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一口气,莫熙怀闭上眼,良久,却挥之不去男人存在于吐息间的特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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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冉非出院那日,段予风终于不再只是远远张望,自己开车来接。
父子相见,却连普通寒暄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张翎炜接下开车的工作,驶离医院。
临走前一晚莫熙怀将所有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和接下来要坚持服用的药物详尽告知张翎炜,虽然事先也跟段冉非说过,但他只是听个大概,一看就知道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交待张翎炜更为保险。看见他仔细聍听记录的样子就明白自己没有选错人,有张翎炜在一旁照顾,相信段冉非的身体问题不会太大。
上次晚上把男人推走,第二天刚回到家就见到他不请自来,讨了一晚上的债,任他再好的身体素质起床还是双腿微微打颤,这样子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同样的情况持续一个月,莫熙怀再没有能全身而退的自信,不论精神,身体首先就会吃不消。
"莫医生。"身边传来同事的呼唤,莫熙怀收敛心神,"怎麽了?"
"主任下午回来,今晚一起去为他接风吧?"是周月,和他一届的毕业生,大学一直是同学。
"我不去了。"这样的事情莫熙怀一向并不愿意参加,何况现在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能换得一夜安眠,实在没有多馀的精力对付应酬。
"主任谁不知道主任最疼的就是你了啊,你不去的话怎麽行?"早就知道不可能顺利得到同意,周月心里叹了口气。但身负科室其他同事,尤其是各位对眼前人虎视眈眈的单身女性厚望,只能作出哀怨相以搏同情,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你们都去的话科里就没人值班的吧,我留下来好了。"莫熙怀想著的却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我们跟主任说了是除了值班的全部人哦,值班表是主任排好的,你今晚不值班他比谁都清楚啊,不去的话不太好吧。"
怎麽一个两个都这样......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不吗?无奈地微微点下头,"那好。但我要提前一些走。"
答应了就能交差,周月松了口气,"下班后一起走吧。"
"好。"那又要抓紧时间观察记录新入院几个病人的最新情况,晚上刚好可以请主任指导下自己拟好的治疗方案......一边心里数著待做的几件事,一边向周月颔首示意自己先走,没有注意身边女子微微黯然的眼眸。
知道这人除了医学心中装不下其他东西,周月认命地凝视修长背影离去,却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心中涌上的些微苦涩。从大学起就被他所吸引,自己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怎样也是公认的校花,更是年年第二名--从来没有办法超过他,绝不是不长脑的花瓶。後来一起见习实习,总想着慢慢说不定他就会懂,这么多年,他竟丝毫未变,明明身後追求者如云,情书礼物堆积如山,感情生活仍然是空白一片,女生间偷偷讨论的各式"绯闻"也从来沾染不上他。
虽然有时真的很沮丧,但......算了,总比他已心有所属好吧。自嘲地勾起嘴角,周月决定不再庸人自扰,心思转回手中刚收到的各项病人检查单上。
竟然跑来唱卡拉OK,这些人嘴上说著为主任接风洗尘,其实不过想找个藉口出来玩罢了。莫熙怀无奈地看向拿著麦克大声嘶吼的同事们,再看看正喝酒喝得高兴的主任,站起身走向正和一群女生说话的周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们好好玩。"
"才刚过八点耶!"周月看看手表,她身边一堆女生更是拉著他吵嚷着让他唱歌,小心翼翼地把不知被哪位热情人士抓著的手臂拉回,"我不会唱歌。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哦,那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看到莫熙怀虽然说话客气,要走的意思却很坚定,知道留不下他,周月决定忽略身边众女友凶狠的眼神暗示、臂膀腿上狠掐的手、在自己刚买的新鞋上乱踩的脚,顺应自己对他的关心。
莫熙怀点点头,转身逃出嘈杂之地。
一出门,夜晚凉风吹过,把刚刚被厚重音响和烟酒味折磨得浑浑噩噩的神志吹得清醒了些,张望下四周,景色有些熟悉,竟是自己高中附近。在附近转转地想法立刻浮现于脑海,难得现在还早,于是辨认了下方向,闲适地放开步伐,慢慢沿著曾经走过三年的熟悉道路回味过去的时光。
一切竟然没有什麽大的变化,那时自己踩是踏著晨曦到校,组织队员一同进行网球社的晨训,晚上再逆着夕阳回家。虽然有球社的训练,统考的压力,但那一直是自己回忆中最温暖的片段,每天下午在训练后关上网球场的大门,在橘红晚霞中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踏著绿茵葱葱下布满斑驳光点的小道回家的时光,是总于不经意在脑海回放的珍贵点滴。闭上眼,就能跃然于眼前,清晰得仿佛是昨日。
伸手扶上校园门前的老槐树,忆起终于夺得冠军杯时全队激动的泪水和喜悦的笑容,那一瞬间的精彩画面现在还被自己珍惜地收在相薄的第一业。
不知不觉走到校门口,大门紧闭著。莫熙怀贴近栏杆看向校园里,视綫在各处景象间逐一撇过,最後转向那个满载汗水和心血的网球场。出乎意料的,那里竟然有灯光,虽然球场大半隐在教学楼的後方,但夜晚校园的一片昏暗中,球场周围的照明灯显得更爲明亮。仔细听,还可以听见网球砸地瞬间的惬意碰撞声。
少有的好奇心被挑起,莫熙怀在毕业八年后做了高中三年从不曾想过会做的事--翻墙入校。
随著球场越来越近,击球声逐渐清晰。长距拉球,下旋球,平击球......灵敏的耳力和长期打球的经历让莫熙怀仅凴声音,就可以自发地在眼前勾画出两位高手对垒的激烈场面。脚步不由地加快。
当他走到球场一侧,想看清比赛时,背对他的人影正好高高跃起,球拍一挥,球飞速擦过对手尚为反应过来地身躯,狠狠砸在界内。
灯光下,莫熙怀认出了对面人,竟是高中时的队友黄子川!他犹不可置信地回望落球点,然後转过身,叹服地擡手与球拍对碰,极有礼仪地表达佩服之意。上次聚会时他幷未出现,听别人说是因爲参加比赛赶不回来。黄子川是队里唯一一个将网球当作职业的人,参加俱乐部后成绩斐然,那把他打败的人......莫熙怀收回目光看向那个背光站立的身影,他正接过裁判递来的矿泉水往嘴里倒,抬起头的那一瞬,莫熙怀看清楚了,不由一惊退后一步
--段予风。
看来那些人说男人本要成爲职业选手的传言是真的。一开始的惊讶过後,心里竟浮现出理所当然的感觉。的确,男人无论身高体格、力度柔韧度都是天生的王者,运动场上的所向披靡也在情理之中。
"队长?"忽然吼声传来,黄子川看见了他,正向这边跑来。看见久违的朋友,莫熙怀不由微扬嘴角,走进场地。
"队长,你怎麽会在这里?"虽然确认没认错人,但莫熙怀的出现实在太突然,黄子川表情中仍有夸张的惊讶。
"凑巧而已。刚好在附近转转,结果看到这里这麽晚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而且我早就不是你队长了,不要再这样叫了。"屡教不改,聚会时其他队员也是一样,弄得他哭笑不得。
"没办法,已经习惯了嘛。"黄子川笑著摸摸头,自己也觉得现在还这样叫有些不太合适,但不这样称呼的话又不知道该叫什麽了。"是了!"他拉著莫熙怀走到段予风面前,"这是段予风先生,他球技超强,自从进了俱乐部,我还从来没有输得这麽惨过。"虽然刚输得时侯真的觉得很丢脸,但黄子川是个相当积极的人,幷没有沮丧太久。"段先生,这就是吃饭时跟你提过的我高中网球队队长。真巧,今天刚跟你提就碰见了。"
莫熙怀抬眼对上男人看不出端倪的黑眸,正想着该有什麽表现,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响起:"你就是他的‘队长'?"
虽然神经有些大条,黄子川还是从段予风的语气中察觉到什麽,"你们认识吗?"
"嗯。"觉得应该有些解释,但两人的关系实在难以啓齿,莫熙怀只能简单地回答。
"啊,那好巧。"黄子川咧开嘴笑,"队长没跟你说吗?别看他瘦瘦的,但当时队员们都超级敬畏他,制定出一些‘魔鬼式训练计划'整得我们半死,连人高马大公认体能王的天哥都被练得跟著我们一起狂骂咧。"想起往事,他似乎也感慨良多,"但幸亏如此,我们才能赢。队长你都不知道那时你回家后我们所有队员说到你时都感动到眼眶湿湿的。"
是麽?这是莫熙怀没有听说过的片段。"其实我又没有做什么。大家那麽努力,当然会有回报。"
"不过如果当时我们队有段先生和管先生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啦!他们真是超强的!今天在俱乐部的酒会上遇见,酒会又无聊,就溜出来打球了。"
莫熙怀此时才注意到段予风身後刚刚担任裁判的沉默男人,"他是管行笃。"段予风介绍到,对方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看著熟悉的场地,莫熙怀一时忍不住伸手触碰放在身旁长凳上的球拍。自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后,打球的机会不断减少,现在重回这曾让自己全身心热爱的地方,心中曾一度被深埋的热情一下子破匣而出。
"啊!"看到莫熙怀的举动,黄子川眼睛一亮,"我们刚好四个人啊,不如再打场双打吧?分数自己算。"
在段予风不容拒绝的指名下,他和男人一组,管行笃和黄子川组成另一队。
随著男人伸手将黄绿色的小球向上一抛,身体随即腾空而起,如豹子般结实精壮的身躯弯成綫条优美的长弓,拍子击中球那一刻的清脆声响传至莫熙怀耳间,满足地闭眼又张开,莫熙怀调整好姿势等待对方地回击--这是他的运动,这一刻,除了网球,他眼中别无他物。
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最终他和男人已6:4胜出。黄子川虽然输了,脸上却都是遇见比自己强大对手的兴奋之情。"队长,你这段时间真的没有打球吗?动作完全没有迟钝下来啊!"连从见面起就没说过话的管行笃都在赛後握手后评价道:"你们两个是最完美的搭档。"
"就是啊!一个在网前猛烈攻击一个把后线防得滴水不漏。这样的组合所向披靡啦!"黄子川一边灌水一边用埋怨的语气说著,脸上倒是没有一丝不满。
赢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莫熙怀本要递毛巾给男人,仔细一看,除了额际滑过的几道汗迹,段予风身上几乎没怎麽湿,和他连头发都半湿的景况实在是有很大的距离。于是改成拿过身边的水交过去。段予风接下水,看见身边人亮晶晶的眼神,知道这场球让这家伙心情极好,不由一勾嘴角,仰头灌水下肚。
正在休息间,管行笃接到一个电话,挂上后说公司有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剩下三个人,段予风也不说话就坐上网前裁判员的位置,莫熙怀又和黄子川畅快淋漓地打了一场,以微小差距胜出。看著黄子川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莫熙怀连忙出声安慰,一边暗暗责怪自己不应太过得意忘形,应该顾虑对方的心情。
黄子川看他一副自责样子不由大笑,"队长我是装的啦!这有什麽好伤心的,胜负乃兵家常事嘛!"一下明白自己被耍了,看到笑得快岔气的黄子川,莫熙怀虽觉得刚刚担心的自己显得很愚蠢,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已过午夜,三人收拾东西准备走。段予风站在门口吸烟,莫熙怀跟著黄子川稍稍整理下场地的各处,黄子川一边关灯一边说,"队长,什麽时侯我们队再聚一次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天哥他们了,而且队长超忙的,平时很难约到。"
莫熙怀点点头,"好。你们定了时间地点后通知我,一定尽力赶去。"
黄子川扭头看他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擡手摸摸他的脸畔,"队长,你这里好像擦伤了。"
虽然两人熟识,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的习惯还是让莫熙怀往後不着痕迹地一挪,"是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一阵凶猛地力道将他拉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之间,对著黄子川狠狠挥下拳--
"等一下!"莫熙怀惊叫,但来不及了,黄子川被野兽般的蛮力直打中脸颊,疼痛让他不由呼出声来,酸麻感一褪,味蕾就察觉到浓重的血腥味。
"你干嘛?"虽然算是好脾气,但无缘无故被打,还是超狠的那种,没有哪个人能不发怒。
"你离他远点。"段予风居高临下地俯视,眼里闪著凶恶的光。
"啊?谁?"黄子川完全没听懂,语气也变冲了,站直身来,"你在说什麽鸟语?"
"段予风!"不敢相信这男人的疯狂行为,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麽会弄成这样?
抓起男人手臂,"快跟子川道歉!"
"子川?"两个字让黑眸里的怒火燃烧得更旺,"叫得倒是亲热。我不道歉你又能把我怎样?"
不可理喻!
"子川,对不起,他好像过于激动了。刚刚的事请不要介意!你先走吧,我会关好门的。"
黄子川视綫在两人见梭巡一阵,虽然队长这样紧张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他并不想让莫熙怀难堪。
"那我先走了,队长你回家路上小心点。"
"好。"莫熙怀挥挥手,看著他的背影慢慢隐于夜色后,才转过头怒视男人。段予风丝毫不以为杵,抬起他的下颚,浓厚的吻蓦然压下。
莫熙怀正在恼怒中,自然全力反抗。段予风压制他不断推拒的双手,舌头趁著他张口要駡的机会探入口腔中,忽然猛的刺痛传来,下意识一躲,两唇稍稍分开,莫熙怀立刻拉远距离。
"你刚才干什麽?"刚刚看见黄子川嘴角有血迹,真不知道他发什麽神经。明明打球时还好好的。莫熙怀被他毫不按理出牌的行爲气得头脑发昏。
段予风伸出舌尖舔过刺痛处,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你竟敢咬我!"远远看见那两人谈得开心,虽然心里很不爽,想想是高中朋友也就勉强忍下来了,但最後那混蛋竟然敢把手放在他脸上!那一瞬间脑子里全被怒火占据,反应过来时已经狠狠挥下了拳头。
"哼。你还真厉害。把身边一个两个男人都迷得昏头转向。你没男人活不了吗?"
"你在说什么?"莫熙怀被他莫明其妙的嘲讽激得更怒,"你无缘无故打人还有理了?!"
看著莫熙怀恼怒的神情,再想想刚刚他对那混蛋微笑的样子,段予风只觉的心中一把无名火烧得更旺,一把抓起他就往外走。
"放手!"措不及防的行爲让莫熙怀傻傻跟著男人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你又要做什么?"
身后人挣扎得厉害,段予风乾脆把他扛在身上大步往自己停车方向走去。
"喂!"身体被倒挂在男人肩上,血液一下逆流至头顶,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以这样丢脸的姿势抱著,使不上力气,只能伸手用力捶打眼前结实的腹部。
疼痛让段予风痛得哼一声,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拉开车门把他塞进旁边的副驾驶位,在莫熙怀还没从姿势转换中清醒过来时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子飞驰而去。
"这里离你家比较近,今晚去你那里。"段予风一瞟指示牌,掉转车头往另一方向开去。
看一眼男人紧绷的侧脸,莫熙怀深吸气平复駡人的冲动,没有必要因爲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破坏自己从小培养的良好教养。早就知道这人脾气极差,根本不需要因爲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动怒。
到家打开门,身後一阵蛮力把他拉回身,男人一脚把门关上,灼热的吻扑头盖脸而来。莫熙怀闭上双眼,懒得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