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甜甜蜜蜜过到九月底,集团组织旗下各公司的高管们进行一次充电学习任务,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飞往了香港。
离家之前,搂住晴言的腰低语话别。话都说尽了,就浅浅的把唇印在他唇上,感受他的嘴角在我的唇下慢慢翘起来,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A kiss is a promise written upon the lips."我小声说,"高晴言,知不知道我在跟你相许终身?"
他怔了一怔,随後弯著眼睛笑开了,递给我拉杆箱的把手,答非所问地说:"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对了,"我装作忽然记起来的样子,"床头抽屉里有个信封,里面的东西你先看看,回来详细谈。"
"好。"他微微笑,送我出了门。
信封里是一些关於很多国家的介绍,还有移民政策。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让他自己想想清楚。我知道他的顾忌。不管怎麽样,能给他的一切我都会努力的摆到他面前,但勇敢地伸出手来接受,却是我不可能替他做到的。
上课加上在香港公司挂职实习,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每天回到宾馆就只想睡觉,什麽也不想做。可是就算再累,也不会忘了有空就打电话回家,每天打电话给晴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觉得疲劳减轻了一些,但思念又更重了一层。
"小晴晴,想我没有......"我洗完澡,懒懒地躺在床上,打电话给几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你怎麽越来越恶心了?"他轻笑,无奈地说。
我想象著他轻轻微笑,慢慢摇头的样子,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晴......"我呻吟,"我好想你。"
"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什麽?"
"什麽?"
"没断奶的娃娃。"他笑,"真丢人。"
"不管,我想你。"我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句。
"周末能不能回来?"
"不能,哪有周末?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做事情。"
"累吗?"
"很累。给捏捏?"
"你......"晴言又笑,"富嘉杰同志,你贵庚几何?"
"我已经老掉牙了。但我还是想你了,你想我吗?"
"功课难吗?"
"你想我吗?"
"压力再大,自己也要当心身体,可别太累。"
"你想我吗?"
"香港不冷吧?不冷也要......"
"想我吗?"
"想。"
我圆满了。晴言在那边开始说要我注意身体,增减衣服之类的话,我实在太累了,抱著手机睡了过去。
以前我总是觉得,对哪个人都不能太沈迷,最投入的时候,也总保持著三分的假意两分的清醒。可这次不一样。我全心全意地爱著他,所以会从心底里依赖。也知道这样不好,却还是不由自主。人们总是在说情不自禁,我现在能理解。
"宝贝,今天过得怎麽样?"
"还好。"
"跟我说说话。"
"我......"晴言有点犹豫,"今天被借调到集团总部了,以後都要去总部工作。"
"哦?好事情啊,前途无量。"
"嗯。"
"怎麽不高兴?"
"没什麽。"
"晴言,好想你,爱死你了。"
"嘉杰,"晴言的声音低低的,"快点回来吧。快点回来。"
"高晴言,你来一趟香港吧?"又过去了一个月,我快崩溃了。
"做什麽?"
"跟我上床。"我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都忙死了!"他抗议道,"天天脚不沾地,还要巴巴地赶过去陪你上床?"
"你不想我?我都快饥渴到要去找鸭子了。"
"好啊,你找,回来以後别再爬我的床。"
"你看,你又不让我和别人,自己又不理我,我怎麽办?"
"自己动手解决。"他心不在焉地说。
"才不要。我是有家室的人,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我哼哼。
"有家室的人还想著招MB?"他说,"哎呀随便你吧,我忙死了,集团这边接触的都是新项目,还没弄清楚。"
"慢慢来慢慢来,熟了就好了,其实也没有太难,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连声安慰他,"你......今天晚上梦里来见我好不好?"
"行,"他满口答应,"反正醒著的时候我也没力气伺候你。"
"晴言,我太想你了。"
集团总部的工作压力应该真的是很大。分工特别细致,所以必须要对自己的业务很熟练,又要兼收并蓄,有很强的综合素质。晴言是很聪明的,掌握起来大概也没什麽难度,只是一定很累,晚上我打电话给他,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地挂了。有时候都很晚了,还在公司开会什麽的。我心疼得不行,却帮不上什麽忙,根本没有时间详细问他。
可我非常想他。不管看到什麽都会想起他来。偶尔在店里看见好看的手表领带,都会想象装点在晴言身上的样子,然後就会买下来寄给他。没几个月的时间,礼物倒是寄出去了好几拨。独独箱子底下小心地放著一对Tiffany的白金对戒,是想要亲自拿给他的。
我想他收到我的礼物大概是会开心的,但不能在他身边帮他,我心里还是很愧疚。
但为什麽他都不打电话给我?晴言平时是比较冷清淡然,我也喜欢他淡淡的清爽,但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些空虚和寂寞。我更喜欢知道自己被他惦记著。
"杰,我想搬家。"
"搬家?为什麽?"我一怔。
"反正你也不在,这里离集团总部太远了,每天来回好几个小时,实在不方便。"
"也是,"我想了一想,"搬吧,看好房子了麽?"
"嗯。"
"在哪儿?怎麽样?"
"挺好的,就在集团附近。过两天就搬过去。"他犹犹豫豫地说。
"好啊,我找人帮你搬?"
"不用,没多少东西。"
"嗯,"我口里答应著,心里有点不爽,"那等我回来,你还搬回来吗?"
"......再说吧。"
"晴言,你要常想著我。"我心里没多少底气,忽然觉得很担心。
"我知道了。去睡了。"
"好。"我有些失落,"晚安,晴言,我爱你。"
他嗯了一声,就收了线。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扰的我有些心神不宁。
怎麽觉得自己怎麽跟个女人似的,患得患失。
我太贴他了?我太过於敏感了?我太神经质了?还是我太怕失去他?
想著想著还是不知不觉就睡了,最近真是太累,一直在超负荷劳动,熬吧熬吧,忙完这一阵就能回去了。
忙忙碌碌的日子,哪里顾得上太多的儿女情长。依旧是每天打电话给晴言,时间却越来越短。有时候说不了三两句就收线。眼看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一天一天掰著手指数日子,激动地坐立难安。我想我是豁出去了,晴言来机场接我的时候,我就算是当著全国各族人民的面,也要当场把他揉进怀里,给他一个限制级的拥吻。
课程几近结束,还有一个星期就回去了,忽然接到老妈的电话,把我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我被整个儿骂得像个狗一样,才弄清老妈这一顿长篇谩骂的中心思想。
她说,又骗我,小兔崽子你又骗我,人家岳丹都要结婚了,我还当她是我没过门的儿媳妇呢。
我心说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这才半年多点,岳丹动作可也是够快的。
小小安慰了几句,跟老妈说我回去的日期,老妈满怀热情地说,小兔崽子你休想进我家的大门。
我一头黑线,讪讪干笑著,挂了电话。
紧接著就打电话给晴言,告诉他我的航班号和到达时间。
"我......我那天没空啊,不能去接你。"晴言迟疑地说。
"是吗?那算了,我自己回去。你在家等我吧,我想死你了。对了把饭做好,我惦记家里的饭菜老久了。"
"嘉杰,"晴言轻声说,"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麽?"我脑子一炸。
"对不起,嘉杰。我是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疯了啊?胡说什麽?"我还是没反应过来,"为什麽啊?"
"不为什麽。我不愿意继续了。两个男人,总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吧。"
"晴言,你别这样别这样,"我浑身瞬间冒起汗来,"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不用了。"他轻声说,"我要结婚了。和岳丹。"
"别开这种玩笑好吗?"我心猛跳,口气已经近似恳求。
"我和岳丹要结婚了,就下个月。"
"真的别开这种玩笑。"
"是真的。"
"你......爱她吗?"
"当然。"
"你确定?"
"是。"
我不再说话。晴言在电话那头沈默,我在电话这头沈默。
本来没理解,所以都没什麽反应。半晌之後缓过来,才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天崩地裂什麽感觉我当时就什麽感觉。
心真是疼。浑身从里到外冰冰凉。
也不知道沈默了多久,只知道沈默到我的手机发出电量低的提示音,我才勉强说了一句:"哦。"
"嘉杰,对不起。"
"哦。"我麻木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想问的很多,却一句也问不出来。只能简简单单说一句,哦。
《流年》二九
他说,我要结婚了,和岳丹。
我说,哦。
我什麽也说不出来。但我想大声叫喊。
我疼。真的疼。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在香港的最後一个礼拜,我过得如同行尸走肉。白天都不知道都在做什麽,反正最後都是礼节性的交谊活动,我就更不上心,总是走神,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晚上特别难熬。也恨,也不甘心,但最多的感觉是伤心。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坐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地念晴言晴言晴言。
想给他打电话的冲动越来越不可遏止。
白天还好些,晚上实在控制不住。刚开始一到晚上,我就把手机电池板拿下来,把手机锁在抽屉里,不去想不去看。
我怎麽能给他打电话,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要结婚了。从此就是别人的丈夫。
但实在是想他,实在心如刀割,实在是克制不住。我恨自己如此没有出息,一咬牙把几块电板都丢进马桶,又把电话线拔掉,才裹进被子里,一只一只数著绵羊。
然後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出门买手机电池。
天天如此。
我觉得我快有强迫症了。
熬完最後几天,我终於登上来了回去的飞机。飞机升起的时候锐利的耳痛,反倒分散了注意力。我昏昏沈沈睡了,睡得很沈。
直到快要降落的时候,才醒过来。邻座的小姑娘看著我很诡异地笑,问:"你睡著的时候一直在叫‘晴言',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一怔,微笑摇摇头。
"那一定是很爱的人,要努力追求别放弃哦。"小姑娘眼睛放著光。
我轻声说:"他要结婚了。"
"啊!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尴尬地别过头去。
"没关系。"我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个从香港回来的时候,出机场的场景。
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因为每一个场景里,都有微笑的晴言,想起来就觉得甜蜜。
而不是我一个人拖著拉杆箱,满怀愁绪,还要想著将要到来的晴言的婚礼,我怎麽可能知道怎样去面对。
坐在行驶的出租车上,木然看著这个城市。还是离开的时候的样子,但却一切都不一样了。
到底是为什麽呢?他说,两个男人总不能在一起一辈子。他不愿意这样了。
岳丹聪明漂亮,单纯可爱,家世好,我该祝福他吧。
曾经想象过无数个打开家门的场景。
有时候是我抱著晴言开门,有时候是我打开门,屋里一片明亮,晴言在音乐声中微笑著走过来,给我个轻轻的吻。
然後翻天覆地的做爱。
而今我打开门。
寂静。黑暗。空空荡荡。有关晴言的一切都不在了。除了回忆。
我把行李箱往墙边随便一扔。大步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果然,晴言的衣裳都拿走了,衣柜一下子空掉一半。
以前我总嫌他衣服多,净跟我抢地盘。如今没人跟我抢了。
我扯开嘴角苦笑,开始把衣服都搬出来,细细滤了一遍,到底是在小格子角落里翻到晴言一条领带。
搁在唇边吻了一吻。就想哭。忍著。
能扔掉烧掉剪掉出出气倒也不错,到底没舍得。顺手丢进柜子里,去洗澡。
洗发水沐浴液乃至毛巾上都是晴言的味道。
潦草地洗完趴床睡觉。
床上也还是他的味道。
爬起来去做饭。
厨房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让我想到他。
直接放弃,打电话叫外卖。开始大扫除。
洗发水沐浴液都挤进马桶。毛巾全都扔掉。打开窗户打开门打开所有的柜子所有抽屉,通风透气。
卷卷床单枕巾沙发罩,全部丢进洗衣机。
带著刚下飞机的疲惫,忙活了一天。晚上不小心拉开床头柜,看见最里面搁著的k-y,功亏一篑地又伤感了。
已经牢牢地刻在生命里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如同深深扎根在心里的一棵树,如今忽然粗暴地连根拔起,无论如何都带得一片血肉模糊。
一对到底没有拿出来的戒指,一句没能问出来的话,永远的被埋在心里,像一根倒刺,日日夜夜地疼。
第一次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被娘骂了,说我没用连个媳妇儿都看不住。我脸色可能不是很好,於是我妈也没说太多,倒改说好男儿何患无妻。我爹倒是挺喜庆,直说老岳想让我儿子给他做女婿被他使唤,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没想到俺儿是个过了美人关的大英雄,没给你爹丢脸。我不说什麽,埋头吃饺子。
在单位也没有好一点。员工们看我的眼神都是同情的,被人挖墙脚的失恋男。我懒得解释。其实他们这麽理解,也没什麽不对。
只是王晓佳小心翼翼地递给我高晴言和岳丹的婚礼请柬的时候,我看著她诚惶诚恐的眼神,差一点就火了。压了几压,总算是没有当众发作。捏著大红金边的精致请柬,快步走回办公室。
□□□自□由□自□在□□□
周末晚上小波叫我出去玩。我本来想推的。再想想,实在不愿意回去独自面对空空的房间,於是答应了。
跟著小波的车七拐八弯,终点竟然是一个gay吧。
"哟,谭波,你什麽时候也爱上男色了?"我一脸严肃,"对不起党国啊。"
"滚你,"小波简洁地骂,"还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找个顺手的玩玩。看中哪个小弟,今天我买单。"
"哇哦,"我忍不住笑,"我嫖娼你买单,真是好兄弟。"
"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波一边转头叫酒,一边随口说。
"说真的,"我低头抽了口烟,"有点想沈恪了。"
"你说你......"谭波啧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你是不是......"
"贱。"我笑著接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