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相手————春从春游[下]

作者:春从春游[下]  录入:01-12

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素心才发现自己的笑容已经僵硬了。
"哥哥......早点回来呀。"r
像是呓语一般,安素心茫然的说道。
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电视里节目主持人欢快的笑声。

考试终于告一段落,最后一场就要等到半个月以后了。
"老婆,暑假的时候我们去澳洲玩吧。"
听到虞君流的声音,突然联想到有某种可能的陶步昔僵硬的抬起头,却发现对方正用水晶般冰彻的黑眸看著自己,宛如闪烁着粼粼波光一般异常清亮。
"怎么啦?不行吗?"虞君流没有察觉陶步昔不安的情绪,继续笑道,"伯父伯母不是驻澳州参赞吗,你也很久没有和他们见面了吧?"
"嗯,以前我有邀请过你一起去啊,不过你都没有答应,怎么这次......"陶步昔心里莫名的被紧张的情绪笼罩着--难道他发现了吗......可是父母要自己去澳洲留学的事,自己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啊。
"不知道......就是忽然想去啊。"虞君流说。
从对方坦然的眼神里,陶步昔看不出任何的试探或不信任,可是疑虑却没有因此而消失。
很早以前,父母就提出要自己出国留学,那时候自己以年龄还小为由拒绝了,可是拖到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能成立了。如果流知道自己要离开的话......
陶步昔无法想象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一旦选择分离,再相聚也许就是遥远的梦想了。
"老婆,你在想什么呀?......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时候,陶步昔突然有些惊恐于自己此刻的无力。
"其实也不是非去澳洲不可......不过一定要去什么地方吧......"
"只要你想去的话......不管是澳洲还是哪里,都可以啊。"陶步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真的啊?"虞君流忽然笑了,"不会是在骗我吧?"
陶步昔浑身不由一颤,随后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不会的。"
虞君流看着对方瞬间发白的脸色,迟疑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不然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操场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没事......"陶步昔微笑着摇头,"流,你是想出去散心吗?最近忙着考试都没有注意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哪有啊!"虞君流瞬间涨红了脸。
"没有吗?"陶步昔若有所思,"可是听阿飞他们说,你这几天都待在宿舍里,哪里也没去,这可不像你啊。"
"......那是因为没事做啊,况且要考试了......"
陶步昔一怔,不无调侃的笑道:"居然说关心考试......一定有问题。"
"我......"虞君流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跟安素心有关吧?"陶步昔继续说,"你回来后跟她见过面吧?"
"......是。"
虞君流这几天一个人想了很多,可是却还是感觉一团糟,正愁着没人可以商量,现在陶步昔这么问的话,心里好像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其实也没什么......"虞君流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喜欢安素心吧?"
"记得啊,你的初恋小情人啊。"陶步昔笑。
虞君流顿时恼了:"什么初恋情人,根本就不是啊。"
"以前我们不是都这么说吗......你在别扭什么呀?"
"喏......如果我说,那个人不是安素心呢?"
"什么?"陶步昔怔住了。
"如果是我认错人了......其实不是安素心,而是别的什么人......"
"那样的话......你知道是谁吗?"陶步昔认真的问。
"......就是知道才糟糕啊。"虞君流蹙眉,"和那个家伙根本就不可能......"
"......那就忘了吧。"
"什么?"虞君流一怔。
"既然知道不可能,那烦恼什么的不是很多余吗?忘记的话就可以啊。"
"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啊......"虞君流瞪大了眼睛。
"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不是很不公平吗,也许对方根本就不记得你吧?"
"可是......"
虞君流蓦然想到,那家伙......会记得以前的事吗?
"流,你喜欢那个人吗?"
"就算喜欢......也不可能是那种喜欢啊。"虞君流涨红了脸辩解道。
"......是吗。"陶步昔露出了一抹苦笑,"那你要怎么办?"
"不知道......"虞君流只觉得一阵茫然。
"其实很简单啊......既然不可能交往,又不能忘掉,那你就去当面确认一下好了。
"确认......?"
"嗯,你可以问清楚对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啊,不然的话你一定会放不下对吧?"
"问清楚以后呢?要做什么?"
"......做朋友呀,不是说不可能交往吗?"
"......对啊。"虞君流豁然笑了,"只要问清楚......不管那家伙记不记得,只要做朋友就好,对吧?"
"嗯。"陶步昔微微笑了。
操场上充盈着情侣营造出来的暧昧空气,就像被搅浑的池水终于平静下来一样,一个星期以来的不安情绪顿时一扫而光。

四叶苜蓿

昨天晚上给韩伶打电话约他见面,可是对方却用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
本来并不觉得非要今天见面不可,但听见电话彼端对方冰凉淡漠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就是感到不爽,甚至产生了想要立刻出现在对方面前大肆嘲笑的冲动。
无论如何,想象终究只是想象而已,如果见不到面的话,一切都只是徒劳。
和对方磨了有半个小时之久,对方才勉强妥协似的说了一句--
我上午有课,中午下课的时候你在我学校门口等吧。
那样勉为其难的口吻让人感到怒火中烧,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见面以后要说什么,已经是早就想好了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开口呢?
正在苦苦思索开场白的时候,下课的铃声蓦然响起。
陆陆续续的,校门口进出的学生多了起来。
中午的温度格外灼人,阳光洒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虞君流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脊背的地方悄悄的爬上来,弄得他浑身颤抖。
迟迟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心里的不满正在加速膨胀。
不知道等了多久,当穿着黑色针织外衫的韩伶朝这边走来的时候,虞君流在霎那间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脑海里对方小时候那美丽的姿影和眼前端整秀丽的容颜渐渐重叠在一起,美得令人感到窒息。
直到韩伶走到虞君流面前,幼时的幻象立时中止了,那种朦胧的迷醉感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虞君流甚至在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变得僵硬。
"为什么要当面谈,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韩伶用明显不耐的语调冷声道。
两人站得很近,虞君流恍恍惚惚又想到了幼年时代那毫不退色鲜明的记忆,明媚的阳光把思绪弄得零零乱乱。想要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可是又感到那样未免太不自然了。
"可以找个地方坐下说吗?"
要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谈话,虞君流感到难以启齿。
"我待会儿还有事,不能在这儿说吗?"韩伶用困惑的语调问。
虞君流莫名的感到了屈辱,带着埋怨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有这么忙吗?"
仿佛感觉到对方的口吻满心委屈又万分恼火,韩伶放缓了语调:"......要去哪儿?"
虞君流把人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等到两人面对面的坐下以后,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对于这样的沉默,韩伶似乎感到难以忍受,眉头也不由得紧蹙起来。
"喂......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韩伶好像没有理解虞君流的意思,有些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意思?"
虞君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又问了一遍,韩伶想了想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虞君流眯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次对方的话。
"......是啊。"韩伶说着,避开了虞君流责难的视线。
"既然这么问你听不懂的话,那我换个方式问好了。"虞君流说,"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在同一个地方上小学吧?"
"嗯,不过我二年级就转学了......"
"这个我知道。"虞君流不耐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应该有印象吧?我们在那时候就认识的。"
韩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收回了口袋里。
"喂......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说起来,你还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呀。"
"......启蒙老师?"韩伶眼眸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对啊......干架的启蒙老师啊。"虞君流不无揶揄的坏笑。
"......那个是你自己的问题吧。"韩伶说。
"喏,那你到底记不记得?"
"这个很重要吗?"韩伶这么问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漾着隐秘的浅淡笑意。
"很重要,所以你不要说谎话。"虞君流认真的点头。
"......记得一点。"韩伶说。
没有任何的预兆,心在激烈的跳动,虞君流在瞬间觉得......没有什么比对方那略带冷意的端丽面容更难理解的了。
"记得一点?......是什么意思?"
与其自己一个人苦苦思索,虞君流选择了把疑惑丢给对方。
"就是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问出口的同时,虞君流感到了一阵揪心的紧张。
"......记得你叫虞君流。"
虞君流这次可以肯定......对方是真的笑了。
"你在敷衍我?"因为自己的认真受到了轻视,虞君流不由觉得愤怒。
"没有啊......我是记得你叫虞君流啊。"韩伶的口吻很是平静,"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
"你该不会是特地跑来,就是想问这件事吧?"韩伶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虞君流忽然觉得一阵难过。
"......之前我常常听到别人说起你的名字,我也不能肯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啊,后来即使知道了,可是我们相处得不算愉快吧?所以......"
"......你什么都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愤怒让虞君流通红了眼眶,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不是没有想过对方的反应,可是听见对方用满不在意的态度提起从前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觉得无法忍受了。
预想中自己应该要心平气和的一笑带过的......
"你怎么了?......"韩伶似乎是被吓到了。
虞君流在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反正对于对方而言,小时候的记忆根本就无关紧要吧?那自己牵挂到现在还放不开......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思绪忽然间冰凉下来。
陶陶说得对......应该忘掉的,这个人不是那个会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
反正......只是做朋友的话,怎样都没关系啊。
"我没事。"虞君流的神色恢复了几分平静,"......已经没事了。"
"......哦。"
虞君流在听见对方冷静的回答时,不由感觉到......在刚刚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的过去了。
"大中午的还把你叫出来......"虞君流的口吻含着淡淡的歉意,"你要吃什么?这次就由我来请吧。"
虞君流不无悲哀的想到--或许,这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午餐也说不定......以后都不想再经历这种幻灭一般的感受了......变成陌生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不用......我想我要走了。"韩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虞君流这才发现对方刚刚一直在看手机。
"......你约了人?"
韩伶没有回答,只是暧昧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悦耳的女声。
"伶,好巧呀......"
韩伶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和以前的同学在这里聊天,我刚想下楼去等你呢。"章洁微微笑着,白皙的面颊上泛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是啊......"
虽然原先就和章洁约好一起吃午饭的,可是太过巧合的情况让韩伶有些措手不及。
"哎,你不是虞君流吗?"章洁似乎没有察觉座位上的少年面色不善,看起来很是高兴。
"你们认识......?"韩伶不解。
"啊,没有,不过因为他常常和陶步昔在一起......你知道的呀,陶步昔在我们啦啦队里人气很高的。"
"......这样啊。"韩伶恍然道。
"你是谁?"虞君流望着章洁,口吻不悦。
"哎?我......"章洁确实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阵寒意,不免有些困惑。
"......她叫章洁。"韩伶站在女孩面前,挡下了虞君流毫不友善的目光。
"你说有事,该不会就是和她一起吃饭吧?"虞君流的眼角微微吊起,浑身都散发着一阵不悦的气息,"......你女朋友?"
韩伶沉默了。
"伶......我们走吧。"
感受到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章洁原先对虞君流的好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的敌意。
"喂,你还没有回答。"虞君流起身拦在韩伶面前。
韩伶突然偏过头去,本来就很长的睫毛在瞬间微微的颤抖了:"......是啊。"
虞君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看着对方的眼神凶狠得就像要吃人一样。
"同学,麻烦你让一让好不好?"章洁毫无惧色的迎上了虞君流的目光。
"对不起,我们还有事没说完。"虞君流用强硬的态度说完,伸手拽住了韩伶的左手臂,把人带到自己身边。
"......不是已经说完了吗?"韩伶不解。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问题没问啊。"虞君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这个人很奇怪啊。"章洁隐忍着怒气说,"你不会懂得看场合吗?不管有什么问题,不一定非要在我们要去吃饭的时候问吧?"
"对不起,不过还是请你先回到你同学那里吧。"虞君流毫无诚意的道歉彻底把人惹火了,章洁盛满怒气的双眸直直的望着韩伶。
"伶,你说句话呀。"
"我......"韩伶眉头紧蹙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走吧。"虞君流拽着对方的手没有松开,径直转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韩伶深感困扰一般开口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虞君流没有回答,那双水晶一般黑亮透彻的大眼睛里蕴含着充满生气的炯烈的光芒。
章洁像是完全泄气一般,木然的看着他们离开了。

燃烧桔梗
几个折叠起来的大纸箱立在墙边,地板上到处都是杂乱的小物件,架子也基本上全搬空了,整个房间看起来空空荡荡,没有半点有人居住的气息。
在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宛如瓷器娃娃般的精致小人,那双乌沉沉的眼眸茫然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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