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锐原本以为这马青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过了就过了,不会再有什麽交集,没想到,第二天就碰到了那个一身刺头的马青。
那是一个GAY吧。
肖锐去GAY吧从来不守着一个地方,常常是这次是城西,下次就是城东。
肖锐是本地人,从小到大转过四次学,再加上大学就换了五个环境,而肖锐又不是个特安份的人,总能不小心在学校闯出点小名气,所以认识的人海了去了,不定在一个地方,碰不到熟人会比较安全,这也是肖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肖锐是个GAY。还是个喜欢足球的GAY,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对於他自己来说,这跟本没有什麽可痛苦可煎熬的,是就是呗。他有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家庭,尽管他的父亲在他上高三那年因病去世了,他可从不认为他的性取向问题来源於他的家庭,虽然他母亲从小对他和妹妹很严厉,但做为他的理解那是一个慈母必须要做也是非做不可的约束。
这个离学校有着差不多一小时车程的酒吧,是肖锐第三次来,与上次来也隔了差不多半年时间,肖锐并不经常放纵自己,他419的次数一个指头数得过来,来酒吧,喝喝酒,找一两个同类说说谈谈放松放松找到点归属感就是他最大的目的,虽然这种消费会让他缩紧裤腰带,但肖锐乐此不彼。
肖锐进了酒吧找了地方坐下没多久,就碰上了第一次来时见过的一个男人,名字叫什麽肖锐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隐约着里面有个什麽军或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来这地方的人有几个能把自己名字往外喷的,想叫什麽爱叫什麽都随他的便。
两人要了一样的酒,做在角落随意地谝着,偶而掉转目光看看场子里跳舞的人,也毫不忌讳地和那个男人谈论酒吧里的男人都没什麽好货色,相貌差不说还拽得不行。
肖锐坐了有一个多小时,喝了一瓶啤酒,看到中间舞场子开始热闹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十点,现在回去刚能赶上学校关大门,给男人招呼了一声下回见,没有回应男人隐约着露出想找个地方耍一耍的念头,肖锐结完自己的帐就准备回去了。
正往外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崔霄鹏,我cao*ni*ma,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花了你那张猪脸。”
觉得声音挺熟,肖锐回过头来,再四处找了找,就看到酒吧出口楼梯间门那有两个人推推搡搡,那极有特征的腔调和语气正是昨天臊了他的小流氓马青。
“马青,你跟我回去,你缺钱我给你,为什麽非要在这种地方打工,你知道这里什麽人都有,就你那小身子骨,吃亏了怎麽办?”说话的崔霄鹏个头挺大,和肖锐差不多,但块头得再加上半个肖锐才够数,估计怎麽也得有个一百七八十斤,一幅营养过剩的模样,脸上一幅黑框眼镜下一双不大眼睛倒显得有几分憨厚。
“你给我?你丫能给我什麽?你有钱,明天给我开辆宝马来,如果不行,就滚回去,别耽误老子端盘子。”
“马青,你相信我,我真能给你你想要的? ”
“行,少爷,我相信,你能给我想要的,我现在就想要你滚,你怎麽不滚,快让开,吃不吃亏是我的事,没你插嘴的份,快走,你非要老子被开除了才称心是吧,这次你要再敢害得老子抄鱿鱼,以後见你一次打一次。”
肖锐看着马青站在那儿才到崔霄鹏的耳朵下面,一幅口气大得吃天,不由觉得可笑。就这幅小嘎!豆子身材一张嘴就要打人,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麽多自信。
可显然他低估了马青的能量。
马青骂着就想把崔霄鹏推开,可崔霄鹏诺大一个块头横在那里,堵住了他的去路,推,推不开,冲,又冲不过去,一发狠,马青蹦起来,一抬脚就狠狠地踹崔霄鹏肚子上了。
肖锐看得直抽凉气,这都什麽习惯都,用来用去的就这麽一招。
看到崔霄鹏捂着肚子蹲地上,马青又狠狠地冲上去补了一脚,这一脚直接补在了後背上,好大的一个鞋印子,墩得崔霄鹏怪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地上。马青这才觉得称心,拍了拍手。
“我看你还跟不跟,满大街那麽多带把的,哥哥弟弟找他们认去,甭在我这瞎费功夫。”骂骂咧咧地把服务员的红色的小领结扯正,又把头上的小短毛梳理了一下,刚迈腿出来就看到了肖锐。愣了一下,突然咧着一嘴白牙笑开了。
“哟,你丫游窜范围还满广的嘛,昨天刚出院,今天就跋涉到这儿吓人了,想要个链子不?我们这里免费。”
“操”。肖锐脸青了。
“想操这里多的很,有100的,300的,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个,就是不知道人家介意不介意你刚放出来。”
“你丫的找抽呢吧?”肖锐冲上去想揪那个嘴不把门的小兔崽子,马青早一个闪身跑进吧台里,还对着肖锐比了个大姆指朝下的动作,得意地歪着嘴巴咯咯直乐。
肖锐不想在这里发作,在酒吧里还是个GAY吧能闹出什麽事,肖锐心知肚明,看那小兔崽子的得意样,只能忍了,回了头,再看看那个已经爬起来的崔霄鹏一脸沈痛样,不由得对这个难兄弟招呼了一声:“你也X大的?”
崔霄鹏看了看肖锐,犹疑了半天,才点点头。
“要不,一起拼个车回去,公车估计晚了。”肖锐说。
崔霄鹏又点点头,像打傻了一样,只会头动,眼珠子不动。
出了门,肖锐走到街边正要招手拦车,旁边的那个一直闷闷的家夥突然来了一句,“我开车来了。”
崔霄鹏开的是一辆本田,肖锐坐进了车里,看着车顶上面还带着天窗,能看到天空乌压压的云,着实让肖锐羡慕了一番,突然转过脸来,笑道:
“你丫追人可真够下血本的,要不你再努力努力,争取明天把宝马给他开过来,说不定,他一激动就答应了。”
“你就一看热闹的,懂他妈个屁。”崔霄鹏瞪了肖锐一眼,“我明天开宝马来,他就会张嘴要飞机了。”
“那你就给他整飞机呗。”
听到旁边的人幸灾乐祸,崔霄鹏狠狠地剜了肖锐一眼。
肖锐乐了,有这麽一个人上赶着追着,还这麽有钱,他马青真不够装B的。
“那小子想干什麽?他还以为他是腕儿呢吧,眼睛上到了头顶上。就他那模样,顶多也就是个中上等,瘦得跟猴子似的。”他问崔霄鹏。
“你以为你就不是猴子,就你那模样,还好意思说马儿。”
肖锐噎得差点没晕过去。他长这麽大,还从没人说过他长的不好,平时赞美都听不过来,到了这儿,他竟然被挤兑了,这都什麽人,这马青和崔霄鹏还真是绝配,真就是什麽锅配什麽盖。
崔霄鹏看肖锐蔫了,心里也平衡了,斜了肖锐一眼,继续说:“我都喜欢他好几年了,妈的,人不是问题,感情不是问题,就怪老子太有钱,这就是问题。”
肖锐躲在一边笑得肚子抽筋,真想说,你要钱多,救济救济我,顺便我也能把你富农救济成中农了,你就能达标了,说不定马青看着你这身肥肉眼睛也能看出花了。
小马快跑---- 5
肖锐每个周末回家一次,是雷打不动的大事。肖锐有一个妹妹肖瑾,是财院大二的学生,肖瑾个高长得漂亮,小提琴拉得特棒,是财院金融系大名鼎鼎的系花。
所以每次肖锐回家,对於他们寝室也是大事。因为两个学校离得不算远,肖瑾总是先到她哥哥的宿舍等肖锐,然後两人再一起搭公车回家过周末。
因为班里女生少,肖锐一个宿舍七条汉子,除了一个有女朋友,剩下的都在贫困线下煎熬着。每次肖瑾过来,除了肖锐其他五个大男人都如狼似虎地候寝室里,打扫卫生、梳妆打扮、一个比一个成精做怪,瓜子水果准备着,就等着肖瑾过来,好闻点腥味,再殷勤一番。
肖锐早在宿舍里放过话,就他们几个尖嘴猴腮、要模样没模样,要品性没品性、要风度没风度的社会残渣,就甭指望能成他的妹夫,要麽混个精英当当,要麽干脆来狠的换张脸,如果不行,称着还有年轻这唯一的资本,赶紧找别的花花草草祸害去吧。
肖锐话说的毒,可其他人全然把这话当废话,只要能看的着,再逗逗美人开心,如果碰着美人高兴,卡卡油什麽的就把那几个乐得屁颠屁颠的了,这其中,表现最抢眼,现殷勤现得最凶,最没皮没脸的就是那个和肖锐从高中就上过来的王海。
王海家住在离肖锐家两站路,高二第一次见过肖瑾就拔不出眼珠子,有事没事就搓弄着肖锐去他们家复习功课。王海是个贼大胆,高三就背着肖锐给肖瑾递过条子,阴差阳错被肖妈妈发现了,肖妈妈倒也没有为难王海,只是打发了肖锐住校,说肖瑾小提琴比赛练习太吵,而肖锐正值高三关键时间,两个人相互影响谁也学不好。
肖锐比肖瑾大一岁多,自小就和妺妺关系特别好,听说妹妹参加比赛,二话不说,高高兴兴打包住校去了。几个月後,肖瑾突然给了他一撂情书,说王海天天跑到她们班上堵他,弄得班里的同学都笑话说王海是她的男朋友,老师都找她谈话了。
这件事把肖锐气的三拳两脚差点没把王海就地正法了,可王海痛不欲生哭天抢地闹腾,说就喜欢肖瑾,打死他也喜欢。肖锐没办法,又不能真打死,还得是好哥们,只能给王海提要求大学毕业了、事业有成了、肖瑾不讨厌他了再说。
所以肖锐像防狼一样防着宿舍那帮流氓,尤其是王海,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惊出肖锐一身冷汗来。可王海毕竟是肖锐的铁杆,虽说肖家的大门他是别指望再能进去了,可肖瑾每周末来一次就像过节一样,把王海的小心肝弄的痒痒的。王海不像高中那麽鲁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在肖瑾面前赌咒发誓不再胡绞蛮缠,倒为王海在肖瑾心里挽回了些分数。
肖锐喜欢男的,王海早在高三就知道了。当时肖锐正暗恋着班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这比不上王海心里喜欢了一封信就把自己交待出去,肖锐可硬生生的只敢看着,忍得心肝肺痛,连碰个手说个话都会脸热心跳激动好几天。
肖锐当时还不知道王海就是一匹潜在身侧的恶狼,高三快毕业时,那个男生过生日,肖锐掏出了所有的私房给男孩买了一辆限量版1:800奥迪汽车模型,就因为那男孩有一次无意中说特喜欢奥迪。
看着男孩一脸惊喜地拿着车模轻飘出两字“谢谢”,然後携着女友飘然而去,肖锐喝光了桌子上剩下的白酒,醉得一踏糊涂抱着王海痛哭,说他喜欢郑杰,挖肝掏肺的喜欢郑杰,那个车模自己也想了好久,没想到攒了两年的钱就换来两个字谢谢。
王海心说,你比我好,我连谢谢都得不到呢,只能回回得来一句‘你再也别来了,我不喜欢你。’
王海正准备安慰,突然发现了一件大事,肖锐喜欢郑杰。那郑杰不是个男的吗?肖锐喜欢郑杰什麽啊,郑杰要什麽没什麽,没有大胸脯,而且郑杰都开始长胡子了。
王海吓了一跳,敢情自己未来的妻哥就是传说中的GAY。
郑杰就是那个男生,大学考去了上海,肖锐送他上了火车後还躲到厕所哭了一场。
尽管王海没得到肖锐的信任,可王海自得其乐的以肖锐妹夫自居,除了应付肖锐日常生活上顾不过来的那一块,还充当着肖锐感情上的皮条客,本着先功克哥哥再拿下妹妹的原则,王海把本校、周围学校的GAY都摸了个遍,甚至还化身同类潜进学校的坛子里兴风作浪。
大三第二学期期末的考试,肖锐考得不错,等着把宿舍的这帮豺狼虎豹送上火车就可以回家度暑假了。
王海和他一直搭着伴,看着宿舍里最後一个兄弟登上了火车,王海把肖锐拉到一边。
“给你说个人。”
王海的三八,肖锐早就见怪不怪。就是这孙子品味太差,什麽人都敢招呼过来。胖的一身肥肉的他说是可爱的小U熊,矮得像墩子一样他敢说是时髦小正太,那嘴里的词汇丰富的专业的肖锐这个正牌GAY都自愧不如。可肖锐还是被王海伤了,见一次打击一次,肖锐已经对这个直男对男人的口味不抱任何希望了,现在每每想来王海最後介绍的那个娘的比他妹妹还女气点的化着妆的男孩,身上还直起鸡皮疙瘩,他喜欢男人,可不是喜欢像女人的男人,要那样,喜欢女人多直接。
“你丫又吃屎了没消化是吧,天天跟那些三八的女人混,当心把你也混歪了。”肖锐没接王海的茬,蹬上自行车就往回骑,他也得回去收拾行李打包回家了。
王海一撇嘴:“歪,弟弟我一门心思向着党,党叫我直我哪敢歪。唉,我说,哥哥你什麽时候考虑考虑让我加入党组织,我可是一颗红心等了好几年了。”
“滚屁蛋吧,我妈上星期还说了,王海那孩子看着挺正经的,咱楼下那寡妇岁数也不大,模样也挺好,还有个儿子,要不让王海进门入个赘,这下媳妇儿、儿子都有了,这得省多少事儿。”
“操,咱妈真这麽说?”王海拼命蹬着自行车,追上了肖锐。
“别咱妈咱妈的,你妈好好的在家守着你那条小母狗呢,哎,还说了,你家巴豆儿什麽时候下崽子,给我留一条,玲玲惦记着养条狗不是一天两天了。”
“玲玲要养狗?早说啊,要不先把巴豆儿给小瑾抱回去。”王海兴奋的满脸放光,先把巴豆儿打入敌人内部,自己这个主人进门还不是早晚的事。
“别,就你那点龌龊心思,巴豆儿前腿敢进我们家的大门,後腿就能跨进我们家锅里熬汤去了。哎,说来,我可是十几年没吃过狗肉了。”
“你可真够残忍的,狗肉都吃。”
肖锐斜了眼王海,一脚蹬王海车轮子上,差点没把王海踢翻了。“别搁这充好人,你没养狗之前,吃的跟头狼似的,恨不得狗脑子都挖开来舔净了,这会儿充好人,滚屁蛋吧。”
王海垮了脸,没精打彩地蹬着车子。“哎,我说的那人,你到是见还是不见。”
“不见。”肖锐否定的很干脆。
“你丫不见可别後悔,这是一特纯的孩子,坛子里的红人。”
“都红人了,我还见什麽,去请安?我可没那麽大耐性,就我这水平还是老实点别想着高攀了。”
“行了啊,谦虚过头就是装B了,肖锐,真不唬你,那人我见过,真的特纯,有点像郑杰。”
肖锐愣了一下,郑杰?那个文文气气,细细白白的郑杰?
肖锐和郑杰头一年放假还能照个面,也就是一个来小时的会晤,为了这一个小时,弄得肖锐常常三五天缓不过劲来,後来郑杰家前年搬去了上海,郑杰就不回来了,最後一次听到郑杰的消息,是因为去年寒假郑杰姥爷去世了,郑杰回来了一次,肖锐还傻傻地在人家家门口等了一整天,结果连个毛都没见到。
“你真见过?”肖锐放慢了速度。
王海犹豫了一下,“没真见,见过照片,就那个锥子发给我的。”
锥子就是王海常逛的其中一个坛子里的坛主,一个疯女人,天天像个探照灯似的盯着身边那些稍有姿色的男人,一门心思地想在里面发现点什麽奸情。
“咱学校的?”
“嗯,听说也大三,英语系的。”
“不都考完了,他不回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要见的话,就今天人家有时间,如果不行,我就先给锥子回了。”
“见。”肖锐一个猛蹬冲出了好远。
王海伸了伸舌头。还是郑杰最有说服力。他其实并没见到照片,锥子护她的人跟母鸡护小鸡似的,王海死缠硬磨也没把照片磨过来,後来好歹发了张照片过来,好嘛,一张大饼脸,还是个女人,吓得王海直哆嗦。锥子那婆子只给了一句话:人不好,我把自己陪给你当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