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云倾?没听过。
"你想怎样?"云浩看见云倾被带走,自知不是云傲的对手,不得不费心与他周旋。
"我本来意欲要这武林,可是很费力,我向来讨厌麻烦,现在他在我手中,相信黑白双煞也不敢乱来。倒是你,浩天公子,或者,浩天候,用你的所有换他一命如何?"
所有.......云倾回头,皱眉,"浩儿,他杀不了我的,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两个月后,我便去回庄。"
这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把云傲惹火了:"哦,是吗?"
云倾嘴角微翘,笑起来的方式竟然与云傲有几分像,令担心他的三人安下心来,他说有办法,便一定有办法。
黑晨缓了一口气,沉声道:"黑道的,回堡。"
白夜定了定神,也跟着转身:"白道的众位,今日到底为止,各自回去吧。"
云傲没有下令,官兵们也不动手,一众武林人士纷纷撤下。黑晨和白夜也随后走了,空荡的场地上,维剩云浩,云傲,和架着云倾的几个官兵。
"浩儿,你怎么还不走?"云倾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官兵身上。真是懒得连站都嫌累。
"因为我不放心。"云浩直直地看着他,见他这样,更加不放心。他了解云倾,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便是心如枯灰。
云傲抱胸冷笑:"所以?"
"我同你一起去。"
云傲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轻摇着食指,"皇弟啊皇弟,当年你们夺位,你败走京师,不就是为了逃过我的追杀吗?今日怎么自个送上门来了?"
云浩呼吸有点困难了,不行,不能跟他回去,云傲的手段他非常清楚,留在宫外,借机救出云倾的机会也大些,还有黑晨和白夜照应。可是如果不在宫中,万一云傲对云倾做些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云傲,我只说一句话,你给我听着。"
云傲挑挑眉,说不出的邪魅。
云浩接着道:"不要伤害他,否则,当你知道真相之后,定会痛不欲生。"
真相?还有什么真相他是不知道的?
但是不能否认云浩话里有话,他的记忆中好像有一些空白,好像缺少了什么,但终究想不起来。
"什么意思?难道这个身无长物的男人和我有什么恩仇?"
云浩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云傲一眼,令云傲气恼不已,"你那是什么眼神!"
云浩狂笑:"真可怜,真可怜,也好,你这样的人,也不配拥有那段记忆。当年庄丞相真是做对了!但是,"十年忘尘"的药力,还有几个月便到了吧。"
言毕,云浩一个纵身,但消失在密密的树林中。
有点后悔告诉云傲这些了,不知道猜测是否正确,如果他猜错了,云傲并不是爱云倾,而是恨云倾,那云倾岂不危险了?
如果云傲当真是爱云倾,那他岂不是白白将心爱的人推给那个什么都抢走的人了吗?
如果云傲是恨云倾,那云倾便危险了。
总之无论如何,在云傲恢复记忆之前,把云倾救回来。
云倾和云傲之间,有的岂止是恩仇?所有的爱恨恩仇,都有。然而那个狠辣的人,为了江山,连最爱的人都能利用,连最亲的人都能背叛,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的。
云傲的心情也不比云浩好,云浩刚才提到了已经死掉的庄丞相?他和那个叫云倾的男人,有什么纠葛吗?
好吧,就算有过过节,但他猜测,一定不会是爱,他喜欢美人,他的后宫美人无数,比如娇绕的烟妃,那个牡丹花一样艳丽四射的人儿,才是他的爱。而且,他一点都不喜欢男人。
如果是恨的话,云浩断不会告诉他那些,那么,只能是恩了。那个看上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能怎样有恩于他?
武功?他的武功怎么可能受授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文韬?庄丞相才是他的恩师。
权谋?那是他比狐狸还狐狸的早逝的父皇教的。
实在想不出那个男人能怎么有恩于他。
疑孤间,云傲豁然一笑,云浩,你原来不过是怕我伤他而故意说那些扰我心神的话。哼!差点上你的当!
3 前尘
刚踏进浩天酒楼,不期然,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蓦然闯入眼,云浩强扯出一抹笑,"是你们啊。"他们果然没有离开。果然到最后,谁都没有放下。
二楼,黑晨和白夜死死地盯着他,云浩虚叹一气。
"你们想知道什么,便问吧。"知道逃不过,这两人如此聪明,又岂是可以随便唬弄的。
黑晨冷着脸,但神色中有担心之色,是瞒不过那两人的,他看了看白夜,白夜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当今皇帝的皇弟,浩天候了,我想问的是,师傅的身份。"
"云倾这名字,你们可听过?"
"是......那个云倾吗?"本来以为是巧合,竟然真的是.......白夜有点不可置信了。
云倾,倾世候云倾,先帝在位时的宠臣,信臣,天下兵权的所有者,权倾一方的倾世候,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已成传奇的人物,真的是九倾山上终日懒洋洋的,走几步路都嫌累的师傅吗?
"对,就是倾世候,云倾。"武功天下第一人,容貌以邪美而著朝野。权倾天下,那时候,民间有传闻:"倾世候,有倾世之能,倾世之容,倾世之功。三倾天下。"他的皇叔,自己从小便喜欢围绕在他周围,那时候,在云浩的眼里,他是神,如此高贵。
"那你谋反是怎么回事?"
白夜呷着酒,用淡淡的语气问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他跟云傲并无瓜葛,且他还抓走了他最敬爱的师傅,而且与云浩相识十年,于情于理,他都是站在云浩这边的,而且基于他的身世,他可没有什么忠于朝延的心思。今生今世,唯有与他一起度过十年光阴的三人,才是他真正在乎的。
"争天下,争他。"
"是争天下,还是争他?"
"我当时以为,争得了天下,便是争得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争得他,才是争得了天下,他便是我的全部天下。"
一句近乎告白的话,令白夜梗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倾世候容貌俊绝天下。"黑晨忍不住发出他的疑问。
云浩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里面似乎又有另一个故事一般。
次日,云浩便去办他的事了,他是天下首富,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悠闲,手下的基业,都是他靠着精明的头脑用十年时间打拼出来。他能从一个逃犯,白手起家,成为天下首富,其间的艰辛,外人无法想像。
白夜和黑晨便是坐在浩天酒楼的屋顶上,把酒临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说不出的和谐。衣袂被风吹得交叠在一起,多一了分亲密,两人都不放在心上。
吞了一口烈酒,白夜轻笑道"师弟,我记得师傅当年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冷冰冰的,不过现在比起十年前的冷漠,已经好许多了。那时候我就喜欢逗你生气,因为你一生气,冷冰冰的脸上才有一点点温度。然后终于惹得你处处与我作对,我们也试过把云浩扯到自己的战线上。武功比我们都好的大师兄却从来不站在我们之间的任何一边。现在我才知道,好像从十年前见到他开始,他总是站在师傅身边的。"
"......"黑晨听了他的话,也不由陷入回忆。他对白夜是针锋相对,对云浩是就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师傅,是尊敬的。
"你这么有本事,能让我看上去有点生气,怎么没办法让师傅有点生气。"
虽然有点不敬,但是没有人会介意。云倾,从认识他开始,至今十年,对谁都是一脸漠然,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法引得他有一丝动摇。云倾对云浩,就像对待晚辈一样。对他们,也是很怜爱的。虽然他看上去总是了无生气,也很少对他们笑,但他知道,他们三人,是师傅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亲人。
"你是怎么遇上他的?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黑晨借着酒力,问出了一个憋了十年的问题,每个人的过去都有他的不堪,白夜看似潇洒的外表,时而露出的悲伤,他知道,白夜,如自己一样,有着不便言喻的过去。
白夜放下酒壶,开始说起,十年前的过往。
十年前,音城。
百年难遇的瘟疫,突如其来。最残酷的梦魇,百姓苦不堪言,县令竟然弃城而逃,全城的大夫都怕死,在瘟疫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前早已远走他乡。整个城市,几百万百姓,只有几个有良心的大夫,又能干些什么呢?最后也因为救人被感染而死掉。后来,县令下令封城,说是不能让小地方的瘟疫蔓延全国。
白夜被父亲连夜带出城,就在他们出了城之后的两个时辰,音城的城门关了,城门一关,百万人口便如同困兽。就算是没被瘟疫染上的百姓,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应该应幸被带出来的,应该应幸的吗?
在当时,他的答案是不。
如果他当时没有被带出来,他会像所有音城的人一人,死掉,一了百了,不会有后来的屈辱。
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他,被他的父亲买进了青楼。那时的他,只有13岁,本来以为只是做些杂疫工作。可是后来,一个满脸肥肉的达官贵人进来,无意中看见了他,便点了他。
原以为青楼只是女子才会被......只没想到这世道,那些贵族已经腐到这种地步。喜欢小婠的变态竟然不止那个死胖子一个。
然后呢?
呵,理所当然地,他脱离了粗布麻衣,也不用做苦工了,但是,也万劫不复了。
在那座,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的青楼,他看尽了世间的丑陋,看情了人情世故。但他始终学不会献媚。但偏偏那老鸨告诉他,客人们就喜欢他这个调调。他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后来,他出现了,他在被性虐的过程中,咬紧牙关,光着身子,不顾一切地冲出青楼。所有的尊严,在他光着身子跑出青楼的那一刻,都消逝怠尽了。
看着街上行人好奇的目光,他目光茫然,到无焦,天下之大,除了这个地狱,竟然无处是家。
在颓然倒地之前,眼前闪过一抹红影。是血吗?还是火?
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陌生的环境,简单而干净的竹屋,外面竹叶青青,鸟鸣蝉和。他恐慌的心蓦地静下来。
"醒了?"一个青衣华服的男孩子,推着一个少年出来。那个少年,看上去,就是十七,八岁,那个男孩子,也就与自己一般大小。坐轮椅的男子一身红色衣裳,直觉告诉他,是他救了自己。临晕前那一抹红影,便是眼前这个容貌平凡的男子。
他问了一些事情,白夜从他的声音里找到安宁,回答起问题来也不吞吐。等说完音城糟瘟疫的事情后,那人沉呻了一下,没说什么,便安抚他一起吃东西了。
他虽然没有笑,但是并不冷漠。那看破红尘的神色,给人的感觉如谪仙人一样。不染世俗风霜。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举止投足间皆是贵气,于是他从小到大,无一不在习着他的举止。虽然学得不是全像,却已能称风流天下第一人了。后来他想,是啊,谁人能有他的风采?所以他是独一无二的。
"音城!?"黑晨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音城的人?"
白夜不明的看着他,点点头。
黑晨深吸一口气,道:"我也是音城人。"
"啊?"白夜惊得张大嘴,与他平时优雅形象万分不符。
音城闭城半年后,就是白夜离开的两个月后,城里的人果真是死的死,病的病,原来没病的也被感染了。整个城池全然成了一个死城。没有人来救援,整个国家,那个朝延,直到音城的人全部死绝,都没有打开城门。
发展到后来遍地俘尸的地步,百万人,只有一个活口的地步,城门开了,13岁的他匍匐到城门时,已经再没有力气了。那个红衣男子来了,没有任何征兆地,闯进眼线。终于看见一个活人了,他已经对着一堆死人足有十天了。整个城市安静得让他以为自己也死了。直到看见那个人,他才确定自己活着。
他听见他说:"云浩,把他带到城门上去。"
然后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名唤云浩的男子一把拉他起来,手一环腰,轻身一转,便上了城楼顶。那个红衣男子一路走,一路撒着红色的粉末。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
听到这里,白夜不由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他离开倾竹山庄步入江湖已是五年后的事,回到音城,那时已经是一座崭新的城池了。然而却不再有亲人,不再有乡人。所以他又毫不留恋地走了。
"后来,我看见他,一把火,把整个音城都烧了。所有的瘟疫,都化作风烟。直到五年后我再回到音城,已经是天翻地覆了。却再没有一个人染上瘟疫。"
将一切毁灭,才换来重生,那个人,十年前是这么偏激的人吗?
白夜突然大笑,"搞了那么久,原来我们是老乡呢!"
黑晨不置一言,耸耸肩,自顾喝酒。
夜未央,凉透心。
4 云傲
傲世候,一个像征强者的名词。如今已经是天下之主。那个号称天下第一人的男子,强势,狠辣,没有一丝弱点的男子。究竟,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在乎?
庄烟看着眼前笑得优雅风流的王,无论他们相处已有五年多,但每一次看见他,心都不由自主的狂跳。他的魅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减反增,也许是多了一份名叫成熟的元素在里面。而她呢,世人皆说,红颜易老,等她老去的那一天,他会不会依旧岸然,谁也不能保证云傲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
唯一能永远留在他身边的人方法,只有坐上那龙椅旁的凤座。妃,可以有很多个,而皇后,只有一个,只有当上皇后,对那人来说,才是唯一的存在。
"烟儿,怎么了?"
庄烟含着勾人的笑意:"皇上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呐,这次出行,是不是有很大的收获呢?"
云傲一把搂过庄烟纤细的柳腰,凑在她耳边,"是啊,我带回来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庄烟摸着云傲的脸,媚笑着问:"男的女的?"
云傲呵笑:"吃醋了?放心,是个男的,而且,长得很难看。"
"讨厌~"美人轻笑着,纤纤素手微微戳着那人的胸膛。
云傲勾起优雅的笑容,抱起庄烟,走向一旁若大的床。
芙蓉账内,春色无边。
烟媚宫是烟妃的宫殿,也是离云傲的傲倾宫最近的宫殿。目前后宫只有几位妃子,烟妃最为得宠,其他几个妃子机会均等,谁也不多一些,谁也不少一些,唯是都少烟妃一些。也许是因为烟妃的无害,她永远都温柔如水的神情,就算吃醋也温和得如同一泉温水。
直到第二日,吃饱了喝足了,云傲才想起那个被关入地牢的人。
"来人,带云倾上来。"
云倾?!刚从梦中醒来的女子听到这个名字,直打了个激灵。云倾,没想到事隔十年,竟然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她不舍得眨眼,偷偷从账内往外看。
侍卫带着一个人进来,庄烟看见那个人,平凡的容貌,在不缺俊男美女的皇宫里,可以说得上是丑了。无神的双眼,懒洋洋的动作,连站都不想站的慵懒。侍卫放开他,立刻软在地上。
他不是云倾,不是。
庄烟冷冷一笑,果然呢,云倾怎么可能会被他抓到,若他是那种甘心被云傲抓到的人,十年前断情崖,他也不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眼前这个人,八成是个惹火云傲,和倾世候同名同姓的人罢了。既然构不成威胁,但不用放在心上。庄烟虚叹了一口气,美美地睡去了。
"怎么?不招?"
云倾不说话,看了看宫殿周围,终于慢慢地站起来,动作慢得不可思议,连站在一旁的侍卫都忍不住想扶他一把了。
他慢慢地挪到桌边,扶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地喝茶。在座的宫女侍卫眼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