的时候你又不管我死活,看来当男人真难,当男人的男人更难!”
我低头咬了他的前臂一口,“你说那麽多废话干嘛!快点找路啦!”他吃痛地叫了叫,抬起胳膊来瞧伤处,上下两排微红的牙痕入目,
也不发火也不反驳,只轻轻朝它吹吹气。
走着走着,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厅,中央有个四方大池,大池中央有个台。我们径直上去,沿着从岸上一直伸至池中央的跨道,到达
那个台,台上有机关,而启动的关键是表面那凹进去的三个圆形口子。
李璇寻遍了台子四周都没有找到符合那口子大小的东西,只好返回,在厅室里觅寻,可敲了半天石壁也不见有任何反应。我看着他望向
石壁一愁莫展的神情,自己也找不到方法,无奈地坐下来,半晌,像走投无路般开口提议:“咱们还是走回去找另外一条路吧?”
“只怕你想回,也无路可回,进到这种地方永远只有一直往前没有退路,就象沙场。”他面无表情,双目里却在燃烧着毅力。我苦笑着
,接着向他伸出左手,“我渴了,拿水过来。”他扯下水袋递给我,仍在专研那几面平庸的石壁。
我不理他的执着,只管拔开塞子,仰面津津有味地喝着袋中无味的液体,似乎命中安排,忽然无意中发现天花板上有新的线索,忙扯了
一把李璇。他回头顺着我的手指望着头顶石壁上若隐若现的红线,特意把火把举高,才发现它延伸到中段便没有了。
我们奔到它的末端,只见它正对着脚下一块青石,石上有个铁环,李璇按照先前的经历,毫不犹豫地将之拉开来,刹那,身後最大的龙
头嘴里吐出了三颗水晶龙珠。我见状,与他相视一笑,抓起珠子又再次奔到池中台,逐个放入那口子里。
台子上的机关降了下去,池水也紧跟着被吸进地缝里,最终剩下伸至下方的石阶和一个刚打开的出口。
见到出路,我第一个抬脚踏上石阶,要接着再走一步了,他在後边忙扶住我的腰,“小心,这石阶在水里泡了那麽年,冒然走一定会打
滑的。”一听,我便谨慎了些,放慢步子。
出去,接着是一条羊肠小道,仅够一个人前行,不能并排。我牵着他在後面跟着,花了一盏茶有余的功夫才看到阔口,竟是个石窟,其
室中有三口石棺,两棺小,中间那棺最大。
我当即呆愣住了,心里想着这会是谁的棺材居然是三口的,李璇却丝毫不怕鬼魂,独自上前用力推开了第一个棺,盯着里面,平淡地说
道:“棺里没有尸骨,你过来看一看。”我来到他身旁,往里一望,里面当真没有尸骸,揭开绫罗,躺在里边的是一把银质短杖,两头
镶有玉石,一红一青。绫罗上的绣字表明了它的身份──青云杖,仲御之门之物。
李璇把它塞给了我,又打开了第三口小棺,无一例外,里边什麽也没有,仅仅是棺壁上刻着整座地宫的地图,他瞄了一眼後一言不发地
从自个儿的身上撕下一块布,把布贴在那刻纹上,咬破指头,用鲜血代替墨水仔细地将它描绘出来,不一会儿就将地图复制出了。
余下那口大棺,合着我们二人之力依旧无法打开,显然也是个机关。我弯下腰,查了一遍外壁,觉得有一块凸起很是特别,轻轻一扭,
居然真的能动,它一动,大棺便自行打开了,里边也是个下去的石阶。我们跳进那口棺里,顺着它的方向往下走,有种入地府的奇异感
觉在心底里冉冉而升。
当我们经过一条又一条曲折小道,闯过一个又接着一个的石室,甚至一个又一个刺激又振奋的机关之後,推开石门,走至那条道的尽头
时,赫然看到了第二个火光,我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一定是上元贺香!立刻疾步赶了过去,只见她呆立在石室门前,听到我们的脚步
声後缓缓回过头。
‘钥匙’已经牢牢地插在对应的孔中,可是她却不旋它,我对此满心疑惑,直到靠近那挂饰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东西就像是保险柜上的
密码锁,而孔盘上的符号似乎不是八卦阵也不似咒文,令人难以捉摸,也难怪她会如此无力地站着只等我们前来。
我看了那符号几眼便头昏脑涨,用胳膊肘轻轻得捅了李璇一下,“你看得懂麽?钥匙是你家的,估计这奇形怪状的暗号也是你家的!”
李璇微微点了点下巴,扭头,问我:“唱歌你会吗?”
我一下子歪了头,“唱……唱歌?会啊!怎麽不会!我会唱很多歌!不过这跟这锁有什麽关系?”李璇一脸无比认真,答道:“这应该
是一首曲子的调,我试着用我母亲教的曲子。”他腹捏着‘钥匙’,开始慢慢转动。
我在一旁看着,一个劲地紧张,却一时忘了身後不吭一声的上元贺香。少倾,只听一阵沈闷的隆隆声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石门缓缓
打开,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蓝紫色身影趁机嗖地飞进石室中。“糟了!”我喊道,急忙与李璇同一时间冲了进去。
穿过外阁,再进里阁,踏进里阁的刹那,她拔出剑指着我胸膛,“别动!”一步一步往前倒退,勾人的唇角有意地泄露出点点邪味的笑
容,待到相隔两米以外,她快速转身直奔向金库。
这间石室里透着神秘的气息,不管是石柱上还是石壁表面都刻着奇形怪状的图腾,与经过的那些墓室截然不同,这里仿佛与王墓隔绝开
来,像是另外一片独立的空间。在其里阁一角的石床上,有一具不朽地保持着跪坐姿态的老者身躯,入室的人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
发现他的存在。
上元贺香飞奔的时候跨断了一根极细的丝线,她无从发觉,却在快要接近金库大门的时候,一个身影闪出,将她打飞了出去!她背部撞
到墙上,当场吐了一口鲜血,要不是衣服里头藏着软甲,此时定已一命呜呼。
念在过去的关系,我冲过去扶起她,关心道:“你没事吧?”她目光坚毅,骨子里硬得很,哼了哼,用自己的手背拭去嘴角血痕,带着
恨意盯着黑暗中那屹立着的身影。
那人走进火光照亮的地方,满头灰白头发散乱在双肩,两眼深邃但依旧炯炯有神,已是耆年却也那样高大硬朗,令人浑身一震,不知他
是人还是鬼。
他打量了我和李璇一眼,忽然态度恭敬,说道:“即将入土之年,竟还能有机会见到门主和韶乐王,此乃老朽三生有幸。”我听了这一
番话後大惊,“你,你是香玄筑的哪一位?”
他一字一句,缓言脱出:“老朽乃是贺卯的师叔!”
真相使人忍不住咋舌,“长老阁第二位长老……九世?!”那人捏起花白胡须,表情仍是僵硬,简单明了道:“正是。”我不由内心惊
叹,原来早已失去行踪的长老之一九世竟然还活着并寸步不离地守着王陵第十八室。
那人瞅见了我手里的青云杖,又道:“门主找到它了?那麽请吧!那处只有它才可以打开!”我望望他所指之处,接过李璇的火把,上
前,将短杖插进地面图腾里唯一的一个圆孔,金库应声而开,我奔进里面,没有看到能装下上万金银的大箱子,只看到了一只木匣,打
开来,仅只有一本册子,名曰:仲御之门风雨录。
我拿了册子平平静静地走出去,走向李璇,他看着觉得不对劲,出声问:“怎麽?”我叹了一口气,亮出那册子,解答:“咱们谁也别
巴着能找到组织的财宝了,里面什麽也没有,只有这一本。”
“这是什麽?”李璇定睛一看,几乎与上元贺香发出的声音重叠。“你们不会看字吗?”我特意把册子凑近他们眼前,好让他们看清楚
了。
九世这时朗朗笑了起来,“这才是仲御之门千金难换的宝贝,是仲御之门从起步到兴盛的记录。”李璇呆住了,“如果财宝就是这个的
话,那麽关於那个传说难道是假的?”
九世捋了捋胡须,回忆道:“是真的,当年确实有把上万金银藏在此处,但後来发生了变动,组织又把这些财宝调回了中央。”他说得
异常轻松,但听者却都垮下了双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前来,好不容易闯过了机关重重的迷宫,得到的竟然只是一本册子和一个难以置
信的真相。
“虽然是如此,不过,先王们都给你留了後路。”九世对李璇说道。李璇顷刻间打起了精神,眼看着九世旋转壁上的一块凸起,石壁陡
然慢慢地裂开口子,珠宝裸露现形,“拿去复国罢。”
明王幻世录100
复国……
平凡的两个字使他第一次在我眼前呈现了呆傻,我拍了一下他的肩,好让他恢复清醒,“看看吧!不看怎麽知道你要找的有没有?”对
,就是他在那间墓室的箱子里翻来翻去要找的曲谱,不知道是否就在里面。
李璇点了一下头,带上我,进到那间小库,满地散落的金银和碧红珠宝阻碍了迈步,只能跪在上面慢慢地翻找册子,找了好半天,才在
某一处底部找到了一只长形的乐器箱子,打开一瞧,黑色体金色弦的古旧琵琶映入眼中。李璇把琵琶拿起,便发现了题名为‘九散韶华
’的残旧册子,翻开来瞥了几眼,字迹尚还清晰。
“太好了,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我说道,满脸愉悦。他把东西收好,合上箱盖,“其他东西,随便捡一捡放进空箱里,满了就作
罢,剩下的还是要留给先祖。”我爬到最里头,发现正好有几只箱子,但皆是装满财物,无一只为空。既然有现成装好的,那就随意挑
了一只倒也省了麻烦。
二人齐力将其中一只箱子搬出,一旁的上元贺香木愣着,知是里头有宝贝,微微咬了咬牙,却因对付不过九世,武力一只隐忍在手心不
敢发出。她心里此刻在想什麽我些许是晓得的,也怕东西被抬出十八室之後的途中遭她暗算,便对九世说道:“她进来也是为了寻宝,
险些丧了性命,不知长老是否能给她一点抚慰之物?”
九世泰然如初,答道:“韶乐先祖先王葬物,外人不可取之,这位姑娘……如果不嫌弃,老朽这里有千年寒玉做的玉如意,你可拿走。
”上元贺香略显错愕,但很快,她的态度发生了无法让人预料到的转变,未等九世将玉如意拿出,她便不屑地嗤哼起,冷冷淡淡,“不
必了!我进来也只不过是看看仲御之门到底有什麽宝贝藏在这里,对死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对什麽寒玉做的玉如意更不感兴趣!”
如此这番云云,我甚是不解,又听九世叹息道,“姑娘大仁大义,只可惜走错了歪道,不能为我仲御之门所用。”上元贺香仅是冷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