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阁之莫回首——温柔的蝎子

“我要问的是具体的，这些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声音如同冰窟般，冷，而锐利，直插人的中枢神经。

“不，不，小人，小人，少爷饶命阿！”

如果可能，也许，厅下的男人早已经失禁，范言华，可以说是真正的两面派，对于他爱的人，温柔，关心，但对于手下，只能用冷来形容。

“还不快说！”

“是，是，是！白天鱼，目前为止，查不出任何关于其出生的消息，只知道他来岩城是为了寻亲的，而丝印丫头，据小人推测，他很可能是幻谍的属下，近来幻谍对于我们的活动频繁加剧，甚至有人不惜用高价购买幻谍！”

“就这些？”

“是，是……”

“下去吧！还有那件事，哼，应该很快可以追到，我量他们插翅也难飞。”

如临大赦，范言华什么都好，就是发怒时的冷若冰霜最让这些家臣提心吊胆，静若寒蝉，不是怕他杀人，就怕他不杀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厅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默默喝茶的言华，而脸上。依然是那副冰霜得脸。

寻亲？寻谁？

幻谍？要的是什么？

白天鱼，从一开始就感觉他不会是那风尘中的人，他没有点点风尘的味道，却多了很多贤淑和清雅的感觉。

至于丝印，确实是他的疏忽，他没有察觉出这人的不同，也许只因为每次进院，他都希望第一眼看见的是天鱼的笑容，至于其他，他无所谓！

“白天鱼，我爱你，可你不要让我恨你！”

将茶杯放在红木桌上，离开，依然潇洒万千。

“哟，终于走了，少爷生气真像活阎王！”

随后打扫屋子得下人纷纷上前，不免也有些嚼舌根的。

“嘘，小心点，你不知道啊，少爷可是千里眼顺风耳，当年三姥爷看少爷好欺负，可不知后来三姥爷就栽在不留意的一句戏言上，最后还不是死不瞑目啊！”

“真的？好可怕啊！”

“少说话，多做事，有你好日子的！”

“唔唔唔，啊……”吃惊的看着红木桌子。

“怎么啦？”

“这……”

“噢，这个啊，没事，少爷从小就习武的，这点，惯了就好了！”

“少爷好武艺，可，这么好的武艺，怎么就被区区的幻药……”

“嘘……，瞎说什么呀，快干活！”

“是！”

深深的凹陷，是内功极好的人所造成的，而那人，便是被神奇却只能迷那些没有武功或者武功低微的幻药所迷的言华，是巧合还是故意，是天真亦或是狡诈？

也许仅有一句可以概括，适者生存的世界，生存下来的人便不是善者或是弱者。

自那天以后，江雁平静的呆在他的小院中，不弹琴也不等待，每天做的，也仅仅是看天，看地，看自己前程后路的种种。

言华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的关心，恰到好处的关怀，只是，那份温柔已经流不进心中。

“他在查你的底细……！”

华丽的人儿，悠然的站立，脸上是微微的笑意，烟云站在窗前，看着窗内发呆的江雁。

“那天你很不好受吧～！”其实没有讽刺，甚至到有点点怜惜，但仅仅只是点点而已。

回神，将看见了烟云的存在，微微一笑，没有爱，没有恨，有的也许是那份空明。

“那是我安排的，药是我给的，人也是我潜走的，恨我吗？恨我让你的言华哥哥被玷污了？”

玷污，他不是女人！

浅浅的几个字，不回答他的恨，他的爱，他的一切，其实江雁不是不明白实事无常这几个字，也不是不知道人是会变得这句话，只是，那时的他只是想逃避不看谁的变化，想要自私的拥有一份幻想的纯真爱情，而言华，便还是当年会哄他会保护他会承诺他海誓山盟的范言华。

“你不恨他？他明明武功很高，还故意要了那个女人！”

越过烟云，看着湛蓝的天空，恨吗？没必要，恨需要资格，而他，白天鱼，没有！

你还恨吗？我，还是，他？

烟云也笑了，恨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言华对江雁真的无怨无悔，也许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自私的想要在着纷乱的世界着一块有真爱的地方，可是，言华富有四海，却再也给不起着小小的净土。

既然没有，那还不如毁了和自己一样渴望那份净土的人。

“你说他真的爱你，爱这个叫白天鱼的人吗？”

江雁和烟云四目相对，

“他口口声声说爱江雁爱天鱼，如果他知道从头到尾你都在蹁他，甚至自己的性别都是假的，以他的个性，会为了爱而放弃被骗的污辱吗？”

江雁微微的颤抖了些许，许是寒风渐起。

“你不想在试试吗？试试爱和尊严，他选择哪一样？”

顺其自然，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好个顺其自然，只是这是你逃避的借口不是吗，你也不信任现在的言华，那个在俗事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范言华，不是吗？”

悄然站起，关窗，风太大了，身体好冷。

“哈哈哈，江雁，你也不相信那个言华会爱你依旧是不是，哪怕他真的爱你，哈哈哈，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那片你想要的净土，永远都不会的！”

走近窗台，烟云贴在窗上，轻笑着，“不过没关系，我会带你离开的！”

转身离开，烟云看着火烧般的云，笑了，是的，离开，那时她会带着她恨得江雁离开，只因为这个没有净土的世界没有他们站立的方寸。

窗内，江雁愣愣的，也笑了，其实他没有烟云那么执著，那么渴望一块收留他的方寸，可是，不执著不代表不想要，所以他选择了揭晓迷底，哪怕那迷底下是一杯致命毒药，他也不惜尝尝那断肠的滋味，只为那一句，我爱你，范言华。

第十三章

婵和鹰的离开，其实早在言华的控制之下，那天的事件，言华一开始只是想要引蛇出洞，可是后来的幻觉，也许那已经不是幻觉，只是自己的渴望，才要了丝印，可是，这一切，言华都很清醒，清醒地在婵的身上留下跟踪香，清醒的知道鹰点了他的昏睡穴。

可是，百密一疏往往最让人追悔莫及。

言华没有料到，鹰会为了引开追兵而孤身范险葬身于西郊悬崖之下，而婵也殉情于崖顶，那一刻，那些话，言华终生难忘。

“你富有四海，却贫穷如斯，当年你拥有的，今时今地，你不再拥有！而我，却享有死后的有人陪伴！”

美人回眸，风情万种却也历经沧桑，能否和那个先行的人相拥而眠，便看老天是否垂爱了。

纵身一跃，只留下，“爱到深时恨易生，勿要恨尽求爱再，难再难再！哈哈哈……！”

山谷回荡，深秋的寂寂，留下一群痴傻的俗人。

“丝印不慎坠崖死了！”

冷冷的开口，看着深秋落叶中的天鱼，莫名的焦躁，和不安，似乎很多事都将发生，很多人又将消失。

点头，微微笑，没有哀伤，没有凄凉，江雁知道，这个不慎坠崖，有多么不慎，只是死和不死，无非就是这臭皮囊中多了几两烟，烟没了，人便死了，有何拒哉，有何悲兮。

琴音又起，一曲《送君别》望在黄泉路上送送那个眼中充满悲寂的人儿，望来世做棵树，做朵花，做根草，为爱人所长为爱人所开，只求万万不做这苦恼的俗人。

“这一曲是为那人所奏？”

弹琴人不回答，听琴人却妒意肆虐，哪怕这人他不信任，但爱他怜他是事实，霸占又有何妨！

“她是低贱为完成任务不惜出卖肉体的幻谍，这难道你还要为她弹琴？”

琴声依旧，高潮迭起，没有回答言华的问题，闭眼，只想为那个黄泉路上的人谈一曲，不管他生前是谁，江雁认识的，只是那个精灵古怪，善解人意的丝印。

“我叫你停，你没听见吗？”

一掌，琴碎，桌折，只留下空空浮在空中的纤纤素手。

抬眼，讽刺的笑了，武功很好啊，那为何当初用他为那个假的江雁挡箭，为何会中了那幻药的毒，巧合吗？

想问，可又何须相问呢！

“啊，对不起，小鱼，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受伤？”

言华在愤怒中清醒，就连言华都不知道，为什么天鱼的一举一动总能牵扯着他的心，很乱，很烦。

琴坏了！

“啊呀，没事的，等下我再让人去买一把，好不好？”

依然是温柔的安慰，江雁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温暖的手掌的抚摸。

摇头，琴坏了可以再造，可是心呢？

“小鱼，天凉了，进屋吧！”

还是摇头，

我有事不得不说！

“什么事？”吃惊的看这天鱼，这几天对天鱼的调查，已经彻底，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你爱我吗？

“呀，说什么呀，小鱼，我爱你啊！”

那你爱江雁吗？

“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鱼笑了，身后出现的江雁也笑了，酷似的容貌，却拥有不同的心。

“很清楚，爱和你拥有的其他，哪个重要？”

吃惊的看着开口的江雁，疑惑，侮辱，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哈哈哈，尊贵的范言华少爷，先自我介绍，我不是你的江雁，我是他妹妹，白烟云，我也从来不曾爱过你，甚至连这脸皮，也不是我的，嫁给你是万不得已，现在揭露事实也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此时的烟云，笑得很完美，甚至可以发现，她眼中已经没了恨，为什么没有，也许，烟云已经有了答案，有了结果。

“江雁呢？”

理智恢复，即使已经满腔怒火。

“哈哈哈，人人都说范家言华，举世无双，也真真让人惋惜啊，原你也是俗人，为一个名字空等十几年，可真人早已在你眼前，你却视而不见。”

言华回头，看着依然安静坐着的江雁，想笑，笑等了十几年的人儿早已得到，想怒，怒这可笑的低下的骗局竟骗了他十几年。

“哈哈哈，好一个完美的骗局，妹妹是夫人，哥哥是男宠那还会不会什么时候冒出个弟弟姐姐啊……”

“来人啊，扣住这两个狗男女！”

愤怒，羞辱，原本就不怎么逾越的心情，却被这揭晓迷底的游戏弄的疯狂。

“哈哈哈，你不爱你的江雁了吗？”

烟云疯狂的笑了，看着言华的愤怒，看着依然平静的江雁，今天的一切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只为一句，检日不如撞日。

“拖出去，把这个女人拖出去！”

“哈哈哈，范言华，原来你的爱，你口口声声的爱是那么狭隘，你觉得受委屈了？你觉得受侮辱了？哈哈哈哈，你才是他妈的狗娘养的，你的爱连狗都不如！哈哈哈，可笑啊，你爱了十几年的人原来是个男人，哈哈哈。”

存心激怒言华，为了让他疯狂，烟云坚信，疯狂的人才是人最真的时候。

“拖出去，拖出去，打她，打死她，让她那张嘴永远说不出话……！”

手突然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回头，对上那个挣脱护卫牵制的江雁的眼睛，是恳求，恳求他放了烟云。

就在那一瞬，言华好象恢复了正常，可是，那眼神，冷得让人感觉到了死亡。

“我忘了，还有你，哈哈哈，你以为他说你是白江雁我就允许你骗我吗？啊！我会让你们知道骗我的代价！哈哈哈……”

眯着眼睛，那双原本温暖的手将那脸钳制着，让那双眼睛对上自己。

江雁从言华的眼中看见的冰冷，还有更多的怀疑，怀疑他不是江雁，怀疑他们揭穿答案的目的。

此时的江雁，想要笑，用眼角看烟云，如果可以说话，他很想说，你的答案揭晓，你的目的达到了。

江雁不是傻子，他了解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妹妹，那个嚣张坚强顽固的妹妹，烟云不会那么轻易对恨烟消云散，所以她的揭穿，无非只是想要借着言华此时被丝印骗的愤怒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可是，江雁想不通，烟云她自己呢？

疑惑盘旋，那一眨眼，江雁知道了结局，知道了烟云想要的。

江雁看着，听着，笑了！

对上一张酷似也微笑着的脸……

“我会带你走的，只是，不是现在！”

江雁……

懂了！

第十四章

很久以前，愁衣说过，小白的性格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样，看似软弱的任谁都可以欺负践踏，却很少有谁知道，小白便是那九霄上的仙子，有他的坚强，有他的执著，也有他的清高和矜持，只是他的这些东西，都隐藏在他浓浓感情下，一旦情已逝，他便会回那九霄，做他离尘的仙子，谁都拦不住，谁都留不住。

那一天，那一刻，那一瞬，江雁停止了恳求，无声的恳求，看着自己的妹妹自杀慢慢倒下，看着那刺眼的鲜血流出，

江雁，

笑了！

一剑封喉，原来烟云要的便是这，解脱。

颤抖着扶过那双无神的双眼，也许，这也是你唯一一件没被面具遮盖的地方，

闭眼吧，不要再眷顾这纷扰的世间了，江雁为她默默地诉说，谁都听不见，也许只有那在路上的人儿听得见！

爱了一生，恨了一生，江雁很想问，你恨的是我，是你的生哥，还是，这个尘世？

暗黄的脸皮面具下，是一张艳丽的脸庞，女人很美，死的安然甚至还在笑。

这就是报复吗？

将我关进这无爱无求得笼子，自己却回归了自由的天空！

烟云你好自私，自私的留下惨淡的结局，自己解脱，也许这就是她最后的报复，报复这个虚伪的爱情，让她成为了他们无谓的牺牲品。

只是，烟云不知道，江雁对于这个结果已经无谓，只为那一句自己深爱的人说，

“作为男人，你想要什么？明媒正娶还是八抬大轿？哈哈哈，还有，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骗局啊！更何况一个从妓院出来的贱人！”

怀疑公开，猜忌更加深，只是江雁那时只是抱着已经冰冷的烟云，痴痴的笑了，没有哭，没有祈求，只是迎风笑了。

那一天，范家的夫人死于意外。

那一天，有个叫白江雁的人看清了一切，放弃了一切。

那一天，有个奴隶叫白江雁，只是，那个奴隶是个哑子！

那一天，范家支柱范言华亲手埋了他的爱人他的爱情！

很多年后，有个新进府奴隶在斑驳的墙角发现一行娟秀的字，很深很深的刻在了墙上，范家！

无数风流看破红尘，几多骚客红尘错看。

多少英雄风流人物看破红尘，原到是看错红尘！

那年的雪下得早了些，阴阴的浸湿了还算温暖的心。

“臭不要脸的，还不快起来打水……”

拳脚相加，满脸横肉的奴隶总管对着卷缩在角落的男子打去，粗鲁的男人看不见男子瑟瑟发抖的身体，想不到这苍白的人晚上冷得睡不着才刚刚有丝丝倦意，更看不见男子内心的悲哀与凄凉。

“起来，臭兔子，不知廉耻的家伙，怎么不一头撞死啊，省得丢人现眼……还……”

对上那双渐渐抬起的双眼，粗鲁的总管突然感觉到一种不舍亦或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