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找上门来?以为把自己藏得很深,却只是自欺欺人。
"喂?"乐熙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开口。
"乐熙?一整天了,上哪去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还玩儿失踪?"电话那头传来施鲁关切的声音。
"没,我......我遇到一个熟人,一起出去了。你别担心。"乐熙笑了笑,思忖片刻,继续道,"今天晚上我可能不会回来了。嗯......那个,人家第一次到L市来,我要带他到处看看嘛。"
"噢,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太晚了就别到处跑了知道不?"施鲁关照道。
"嗯,我知道。你也别乱跑。"乐熙会心地笑了。
"我哪有?!你还敢说我!"施鲁叫了起来,透过电话都可以想象他跳脚大喊的样子,"还有哦!别喝酒了知不知道?再喝醉了又该头疼了。"
"好,不喝了。"乐熙觉得眼睛涩涩的,伸手揉了揉,怎么会有眼泪掉下来?
"啪!"外面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乐熙顿了顿,和施鲁道了别挂断了电话。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祁辉正对着餐桌上的狼藉发呆。看到乐熙走出来他立即恢复了平静的神态:"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盘子摔碎了。没关系,你继续打你的电话。"
祁辉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小狗。那只小狗瞪着黑黑的大眼睛戒备地看着自己,只要嗅到危险的气味便会拔腿逃跑,逃进沙发底下再也不出来。所以只能平心静气地对待,拿东西都必须轻拿轻放,否则那只小狗会咋起毛来惊恐地四下张望。
吃过饭后祁辉到书房里去看文件,把客厅留给乐熙,让他一个人呆着总比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让他紧张兮兮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到哪要好很多。
文件放在面前起码有半个小时了,但是祁辉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桌上的烟灰缸里却已经堆满了烟头,整个书房乌烟瘴气,像是火灾现场一般。祁辉叹了口气,站起来打开窗户透气。外面是城市闪烁的灯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以前在这个城市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是快到熄灯时接到乐熙的电话。嘈杂的宿舍里同学们叫嚣着,但是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乐熙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喜悦与期待。他说,哥,我想你。他说,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哥,我爱你。
那个说我爱你的孩子,如今却带着惧怕的神情看他。
如何不叫人难过?
可是,又该如何是好?
祁辉轻轻打开书房的门,玄关有一面镜子,可以看到客厅的情况。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无聊的综合节目。灯光昏暗,照在沙发上蜷缩着的乐熙身上,在地毯上投影下寂寞孤单的影子。电视上主持人嘻嘻哈哈地讲着无聊的笑话,背景时不时响起众人大笑的声音。沙发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被欢笑的声音所感染,只是保持那个姿势,证明他的存在而已。
祁辉走进卧室,拿了毯子出来。站在客厅门口故意咳嗽了一声引起乐熙的注意,然后走到沙发边蹲下:"夜里凉,把毯子盖上。若是困了到卧室睡去。"
乐熙趴在沙发扶手上,听到祁辉走过来的声音便把脑袋埋到手臂里不去看他。毯子盖到身上时他扭动了一下,证明自己是醒着的,却仍旧不去看祁辉。祁辉迟疑地,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他的头揉一揉他的头发,就像以前乐熙生气耍赖时一样,摸摸他的头抱一抱他,便能让他皱着的一张脸舒展开来,亲一下他的额头就会让他害羞脸红。
手伸过去,触摸到他柔软的头发,感觉手下的小脑袋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便轻轻揉了揉,把毯子拉高了一些,仔细掖好被角,静静地看着他。
这只受伤的小动物,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爱你?
半晌,乐熙抬起头来,一双疲惫的眼睛对上了祁辉,叹口气,又闭上了眼。轻轻的呻吟声让祁辉愣了半晌,然后伸手过去想要抱他起来:"怎么?不舒服么?"
乐熙缩了缩,裹紧毯子摇头。祁辉急了,不顾乐熙的挣扎把他从沙发上挖起来,伸手试他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到底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哥好吗?"
乐熙低着头仍旧不说话,祁辉无奈,站起来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沉默地坐在乐熙身旁,焦灼地看着把头埋进毯子里的乐熙,想要抽烟,刚叼在嘴里便懊恼地用手揉掉。
掀人疮疤最是残忍
很快医生来了,后面还跟着杨景宇。乐熙看到杨景宇的时候很诡异地露出了笑容。杨景宇愣了愣,回以微笑,却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们谈得怎么样?"走进书房之后杨景宇坐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问。
"还好。"祁辉淡淡地道。
"还好?没有吃鳖?不见得吧!"杨景宇调笑道,"我带他回来的时候小家伙可是反抗得紧呢。"
祁辉不说话,兀自看着窗外的风景。杨景宇继续道:"这孩子挺有意思的,跟我说他不是姚乐熙,没把我笑死。不过你也厉害,竟然知道他想跑。若不是带得有家伙,估计就让他跑掉了。只是这孩子身上都没几两肉,瘦成这个样子,抱的时候估计不会有什么感觉吧?祁辉,我真怀疑你的品味了。"
身边的人看不见,却一门心思只想着一个就想逃跑的小屁孩。我到底应该说你什么好?
"我跟他,十三年。他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爱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袖说哥哥我喜欢你。你不会明白的。"祁辉慢悠悠地说。
"是,你是大情圣。只是大情圣,他会领你的情么?"杨景宇揶揄道。
"......"祁辉沉默。会么?他心里没有底。
"祁先生。"医生敲门。祁辉打断了和杨景宇的对话,急急地走了过去。
"怎么样?"
"镇定剂过量的后遗症。不过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医生推了推眼镜,又说了一些叮嘱的话。祁辉仔细听着,不时问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说了半天才把医生送出门去。
走进客厅看到乐熙已经坐起来靠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祁辉倒了杯温开水坐到他身边,轻言细语地道:"来,喝点水。多喝水,药性过了就好了。"
乐熙看看祁辉,再看看靠在墙上一脸坏笑的杨景宇,默不作声地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裹着毯子径直从祁辉身边走过,往卧室走去,"砰"地关上了门。
"这就是你所谓的‘谈得还好'?"杨景宇看着卧室的方向笑道。
祁辉憋了口气在心里,无端地感到厌烦:"行了,说够了该走了吧?"
"这么快就赶我走了?因为在我面前丢脸了?祁大总裁吃鳖的样子可是千年难遇。我还想看戏呢!"杨景宇讽刺道。
"够了,Jim。回去吧,明天早上还要上班。"祁辉叹口气。
"你以前从来没有赶过我,怎么,他对你就那么特别?"杨景宇恼怒地道。
祁辉打发了杨景宇之后独自坐在客厅抽烟。祁辉一个人背井离乡在美国打拼,跟杨景宇可以说是在竞争中共同进步相互吸引。若不是因为祁辉心中早已经被人占据,说不定两人是可以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的。当初父母双双辞世,乐熙也不下落不明,若不是杨景宇,祁辉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挨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众说纷纭的好事者,公司董事的频频施压,都因为杨景宇的大力帮助才能顺利渡过难关。
祁辉叹了口气,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乐熙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特别是父母过世后的那一年发生的那些事情,祁辉觉得,肯定有什么误会,才会让乐熙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己。
站在乐熙的房间门口很久,祁辉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那个面对公司众多难题,在商战中运筹帷幄的自己在乐熙面前简直可以说智商已经退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轻轻推门进去,乐熙正裹着毯子趴在床上。祁辉找了凳子搬到床边,坐定,慢慢开口。
"宝宝,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哥。"乐熙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有些闷闷的,过了半晌,才又继续道,"你放了我吧。"
"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说,没有互动是不行的。负隅顽抗是野蛮人的做法。"祁辉平静地道。
"谈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啊!你既然能找到我,我以前做了什么你不都已经知道了么?还要我重新再说一遍吗?"
"我想问你,当时为什么姥姥出了事不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实话,反而跑去找那个什么该死的赵军伟?难道你再找不到其他的方式了么?你怎么这么傻?"祁辉说着,不知不觉有些激动了,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变大。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掩饰自己的气急败坏。
"没有为什么。我想做,就做了。没有理由。我就是任性。就是这样,再没有了。"乐熙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祁辉的背影淡淡地道,"你觉得赵军伟是趁人之危是吧?所以想办法让他破产了。那你现在认为我是傻子,打算怎么处置我呢?绑架?然后把我关起来?关在这儿?接下来呢?惩罚?体罚?或者让我脱干净了供你享用?你这种做法跟赵军伟有什么区别?"
就像当初祁叔,你的父亲,那样么?你说我傻,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悲哀啊,为什么这么悲哀?已经够了,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提从前了。有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我肯定会给你想办法的。可是,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说?说什么?"乐熙靠在床头疲惫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把头埋在膝盖上,怆然道,"我总是很没用,一直是你的负担。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求你,别再提以前的事情了。你难道不知道,掀人疮疤最是残忍了么?"
"宝宝,我不是要掀你的疮疤,我只是迷惑,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祁辉忍痛道。
"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最好其实不过现在。真的。哥,其实我觉得那个什么杨景宇挺适合你的。你看他长得又帅气,事业成功,身体健康。我呢,我现在一心只想读书,想做个裁缝,给小孩子们当当老师,挺好的,挺平静的。"
"好端端提杨景宇做什么?"
"你在美国的时候,不是经常都和他在一起的么?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总是在的。"乐熙自嘲地笑道,"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那时候你那边应该是凌晨吧?他也在的。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哥,有些话,你别逼我说出来。太伤人了,真的......太......"乐熙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默默地流泪。心仿佛被撕成碎片,一滴一滴的流血,却要假装无所谓。可是,如何做到无所谓?姥姥,兰姨,祁叔,都不在了。真的能,做到无所谓么?谁来教教我?
"你......"祁辉无言以对,眼眶热热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他走过去,站在乐熙身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事发当初让自己又爱又恨的这个孩子,现在让他的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怜惜,他一字一顿艰难地道,"你怎么这么傻?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不是的......"
不是你想象的样子。那个杨景宇,只是我的工作伙伴。我们为了一个项目连续加班一个月,为了早一点回到你身边,所以什么也不管了,一直赶进度。可是,居然被你误会了。
宝宝,我应该如何向你解释?
求你放我在心上如印记
祁辉紧紧拥抱了乐熙,这个拥抱像他欠下的债,即使乐熙就在他怀里,仍旧让他深深地感到不安。他想,他需要改变一些什么,证明一些什么。
乐熙开始只是小声压抑地抽泣,到后面哭声越来越大,用力地想要推开祁辉,但是祁辉只是默默无语地搂住他,乐熙挣脱不了,只有张嘴一口咬到祁辉的肩膀上,狠狠的一口,让祁辉疼得皱了眉,但心里却是高兴的。至少还有偿还的可能,至少还有补偿的机会。至少,现在还能相遇,至少,不会再分开!
祁辉捧起乐熙的脸,怜爱地吻上那张满是泪水的脸,那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即使闭上眼睛都能完整地勾勒出他的轮廓。饱满的额头、形状美好的眉毛、湿润的双眼、小巧挺拔的鼻子,祁辉一路小心翼翼地亲吻,迟疑地擒住他略有些冰凉的唇,感觉到乐熙轻轻地战抖了一下,并没有反抗,才探索着顶开他的牙齿,肆意地吮吸着。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每一寸肌肤都是那样的渴望着,一直以来祁辉因为乐熙年纪还小,总是舍不得伤害他,一直对自己说,来日方长,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但是无奈发生的变故让两人分开,后来,又有那么多的事情......
本来应该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为什么老天要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呢?难道因为老天看到我们太幸福了所以嫉妒了吗?难道因为觉得我们吃的苦还不够多所以要考验我们吗?
祁辉亲吻着,每一寸肌肤都让他充满眷恋,惹得身下的人喘息连连。他仿佛得到鼓励一般地一路向下,含住了乐熙的脆弱。
"不......不要......"乐熙推拒着,颤抖着拉住祁辉的袖子连连摇头。祁辉抬起头看他,看到他满脸红晕,眼里雾气蒙蒙,不由再次亲吻上他的唇,头抵着头,唇挨着唇,温柔地道:"放心,交给我。"
交给我,只要全部交托给我,让我来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让我来向你证明,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被紧紧包容的脆弱如同处身于母亲子宫里的孩子一般,源源不断地热流从四面八方慢慢袭来。舌头的不断吮吸带来奇特的感觉,加上手中不断的亲抚,让那种感觉更为强烈,如电光火石一般转瞬即逝的快感如同划破天空的闪电,让人措手不及。心里面有种东西蠢蠢欲动,一遍一遍撞击人的神志,顺着脊柱奔流而下。
祁辉扶住乐熙的腰,肆意地舔噬着,挑拨着,惹得他由最初的抗拒变成不安的扭动。美好的颈项高高地仰起,被欲望左右着不由自主地发出低低的呻吟。那双修长的手指插进祁辉的头发,揉搓着,紧紧攥住,手指战抖不已,呼吸渐渐急促,无法自已地秉住气息,想要大声呼叫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呻吟声渐渐被剪切成支离破碎的片断,只有酣畅淋漓的快感支配着神志,让人变得疯狂。哪怕是世界末日,也要抓住,抓住这瞬间迸发出来的渴望。乐熙终于无法自已地尖叫,手指紧紧握成拳,身子弓起来,把自己的脆弱高高抬起,以迎接的形势,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
祁辉慢慢放缓口中的动作,那源源不断的一股股热流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淡淡的咸腥,是乐熙的味道,是自己最爱的人已经交付给自己的证明。他忘情地用手指探索乐熙的双唇,把嘴角银色的粘稠液体送到乐熙嘴里,又迫不及待地捧住他啃咬着。
祁辉把乐熙轻轻放倒在床上,细细密密地落下一个个的亲吻,小心翼翼地伸手向乐熙身后探去,在那个秘密而又诱人的地方慢慢探索着。最开始身下的人还喘息连连,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极乐中恢复过来,但慢慢的,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乐熙的身体突然僵硬,开始躲避祁辉的动作。
祁辉忍住自己叫嚣的欲望抬起头来,对上了乐熙瞪大的惊恐的眼。
"疼吗?"祁辉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压抑而沙哑。
乐熙咬住下嘴唇摇头,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离开祁辉的怀抱,慢慢向后退去。头脑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在自己身上肆虐的人的影像,那个人似笑非笑的嘴角,淋漓的鲜血,破碎的疼痛,一切的一切,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地说:"不要......不要像赵军伟那样......求求你......"
祁辉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有些狼狈地背对着乐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