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在跳舞————苏零

"咳......咳......"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呛咳的声音，他该不会被口水呛了，"闵蓝......我一直知道你很奔放，但也不至于这么奔放......才几天，你们......"
"都快三个星期了，还快......以前最多一个星期......我肯定能把我看上的女人弄上床......"
"咳......他不是女人......"
"有差么？"我也只有嘴硬，当然有差，一个女人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倒着来上我......
"......"
"小夏，该不会你和你家小孩到现在还停留在搂搂抱抱的阶段......"那我的下巴会掉下来的......我三个礼拜太快，那他们大半年不止更让我吃惊......
"你不把我惹发飚你皮痒是不......"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干什么了我？"我没装傻，我是真的没懂，我说他纯洁还有错了我。不对，"你干嘛反应那么大，该不会你被他......"
"啪......"回答我的是一声巨响，然后一片忙音......
他把手机砸了......真是暴力的小孩......真是富的冒油的小孩......
难道被我说对了？
我还是没能保住我的下巴......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心里平衡了很多......

拉开窗帘，是一片细雨蒙蒙。
难怪都十一点了还一片昏暗，难怪我从挂了电话就一直睡到现在。
气象预报没有说要下雨。不晓得他们两个有没有带伞。
拿好两把伞出门。我不是去送伞，我肚子饿了，找管饭的人去......
切......说出来都没人信......

十三 爱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感情这回事，我哥没教过我，又或许他也教不了我。很多人都说这不需要教，等他出现在你面前，你自然就知道了......我想说的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又或许，我什么也不需要做......
--季翎

店里的生意并不好，也许是下雨的缘故。
我到的时候，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李修文，坐在他一贯的位子上，泡一杯茶，看着那本被我鄙视过无数次的心理学的书......
他貌似看那本书蛮久了......可我到现在也没看到他翻过几页......
推门的时候，他反射性的抬头："欢迎......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这算关心我？"我挑眉，进书店叫什么欢迎光临......
"当然。"他似乎不满意我的反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下雨天跑来干嘛，都湿的差不多了......我帮你拿毛巾......"
"在家里多无聊。"我一屁股坐在他之前做的凳子上，随意打量。新玻璃已经装好了，光洁透亮的样子，我却看着很刺眼......"你又在那里擦玻璃了？"我不是故意要用这种很酸的口吻说话，只是不知不觉就冒了出来......我想扇自己两巴掌......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下，我不想回头，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尴尬。
什么东西盖在我头上，然后是大力的揉搓。
"轻一点啦，我的头要被你揉下来了......"他居然替我擦头发......太过出乎意料，我居然不上台面的开始脸红心跳......真是，我这么老脸厚皮的人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揉下来好了，省得留在那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顺手在我头上拍了一下。
"......"他是不是觉得我的头很好玩，第三次了......
"你认为顾客会喜欢到一个脏兮兮的店里来买东西么......"说完，一把拿掉毛巾，转身走掉。
真是，凶个屁......
眼睛的余光瞟到放在一旁的书，随手拿起来，翻两页......长篇大论的专业术语，看看也晕......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李修文看了那么久还停留在......嗯......第四页......
一不小心，一张纸片从书里掉了出来，我抓......没抓到......眼睁睁得看着它飘到架子的后面......看不到了......这纸头长眼睛么......
呃......我该不会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闵蓝，你在干嘛？"李修文的声音......我知道我现在趴在架子边，一只手在那够啊够的pose肯定非常奇怪......
"有一张纸头，飘到里面去了......"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修文的反应......他发起狂来太恐怖，如果我真的弄掉了季翊留下的什么重要东西的话......我会怎么死......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到了被我移动过的书......再看了看一脸惶恐的我......当然那个表情的百分之八十是装的......叹了口气："不就是张纸头么，书签而已。丢了就丢了吧......"
我挑眉，仔细看他......死人脸还是死人脸，丝毫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
真是，哪里用得着我来分辨真假......如果真的是季翊的东西，估计他早就把我撕碎了......
"我饿了，吃什么？"
"就知道吃......"语声伴随着"啪......"一声响。
我牙痒痒......又拍我的头......第四次了......

雨还在下，没完没了，让人忍不住心生倦怠......
店里暖气很足，免不了昏昏欲睡......
零星的几个客人，站在架子旁默默的翻书，想也知道他们不过是找个地方避雨，有打发时间的东西自然更好。
抬头看看了墙上的时钟，下午五点。
"李修文，季翎出门的时候带伞了么？"突然想到了那个丫头。昨天和她吵架以后还没好好的说过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机会说。
她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应该没有。早上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下雨。"李修文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啥表情。
"那我去接她。"说着就往外走。
"你知道她会在哪里？"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下课的时候，她应该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了。说实在的，一起相处的三个月里，反而是她比较了解我。
"去你们相遇的那个花园看看......她没事喜欢在那里坐坐......"说完又低下了头。
"李修文......"我再拉开店门之前回头，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有给季翎送过伞么？"只是忽然觉得，死人脸并不像表面的那么冷酷无情......至少他很了解季翎的行踪......并不是毫不在意......
"嗯？"他很奇怪的看着我，过了半晌，点头，"送过......不过......一路上都是沉默......"
我就知道......皱眉，开门......
"我走了......"

雨点不大，可是细细密密的，很黏腻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不喜欢这样的雨，湿不透，干不了。不上不下，很不爽......
虽然下了一天的雨，地上也不见的有多少积水，只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深棕。
这种天总让我想起小学时候的教学楼。z
很阴暗的楼层，即使走廊上有灯光照明，那昏黄一片的光，最多也只能起到不会撞到人，不会撞到墙，不会踩空楼梯的效果。大理石的地面，一片潮湿，很滑。曾经的我，怀疑过未来的某一天，上面会不会布满青苔......当然，我多虑了，它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已经成为了一座废墟......
天，依旧是一片灰白，这样的雨，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那个小小的街心花园还是老样子，行人匆匆，却没有人驻足停留。时间还没到，所以路灯还没有亮，在一片昏暗中，只看得到几条石凳的轮廓。
她不在......
其实我本就觉得她不会在这里，毕竟大下雨天的，她又没有伞，虽然雨不大不会弄的有多狼狈。女孩子嘛，最要紧的就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她哪里犯得着这种天跟自己过不去......
但是，李修文却使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的，天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四处张望，看到街角的那家便利店，然后就走过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里，但有种感觉告诉我往那里走......所以我就去了，我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然后我看到了季翎，她就站在玻璃窗的旁边，透过玻璃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走到她的面前，只是隔着一层玻璃......她也看到了我，轻轻的笑......
她看着我，又好像再透过我看其他的东西......
说不清......

十四 小花园
老房子那里的街心花园，是我常去的地方。很小的时候，我哥会陪我在那里躲猫猫，虽然地方很小。后来，习惯有什么事情不顺心，就跑到那里发呆。然后，我哥会来找我，我喜欢躺在他怀里看天空，很温暖......后来，没有后来了，直到我在这里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季翎

"是李修文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季翎回头看我，眼睛里有着一闪而逝的笑意。
"恩。"我朝她挥挥手里的伞，"谁晓得雨突然就大起来了......"
就在我看到季翎的时候，老天突然发了狂，豆大的雨点直往下坠。天地间忽然就迷茫一片，看不清了。
"后悔了？"她挑眉。
"后悔什么......有机会和美女共处一室，开心还来不及......"我和她并排站着，透过窗，是朦胧一片的雨帘，是匆忙赶路的人群。我们，置身事外。
"原来你稀罕。"她的口气里是明显的不屑。这丫头故意和我抬杠。
"哪里是稀罕，荣幸至极......"
"切......虚伪吧......"她把视线重新转到窗外。
"你经常到这里来？"我跟着她的视线，是那个街心花园。
"恩，开始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来，发发呆，心情就舒畅了。后来，没事也来......总觉得这里的风特别柔和......"她的眼里有着怀念，带着隐隐的伤痛。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从我记事开始，我们一直住在这里，这个街心花园也是很早就存在着的。小的时候，这里很热闹，尤其是夏天的晚上，有很多邻居会来这里乘凉，聊天，然后，我们一群小孩子就在这里追逐打闹......那个时候，爸妈也在......"她轻轻勾起嘴角，很轻浅的笑，我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后来，爸妈出车祸去世了。以前的那些玩伴也都散了，只有我哥，时常陪我来这里散步，发呆，看天空。我很喜欢躺在我哥的怀里看天空，有种把天空当被子盖的感觉，很温暖......"她仍然在笑，这样的她，有种让人心疼的单薄。
"你很恋兄。"我说了一句真心话，季翎的描述根本让我感觉不到她在说她和她哥的故事，整个失恋的女人在回忆过去恋情的甜蜜......
"我知道，在我心里，他不仅仅是个哥哥，是我的依靠，他是我的一切......闵蓝，你知道么，我所有交往过的男朋友，都和我哥很像。要么性格，要么长相......可是，没有让我真正满意过的。"她回过头看我，迷茫中带着忧郁的眼神，让我有种她要落泪的错觉。但我知道她不会，她远比一般的女孩来的坚强。
因为他们毕竟不是你哥。我在心中叹息。
"但是这次，我以为我找到了。"我一惊抬头。她还是看着我。我第一次觉得她不是透过我在找季翊的影子，"你有一双和我哥很像的眼睛，可是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像。我哥那么温柔体贴，你却整一个花花公子，满口的不正经，还动不动跟人打架，完全就一流氓......"
我摸摸头，有那么糟糕吗？我还一直自我感觉很好。
"可是，你和我哥一样傻......"
"季翎，我......"我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我不是傻瓜，我当然知道季翎在说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完全不知道......
"好啦......干嘛给我来个世界末日的表情......我只不过是憋得有点难受，说出来就好了......我不会要你对我负责的......你也负责不了......"她白我，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呵......"我笑，季翎，你会很幸福的，因为你聪明，漂亮，你拥有的资本足以让人嫉妒......
你一定会比我幸福......

雨还在不停的下，没有一点要停歇的趋势。
季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和李修文是怎么认识的？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今天突然很好奇......"季翎突然开口，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无意识的抖了一抖。
"好奇心可以杀死猫......"我苦笑，只是杀死的是一只叫做闵蓝的猫......
"干嘛，不想说算了......我从来不做勉强别人的事......"季翎翻白眼，明显鄙夷的神态。
"......其实很简单，就是太简单了......一个下雨天，我甩了他一身泥浆......然后给他一条手帕擦擦......他不甩我......完了......"
"完......完了？"季翎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完了......你以为多轰轰烈烈......全副武装，枪林弹雨中深情对视......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我闭着眼睛胡诌。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不......然后呢......"
"然后......第二次见面呀......还是一个雨天......一样......没完没了的雨......"
准确来说，不能算是第二次见面，因为是同一所学校，虽然不同班，但碰面的机会还是不少的......只是擦肩而过，没有交集......我会偶尔偷偷看他一眼，看他目不斜视，笔直地走过去......
也不是故意看他，只是因为以前见过面，有点印象，顺便而已......
"真的是顺便，你笑什么......"我没好气的瞪季翎......芝麻绿豆点大的事用得着笑得前仰后合么......
"没有，你继续......对不起......"一点诚意也没有的道歉。
算了，忽视她......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深秋的天气，冰冷潮湿，从心底里泛出来的凉意。
到了放学时间，校门口是一大片花花绿绿的伞，是那些来接自家小鬼回家的家长们，下雨天，人尤其多。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一个字，头晕......反正里面不会有来接我的人......
我周围的人一直很羡慕我，因为我没父母管。就算打架打的头破血流，我妈看了也只是冷冷的瞪一眼，然后带回家上药。就算成绩单上全是红灯，老师点名要见家长，第二天，我依旧滋滋润润，潇潇洒洒在课上睡觉。
我的父母从来不会对我有期待，所以不会有失望，不会有责备......气不过，棍棒一顿了事......
我也不在意，反正我能捱，打不死......衣服穿厚点，就能遮的干净......
"真是，跟你说这个干嘛......雨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掉，却发现季翎用异样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我跑题了，马上会回去的......"我笑。
拉上校服的拉链，就往家的方向跑。
学校离家很近，只是两条马路的距离。所以闭着眼猛冲，一下也就到了。
所以，当有人拉住我衣服的时候，我差点一个往后摔出去。
就在同时，一辆自行车飞快的从我身前驶过，溅起一片泥水，甩了我一身。
回头，是李修文，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好像刚才发生一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和我一样没有打伞，只是，他像是丝毫不在意大雨会把他淋湿那样慢慢悠悠的往回去的方向走。昂首挺胸，一脸人家欠了他几百万的表情。
"谢谢。"老师说，我们要做有礼貌的好小孩。
"嗯。"鼻孔出气，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嚣张的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