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你不爱吉他手了吗？）第二部——苏格兰

“必须陪我去，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办的。”

“这样，我找人送几十个花篮去好了。”

“少来。我一定要亲自去看他。”

见雅月这样认真，霍正希只好盛情难却地纵身一跳跳到车上，“只陪一个小时啊……”

“你怎么这么多话。”

“哪里多了，我只是对摄影师没有好感。”运营多家时尚杂志的霍正希了解，摄影师和模特儿之间永远都有污秽的床上交易。不然昨夜的那个混血男模特儿卓沿也就不会那么风骚。

“你知道什么……”雅月嗤之以鼻地否定他。

“你什么朋友在办影展？”霍正希不记得雅月有朋友是摄影师。

“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开起来带起热乎乎的风，平日多话的霍正希奇怪地缄默不语。车厢内一片安静，走到某个路口遇上红灯，雅月的手忽然伸上霍正希的胸膛，贴肤贴肉地带来巨大刺激，霍正希如遭触电，移开身子大声喊“你干嘛啊……？”

雅月伸手将他身边的车门拉紧。若无其事地答，“关车门而已。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吃错药？”说完雅月便坐正回座位继续心情舒畅地驾车。心情美丽得仿佛去赴一个期待已久了的约会。

霍正希尴尬地朝车门边缩了缩，那晚的情色意象闪现在眼前，雅人有的Alex也有吧，红唇的丰盈，敏感的乳头，那双长腿，那里的韧性和狭窄度，所有一切在床上的妩媚……

霍正希越想越欲火焚身，紧张得气息打结，眼睛都不敢斜视了去看雅月。

绿灯亮起，雅月继续开动走子，突然出声问他，“你跟顾裕的生意谈妥了？”以往，雅月从来不会跟他提顾裕这个人。

“嗯。”

“他什么时候有空，你帮我约他出来，我有事要跟他谈。”

“哦。”

霍正希望着洒在车窗上白花花的灼烈日光，心情复杂得好像早餐时候吃下的混合粗粮麦片。他原本以为自己喜欢雅月，可是和江雅人睡过以后他一直忘记不了江雅人的温情温婉。

他不得不承认江雅人比这夏日还要慑人心魂。

雅月也和他一样眷恋那份妩媚，决绝地正面面对，不再呆在角落里逃避了，一做好决定就立即要跟顾裕摊牌。

顾裕那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如果真的喜欢江雅人，又怎么肯轻易放手。

上一次顾裕肯将江雅人带到马会俱乐部，光明正大地向业内人士高调证明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就说明了顾裕也是在玩真的。

“你怎么不问我找顾裕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霍正希倦怠地答，难道邀那个大叔来你的演唱会作嘉宾，他大概勉强能唱几首《甜蜜蜜》。

“Alex真的决定了？不在乎你和他是……”

兄弟之间的爱情是不被允许的吧。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会弄得今天这步田地。

“我从来没有在乎过。”雅月猛地踩向油门，把车子开得风快，决然地说。

一直在乎兄弟之间不被允许的是雅人，不是雅月。雅月在乎的只是雅人过得好不好。年少时他怕失去雅人，就算用药物去控制雅人他也做了。懂事以后的他不再把占有看作是唯一的爱人方式。他只想雅人过得好……

昨夜，他在雅人的楼下站了许久，看着那盏灯一直点亮着，内心就做下决定重新走进雅人的生活。既然夜里睡不着觉，那就代表雅人过得不好。如果有那么一丝机会，他可以让雅人好起来，他都想毫无保留地尝试。

只是这一次，雅月要做的不再是病态地修筑围墙来困死所爱之人。如何去爱，雅月知道的，早在北方漆黑夜空下流浪的那些日子里，雅月就知道了。

“那……”霍正希欲说还休，那我呢。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为何不给出回应。

“那……我去跟顾裕的秘书约一下时间。”

“好。”雅月明媚地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不知道等一下雅人在摄影展上看见他会作何反应。

不想再这样带着伤去躲避。雅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失望。

14

摄影展上人烟稀少，看客寂寥。偶尔会有几个年轻女学生路过。

展出地点位于横山路的某座旧式老洋房，保持着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是S城上个世纪留下的尚处于殖民时期建筑的楼群。

经过时光荏苒，楼房因为旧时的那份历史，意义非凡，租金也随之贵得离谱。然而主办方却没有安置售票点来售票收费。完全是免费展出。

于是，藏在摄影展之后的那个摄影师的身份背景也由此可见一斑。在S城，这个人一定不缺钱，而且一定有强硬后台。

霍正希在展览的回廊上从东边游荡到西边，黑色大眼瞳掠过墙上悬挂的图片，失望至极，啊，一张吸引眼球的照片都没有。

几分钟后，完全放弃参观，了无兴致地慢慢缩到一边的楼梯转角，按捺住发火的冲动地等待雅月。

戴着太阳眼镜的雅月仔细地踱着小步，一张张看过陈列的照片，就算隔着茶色太阳眼镜，也看得出他的双眸在目不转睛地凝神看着每一张图片。好像在透过这些静物来观察某个人在这些年来流淌过的人生片断。

“哈……”霍正希打了个长呵欠，浑身乏力，看着前方的白色阳台柱子，思绪隔三差五地又想起江雅人的裸露大腿。

shit，吸毒都不会这么快上瘾。

霍正希收了收脚，蹲靠到回廊尽头的楼梯上，双手抱牢膝盖，微闭起双眼等雅月等得十分不耐烦。

一个多小时里他已经催了雅月四五次了，雅月一直不肯走，像个文艺男青年一样地陶醉地观望着那些无聊图片。

霍正希看着雅月弯腰仔细打量图片的身影翻白眼。我靠，Alex，你哪根经搭错，不在家喂你儿子嗑药跑来这里扮文艺男青年。

有什么好看的，一张艳女或者美男的裸照都没有。从开始到最后，不是月亮，就是冰川……照片中全是景和物，没有一个是人。

不知道哪个对人类失去信心，不再相信人类的可怜生物坚持要拍出这么些淡得无色无味的图片。

人让你很失望吗……你不喜欢人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真是的，好歹拍张你的自画像让我看看你是谁。

楼房外面一阵热风吹起，带响阳台花丛中花蕾的凋落。

霍正希眯着眼，远望那些被风吹走了的海棠花瓣喃喃自语，“shall I compare you to a summer’s day。”

抬头看着浩瀚蓝天，霍正希兀自哀叹：“唉。今晚再陪我睡一晚好吧。”

“好……啊”侧边神奇地有人作了回答。

“Alex，你刚才不是在……那边的。”霍正希抖着声音喊。Alex今天很不正常，刚才在车上故意找借口抚摸他精壮的胸膛，现在居然要陪他睡。

末了，好几秒后，霍正希的眼睛睁到正常程度，才发现今天Alex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呃……你怎么在？”觉察到双颊发烫的温度，霍正需害羞地问。

这种感觉好像是初恋。谁，有谁在吃青苹果，咬开的青涩味道酸得牙齿都在打战。霍正希在心里抓狂地喊。不要再咬啦，好酸啊……

雅人看着还不到20岁的小男生禁不住笑出声来，看来经过那晚以后此男是明显地消化不良……“我来看看我的影展受不受欢迎。”身着宝蓝色衬衫、泛白牛仔裤的雅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无限温和地气质和屋外的五月夏日无限契合。

一点阳光，一点微风，淡淡地酝酿着美丽。

“你怎么也来看？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些有兴趣。”

“……”

被人一眼洞穿，这使得本来就不自在的霍正希更为尴尬，本来还没有就那一晚自己的失态向雅人道歉，现在又这样被他遇见。难道在雅人眼里他是一个肤浅恶俗的人。“我……喜欢的。”

本来不喜欢，现在知道这些照片是你拍的，我便喜欢了，同时，我也知道为何Alex那么喜欢了。

“你一个人来的，等一下一起去喝一杯？”

雅人笑着问，好像早就忘了霍正希那一晚的粗暴。是吧，自己不在意的人是怎么样都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所以霍正希的存在意义太过渺小了，雅人都腾不出时间和空间来记恨他。

“我……”霍正希讪讪地站起身，支支吾吾，“我跟我朋友……下次吧……”

“那叫你朋友一起。”雅人豪爽地答。“我请你们。”

“我朋友……”霍正希僵硬地拒绝，“正在戒酒，不方便，下次我再约你吧。”

“那好吧。下次”雅人温和地笑着，心里一直有些贪玩的恶作剧想法，霍正希之于他好像一个年幼的高中生，青苹果一样新鲜美好。

“我如果打给你，你就一定要来喔。”雅人接着调侃道，“喝完哥哥我心情好的话会再陪你睡的。”雅人抿紧唇笑。十分愉悦。

言语中却看见霍正希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怎么了？”

“你……后面。”霍正希愣愣地说。

“我后面，有什么？”雅人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背，孩子气地大笑，“什么都没有呢。”

“有……的。”很恐怖，有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雅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雅人后面。幽深眸子夹杂着诸多爱恨情感，死死盯住许久没有面见的人，脸上的怅惘和兴奋连绵不绝，像无边无际的海岸线。

霍正希从未看到雅月这般认真和心碎的神情。这种表情让旁观者都要为之揪心地动容。

两个拥有高大清瘦身形的男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带着丝毫不输给彼此地那张魅惑人心的绝美面孔。到底谁比谁美，谁比谁媚，霍正希完全分辨不清。

阳台外的微风又吹响，落日黄昏中，霍正希开始在心底疑惑：如果一直这样放不开，释不了怀，是不是就代表可以爱。如果真的够勇敢，就算是扰乱了伦常也是可以爱的。

雅人断定霍正希在耍他，于是自己忽然也来了兴致，嘴角绽放开极致笑容，准备转身去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兴高采烈地开霍正希的玩笑，“不要骗哥哥我喔，不然哥哥我就不带你玩……”了。

了字还未说完，身后就有人上前来贴近他，从背后紧紧环住他的腰，完全将他锁进怀里。

雅人怔住，一时想不出是谁会这样恶作剧。

“雅……人……”男人深情的声线比鲁西法还要勾人魂魄，让他一下子就散了底气，笑容也迅速僵住。“好久不见。”

“……”

雅人的心口立即咻地闷痛起来，呼吸梗塞在胸腔，巨大的情绪翻涌上来，咬紧双唇哽咽得说不出话。

雅月把唇缓缓地移到他的耳际，咬住他的耳垂悄声细语，“雅人的身上还是这种味道。让人闻到就想完全地占有……”

“……”雅人僵在原地，有些站不稳，身后男人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今天不是五月里一个美好的安静夏日吗。为何你又忍心将一切打乱。连日来好不容易才接受你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组织完美家庭的残忍事实。

多痛多伤我都熬过来了，我不恨你了。只是想你不再来操纵我的人生。现在这个黄昏你又这样走上来算什么。

雅人难过地瘫倒在男人怀里，大口呼吸着那最为熟悉的气息，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是他身上才有的味道，是白木兰的淡香混合黑色电吉他的金属味。想来念去的无数个寂寞夜晚都逝去了。雅月，为何这么晚才来。

霍正希低下头，从两人身边经过，迈开双腿大步跑远，跑得风声呼呼地在耳边吹起……

什么样的爱能制造那份怅惘，那缕忧伤，可以让天地都渺小得消失殆尽。

他终于在刚才那一瞬间看到了。

五月的夏风吹散还未绽放的花蕾，路边堆起赫赫红花的残骸，霍正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昏黄夕阳，双手插进牛仔裤裤兜，耸起肩膀走得飞快。

15

身后男人的厚实胸膛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一缩进去就不想再离开……这个落日余晖的安静下午，雅月的出现带来的远远超过了如诗情怀。

雅月，不该把你比作夏日，因为你比这夏日更为动人。

不曾想过，需要流离那么长的时间，我才可以回来这个胸膛。你这么晚才出现，这么迟才回来跟我说占有。可曾想到过，我早就放弃对你的那份期待了。

为什么理所当然地断定我一辈子都只能乖乖听你的话，陪在你身边，陪你弹琴，陪你做爱，做你一个人的所有物……为什么这么自信我一定会甘心于这样的安排。

呵，我知道了，我们是连在一根脐带上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对于你，我永远都逃不开。

雅人心乱如麻，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这些语句，挑任何一句说出来，都可以清楚地告诉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自己真正的心意……可是许久许久，除了瘫倒在雅月怀里，大口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混合气息，居然哑口无言，说不出半句话。

雅月制造出的如鲠在喉的窒息感，让一切都黯然了，忽然之间，什么都感觉不到，因为雅月来了，他终于来了，不用在孤枕难眠的夜晚压抑地想着念着他了。当下，雅人唯一的力气只够用来呼吸，一次次嗅闻紧抱住自己的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熟悉味道，确认他真的重新出现了。

雅月扣紧雅人的腰，贴住紧他他的后背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漏下，肌肤相亲中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年少，完全是一幅成熟男人的性感身体。这个身体这么久都在被用来讨好别的男人，历练出了无限的陌生性感。

“他……有没有像我这样抱着你过？”顾裕如何对你。可否让你寂寞。有没有给你起码的尊严，如果你失眠他会不会陪你到天明。

“……”

雅月拿挺拔鼻子嗅过他的发丝，颈项，吐出炫热呼吸。“我来了……以后如果夜里失眠，我会在你身边。”和以前在乐队弹琴时候一样，你失眠我也会睡不好，失眠的你看起来好可怜，好象都是被我欺负才失眠的。

“你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了。”

“白天我也会在。以后，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陪着你。”

“我会跟他好好谈，顾琳，闪，还有你……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做得很好。”

雅月的鼻尖抵触在他的后颈，亲昵地制造温情。“让我来负担你的人生。”

男人信誓旦旦地给出无数许诺，深情口吻像一针麻醉药，雅人完全卸下了防备，瘫软地聆听着，期望把这千疮百孔的人生托付于他。不想再彻夜无眠地想念他的温存，厌倦一个人逞强地面对这冷漠世界。如果可以，请让这个拥抱漫长到死。

“我不会再做那些蠢事来让你伤心了。”雅月动情地说着。雅人，回来我身边，这一次，我真的会做得很好。

雅月边说边把停在雅人腰间的双手上移，探进蓝衬衫里徐徐抚摸思念了太久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