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没有回答,又是一扯,复又吻了上去,同样的狂烈,同样的不到窒息不罢休。
毓臻低喘著看著凤殇的眼,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他撩拨得差不多了,叹了口气,道:"我会记得了,没人的时候叫你瑾,是麽?一定记著,一定记著,否则下次你非啃掉我的唇不可。"
凤殇本来全身紧绷,这时顿时松懈了下来,连耳垂都红了,鼓鼓地瞪了毓臻一阵,终於怏怏地坐好,把笔拣起,继续看他的奏折,一边硬著声催促:"你去休息,去休息。"
毓臻却知道凤殇是不好意思地要赶人了,不禁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依言转身离开。
凤殇偷偷从奏折後看去,见毓臻走了出房间,才慢慢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低唤了一声:"眠夏。"
一人推门而进,眠夏走到凤殇面前:"皇上?"
"跟照炉说,让他准备一下,陪朕去一趟静王府。"
八
凤殇坐在静王府的客厅中,手里拿著丫头刚战战兢兢捧上来的茶,一边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过分白皙的皮肤,脸上缺少几分血色,一看便是体虚有缺,不大强壮的模样。容貌倒是算得上清秀夺人,尤其眼中含著的灵动,哪怕是在百人之中,也足以让人毫不费力地认出来。
"你就是小柳?"
小柳低著头:"是。"
凤殇看著他垂眼温顺的模样,半晌不以为然地道:"不怎麽样嘛。"
小柳一怔,心里有点不舒服了,只是不吭声。
凤殇放下手中杯子,站了起来,走到小柳跟前,伸出两个指头捏住小柳略嫌尖细的下巴,抬了起来,微微眯著眼看。
小柳只是直直地迎上了这坐拥天下的人那双没有感情的眼,毫不畏怯。
"好眼神。"凤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只是这样,哪里像珞王了?那些人真是瞎了眼了。"
"小柳不敢与珞王相提并论。"好不容易凤殇放开了手,小柳连忙退了一步,压著心头的厌恶,尊敬地道。
凤殇哼笑一声:"你当然比不上他。只是偏偏有人说静王府里的小柳受静王宠爱是因为像珞王。"他微微抬眼看著小柳,似笑非笑,"你说,这是怎麽回事呢?"
"大哥只是怜惜小柳无所依靠,又念著小柳父亲曾经替大哥办事,才对小柳多了一分关心,这是大哥的仁厚,旁人见了眼红,乱嚼舌根,请皇上不要误信。"
凤殇打量著眼前人,突然问了一句:"多大了?"
小柳顿时一愣,随即便道:"二十了。"
凤殇点点头:"年龄确是相仿,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指不准毓臻见著了真会想起珞王来。只不过,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别仗著静王宠你,就忘了身份,懂吗?至於那些话,朕若再听到,定不轻饶。"说到最後一字,凤殇的声音已经沈了下来,带著一股见不著的压迫。
这就是他要说的话吧?小柳心里暗笑,对这皇帝越发地鄙视起来。"小柳斗胆,皇上这话,恕小柳无法做到。"
"你说什麽?"凤殇似乎也没想到这少年会违逆自己的话。
"嘴生在别人身上,小柳无法控制。何况,这些不过是大哥和小柳的事,恐怕,也不到皇上来管。"
"大胆!"凤殇一拍桌子。
"小柳知错!"小柳双脚一屈跪了下去。
凤殇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半晌哼笑一声:"你嘴里喊知错,心里不大服气吧?"
小柳只是低头,一声不吭。
"把你心里的不服说出来,朕恕你无罪。"凤殇冷笑著看著小柳,缓声道。
小柳微微抬头,对上凤殇的眼,半晌才仰首道:"那麽请皇上恕小柳直言了。"他也不等凤殇说话,径自站了起来,眼中无畏,"皇上不值得大哥倾心。"
凤殇脸色顿时一变,却很快便压抑住了,不动声色地反问:"哦?"
"为臣,一个喜怒无常的君主不值得臣子尽忠,皇上早朝上罚了大哥一百庭杖,晚上却又打著关心的名义把人接进宫里,一去多日,圣意如此难测,不是臣子的福气。为私,皇上不值得大哥相知,伴君如伴虎,皇上喜怒不定,谁敢当您的知音呢?"小柳一口气说出一段话来,见凤殇脸上竟无半点变化,心里那一抹怀疑越渐加深,咬了咬牙,终於豁出去了,"即使皇上与珞王模样极像,又待大哥极尽恩宠,大哥心中的人终究是珞王而不是您,您贵为天子,也不可能取珞王代之,成为大哥爱惜的对象。这对您,对大哥,绝无益处。因此,小柳不认为皇上有何身份,能管大哥与小柳之间的事。"
凤殇安静地听来,小柳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刺在他心上,为臣也好为友也好,都不是他所求的,他也不在乎。只是,不求倾心,便是多一分的爱惜,也是不对的。
他也......不值得。
小柳屏息站在一旁等著凤殇发怒,却始终听不到凤殇开口,偷偷抬眼看去,那张称得上绝色的容颜上却看不到半分情绪。
自己猜中了吗?眼前这坐拥天下的人,想要的是毓臻的心?
一阵过去,凤殇低低笑出声来:"好,好......静王府的小柳,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小柳,你说的话,朕记下了。"
小柳看不透凤殇在想什麽,只能耐著不安低首道:"小柳越矩了。"
凤殇笑了笑,并不说话,顿了顿首,转身向外:"毓臻藏著的人,朕见识过了,闻名不如见面......时候不早了,这便回去。今天的事,就当作小柳与朕的秘密吧。"
"......是。"小柳迟疑著应了,听到凤殇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慢慢抬头去看,有那麽一瞬间,他竟觉得凤殇缓步走去的背影单薄而苍凉。
半晌回过神来,小柳自嘲一笑:"他有什麽可怜的,他一句话,就够你死千次万次了......"话音渐细,小柳的脚终究是无法遏止地颤抖了起来,最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那个人,没有什麽好可怜的。
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他一声令下,谁都不能违抗。少年天子,他比自己尚且还要小上半岁,这个江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在他的掌中,文才武略,便是那容貌,这世上人人求一副好皮囊,又有多少人比得上他半分?
"比不上,比不上啊......"小柳颤声低低地念,第一眼见到凤殇,他就知道,比不上。
比不上那少年天子,更比不上毓臻心中的那个人。
那样的姿容,那样的能力,坐拥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样的人,即便是偶尔一物得不到手,也并没有什麽好可怜的。
回宫路上,凤殇一直没有说话,照炉在一旁跟著,不敢吭声,一边猜测著大厅之内那个叫小柳的少年究竟说了什麽。
"照炉,朕不喜欢你猜度朕的心思。"凤殇突然寒声道。
照炉心中一惊,顿时收敛起自己的目光,低下头来,不敢应声。
凤殇却只是说了那麽一句,越发地沈默起来,回到凤渊宫,他只是扫了照炉一眼,便将照炉挡在了偏殿门外,独自走了进去。
直直地走向偏殿东南安排给毓臻的房间,连门都没有敲,凤殇直接推门而入,便看到毓臻从书案边抬起头来,一脸愕然地看著自己。
片刻,凤殇才慢慢放松下来,微微一笑,张了张口,没说话,走上一步,掩上了门,才向毓臻走过去。
毓臻见他身上穿著便服,心中一动:"出去过?"
凤殇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低声补了一句:"去你的静王府。"
毓臻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问:"去干什麽?"
凤殇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似的,野小孩一般地跳上书案,坐在毓臻面前,漫不经心地道:"没干什麽,就是一直好奇,想见见你的小柳。"
毓臻的神色顿时一凝:"你把小柳怎麽样了?"
凤殇怔了怔,看向毓臻,半晌才扬起一抹浅笑,别开了眼:"没怎麽样,只是听人说过,他跟哥哥像,所以去看看。说几句家常。"
毓臻将信将疑地看著凤殇的脸,神色和缓了一点:"他只是跟怜儿一样,身体都不大好,加上我答应过他父亲,要好好照顾他,平时才多花了点心思。下面那些人就是爱嚼舌根,你一直好奇,之前怎麽不跟我说?我把他带来见你就好了。"
凤殇笑了笑,不想再说了,敷衍道:"我就是突然想起,趁著空闲,去见见。很伶俐的一个人,难怪你宝贝他。"
终於听出点矛头来了,毓臻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不住轻轻地笑开了,凑近一点,直盯著凤殇的眼睛看:"难道,小瑾儿吃醋了?"
那麽亲昵的称呼,听得凤殇脸上的淡定顿时瓦解,微微失措地躲开了毓臻的注视,嘴硬地叫:"谁吃醋了!"
知道自己没猜错,毓臻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凤殇脸上一沈:"你笑话我?"
"不敢,不敢!"毓臻嘴上说著不敢,却还是笑个不停,一边安抚道:"我只当小柳是自己兄弟,你别多心,不是人人都会像你那样,一个高兴就往别人的酒里下药的,无法无天啊。"
旧事被挑起,凤殇更是恼羞成怒,瞪大了眼直盯著毓臻,恨不得把人掐死了好,毓臻却有恃无恐地嬉笑著看他,完全不把这堂堂天子的愤怒看在眼里。
凤殇坐在书案上,本来就比毓臻高出一点,这时见了毓臻的模样,一发狠便向前扑了下去,把毓臻连人带椅子推倒在了地上。
"上次不算,这次我来做主!"一边说著,一边便要解毓臻的衣服。
这大半月下来,两人算得上亲密,无人之时,相拥而睡,吻个天昏地暗都是平常的事,只是这再进一步的亲热,却始终没有提起。
这时被凤殇发狠地压在身下,毓臻也不由得有点失措了,连声求饶:"瑾,瑾......现在还是大白天的,外面有人......"
"我不管!"凤殇一边嚷著一边已经将毓臻的衬裤扯了下来。
身上的伤没好尽,一张椅子被自己压著,压得背上生痛,尤其是伤处,被凤殇这麽撕扯著衣服,牵连到了,更是痛得分明,毓臻轻抽了口冷气,苦笑著叫:"瑾,我的伤还没好......"
凤殇扑腾了两下,顿了手,一脸不甘地看著他:"你就是不愿意被我压在身下。"
当然是不愿意。毓臻暗笑,尤其是经历过那一次後。
这样的话当然不会对著凤殇说出来,毓臻趁机翻了个身,将凤殇半搂入怀,笑道:"上次不也很愉快麽?"
凤殇板著脸看他:"别忘了你把我丢在地上就走了。"
毓臻一阵心虚:"任谁被下了药都会生气吧?"见凤殇脸色不大好看,毓臻避了话题,反问:"说起来,据说那天你本来是要去萱辰宫给惠妃娘娘贺寿的,究竟她说了什麽,让你那麽生气?"
像是被问到了什麽丢脸的事情,凤殇脸上浮起一抹薄红,挣脱开毓臻的手,有点狼狈地爬起来,不肯说话。
"瑾?"毓臻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些天他早把凤殇的喜好摸个清楚,凤殇最喜欢自己抱著他,现在却居然挣脱开了?
凤殇迟疑了一阵,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就是被你气的......结果一进萱辰宫,那惠妃就一个劲地说什麽真是高兴啊,真是荣幸啊,真是什麽什麽的,我听著听著,就控制不住了。"
毓臻有点不懂了,"真是"?那些话,并没有什麽不妥吧?後宫妃子不多,争宠之事反而更激烈,难得凤殇参加了某人的寿宴,那人自然要在其他人面前炫耀一番,说出那些话,实在不奇怪。何况,那跟自己又有什麽关系?
忍不住看了凤殇一眼,他脸上那一抹红,又不像是在说假话,毓臻茫然地想了一阵,突然"啊"地叫了出来,有点哭笑不得地看著凤殇。
是"真"。那个"真是"的"真",跟自己的名字是一样发音的。只是没想到,凤殇会因为这麽一个原因,就闹出那样的事来了。
听到毓臻那麽一叫,凤殇知道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更是藏不住羞,左右而顾正想找来什麽分了毓臻的心,门外却传来一阵低促的敲门声。
凤殇一皱眉:"什麽事?"
外面传来眠夏的声音:"皇上,礼部送来了奏折,说是皇後候选人的名单,您要现在过目吗?"
九
眠夏的话音一落,凤殇就倏地僵在了原地,半晌才张了张口:"先和其他奏折放一块去吧。"
"是。"眠夏应了,不一会,脚步声便消失在门外。
毓臻看著凤殇的模样,半晌才低唤了一声:"瑾?"
有那麽一阵,房间里只有一片死寂,就在毓臻正要叫第二声时,凤殇才慢慢扬起一抹微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瑾......"毓臻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心虚。
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开口,凤殇根本不会答应刘喜的要求。
凤殇没有说话,好一会,才猛地抬头,直直地看著毓臻:"你要不要抱我?"
"啊?"毓臻失声叫了出来,他,他,他......
凤殇一边褪下身上的衣服,径直走到毓臻面前,微仰起头,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不要抱我?这里,现在。"
"瑾......我,现在,现在还是......"
凤殇眼中闪过一抹轻嘲:"如果今天这麽说的人是哥哥,你也会这样回答吗?"
毓臻不说话了。
"抱我,或者让我抱。"凤殇不再管毓臻的答案,褪尽身上的衣服,赤裸著走到毓臻跟前,缓慢地贴上去,小心翼翼地吻住了毓臻的唇。
一吻间极尽挑逗,却小心得让人心疼,毓臻终於败下阵来,感觉到身上逐渐升起的炽热,一把将凤殇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
随手摸来自己用的伤药,抱歉地笑了笑,毓臻用指尖挑了一点,轻柔地往凤殇身下探去。
异物进入体内的不适让凤殇不禁皱了眉,毓臻只是专注地开拓著他的身体,直到放入第三根指头时,不经意地抬头,才看到凤殇眉头紧锁,双唇已经咬得有点发白了。
低头吻住那唇瓣,片刻纠缠,松了开来,毓臻一边缓慢地用指头试探著,一边低声问:"很痛?"
凤殇喉咙里一声轻哼,似是难耐之极,半晌才哑著嗓子道:"没关系,我不怕痛......你、快,快点......"绝色的容颜上,是抹不去的媚。
毓臻心中躁动,身上的反应也越渐激烈,终於按耐不住了,抽出指头,将凤殇双脚高高抬起,半跪在他大腿之间,挺身而入。
"啊唔......"凤殇哼了一声,随即咬住了唇,半晌才松了开来,不住地低喘著。
"痛?"见他那模样,毓臻咬牙按耐著一冲到底的欲望,控制著速度缓慢地推进,一边细碎地吻著身下的人,想要安抚他。
凤殇只是摇头,慢慢扭动著身体迎上去,那样的主动,让毓臻不禁加快了速度,凤殇似是极难受,却始终没有哼出声来。
像是死死地抑著,疼痛,还有比疼痛更深的东西。
没顶的快感逐渐将两人的理智吞灭,凤殇才慢慢地低声呻吟出来,那一声一声宛如叹息,更让毓臻无法自控地沈溺下去。
"怜......"
凤殇全身一僵,身下的疼痛因为身体紧绷而加剧,他咬了唇又慢慢放松下来,死死地搂住毓臻的脖子,将头埋在毓臻肩窝,感受著身下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合眼而笑。
已经在这个人怀里了,他愿意抱著自己,愿意接受自己,还有什麽不满足呢?
哪怕他会毫不留情地问"你把小柳怎麽样了",哪怕他依旧会小心地顾忌著两人的身份,哪怕他是那个逼他立後的人,哪怕在两人身体交缠时他依旧会下意识地叫出哥哥的名字,那又怎麽样?在这个人怀里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