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回归线————雪之心

和老Paul喝了咖啡出来，我打车去了Dennis那儿。去他那儿一个是因为姜彦虽然带走了我的东西却没有带走我的车，还有就是我觉得有必要为姜彦的行为当面跟Dennis道歉，当然我还需要把门钥匙还给他。前几天网上碰到Dennis，他告诉我他已经找他姐夫借钱付了那栋房子的首付，看来他是真的挺喜欢那儿。
的士刚拐进巷口，我就看见房顶上站了个人在那儿扒什么东西。小偷！我"唰"地一下把车窗摇下来，冲着房顶大喊："你在干什么！"那个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往露台上跳。的士司机很有眼色地立刻刹车，然后问我："先生要不要报警？"我正准备点头说好，就看到Dennis从露台旁边的窗子探了个脑袋出来。
"Dennis！抓小偷！"我打开车门冲出去。
Dennis愣了愣，看看我，又看看露台上站着的人，哈哈哈地笑起来："Kevin，放轻松，他是我的新房客。"
我这下闹了个大乌龙，满脸通红地又坐回到车里给司机付车费，结果又被司机笑了一通。
Dennis的新房客竟然也是个中国人，一个很腼腆的男孩子，来这里念本科的。我憋了半天，最后Dennis出来送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你可不要拐带未成年人啊！"结果被Dennis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骂我"就会胡思乱想！"
笑呵呵地开车回了家，姜彦也已经从超市回来了。我看看地上堆的N个袋子，笑他："能干啊，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不会是去超市也带着你那个秘书兼翻译的吧？"
姜彦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去的中国超市！"
"哦--原来是去考察市--"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姜彦堵上了。一个很粗暴的吻，他凑上来的时候我牙齿都被撞痛了，嘴唇被他含住辗转啃啮，很快带上了一点泛着血腥味的刺痛。
我喘息着挣扎了半天终于把他推开："你干嘛啊！吃人也不带你这么吃的！"
姜彦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去那个鬼佬那里一趟你就那么高兴？今天早上你看到我都没笑成那样！还去了那么久！％＃￥×◎～※......"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敢情是姜少爷吃醋了呀？难为他忍到现在才当面冲我发作，真是耐性不错，值得表扬啊......

第42章

周一早上我腰酸背疼颤着腿地坐飞机回了布里斯班。那个周末是我和姜彦分开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做，再加上有人吃起醋来蛮横得简直不可理喻，说是要把这两年的总帐都一起算了。于是我周六晚上非常凄惨地还没有吃晚饭就被压在客厅的沙发上做了别人的晚餐。然后好不容易躲到了卫生间，某人也不考虑到我肚子空空如也没有体力，竟然还追过来继续。熬到坐上饭桌，本以为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哪想到吃完饭不到两小时，那个化身为狼的家伙就以消化得差不多了的理由把我直接拖到了卧室。注意！是拖到！我的下场可以想象有多么凄惨。被他欺压到月过中天，终于以哭得唏沥哗啦赢得了同情，被放过一马迷迷糊糊睡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好吧，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姜彦又精神得不得了，我还没下床，就被他摁住狠狠"亲热"了两回，于是这下好了，直到星期一早上我才勉强自己能下床。
展会还有半个多月才结束，然后我们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要完成。因为坦白了恋人在悉尼所以想回去工作的事情，我的上司很爽快地大笔一挥帮我写了推荐信。
起先姜彦有些担心我找工作不顺利，因为毕竟艺术这个玩意儿需要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而我这个外来人只在这里待了两年半而已。不过事实证明，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悉尼靠近city的Paddington区里挨着的一大片都是画廊和拍卖行，我选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发了简历和推荐信过去。虽然只有三家对我表示有兴趣，不过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然后找Dennis帮我分析了一下三家画廊的优势、劣势，最后选了薪水虽然最低，但是有足够发展潜力的Art Space。
结束了布里斯班这边所有的工作回到悉尼正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同性恋游行。姜彦激动得不得了，拉着我从家里一路走到了city（市中心为了游行交通管制了）。参加游行的人主要有三个部分：核心部分是当地的同性恋组织，成员们专门穿了统一的服装，举着标语旗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然后就是零散的没有加入协会但又是gay或者lesbian的人，比如我和姜彦，混杂在队伍里搂搂抱抱地感受气氛；剩下的则就是凑热闹、看稀奇的游客，站在路两边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某人乐呵呵地环着我的腰跟着大部队往前一点一点挪，还不时地扬扬下巴让我看他发现的奇装异服者。说实话参加这么一次游行我顿时还是觉得自己很正常的，看着那些头戴五彩羽毛、胸前粘着假胸、下面穿着高跟鞋的男人，我实在没有办法觉出一点美来。偏偏姜彦还要对人家的身材做点点评，甚至还会凑到我耳边说"你前面的前面的左边那个人××从他的丁字裤里露出来了，好长啊"之类的话。如此露骨地讨论这种事情，他竟然都不害臊，都不知道是在这个氛围下被开放的风气感染了还是他本来就是如此豪放，我个人推断后面一种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整个游行队伍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对男孩。那样子应该也是华裔，看到我和姜彦两个纯正的同类还很开心地冲我们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不过我对他们印象深刻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国籍，而是因为他们的年龄--那两个小孩儿我觉得最多就是刚上高中的年纪，标准的小屁孩两个，但手还特别自然地十指相扣地牵在一起。让我觉得特别震惊，忍不住跟姜彦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孩子思想真是太开放了！"结果被姜彦嘲笑说："明明就是你思想保守好不好！"然后那天晚上回去姜大少爷又以"解放天性"的理由把我从内到外好好解放了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就像是在梦中一样。每天两个人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我是不怎么需要加班，姜彦则是小老板一个有不加班的自由，然后理所当然地一起做晚饭吃，一起到到旁边的公园去散步，再一起回家洗澡......睡觉。有时候聊天提起以前在北京的那段生活，会觉得恍如隔世，遥远的很。
我还担心过姜彦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毕竟这里如果不去pub那基本上就是没有夜生活的，商店除了周四都六点半就关门了，KTV之类的也只有唐人街那边才有，他又不爱看这边的电视剧。终于忍不住问他会不会觉得无味，这个混蛋家伙竟然俯身咬了我肩膀一口，然后淫笑："不会啊，我觉得味道还不错。"顿时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庸人自扰，这个人哪里会不知道怎么找乐子？！

第43章

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一帮人正在露台上搞BBQ，客厅里的大音箱被搬了出来，音乐震得桌子上的玻璃杯都簌簌颤抖。
"小硕，生日快乐！"
我很开心地笑起来："谢谢妈妈！"
"你那边很热闹啊，生日party？"
"嗯！"我冲姜彦做了个口型"我妈"，然后继续说："请了几个朋友到家里来玩。"
"那你肯定又收了很多礼物了。"u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了！不然我才不会让他们来家里发酒疯呢！"
"对啦，小硕，你爸下个月就退休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反正我年底也该退休了，你那边现在又已经安定下来了，不如我也下个月办退休好了，差几个月我们那里也没什么区别的。"
"好啊好啊！"老爸今年就60了，妈妈年底也55了，时间过的可真快。"那你们快去办护照和探亲签证啊！退了休正好没事可以来我这儿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笑："对啊，我们就想的退休了来投靠儿子呀！"
"你房子有多大啊？我和你妈来有没有地方住啊？"老爸用另一个分机突然插了一句话。
"当然有！我们家--"我一下傻了，虽说是出柜了，可是我一直都忘了跟他们说姜彦的存在......
"嗯？你、们、家？！"
"栾、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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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钟的时候，还剩在家里的三个酒鬼横七竖八地蜷在沙发和躺椅上睡着了。姜彦捏了块抹布坐在餐桌旁盯着我看。
"你的意思是说，再过两个月你爸妈要来？还要和我们一起住？"
"呃，呵呵，其实我爸妈很好相处的，而且我已经出柜了，他们也知道我现在和你住一起的。"
"小硕，我不喜欢跟家长住一起。"姜彦站起来往厨房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姜彦！我爸妈又不像你爸妈那样、那样，霸道！他们很开明很民主的！而且他们只住两个月，又不是住下就不走了！"
"两个月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厨房里传出来盘子撞击水池的声音。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梦呓。我快步走进厨房："姜彦，你知道我和我爸爸妈妈关系很好的，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他们和我们一起住，大家都会比较尴尬的，而且生活上也不方便。"姜彦把滴着水的碗往架子上放，放软了口气试图劝说我。"要不我们在附近给他们租一套房子住？"
"那这样他们来还有什么意义？！"我也有些不高兴了，"我爸我妈他们来就是想和我一起住，家里明明有地方住，为什么要让他们住外面去？！"
"随便你！他们要住进来那就我出去租房子好了，免得打搅你们一家团聚！"姜彦把手里的锅重重地往下一砸，在台面上"哐当"响了一声然后自己反扣了起来。
"姜彦！"我这下是真的怒了，这个人简直太蛮横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不好意思，这个道理我讲不来！你们这种正、常家庭我是理解不来的，也不想理解，这件事就这样吧！反正他们要来我就走。"他冷冰冰地从我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不用了！这房子是你买的我哪儿敢让你搬出去啊，我自己又不是没钱找房子！"我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声，然后狠狠地踹了餐桌一脚泄愤。
好好的一个生日就这么没了，我郁闷地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书房的小阳台里抽烟。姜彦跟他父母关系不好我早就知道，可是我觉得他没有必要牵连到我爸妈身上来，而且口气还那么恶劣，让我觉得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一个人在那儿坐着越想越气，我干脆起来穿了件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经过书房的时候我不小心撞翻了一个架子，抬头看了看卧室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心头一把火就烧了起来，"砰"地一声直接摔了大门出去，也没管客厅里睡着的人会不会被惊醒。
悉尼的凌晨静悄悄的，我开着车在路上晃悠了半天除了差点碾死一只流浪猫之外什么活的生物都没有看见。路两边是昏暗的路灯，各家各户门口的灯也已经随着房子的主人进入梦乡。一路狂飚到city，没想到连night club都已经打烊了。
"我*！"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然后把车开到了海边去吹风。
悉尼昼夜温差很大，快四点的时候我终于忍受不了呼啸的寒风钻回了车里取暖。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我和姜彦发生如此激烈的正面冲突，这个家伙虽然之前也会偶尔做出一些把人气得说不出话的事情，但还不至于让我产生"不可调和"的感觉。
天亮起来的时候，我浑身僵硬地从后座撑了起来。旁边的公园里已经开始有人跑步锻炼身体。本想去Dennis那里诉苦顺便吃顿早饭，后来觉得如果被姜彦知道了除了火上浇油没有别的作用，Dennis家的那个小男孩儿现在正在姜彦他们公司打工了，谁知道会不会跟姜彦说什么。
车子绕了几个圈还是开回了家里，才从车库出来，大门就开了，一个下巴上一片青色胡渣的男人站在门口冲我怒吼："你一个人大半夜地跑哪儿去了！不怕被抢是不是？！"

第44章

除了姜彦有道歉说他那天晚上态度不好，我和他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但是也都开始默默地收集租房信息。知道姜彦在找房是因为他用公司的电脑搜租房信息被Dennis家的那个小弟弟看到了，然后很八卦地告诉了Dennis，Dennis再告诉了我。于是我又顺便咨询了一下Dennis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结果他很茫然地看着我说："为什么要和父母住到一起呢？我们基本上都是上大学之后就不会再和父母同住了。"
上网跑去问小胖，结果他说："就算是在国内，也没多少人结婚以后还和爸妈一起住的吧？而且就算是短期住在一起，你们这种情况貌似也的确不太方便。"我愣在那儿还没来得及回话，小胖又继续说："个人觉得你是因为姜彦态度不好，所以僵在那儿不肯松口......"
我们都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竟然出现在了妈妈身上。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收到准签信，可以去移民局贴签了。我正着急想这速度也太快了，住哪儿的问题我和姜彦还没解决呢，她接着就说："我们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还是不要和你们住在一起比较好。我们能够接受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好像视觉冲击还是大了点。"
我握着话筒有些发愣，果然之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吗？虽然郁闷，当天下午我还是请了假把姜彦叫出来一起去看房子。姜彦这个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那天下午一直在哼歌，显然心情很好。
"行啦，你就不要郁闷了。你爸你妈他们既然肯来住那么两个月，就说明他们不介意的。"姜彦吃晚饭的时候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可他们都不愿意跟我住一起......"
"小可爱啊小可爱，你今年都快26了好不好？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再说了，反正我们租的那套公寓就在隔壁街上，我们可以每天过去吃晚饭或者请他们过来吃饭啊。"
"可总觉得怪怪的，他们大老远跑来却不住家里。"我还是有些郁闷。
姜彦无奈地叹了口气，捶了一下我肩膀走开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有恋父母的情结啊......"

老爸他们来的时候很巧，正好第二天就是中秋节，于是我和姜彦都请了假陪他们。我很庆幸姜彦来了这边之后把头发又染回了黑色，整个造型也比当初在北京的时候正经了许多，不然我估计就凭这一点妈妈就能给他打个不及格。
我们带着老爸和妈妈先看了标志性建筑--悉尼歌剧院，然后又和他们一起坐渡轮去了北悉尼，在manly海滩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再一起爬到了国立公园的山顶，从North Head那里隔海遥看整个city的全景。一路上，姜彦发挥他长袖善舞的本领，哄得老爸和妈妈对他赞不绝口，妈妈甚至还对我说出了"你看人家姜彦多懂事，多向他学习学习"这样的话，把我气得不行，然后就看到某个人在旁边一脸无辜地偷笑。
和美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吃晚饭。因为想着是中秋节，昨天我和姜彦把爸妈送到租的房子里休息之后还专门去中国超市买了月饼，然后又买了几只螃蟹回来红烧。
我正拿着一个蟹夹啃得不亦乐乎，老爸突然说："对了，我来之前看过澳大利亚的旅游介绍，这边同性是可以结婚的对吧？"
姜彦正在喝汤，差点就一口汤喷了出来，坐在我旁边呛咳了半天。我正奋战着的蟹夹壳子也一下子被我掰得来飞了出去。老爸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俩反应如此之大，和妈妈互相对看了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是真的被老爸吓到了，到底是哪里的旅游介绍把这边同性可以结婚的事情都写上去了？！而且他们连住进我们家里都不愿意，很明显还是不能全盘接受同性生活，怎么现在又开始提"结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