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lssz

作者:lssz  录入:01-17

山洞里,六月将火生得更旺,看着蜷缩着身体坐在边上发呆的重衣,轻声道"为什么不回家?"重衣看了他一眼,眼睛便对上那四处跳跃的火焰,很久后才回答道"不想回去。"六月"哦"了一声,又道"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来。"重衣突然抓住他的手,见六月望着自己,脸有些烧红的又收了回去,道"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等会再说吧。"六月微笑"不打紧,我不用出洞,前些日子我收获不错,就弄了些盐存了不少食物放着。我现在只是把这些拿过来......我不会......再丢下你的。"六月说完,就朝山洞一边的角落走去,重衣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再次见到的六月,似乎和以前不一样。
六月取过食物,在木架上烤起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重衣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六月,但每次抬头看着六月专心拨弄着食物的样子就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因为淋雨,重衣微微有些咳嗽,六月看着他,突然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破庙?当时你中了毒也是这般咳嗽,不过,那时烤肉的人却是你,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野食有多好吃......"
"我只记得那时有个疯子特别喜欢穿女装。"
六月的眼睛在火光下忽明忽暗,重衣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六月一定在笑。
"......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
六月翻了翻架上的肉,说道"我会消失,是因为我被乌苏发现了。我会出现,是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逃了出来。"乌苏的名字重衣听过,那是龟隐岛的女主人,他果然是龟隐岛的人吗?但是六月接下来的后半句让重衣的心脏一阵骤缩,他直直的瞪着六月,道"你说什么?"六月放下拨火的树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真的很想见到你,不,应该说是想一直看见你。"重衣的眼睛睁得大大,"六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重衣低着头,抱着腿的双手一直颤,却不知是因为天凉还是六月的话。六月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断的搓着,还放在嘴边哈着气。
"六月,我爹害死了温炎的父亲。"
"我知道。"六月淡淡地答着,他一直都跟着重衣,重衣看见的听见的,他同样看见也听见。
"六月......我没办法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
"我知道。"
"六月......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了......"
"不要紧。"
"六月......我也许会变坏......"
"没关系。"
重衣侧头看着他,似哭似笑道"你怎么总是只说三个字?"
六月的笑轻轻淡淡,但很温暖"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如果你不知道正义是什么,那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会变坏,那我就和你一起变坏......"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点寒,从那半人高的山洞口射进来,照着那已经熄灭的火堆。重衣的眼睛动了动,不久醒转,他坐起身,六月那件蓝衫从身上滑下来,记忆一时重叠,只是身上的衣服由女装换成了男装。摸着那件蓝衫,他突然为那件衣服的颜色怔住,手指颤抖,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自从那次自己无理取闹的要求六月一直穿蓝衣后,印象里的六月身上便不再有其他颜色。
"你醒了?"六月拿着个碗,里面放了不少干净的水。重衣将衣服递给他,轻唔了一声。六月接过衣服穿好,道"渴了吧?你昨晚有些高烧哦。"重衣点点头,六月将碗给他,"这些都是干净的泉水,很好喝的。"重衣尝了一口,带着些微甜,一直沁透到身体的各个角落。看着那碗中自己的倒影,重衣轻声说"天亮了,我该回去了......"
六月拉着他,"如果不想回去就不要再回去,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离开这个多是非的江湖。"重衣挣脱开六月禁锢住自己的手掌,"不行,我不会丢下父亲的。虽然我不知道是自己一直都没看清楚过他,还是他突然变得我不认识了,我都不会让父亲一个人的。"
"是吗?"
重衣来到洞口,弯腰走出山洞,雨后的阳光总是比平常更绚烂。"六月,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吧,最好,不要再踏入江湖......"六月跟着他出洞,走到他身后,道"我六月该去的地方只有一个。"缓缓地靠近重衣,他轻轻地再次拉住他的手,"就是有你越重衣的地方。"
重衣领着六月回到越家,越牧见自己儿子一夜未归,回来之后竟将之前失踪的六月给带回来,显得很惊讶,不过私心里却也很高兴,若连六月也被自己掌控在手的话,他就能让解玉楼再也翻不了身。温宁见到六月,眼睛一红,直接抱着六月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将六月身上的蓝衫浸湿大片。重衣在旁看着,心里虽还有些疙瘩,但想到温宁丧父的心情,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越牧看温宁的反应就知道她的心思,但六月似乎对温宁并不感兴趣,他就像是个大哥哥,轻声的安慰着温宁,脸上除了同情再无其他感情。
红刀在接到乌苏的召见命令时,就隐约猜到不会是好事。礼貌的敲门而入,不意外的看到极乐,她冷冷的瞧着自己,想来该是跟岛主说了什么吧?红刀嘲弄的想着,两人虽说是一同长大,但说到情谊却薄弱的很,毕竟身为杀手,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红刀参见岛主......"
乌苏点点头,紧盯着他道"我听说六月离开前你和他见过面,还深谈多时,可有此事?"红刀硬着头皮答道"......是。"
"你们谈了些什么。"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问句,意思很清楚,红刀必须回答。但是念及和六月的谈话内容,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乌苏见他一直不开口,脸色开始阴沉。极乐压低声音提醒道"红刀,岛主问你话你敢不答?"红刀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违背岛主的命令,支吾着道"六月少爷......六月少爷说他喜欢上一个人,不想和他分开......"乌苏惊讶,在心里嘀咕道"难怪那小子那么不愿意回去,原来是把心思丢在别人身上了。"想起他之前的受伤,估摸着对方只怕是江湖中人。"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红刀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却知道对方定是个男人。这点他当然不会告诉乌苏,于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乌苏斜眼看着他,似乎并不太相信红刀的说辞。红刀慌忙跪倒在地,答道"岛主,红刀真的只知道这些,其余的六月少爷没说,红刀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猜不到啊。"乌苏沉默,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问道"他可曾提起过对方的特征或是其他信息?"红刀垂着头,许久之后轻声道"没有......"
乌苏俯视着他,知道红刀不会再多说一个字。若按她的性子,铁定是严刑拷打直至他说为止,但转念一想,六月能交到一个这么为他想的朋友也很难得,于是冷道"你下去吧。"红刀似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被放过,抬起头,对着乌苏恭谨的一礼后才退出门去。极乐皱眉,贴近道"岛主,红刀肯定还有事瞒着,要对他用刑吗?"
乌苏摇头,"不必,他不愿说就随他。"
"可是......"
"极乐,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极乐一僵,垂手道"是,岛主。"
乌苏坐到椅上,想了想道"找到六月的时候,他似乎是有跟一个女子在一起......你派人去趟金陵,他也许会在那里。"极乐不解,问道"金陵?"
"当日武林大会时我还见过那女孩,似乎是姓温,几日前才跟着越牧回了金陵,六月喜欢的人大略就是她。我虽然不希望他和江湖人纠结在一起,但若是他真的喜欢,我也只能顺了他。见到六月后,你告诉他,我可以让他和那女孩在一起,不过得有个条件,他们俩必须得跟我回龟隐岛。"
"是,岛主。"
"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乌苏自以为如此一来,六月便能乖乖的跟着她回岛,却不知自己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她没有料到六月喜欢的不是那个叫温宁的女子,而是一个叫越重衣的男人。

第 20 章

在金陵的日子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人常说的暴风雨前夜。自从父亲离世,温炎和温宁都长大不少。温炎整日里四处追踪着解玉楼的下落,温宁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缠着六月四处玩耍,只是偶尔她会抓着六月不放手的一直哭泣。温宁在六月眼中就像是个妹妹,他会像大哥一样的去安慰,但从不做出超越这一层的任何行为。重衣第一次看清楚,在六月的眼睛里装的到底是谁,无论他走到哪里,转身之后,总是能望见六月的影子。
三个人之间,明的暗的,丝丝缕缕纠缠不断。入夜时,六月总是会不近不远地跟着重衣回房,守在他的房门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从他第一天来到越家便一直持续着,重衣也不去问,只是每次回房都刻意将脚步放慢,晚上的门也总是露出缝隙,似乎是想要六月进来,但又不想他进来。
"浊雨夜街相痴狂。不曾忘,蓝衫做被,温暖心上。前夜梦里同泛舟,绿林里马蹄荡。醉醒一场南柯梦,拥薄被却见窗影长。一道墙,难相望。"重衣怔怔的念着,六月在门外听得仔细,待他念完,只低低说了句"你要是去考状元,定是最后一名。"重衣眼角眉梢一扬,"砰"的将门拉开,给了六月一拳头,道"至少我还能去考个秀才!你没事少在我门前晃!滚!"六月抓住他手,微微拉开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清冷的青鳞环还在他手上一荡一荡。
"干什么!我叫你滚回去睡觉你没听见?"
六月不放手,嘿嘿笑道"我只是觉得我在你这住了许久,也没给过房租,有些不好意思。"重衣鄙视的哼了一声,"之前你厚着脸皮找我要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不好意思?"提到前事,他似想起什么,瞪着六月,复道"说起这个,当时的钱你似乎还没还我。"六月露出无辜的表情"你当时有说让我还吗?"
"我没吗?"
"你有吗?"的32
白痴的问答后,其实两人都已记不清当时到底有没有说,六月看着重衣,道"那我一次全还给你好了。"重衣耻笑,"你到现在还在吃我的用我的,你拿什么还?"六月将他的手拉近,眼睛却看着门上的雕花木栏,道"拿我自己啊。"
"你把你自己给我有什么用?我说了我不要个乞丐做奴仆。"和六月相反,重衣虽也没看着六月说话,但他却是低着头,瞪着两人的双脚,眼睛来回的飘来飘去。
"我又不是乞丐。"
"就算你不是乞丐,我越家也有的是奴仆。"
"但是你的那些奴仆绝对没我有用。"
重衣嗤了他一声,道"你能有什么用......"
"我至少能给你当暖炉啊。"
"你傻了吗?现在都快入夏了,我才不要什么暖炉。"重衣低低笑着,眼睛上移,看着自己到现在还在六月掌中的手腕,咕哝道"但我要凉席......"六月眉开眼笑,想抬起重衣的下巴,但手刚伸近就被重衣张嘴狠狠地咬了一口。互相瞪了许久,重衣对六月说道"主动权是我的。"微踮起脚,重衣软凉的唇贴上六月有些微热的唇,身体紧紧贴合,六月却还能在换气的空隙抱怨道"......喂,你到底是亲我呢还是咬我呢......"重衣直接用脚回答,六月闷哼,猜想自己的小腿骨是不是已被踢断了。
梅雨季节,江南总是多雨。难得这天是个晴天,重衣在书房和父亲议事,六月则呆在房顶上晒太阳,睡得正酣时,听到下面有人叫他"五月哥哥。"叹了口气,他知道会这么叫自己的只有温宁。坐起身,对还在四处找着自己的温宁叫道"我在这!"温宁转身,原本苍白愁苦的脸色总会在见到六月时烟消云散,她微微笑着,似乎对现在的她来说,六月不仅是自己一心喜欢的人,更是自己治愈丧父之痛的唯一依靠。
六月虽一直在感情上迟钝,但时间长了,温宁对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他也并非看不出来。只是自己的心已然给了重衣,自不能再分给她,他一直试图跟温宁说清,但每次见到她,一想起她真正的杀父仇人和重衣的愧疚,他就没办法将那些话说出口,潜意识里,他似乎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减轻重衣的内疚。
飘身下房,六月瞬间便到了温宁面前,微笑道"有事?"温宁垂着头,尽显小女儿的娇态。"哥哥来了信,说我总呆在越伯父家也不是个事,父亲走后,哥哥虽还能掌控大局,毕竟只有一人,我也是温家的一员,这种时候自然得回去帮忙。"
六月点头,"那么,你是来向我辞行么?"
温宁缓缓地点头,随即轻声道"但我不想跟五月哥哥分开。"六月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温宁说完这话,自己的脸也红了大半,她继续小声道"我跟哥哥说,我想让五月哥哥和我一起回去,哥哥......他没反对。五月哥哥......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温家吗?"六月自不能和她走,他沉默着越过温宁,不期然地和刚从书房出来的重衣对上。重衣默默地看着他,突然轻轻一笑。
温宁见六月没回答,抬起头,却见他望着自己的身后微笑。不解地回头,身后却什么人都没有。"五月哥哥?"六月掉转视线,看着温宁,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温宁一愣,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慌,她上前几步,问道"为什么?"六月只是对她说"对不起。"温宁僵硬,颤声道"是因为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六月想想,点头道"恩。"很简短的回答,却足够将温宁的所有梦想打碎。
"六......五月!"重衣突然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六月走近他,问道"怎么了?"重衣看了眼站在一边,脸上已布满泪痕的温宁,心下稍安,但随即又有些同情。他甩了甩头,对六月道"龟隐岛岛主乌苏突然来访,说是、说是要带你回去......"六月心里一跳,知道自己逃不掉,"已经来了吗?"
"恩......她和爹正在大厅说话。"
六月叹息着,"那我也去吧。"重衣紧跟着他,两人并排走到一起时,六月突然握了握重衣的手,重衣一怔之后也轻轻回握。两人的小小动作原本并不引人注意,但他们偏偏忘了身后的温宁,那时的她正痴痴地看着六月,见到两人的动作,她突然顿住脚,面上的哀伤早已为吃惊所取代。
乌苏并不想见越牧,对于当年的事,要说不恨,那肯定是在骗人,她虽然恨不了自己的姐姐,但不代表她不能恨越牧。越牧对于乌苏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他现在一心打算的只是如何让六月和重衣反目,若两人能自相残杀,解玉楼和乌苏都不会好过。乌苏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够狠毒,她只想着尽快将六月带走,免得平白生出许多事端。
重衣领着六月进来时,乌苏看见他,愣了一愣,暗自嘀咕道"这孩子怎么和六月如此相似?"若不是亲眼见到六月的弟弟死去,她也许会以为这孩子就是六月的兄弟。越牧见重衣和六月进来,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在一旁坐下。
"乌苏岛主,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仔细算算,我们该有十多年未见了吧?"越牧笑着跟乌苏说话,乌苏却不见得愿意搭理他,她冷冷的说道"若可以,我倒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这次我是来带六月走的,不关你的事,你就少来插手。"越牧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里怎么说也是他的府邸,乌苏却半点主人的面子也不给他,就跟当年一样蛮横霸道,也就只有解玉楼那个傻瓜才会死心塌地的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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