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地----萤火虫凉凉

作者:  录入:12-27
文案
平凡生活,细水长流,点滴温暖,慢慢累积,习惯爱情,欲罢不能。
生命本来就是柔软而又坚硬的,在某个夏天,它任性地打了一个结,然后,一双温柔的手,一边抚慰一边笨拙的解开。
安岳觉得,即使那个夏天模糊了,那处绳结解开处的痕迹,也不会变浅。
钟雷觉得,即使许多夏天过去了,那个夏夜背后的温暖,也不想放开。

小孩儿的简单故事~~

主角:安岳,钟雷

 

橘子水冰袋
"对不起阿,你别生气了~"一只橘黄色的冰袋儿塞过来。
"不要,就知道是你!"夏天杨树叶子盖住的蝉鸣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嚣张,碎碎点点的树缝里,漏在地上是亮亮的光斑。风一起,就晃到了浅蓝的小泳衣上,抿着嘴的漂亮小孩,别扭的回敬过来。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多管闲事。那我不都道歉了,你看,还有这个!"赶紧又将一个小纸盒献宝似的捧上来,两只白得透明的蚕宝宝卧在肥肥的榆树叶上。
"那..."看见捏着冰袋的瘦手指有些冻得泛红了,还有那两只一直磨也没要到的蚕宝宝,心里也清凉起来。
"岳岳,谁让你跟晶晶长得那麽像,而且一起玩的时候你就是聪明学会了我们班的动作,而且今天晶晶又不能来,而且我又是班长,而且....而且..."看见白瓷儿一样的脸又气得鼓起来,赶紧住了嘴。
"所以你就让你们老师去我们班找我穿成这样去做那个团体操!!"想起一群同学侯在体育场草坪边上等上场的时候打量自己的目光,想起班上高达百分之百的女生都看见了自己在穿着裙子做扭来扭去的的团体操,想起刚做完还有高年级的男生过来问自己是那个班级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师的话是圣旨,没办法~罪魁祸首,就是这只大嘴巴!
"我也就是出了个主意而已,没想到...." 猫科动物一样的两只大眼对上来,钟雷觉得真像姥姥家养的那只虎斑猫。沮丧得再伸出手去,手里的冰袋已经化成了半冰半水的样子,包装上和手心里都爬上了凉凉的水珠。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儿。"岳岳,你真别生气!"
"那,就拿过来阿!你想让我的蚕晒死啊!!"猛瞪了一下对面的沮丧表情,伸出手抢过那只冰袋,咬开口,吸一口,果然又甜又凉。将蚕盒子抱在胸前,忍不住用手指去碰一碰,滑滑的。"那以后喂饱它们就交给你了,它们要是饿一顿,你就甭指望我再跟你玩了!"
宣布了重量级威胁,转过头走了,裙子在夏风的摇晃下,一摆一摆,"一只就叫小钟。一只叫小雷好了,也不知道认不认名字...."自言自语渐渐远了。
钟雷扬起头,又愣了一下,然后扩散开了一个大型笑容,捏了捏口袋里剩下的几枚硬币,还是觉得很值一样,向那个背影追过去。
记忆里的所有夏天,只要有了冻得硬邦邦的橘子水冰袋,就可以变的清甜而深刻起来。
记忆总是越浅处越模糊起来,但是味道是那末诚实,过于浓烈的橘子汁甜味和有些苦苦涩涩的色素味道涂满了舌头,也涂满了那些橘黄色的夏天,使它们也有些鲜明起来。
钟雷家住二栋二楼中间,安岳家住三栋三楼中间。钟雷和院子里的哥们儿只知道安岳家是大院里唯一有电话的的一家,绿色带号码盘一拨撵着手指头一回转的那种,所以院里谁家有事绝对会被叫着跑半个院子去接电话,那种优越感,不自觉地写在安家人身上。
钟雷认识安岳是在某一个无聊的夏天午后,自信心过度膨胀的小孩抱着胸靠在三栋的楼道口,一条腿架起来,大号拖鞋滑下半个脚面,摆着"此道是我开"的姿势。
"你,要想过,就从底下钻过去!"眼睛是扳回一局的狡猾和得意,钟雷朝树荫里的同伙们瞄了一眼,藏不住的炫耀。
"你干吗??"安岳套着挂篮背心儿,一只阿童木在上面踩着火箭高飞。懒懒瞟了钟雷一眼,光着膀子一点也不痞地装痞,反而现出了肋骨,像匹小豺狼。
"要过的话,就钻-过-去!"坚定的重复一遍。
"好狗不挡道!"安岳抽了抽嘴角,回看着钟雷专注的眼神,要顶回去一样。
"你....你......"钟雷撤下交叉的两臂,"你敢骂我是狗?!"同伙们早已蠢蠢欲动,留下钟雷收回也不是,硬挡着也不是,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就要扑上去揪安岳的背心带子。
安岳一闪身,第一次留给钟雷一个背影,"蹬蹬"的上楼回去了。钟雷握着拳,额角儿一蹦一蹦,冲着慢慢变没的脚步声儿,故意在兄弟面前捏了捏手骨头节儿,没有那种强悍的"咔咔"声,却也很有气势。
安岳正式认识钟雷那小子却是在某个让人郁闷的夏夜。
安岳看见那个照样光着膀子的小孩儿大大咧咧的靠在自家的沙发角上,四周打量得无聊了就平伸了双腿让有些大的拖鞋规律得晃来晃去。再不就是狠狠瞟自己一眼,一幅苦大仇深誓要雪耻的臭屁表情。安岳干脆也摆出看小狗的眼神儿,一会儿看看钟雷,一会儿挪到讲电话的钟爸身上,立刻换了一幅无比礼貌的架式。累得脸皮疼,干脆回避进自己的小屋,留只耳朵听听就好了。
话筒挂回去"啪"的一声,然后是钟爸快速交待了些什麽,声音有点抖。然后是钟雷不甘愿地哼了几声,再然后就是门合上的声音。
"岳岳,今晚雷雷就跟你睡了!"爷爷打开小屋门,将钟雷推进来,又把门掩上。留下双倍的不情愿。
"怎麽了,既然都这样了,你还不过来,杵那儿干吗?"安岳一百个不愿意,伸手要把他从台灯的昏黄范围外拉过来。爷爷真是的,就是这院的,还要他跟自己挤,况且还是前几天找过自己茬的人。
钟雷僵得很,却没有任他拽,自己抬脚做到靠背凳子上,说了声不用管我,就埋了头。声音哑哑的,没了上回的霸气。"你....没事吧...."安岳看着不对劲,凑他身边坐了。
"没事,你睡吧!"钟雷不领情地头也没抬。
"那就好!"安岳毕了台灯,一下滚上床,拉上了毛巾被,这样的夏夜,还真有点凉呢。
慢慢的,就剩了两缕呼吸,一束慢慢慢慢趋向规律平稳,一个有了点儿潮气。
安岳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蝉叫一瞬间鲜明起来。
"安....岳...."颤颤一声从暗里传来,安岳吓了一跳,呼一下坐起来。
"你叫魂呐?"安岳被吓了一哆嗦,旋开了台灯,冷冷说道。他瞪着靠在椅子角的钟雷,早已经套上了短袖T恤,一下干净了好多。但眼角有点泛红,平时狠狠盯人的表情松软下来,整个人都朦胧朦胧的,除了吸一下好象忍了半天的鼻涕,完全没了霸道的样子。
"你说,我爷爷没事吧,我,就是有点害怕..."声音也化了下来。
安岳一愣,怪不得打电话,难道这小子的爷爷病得不轻,所以小狼似的嚣张全没了。
安岳又躺下来,双手架在头后面,盯着正上方的一颗光斑。
"我爷还答应我后天的请家长他去呢,要让我爸知道了我又打架了准得又打我。上次的还没下去,都怪你,我爸看见我堵你了...都打青了!我爷还答应教我唱段戏的,我都说了班会要表演的,还有我风筝坏了,我家就我爷会修..."看他语无伦次说了一堆,安岳竟然觉得上次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下了床,也挤到靠背椅子上,本能的想给那人一些温暖,皱了皱眉,给了他一个哥们儿似的搭肩膀,又捏了捏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却也不知道说什莫了。
"你说,他没事吧...."又抖着肩膀问了一句。所谓的死亡,虽然没有成型的概念在尚小的心灵里面,反而像一团迷茫怕人的黑影,是个威严和可怕的所在,没有人可以带着少年去体会,太沉重。但需要时小心翼翼的体验,却有着鲜明的不真实和溺水感,只觉得想要被拉上来。
"嗯,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安岳拉起凳子上的钟雷,将他带到床边。"快睡吧,你一醒就全好了!"其实是不知道说什麽好。
钟雷的心因为这句没营养的宽慰松了下来,被拉着也躺在床上,裹着安岳分过来的半床毛巾被,吸着鼻子,慢慢安静下来。他累了。他靠着那个温暖而柔软的背,不自觉地蹭了蹭,安心地睡着了。安岳觉得有点硌,却也没有挪开,反而凑上去了一点
月光透过窗帘温柔而冷清的铺在两个靠背而眠的孩子身上。一个别扭的抿着嘴角,一个半边脸上干了几条有点儿发黑的泪痕。同样的,眉头却是那种少年特有的柔韧舒展。
生命本来就是柔软而又坚硬的,在某个夏天,它任性地打了一个结,然后,一双温柔的手,一边抚慰一边笨拙的解开。安岳觉得,即使那个夏天模糊了,那处绳结解开处的痕迹,也不会变浅。


啤酒冰
在充满了电扇嗡嗡声的午后,啤酒冰成了所有半大孩子的最爱。蓝色花纹的透明袋子里,一个个玻璃球大小的冰块儿,含在嘴里,慢慢融化。简单的甜之后,是有些欺骗的啤酒的苦涩。
晶莹透亮,冻得舌尖通红的时候,钟雷会突然把舌头吐出来,吓一跳旁边正睁着眼走神的安岳,换一记醒目的白眼。这是属于这个大院小孩儿最快乐的消暑手段之一。放学浩浩荡荡的队伍里,骑着24女式红色小飞鸽的安岳和神气得蹬着带大梁车子的钟雷磨蹭得落在后面。
"我说你怎麽那麽慢!再不快点晶晶都等急了,游泳馆也要关门了!"钟雷一手扶着车把,一手仰头将袋子里冰倒进嘴里,脖子长长,西里呼噜地说道。
"要你管!"安岳紧蹬两下才追上他。要不是回爷爷家,他才不会骑车子,还是红色24的。
"你什麽时候换辆车子阿?24的,还红色,赶上公主了,赶明儿我再从晶晶那儿要两张贴画,对了,美少女那种,给你贴车把上当标志。那种世界名车都有的,你知道吧~你出来这麽晚就是为了护着你的名车是吧?哎,你的还吃不吃了,不吃给我,我又不是欺负你!你掐我干什麽?我这不怕你浪费了,好歹今天也是轮你请的,我这儿都替你心疼呢..."钟雷一气儿说完,没看见安岳酸奶瓶儿白瓷一样的脸上聚了一大朵阴云,不知好歹的越骑越快。
"还不是因为你!"怒气上来,突破了小宇宙。安岳踹了钟雷的车子一脚,差点儿带倒了一排正侃得东倒西歪的无辜同学。
"你干吗??又是因为那事?"钟雷稳了稳车把,把头拧过来。"说你小气还不信!嗯?"
突然停了车子,拉着24的小车子的车把就拐进了旁边岔口的树荫下,硬硬摁停了安岳,叉在车子上,一脚着地。
"又有人说你团体操的事了?都几年了!说你你就跟人家掐啊,你这小身板打得过谁啊!"
"是,你说得对。找一那样的表白给你试试...."后一句是压低了说的,但钟雷还是稍稍低了头。
"打着你了?""他们才占不着便宜!"明明嘴角青了一块,校服也皱得不行,还有几个灰土印子。
"说,谁啊?""你甭管了。""说。""别管!"
"就你这样,你还怎麽跟我混。成这样回去,你爷爷不急死。"吊了嘴角,脱下自己的校服上衣扔过去。
"不用了。""穿上!""我都说不用了!""我说了穿上!!"干脆伸过手来,一手扯起了安岳的上衣。
"干吗??"愤怒,黑线。还有脸一下子红了。只好套上那件稍大一码的校服,上面也有两个淡淡的足球印子。
"你爸要是打你活该阿!"
"没事,我早习惯了。"一蹬车子,钟雷迅速套上安岳的校服,顺手抄过安岳的那袋冰,一边仰着脖子喝冰水,一边骑到了前面。
安岳也一蹬地,轻快的骑了起来。
大院里的大大小小猫猫狗狗鹦鹉槐树甚至路口那几棵泡桐,都知道二楼二栋的钟家小朋友,和三栋三楼的安家小朋友,成了不锈钢级的哥们儿。这是在钟雷的爷爷住院之后迅速培养起来的关系,还一直维持了下来。成了岁月流逝无数鸡毛蒜皮中的一件,不起眼而又绵长的保存下来。
尽管钟雷带着一群人在楼后过道生火烤土豆吃,燎坏了自己的毛衣,吃坏了安岳的肚子。
尽管为了接不敢从房檐上跳下来的安岳,钟雷小朋友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嘴里塞满了岳岳手里的槐花,无辜的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安岳。
尽管钟家楼下乖乖女晶晶养的小鸡在被某两个家伙发现之后就每天都很疲劳的样子,最后终于撑不住早日修成正果,于是在晶莹的眼泪之下,钟家的那个一瘸一拐不敢坐凳子好几天,安家的那个没见着面好几天。三个人反而在小鸡事件后莫名其妙混在一起,
尽管在泳装事件之后,岳岳的黑脸率越来越高,时不时被班里的小女生还有高年级的学长递条子,有威胁有表白;钟雷的爸爸出现在老师办公室的频率也有些升高,导火索都何其相似。
尽管拖拖拉拉漫不经心过了三年,两个人还是一起上学放学,有时候后面传来晶晶暴露非淑女本质的呼唤"等等~"然后风风火火的赶上来,不紧不慢的迎接小城的枯燥日落日出,停电了三个人就大字形躺在施工建食堂的石子堆上,指着猎户星座腰带上的几颗星星讲鬼故事。然后四下无人的学几声尖叫。
只是少年身影,逐年拉长,时光并不稀释如水,反而像KFC里浮动着透明冰块儿的可乐,总是有意无意冲击着喉咙,于是张开嘴,打一个满足的嗝。



火锅
当一年前钟雷在沙尘飞扬的操场上看见安岳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城市就是如他所愿的不是一般小。
学校初二非要补军训。
要求穿白衬衣,钟雷没有。借了舅舅的大背心儿,塞进了腰带里还有点儿晃,袖子没办法,随它去,可惜那时候还没流行七分袖。即使流行了也没用,一群不修边幅的小屁孩,搁大太阳底下一晒一天,时不时得还得被吼两句,互相看的时间就算有了,力气也没有。其实小教官挺冤的,个子和他们不相上下,短头发,眼睛大小不记得了,比大学时的那个大雄(机器猫中的那个,特憨厚)还温柔,还没脾气,最爱说的话,也是直到现在关于他记忆的最有效线索,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经典。于是别的班在树荫地下还底气十足的唱歌的时候。钟雷和他班的一群连着教官就一边喘着粗气儿一边研究它那句经典。
安岳摊上一个认真负责的,直到太阳正中了还要死要活的踢着正步不让放下来。汗真是一颗一颗的淌在脖子后头,腿上被蚂蚁踩着一样晃来晃去。眼看就要光荣的昏过去了,看见钟雷老神在在一幅乐于欣赏的样子,牙一咬,又活过来。
军训结束的那天,天公十分不做美得掉了几滴同情的眼泪,一群被叫来观摩成果的家长和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们却兴奋异常,刷拉刷拉的大喇叭里慷慨激昂的吼着看我们的同学多麽坚强,风雨无阻阿,勇往直前阿,祖国的人才阿栋梁阿。说得那一票小孩们也热血沸了腾,下了咒似的将正步踢得老高,跟完成着国家交给的什麽重要任务似的,那个好像拯救地球都责任在肩的样子,现在想想就想把那时候自己的眉头抹抹平,都皱老了。绕着土操场行进了一圈,雨没停,风依然大,背心儿黑点儿灰白点儿交错,跟披了101真狗皮一样。真是孩子,真是好孩子,真是开心的好孩子。
昏黄下午,雨还是一粒一粒打在迷彩裤子和白色短袖上,冒着雨结束了军训,严肃认真的臭屁表情,早已消失为淋着雨的兴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早已经因为安岳长久以来对于车子的抗议换成了并肩的背影,安岳说这才平等。雨滴结在钟雷清爽的短发上,还从安岳遮住额头的发稍儿滑下来。钟雷赶紧把自己的防雨料子外套扔过去。"遮着点吧!要不你皮肤又过敏!"语气中霸道不改,扔得劲儿也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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