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啊,那是什么打扮?过时的西装品味与不相衬的领带花色,吼!什么!那领带还是懒人型、完全不需要学会打领带的那种。
脚,这家伙的腿未免也太短了吧,西装裤都能拖地了,他一点自觉也没有吗?
说不定他在路上都被笑了几百次也不一定。这只天然笨蛋的腰也是,西装外套硬是扣起扣子,偏偏他一个肚子这么大,纽扣都快爆开了
,搞不好一个不留神,那纽扣就迸开弹到她也不一定。气死人了,真要让她和他共事吗?
鹏翰,你这次真的是折煞我了。
「歙,吴槊乐,以后别穿西装来上班。」按了按太阳穴,岳文桦命令着。
「咦?为什么?」
大槊下意识的反问无疑是踩到了岳文桦的地雷区,让岳文桦破口骂道:「还问为什么啊,你也不照镜子看看,听好了!所谓的西装是给
像鹏翰那种具有狂野气息的英俊男人穿的,不是给你这种三差男穿的。」
「三差男?」大槊天真地反问。
岳文桦讥答:「脸蛋差、身材差、品味差,简称三差男。」
被人冠上三差男的称号,大槊多少有些难过:「可是不穿西装……我不知道该穿什么来上班……」
「什么都好,我们部门不要求那个。只要你别糟蹋西装就好。」
「说糟蹋……我穿起来真的很好笑吗?」看着自己的西装,大槊有些难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接的批判。
「简直像个哈比人、侏儒、水桶。」即便骂人不带脏字,岳文桦的白话挖苦也是直直刺中他人内心的狠话。
明显易懂的耻笑让大槊只能沉默,她是他的上司,为了前途,也只有忍了。
「那我可以穿轻松的衣服来吗?」
「只要不是海滩鞋配海滩裤我都可以忍受……啊,太俗气的也不要。」
听到岳文桦这么说,大槊默默记在心中。
上司对于仪容的高要求着实地难为了大槊。
不能穿西装,更不能只穿海滩裤海滩鞋,还不能过于俗气,这究竟会是怎样的打扮?
早上七点,梳洗完毕的大槊跪在衣柜前,为这个题目大叹伤脑筋,左手拿着牛仔裤,右手挑了件鹅黄色的衬衫,他正想着要是自己这么
穿,会不会又遭到岳小姐的批评?或者,别人会将他的衣着归咎于经理身上?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他一点美学概念也没有,更顽固地认为上班就穿西装,下了班便可以随意打扮,若要他穿着平时的样子去上班,他做不到。
粗黑的眉毛紧迫地压在眼睛上,大槊没料到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可以把一个人给逼疯,转头看着时钟,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让他思考了
。一咬牙,大槊决定这么穿,倘若不行,那他再带西装出门,真要被笑,马上就能换套衣服。
结果……
公寓到菲蒂亚的这段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人注意过大槊。
真是谢天谢地,大槊心里想着,顺带拿出卫生纸给自己拭汗,这么一来,岳小姐不会生气了吧?
上了三楼,大槊站在岳文桦的位子前,看着岳文桦的办公桌椅,又看着旁边有张空着的办公桌椅,上面还有张写着自己名字的桌卡,他
有些难以相信,那是他的吧?吞吞口水,大槊坐在椅子上,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是上班族的事实,压在肩上的是个有事业的
男人该有的担子,不自觉中他增加了不少自信。
「唷,吴槊乐,你来啦。」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套装,岳文桦依旧存在感十足地出现。
「岳小姐早。」
岳文桦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扭过身就对大槊命令着:「拿出一张白纸和笔来,现在就要!」
突然被命令的大槊有些反应不过来,赶紧点头,匆忙拿出白纸和笔。
「昨天我教你一些基本的香精常识,你都记得吧?」酷似玫瑰衬托出的丽颜正对着大槊,岳文桦和蔼地笑着,浑身还散发着蔷薇的味道
,既美丽又危险。
「是……」心虚地大槊小声的回答。
「那好,把你所知道的都写出来。」
一瞬间,大槊整张脸都白了,他料想不到岳文桦一大早就来这招,昨天他回去之后根本什么笔记也没看,一心只想补足睡眠,这下可惨
了!
察觉到大槊的异样,岳文桦笑得相当开怀,她双手交叉,身体微倾向办公桌,打算监视着大槊考试。「怎么了?你还有时间发呆啊,我
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喔。」
大槊吞了吞口水,握紧笔,豁出去的把所知的一切写在纸上。
十分钟后,岳文桦低沉微哑的声音传荡在整个部门里,正确来说,是吼遍整个部。
「你是猪头吗?还是智力障碍者?这么简单的常识居然不会,你看着啊,玫瑰,你给我写什么?花科,白痴都知道玫瑰是花啊!薰衣草
居然是能添加于酒中增添香气的植物,喂!你是笨蛋转世啊!还是不看电视的自闭儿?这么简单的植物的作用也不晓得,你这样是要叫
菲蒂亚怎么任用你啊?」
猛然给人这么吼着,大槊吓得汗毛根根竖起,低声建言:「岳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小点声?大家都在看……」
岳文桦怒视:「啥?居然敢嫌我声音大?我告诉你,我没拿麦克风播放就不错了!既然怕丢脸,自己就好好努力!」
「对、对不起……」低着头,大槊不断接受着一旁同事的嘲笑与岳文桦的咆哮。
回想起自己早上还为了衣着而头疼,大槊就巴不得拿起铲子锄头去挖洞。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我看当初鹏翰真是看错人了!」本来就对大槊的破格排入很有意见的岳文桦早就盘算着倘若大槊一出大差错,她
马上就要他走人,如今大槊有过错在她手上,怎么可能简单放过呢?
一听孟鹏翰被人这么说,大槊心头一揪,那种苦楚难熬得如同是自己被谴责一般。下一刻,他马上解释着:「岳小姐,这一切都是我不
好,请你别责怪经理!」
「吴槊乐。」
「是……」大槊低着头,不敢正视魄力十足的岳文桦。
「我看你是菜鸟,就先跟你警告了。在职场上,你要是表现不好,人家不光是会说你而已,就连引你入门的人都会遭到批评的。无关你
要不要,别人就是会这么说。所以……要想让鹏翰有面子,就先给我自动自发起来!」
「是!」岳文桦最后那一句自动自发,差点没让大槊立正站好,面对这个魄力十足的女性,大槊除了害怕,就只有肃然起敬的心了。
第五章
位于菲蒂亚大楼地下二楼的,是专属于员工的餐厅。为了让员工有个丰富且营养的午餐和足以放松心情用餐的空间,菲蒂亚高层便豪迈
地将地下一楼规划成餐厅,更将所有能想像得到的菜色全都囊括在内,餐桌摆设与光线柔和度也都经过名家精心设计,对厨师以及负责
人员的衣着和工作环境要求也比照日本总公司的标准,给予分公司的员工世界级的卫生。
在拥有这样的福利待遇下,菲蒂亚的员工大多数选择在员工餐厅用餐,不仅是员工可以享有八折优惠,也是这里的环境让人难以挑剔,
所以每到用餐时间这里可说是人潮拥挤,有时一位难求,只能打包到自己的部门去吃。
很不幸地,被工作给拖延了午休时间的何信志没能捷足先登抢到一个位子,又不想将食物带上去吃的他只好捧着餐盘到处走着,期待有
人赶快吃完。走了十几分钟,位子尚未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倒是瞧见一个。
「大槊。」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喊着,正好看到大槊对面的位子是空的,便赶紧走到他对面,「这个位子有人坐吗?」
脸色看来不大舒服的大槊摇头,他说要是前辈不介意就坐这里吃午餐吧,何信志一听,当然不会拒绝,高兴地感谢大槊。
「我们多久没像这样一块吃饭过了呢?总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喝了几口汤,公关习性深厚的何信志总是习惯一边用餐一边与人谈
话;大槊振作起精神回答:「嗯……我也觉得很久没跟前辈一起吃午饭了,多久了呢?一个月有吧。真的只有一个月吗?」何信志反问
,「我看不止吧,应该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有些讶异时间过得这么快的大槊搔搔头,「咦?可、可能吧……」
语毕他还不忘对何信志道歉,对他来说几个月没有与他共餐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却不代表对对方来讲不是件值得记住的事。
「算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没在一块吃饭都可以啦。上次你不是说孟鹏翰提拔你进香水企划部,这样我们休息时间就一样,往后要。起
吃几次午饭都可以。」
博得大槊同意后,他再问:「对了,大槊,你弄清楚被提拔进去的原因了吗?我一直很感兴趣呢。」
放下饭碗,大槊回答:「嗯,经理说他们需要一个嗅觉很灵敏的人来辅助企划,刚好我的鼻子很灵,才想借重我的能力。」
「那企划结束后呢?是不是就表示他不需要你了?」
似乎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槊感到困惑。「我也不知道……岳小姐说他们会观察我一阵子,要是能力真的足够,会有个很特别的职业给
我。」
何信志讪笑说:「你说的岳小姐该不会是你们部门那个很有名的火爆美人岳文桦吧?大槊你要小心她喔,那个女人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要是没跟他们说清楚,你到时候被踢出菲蒂亚了该怎么办?」
「被踢出去?」张大了眼睛,大槊的担忧和不安一览无疑,前辈说的是他没有想过的事,进到香水部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了,每天都是接
触味道跟香水的常识,加上岳文桦不定时的测验和刁难,他真的过得很辛苦,如果不是凭着意志撑下去,他恐怕会跟在加油站打工的时
候一样,受不了这么多味道折磨而辞职。
了解大槊的性格,何信志虽觉得自己下的药太重,也不全是坏事,毕竟有些事情本来就必须思考在先。「别怕,要是孟鹏翰跟岳文桦真
的把你利用完了就踢出菲蒂亚,你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叫屈,也帮你讨回公道!」
感谢男人的好意,大槊终于有些笑容,继续享用丰盛的午餐。
扣除午休的一个钟头,其余工作的八个小时大槊和植物香味与淬取出的香精味道可以说是分离不开,数十种味道要在一天内牢牢记住,
每个味道是从哪个植物的哪个地方采取、作用是什么、花期又是什么时候等等,光是一个味道延伸出的知识就有四、五页的报告可以写
,岳文桦就是这样教导他的,就像要把他教成一个无所不知的人,总是尽可能的给他填充知识,更以反覆测试的方式来验收,过去的一
个礼拜他就是这样过的。
正如他对何信志说的,孟鹏翰跟岳文桦并不打算先把他以后的去向说清楚。
他绝对没有怀疑孟鹏翰的意思,而是……整天被这些东西包围,拼命地让它们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却又不晓得这样的目的为何,是种
困惑,也是种害怕。
何信志刚才的话将他恐惧的地方点明了,他肯定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恒心与毅力为孟鹏翰的企划效劳,也早在上班第二天被岳文桦训话后
暗暗决定不要让自己的言行成为他人攻击上司的武器,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些味道对企划有什么帮助?是不是真如前辈说的,协助他们
完成企划后就会被冷冻或是踢出菲蒂亚……
不,他相信上司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一面是相信上司的人格,一面是受前辈的话而动摇的大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彷徨。
回到接受嗅觉训练的会议室,大槊开门就看到摆在桌上的数种植物和香精瓶,瞬间可怕的训练梦魇涌上脑海,对别人而言无害的植物在
他眼中好像强大的敌人,光是这样面对面就要有拔腿而逃的冲动。
「唷,吴槊乐,饭吃饱了吧?既然吃饱有力气了,就开始我们的训练吧!」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槊身后的岳文桦着实令他吓了一大跳,也
阻断了他逃跑的路。
转身正对着美丽依旧的女性,大槊恐惧地说:「岳、岳小姐……休息时间还没硼……」
岳文桦一步步逼近,驳斥:「吃饱就是休息够了。」
大槊一步步往后退:「可……可是我刚吃饱,没办法闻得很仔细……早上不是也闻了很多种味道,这样下去会嗅觉疲乏的……」
伸手拿起摆在桌上的玻璃罐,岳文桦将瓶盖打开,一股淡淡的咖啡豆味立刻扑上。「那就闻咖啡豆的味道,然后再继续!」
嗽!什么……还、还要再继续……
「不、不行啦!老是闻完一堆香味再闻咖啡豆,然后又继续……还是会嗅觉疲乏……
不接受大槊的说法,岳文桦使出最后一招,她把着大槊的头硬是让他闻咖啡豆的味道,「我管你这么多!如果闻咖啡豆已经没办法缓和
之前闻到的一堆味道,那就给我把咖啡豆吃下去!」
咦?吃下去?岳小姐千万不要这么做啊!
「岳小姐……我不喜欢喝咖啡……千万别叫我吃咖啡豆啊!」试图抵抗的大槊不管怎么做就是赢不了应该比他更瘦弱气力更小的女性。
已经是把瓶口对准大槊鼻孔的岳文桦低吼:「不准给我抱怨一堆!本小姐自训练你早就是个殊荣,岂能容你给我嫌东嫌西!」趁着下属
欲辩解之时,她更大举进攻,一口气把所有的咖啡豆倒入下属的嘴巴里。
接着,又是一个充满折磨与血泪的训练,且如往常一般,大槊还是带着嗅觉过度使用的头晕以及呕吐感回家。
继那次在员工餐厅碰面后,何信志便只找大槊一同用餐。本来有个人可以作伴,打发吃饭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大槊很是开心,不
过每次前辈就是没有话题可以聊了,总是把焦点放在孟鹏翰说之后要给他的「特别的职业」上打转,偏偏他没有胆量去问,总是被何信
志说自己这样不行、一定要振作的话,除了苦笑大槊不仅自己还能怎么做。
「那个……前辈,我们可以说点别的吗?」当何信志又再一次催促他要坚强不要被人所利用后,大槊终于提了这个建议,也可以说是他
有些惧怕这样的话题了。
瞅着大槊相当显而易懂的脸色,可以说拥有着一张不错看的脸庞的何信志拨了拨前额中分的浏海,说:「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你别放在心上,就当作我这个人的脾气比较急。」
大槊摇头:「不、前辈没有错,是我不好……被人说了这么多次却还是不敢去问……」
搭着身旁满脸焦容、整个人愈发阴郁的大槊的肩膀,何信志再一次鼓舞他,将手抽回后,他改说点别的。
「对我来说,世上只有两种人。自己所追求的梦想可以实现,但自己却宁愿为了其他因素而舍弃的人,还有,」他转看着大槊,「像我
这样,有梦想却没有能卖现的命运的人。」
「前辈……」
「唉,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提这些也没有用。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认了,在公关部也待得不错,这样过完一生不算糟……呵,
说来也不怕你笑,是我被现实打败,自己放弃了少年时的梦想。」何信志转身,正对着大,「正因为这样,我才不希望看到你跟我一样
,被人利用之后却无法脱身,只能一次次的甘于被昶用,那真的很惨,你懂吗?」
不敢注视他人眼睛太久的大槊将视线投在木质圆桌上说:「前辈说的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