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一部 台湾篇(出书版)上 BY 左翎

作者:  录入:03-12

「那你为什么还不敢大声去质问他们到底欲置你于何地?」

「因为我很害怕!」大槊提高音量回答,不单吓着了何信志也震惊了自己,他赶忙道歉:「对不起,前辈……我不是故意的……可是…

可是……」

再度将头撇过去,怯懦的人低语着:「前辈刚才说你有梦想可是没有办法实现,虽然可惜,但是前辈总是知道有梦想的感觉是什么……

我却不知道,从小时候到现在我都不晓得自己要什么,长大后想做什么,总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来到这里讨生活也是,我从很多的求

职经验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要用我,因为我连自己想做什么、目标是什么都不懂,好空虚……好害怕……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无法安稳

,根本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什么样子……后来,孟经理救了我,给我一份职业,后来还发掘了我的长处,让我进到香企部,尽管我

还不清楚之后得到的职业是什么,也很怕一切会跟前辈说的一样,但是、你知道吗?我还是宁愿相信那时候孟经理给我的梦想,我想要

去试试看,尝试这个只有我可以办到的事,努力将它当成我梦想!」

「大槊……」认识大槊几个月的时间,何信志还是头一次看他如此激动,不免有些呆傻。

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后,大槊才注意到男人的反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刚、刚才我太……」

何信志暗自在心中比较着大槊前后的态度,突然笑着:「大槊你还真有趣……哈哈……」,他调整笑岔的气息再言:「不过,能认识你

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

我也觉得自己能认识前辈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大槊腼腆地说。

倏地,何信志挨近大槊低语:「有件事,非你帮我不可了。大槊,我可以拜托你吗?」

下午,岳文桦将上课地点改在她与大槊的办公桌上,为了不让大槊的嗅觉被其他人的气味干扰,便拿了几样味道较浓厚的香精植物教导

,顺带课后要对他测验。

「我们先从薄荷开始吧,你要它的味道牢牢记住。它的英文是PEPPERMINTi,为植物类中最重要的草之一,香水里也少不了它。」

将薄荷叶拿给大槊闻,岳文桦边说:「在国际上薄荷的主要生长区在不列颠群岛里少数湿润地区,现在不单在英国,很多国家也自行种

植,在台湾的生长期是六月到九月。另外,薄荷有很多别名,你要一一记熟,如果哪一天人家考你你还答不出来,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

,会丢我的脸。」

听见岳文桦毒舌嘲讽,大槊回以苦笑,要不是他自幼就时常被人嘲笑,还真的会认为她跟自己有仇。

「仁丹草、野息香、鱼香草、卜荷和人丹草。」岳文桦才说到一半,大槊便插话打岔:「咦……有两个人丹草。」不满被人打断,岳文

桦马上敲大槊的头叱喝:「听我说完!」

「对不起。」

「我说的人丹草跟仁丹草,一个人丹草是人类的人;一个是仁义的仁,丹是丹药的丹。」岳文桦边说,边不忘检查大槊的笔记上的资料

有没有写错,「薄荷常被利用的部位是花叶茎,之所以产生清凉感在于它含有香芹酮和薄荷脑等成分的缘故。」

正当岳文桦还要继续说时,一名员工突然打扰:「岳小姐,抱歉,孟经理说有要紧事找你,请你赶快过去。」

「我知道了「岳文桦转头对大槊说:「先去帮我倒杯热水,四十度左右「

大槊点头,赶紧先把刚才听到的抄下来。

动动紧绷的脖子,大槊转转肥胖的身体后才起身到茶水室去,岂料还没走到茶水室,就被人给拉到一旁去。

从部门正门口一出去,映入眼底的是一条笔直的白瓷砖道路,宽度可容纳三个人,往前走约三十公尺会先看到的位于左手边的通道,接

着才是电梯,再走下去则会通达另一个部门的大门。这条通道会通往两个地方,茶水间和厕所。转角口仅管灯光充足,可由于不容易被

人察觉,因而是个堵人的好地方。

一来人是从大槊后手肘将他拉入转角口,慌忙中大槊无法认清对方长相,惨惨地叫了一声,直到站在他身后的人也被吓着了,才赶紧捂

住大槊的嘴巴,低语:「大槊,拜托你小声点。」

听见这个声音,大槊将男人的手拉下,扭头惊呼:「前辈?」

何信志将手松开,看着转身正对自己的大槊问道:「大槊,上次我跟你拜托的事你做好了吗?」

两天前,何信志在午餐时间里拜托了大槊一件事,要他拿岳文桦跟孟鹏翰最新的企划,或是要他参与的企划给他看,说是要帮不懂企划

的大槊看看情况是否对他不利:听到这个请求的当下,大槊没有直爽应诺,虽然他很笨,懂得没比人多,可是一听何信志这么说,他就

觉得有些不妥,便迟迟不敢照做。

「前辈……我、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考虑了两天,大槊决定要回绝何信志的请求。

只见何信志本来温文的脸庞瞬间变色,取而代之的脸色恐怖得令大槊将接着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哽在喉咙。

另一方面,在办公室的孟鹏翰一见到拍档进门,立刻递了一份资料给她过目。

随意翻着三页多的资料,岳文桦问:「这是什么?」

「公司这次打算开除的名单,我们部门也有。」

看着资料上的照片与开除原因,岳文桦不以为意地笑着:「喔,是她呀,开除她我没意见。」

单手撑着头,孟鹏翰苦笑。「上头说开除说得简单,苦的可是我呐,以她的个性来看恐怕不会简单罢休的。还有,今天在会议上也有其

他同仁提出意见,希望延迟到农历年过完后再开除这些人。」

已经将资料阅毕的岳文桦咕哝:「真是浪费成本。」孟鹏翰投以无奈但同意这个看法的笑容,稍后,岳文桦又问:「今天的会议看来是

经理级以上的会议,怎么开除这种小事也要大人物聚起来开会?」

出了个麻烦人物,倚着椅背,孟鹏翰疲倦地说:「前年二月,公司内的机密文件遭人偷走,三月的时候文件有找回,不过被复制的可能

性极大。事实证明,去年七月,菲蒂亚的竞争对手薇莎当时的行销手法与那份文件如出一辙。公司也了。」

「第一页第一个人物吧。」记性绝佳的岳文桦说道。

孟鹏翰点头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事隔这么久,公司还要玩这招吗?」

转动着眼神,岳文桦沉思了一会儿。「该不会是小偷手又痒了?」

说得没错,孟鹏翰对岳文桦投以激赏的眼光。「上个礼拜的跨年晚会上,楼上企划部的机要文件又失踪了。」

岳文桦一脸受不了的抱怨:「楼上那些家伙搞什么呀?重要的东西都保不住。」

「高层在这次会议上也表态了,绝对要逮到这家伙,来个人赃俱获!」

奉贤很大呦,岳文桦说着。男子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无奈之意表于形:「没办法。总不能这样下去了。上头也说,我们可以找几个信任

的下属帮忙注意动向,文桦,交给你了。」

听见自己是孟鹏翰信任的人之一,岳文桦的情绪好得不得了,得意的姿态不由得摆出。「交给我吧,不管是楼上也好这里也罢,他休想

侵门入户半步。」

与岳文桦共事数年,孟鹏翰就算再怎么不了解岳文桦的个性也懂得她在工作上的态度为何,只要自己说出口的,她从没有拒绝或迟疑过

,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自己积欠伙伴的情分太多,却又不得不依靠这个伙伴。「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文桦,我真的欠你太多了,

大槊托给你教,又没有减少你的工作量,现在还多了这件事,忙得过来吗?」

「完全相信我吧,鹏翰。教那个单纯家伙不会是什么负担的,茌知道你的用意后,我完全配合。至于工作量,我每天分配的很均匀,不

必烦恼我这里。」摆出事业强人的阵仗,岳文桦有种令人折服的魅力。

孟鹏翰颔首,他这个拍档真的好到没话说,能力、反应、效率都是一流,他从来不曾替她担心过,反倒常常都是她来关心他。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孟鹏翰满足地说。

走出经理办公室,岳文桦朝着某个方向望去,应该在那个位置上待命的人竟然无影无踪,敢情他是翅膀长硬了,胆子壮大了。「啧,这

个胖子敢给我偷懒,不想活了。」

迈开步伐,岳文桦走往茶水室。

只是愈到那里,她愈能听到有人在暗处低语,遂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才看到是大槊,瞅着他一脸慌乱,嘴里又不知在说些什么,从她

这方向看去没瞅见,但恐怕那里还有另一个人。

「为什么你不愿意帮我?这不是很难啊,我只是想看一下孟鹏翰与岳文桦的企划,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做不到?」露出一张可谓狰狞的

脸孔,何信志的语气也带有着怨恨,他伸手将大槊拴制其中问道。

不晓得前辈到底怎么了,只直觉地想逃的大槊怯弱地回答:「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这么做……前辈,就算没有看到企划……应该

还有别条路可走吧?」

「还能有什么路可走?你知不知道香企部最新的企划对我来说很重要?」

何信志的话让大槊一愣,傻傻地反问:「为什么经理的企划会对前辈很重要?虽然当初前辈是要我帮忙,可是后来说的却是一些对我有

利的话,现在又变成企划对前辈很重要……我不懂……到底情况是怎样?」

没料到大槊会对这些细微的地方敏感,何信志马上改口:「既、既然你没有心帮我,说这么多做什么?」他看着大槊:「不过……你说

的没错,企划没了不代表没路可走,这样吧,十万,只要你可以给我十万块,那么没了企划也不要紧。」

前辈一开口就索求十万,吓得大槊退步三尺。

十万……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到这部门工作都没一个月的时间,以前清洁员的薪水也被他付房租、生活费和寄给家里,没有剩多少

,其余的金额要有五万就偷笑了。

「从清洁员升到部门人员,薪水一定增加不少吧?我想十万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字才是。」何信志把大槊逼到墙边,用双手将他圈

住。

慌张的大槊频频冒着冷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有感觉,自己真的说出实话何信志也不会信的,要说到有没有救兵,很少人会在

这个时候经过这里,要是他求助可能也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怎么办?

「前辈……我……我没有这么多钱。」大槊自认学生时代自己的确是没有什么人缘,要说值得庆幸的地方就在于自己都能平安度过每一

日,同侪开的玩笑嘲讽总是开完就算了,那些在连续剧或电影里发生的要胁事件还没遇过。今日让何信志这么一堵,总算让他明白为什

么被拦下来恐吓的人会这么无助可怜,他此刻正陷入这样的情绪里。

然而,大槊的恐慌助长了何信志的气焰,他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哼,没有用的东西,来北部生活这么久,存不起十万啊!」

做为一个毫无涉及过社会黑暗的单纯者,大槊是那种不管别人对他说了什么他都照单全收的人,丝毫没有意愿去考证事实,倘若大槊多

了份慎重的心,那么他绝对不难查出何信志是个怎样的人。何信志在菲蒂亚的员工档案里,绝不是资历最久的员工,只不过面对新进员

工,他能摆出老鸟的姿态,了解新人会被操,他会选择适当的时间点切入,进而与新员工深入交往,了解对方的背景与个性。

凶一点的员工或许还躲得过何信志的魔掌,可弱一点的,那肯定是羊入虎口。豺狼般的他就专挑这类型的人下手,做清洁员的时候大槊

对他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是在知道大槊进了香水企划部后,何信志就相中了他。

「对不起……」

知道大槊的心里已经慌到没理性可以好好判断,何信志得意地噙笑。「大槊,去拿孟鹏翰的企划案跟给我十万块,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可是我……」若是大槊在这个时候能冷静下来,他应该知道自己根_本没有义务去帮何信志这个忙,但此时早慌得六神无主的

他无暇去想这些,一心只想赶快解脱。

「帮我拿企划案应该是……」

何信志话还未能说完,他的腰就先被人给踢个正着,滚到旁边去了,力道之大光凭那声音就可以想见,何信志的腰这下大概要贴两个礼

拜的药膏了。

「妈的!哪个混帐踢你老子的?」从地上爬起来的何信志有数分钟的时间还_无法站立,只能痛苦地摸着腰间大骂。

一手抚摸着脸颊,岳文桦满是无辜的从后方走近:「哎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腿好酸,做做运动,没想到腿长踢到人,不好

意思,我不付医药费的喔。」

「踢到人还不承认啊?赔我医药费来!」拉大嗓门,何信志打算来个客倌评理,所以不遮掩音量,目的就想把这层楼的部门员工都叫出

来。没多久,就如何信志所预料的,公关部与香水部的都都跑出来看,就连孟鹏翰也是,不过他不动声色,静静地站在后面看岳文桦处

理。

人群围过来后,何信志马上跑到那些人面前,摸着自己的腰诉说刚才岳文桦有多么的凶暴,大槊欠钱不还的事;身为何信志口中不还钱

的恶徒大槊听见自己颇为敬崇的前辈这么说,当下更加紧张,愈加不敢去正视旁观者那带有不满的目光,只能扭头背对众人。

忙着发抖的大槊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沉默在他人眼中就像默认,他的转头不去理会更是雪上加霜。

咕哝着几句笨蛋,暗自发火的岳文桦立马走过去揪着大槊的耳朵,将他从转角口拉出来,接着赏了他一记耳光。

看在何信志眼中无疑是个好机会,他立刻渲染:「瞧!岳文桦竟然是这样的人,大家看清楚一点!」

挨了个耳刮子,大槊整个人回神,看着岳文桦:「岳小姐……」

「你是白痴吗?还是连处理突发事情的应变能力都没有的下等人类?人家都已经在毁滂你的名誉,你还默认,没看过像你这样没用的哈

比人。」冷冷的话语刺进大槊心中,岳文桦并不给大槊留面子。

随即,岳文桦转身对部门内以及来凑热闹的人反问:「这家伙虽然才来没多久不过以前他是这里的清洁员,相信大家都应该很清楚这种

唯唯诺诺的人怎么可能是欠债不还的人吧?」眼神飘向何信志,她意有所指地说:「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人这里倒是有一个。」

短短两句,岳文桦便轻松胜过方才拼了命的在挑拨离间的何信志,重新赢回大家对大槊的信任:发现情势转而对大槊有利,何信志赶紧

说:「喂!别被煽动了。她是骗人的!吴槊乐真的欠我十万啊!」

「我才没有欠钱!」大槊出人意表的大声驳斥,虽然这需要勇气,虽然他已经泪流满面,他还是勇敢的说出事实。

岳文桦得意的笑着,拿出不知何时带着的数位相机和录音笔说着:「要看证据吗?这是你刚才威胁吴槊乐的相片和声音,在法律上,要

不要跟我岳文桦比比看谁才站得住脚呢?何信志商业间谍先生。」

才刚要出去逮摸鱼的大槊,岳文桦就发现大槊正被何信志勒索,当下她便没有多想,跑回去拿了相机和录音笔,偷偷地做好证据。反正

这条鱼迟早要落网,不如早点进笼子得好,也省得她多费心思。

听到大家议论纷纷,何信志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就凭你刚才说我是商业间谍,我可以用这个告你毁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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