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地----萤火虫凉凉

作者:  录入:12-27

安岳有一点犹豫,还是开了口。"朱安安想找你帮他们班那个幼稚的童话剧演个角色。""什麽角色?"钟雷摆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就是《睡美人》里那个给公主下咒的巫师。"安岳有一点吃惊他会有兴趣,平时这样的事他才懒得问。
"呦,真会挑,我怎麽敢抢她自己的角色,你演什麽阿,别告诉我是公主阿~"一幅调侃的样子,嘴角还有一丝莫名笑意。
"不跟你扯了,我旁白,你王子,就课后练练就行,去不去?别告诉我你又怕大家看你,你害羞。"钟雷是讨厌成为中心的那种人,还是认真跟他说比较好。
"得,还真挺会分配的,你去不去?"
"去,人家都用几年交情拜托了,我还好意思说不。"看见钟雷皱了皱眉,好像不同意的可能性比较大,况且朱安安和钟雷向来就没对眼过,虽然自己和安安四年交情,钟雷却和她少有交集。
"行,我去!"看到钟雷眉梢眼角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自己反倒有一些不甘愿,少有这种事他答应地那末痛快的时候。
"那个朱安安还真挺有趣的阿!"钟雷随意地说。
安岳心里一紧,"你们什麽时候变熟了?"对于自己来说,眼前这个人应该是透明的才对。
"就是春天运动会的时候,我一千五,学生会她接的。我一没劲儿,就扑她身上了,她刚开了一瓶水递过来,全浇我俩身上了,她一叫,她班班长都怒了,要过来揪我领子。她自己反倒没说什麽,一句话就压下去了。强啊!"说着从碗里捡了一块儿豆腐放嘴里了。
安岳突然有点儿失神。
"喂,开上来了!"钟雷叫一声。
安岳往前一扑,附身似的伸手去提锅耳朵,心不在焉的要把锅拿下来。脚下猫一绊有些站不稳。锅一倾,就要倒。手上也被烫得拿不住了。钟雷见他奇怪的一系列动作,都快呆了,赶紧上去扯了他一把。直接拽到自己怀里,用胳膊和上身从后面稳住他。那头毛茸茸的头发同样蹭在自己的下巴上,痒痒的,突然想下回一定要亲自用手摸摸。安岳一回神,手却抓得更紧了,这会儿要是脱了手,烫的是两个。
挣开了钟雷,忍着手上的疼将锅放回去,没有再去关火的力气了。"关下火!"无力地吩咐钟雷一声,手上还是难受,想照老办法抓一下自己的耳朵,可是不想抬起来,突然觉得那种疼痛还挺刺激的。
觉得手腕上一疼,抬眼是钟雷一张濒临边缘的脸。
"烫到了?!"
"嗯。"
他牙好像紧咬着,眉头皱起来。拉着自己的手就放在水龙头底下,小心的不断变换着姿势冲着。还不死心的想向自己的手上吹气降温。那双手上的颤抖传到自己的手上,反而显得自己的比较平静。"疼不疼?你家的药在哪里呢?你说我去找!!在你抽屉第一格是吧?你脑子里在想什麽?就这样别动!!"边气呼呼地向自己吼着边往厨房外跑。
"好像是你......"安岳低低地说。看了看红红的手指尖,碰了碰其中两个,一股疼痛鲜明的传上来。


青橘子 B
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有一点粘粘的,安岳有一点想笑,嘴角真的翘了翘,细碎的阳光透过棕色的头发嵌进眼睛里。手上环得紧了紧。
昨天钟雷手忙脚乱的抱了一堆有的没的过来,伤风感冒胶囊,止咳祛痰颗粒,西瓜霜喷雾剂,还有味道很冲的东乐膏。稀里哗啦倒了一床,看得安岳目瞪口呆,觉得该上医院的应该是他才对,还是市郊叫六医院的那家,专收那种没事喜欢玩"猴皮筋"的。
"你搞什麽啊?是我手烫了还是你大脑烧了!!"安岳平撑着两只爪子,"我抽屉肯定乱不行了!"
"没事儿,还不是我给你收拾~爪子呆好!"安岳的脖子后头被轻轻摁了一下,带着刚才钟雷怀里一样的热度没有变。
手被仔细的抓在另一只手里,一个一个手指头的细心吹过去。钟雷低着头,短短硬硬的黑头发一下一下蹭在安岳的棉背心前面,细细的汗还没下去,蒙在额头上,阴天的时候并不反光。钟雷唇间的风来的时候凉凉的,但是沿着手指上来的,却是一种热热的感觉,一直痒到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想用手抱一下,似乎是自己太大胆了,这算什麽,但是哥们儿之间应该是很正常的吧。心牵着,身子就一动。
呼一下对上了钟雷那张集合了几何图形的脸,眼睛都圆了,那种固执的黑色又现了出来。
随即是一丝慌张,还有一些诚惶诚恐。
"疼了?"受惊了一般问。
"没有......就是你弄痒我了。"很诚实的一笑,尽量掩去了自己的更加慌张。
"也是,那这样呢?"钟雷抬起头恶意袭击了一下他的肩窝,这小子的万年弱点。看安岳一幅想笑又不愿乱动的姿势,心情不禁好了一点。
"你刚想什麽呢,那麽入神?"钟雷皱着眉,抬眼看一眼他,又低下头去,找着药。
"嗯......没什麽。"安岳的视线也随着他的手在那堆药上乱蹦,心里有一点乱,像眼前的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不知哪一个才对,才能治好,失了名的病。
"说不说你?不说我可挠你了!!"钟雷抬起头,有些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狼一样打量着安岳。一只手钳住安岳的两只手腕,一只手伸出去,就要朝安岳的后腰来了。安岳在床上蹭着,手也不能动,尴尬得要命,快半躺在床上,赶上铁板大虾了,瓷白的皮肤迅速染了一层红,眼见着汗就下来了。
"快说快说!!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你别阿!我还是伤患呢!大人手下留情~"安岳摆出无比之谄媚的笑来,一头棕色头发拱来拱去。
"对!那你还不快招~关门放猫了啊!"看见安岳笑得花枝乱颤,钟雷的眼睛又黑了几度,不怀好意的真的搭上了安岳的要地。
"朱安安!"一下子安静下来。安岳混乱之中也就想起这一个词了,再说这个词也不怎麽跑题。
手上的身上的力道一下子都松掉。安岳马上坐起来,晃了晃自己,把弄皱上来的白色背心儿晃下来,本能的想把手底下的床单抻抻平,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钟雷手里。
眼前的钟雷愣了一愣,就放开手低下头去撕创可贴了,伸了胳膊随便挑了一个,怎麽撕都弄不开,他扭过头骂了一句,扔进垃圾袋里,换了一个继续扯。
安岳有一点不知所措的盯着他,难道他就这末在乎,算了,反正变的也是自己,他是无辜。自己低了头,手就那末晾在半空中,可怜兮兮的。没劲儿说话了,也没劲儿思考了。
手上突然一凉,钟雷把药膏挤一点在他指头上,用食指温柔地抹开,一边又轻轻的吹气,然后包上一个创可贴。
没有人说话,也懒得说话。空气缓缓流动,安岳随他摆弄,也一下子没了力气说这样的烫伤还是暴露在空气中比较好,任他把创可贴绕在自己的手指尖上,再有点过分地紧紧对好粘住。
一个一个,一共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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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安岳悠哉悠哉的塞着耳机,靠在床背上修养,外面是钟爸放大了的音量,你小子怎麽就那麽苯,让安岳烫到了,还把他的手包起来,那样好的更慢知道不?
安岳把耳机的音量调小了点,知道钟雷肯定又一幅过期蔬菜的表情,不禁翘起腿来,眼睛微微眯了。把手摆在自己眼前,正面看看,反过来再看看,照钟雷那种当大妈的水平,这样不应该。包得太紧了,皮肤呼吸困难。
"真挺好玩的,更像某种动物了~你就包着吧,十阴白骨爪~"张晶抄起趴在安岳腿上的小猫,一幅看见了同类的表情。手自然的放在小猫脖子底下挠了挠,小猫儿惬意的伸长了脖子,眯上了眼睛,一幅享受的样子。"得,现在更像了。"
"你就幸灾乐祸吧,大球,还不快挠他。"安岳懒洋洋的下着根本没猫搭理的命令,挫败惯了,就不觉得什麽了。
"难看还不让说啦,你以为我没看见过某人哭得槐花戴雨,哎,还有泳装诱惑......"晶晶故意忽略床上的某人已经坐直了,一双眼早瞪起来等着自己。
"算了,不逗你了。手没事吧?"关心目光闪烁,顿时天使降临。
"其实看你这气性大的,就肯定没事儿......"自己补了一句,"好像烫了包着不好,看在你是残疾人的份上,用不用我帮你解开?"说着放下了大球,走过来牵安岳的手。脸上不自觉地匀开了点儿红色,好歹也是花季雨季进行时,从小一起玩大的更觉得不一样。
安岳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任晶晶扯着指尖的胶布,包着的时候有点闷,扯开时以为的痛快竟是疼。
你要多照顾着岳岳点儿,他的妈妈...唉......
突然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了。
安岳用剩下的一只手调大了音量,一股巨大的颤动涌进来,挤痛了耳膜。不想听,什麽也不想听。声音越大,听见的就越少。
另一只手感觉不到刚才的疼了,任晶晶扯开一个个创可贴。
"你干吗呢?"一声远雷轰隆隆的打进了自己的夏夜里。自己仿佛《远雷》里那个用帽子盖住头的女人,曲着腿,听见了昏黄树丛后面隐隐传来的雷声,却不愿意动,一切都像一个燥热的夏天,潮湿。想拿开脸上的帽子,却没有更强的愿望
抬起眼来,是钟雷瞪着晶晶。"我弄上的就要我来拆,你别动了!"声音沉沉的,眼睛不自觉的又黑了黑。狼一样的独断专行,带着压迫感和存在感的注视,扩散在安岳和晶晶身上。
晶晶吓了一跳,把腿上不断蹭的大球扔回安岳腿上,一双眼瞬间有了点儿潮,转过身拉开门,"乒"一声带上了。外面马上是钟雷爸爸的责备声和关门声。
钟雷坐在床上,拉过安岳的手来,挑了一根手指头。仔细地拉开创可贴的一边,然后是另一边,浓烈的药膏味儿散发出来,苦苦的。手中的手指,凉凉的。安岳的手总是一年四季的凉,有一句话叫手凉没人疼,安岳常常这麽说,所以也不容易牵到另一双手。
很简单的工作,却进行了好像很漫长的时间。大球蹭在安岳的腰后面蜷成一团睡了,轻轻的打起了呼噜,软软的小身子一起一伏
"你早就知道?"
"嗯。"诚实是对面前人最认真的尊重。
"那你也知道我以前说过的有些话......"
"知道。"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低下了眉。眼睛的颜色淡了一些。安岳却仿佛突然被那张脸上的轻微自责刺伤了。
"谢谢!"看着粘在指尖上的一点棕色药膏,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用手腕把大球抱到了胸前头,吸取一点儿温暖。
"岳岳......."钟雷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急切,想说出什麽来,拼命的在脑子里搜索表达的句子,却困难的不知道说什麽比较好,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解释什麽。
"没什麽。就是突然想谢谢你。你今天晚上回去睡吧,我自己可以的,还有大球陪我呢。明天我爷我奶就回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快把你锻炼成老妈子了。"安岳浅浅一笑,钟雷竟觉得很漂亮,很妩媚,包含着轻微的自我放逐和认命的淡然,明明是熟悉的脸,却有些陌生。
"我......"失语症爆发!!
钟雷懊恼得站起来,打开门放放沉闷的空气,还有奇异的药膏味儿,又苦又有着神奇的香味儿,比如浓浓的乳胶漆,明明是有毒,安岳却很爱闻,一有装修的就很兴奋,吵着要去闻。他靠在门框上,双手又插在裤兜里,拧着身子。
"真没事儿!我又不是女孩子!你操那麽多心干吗?你老婆我对你还是很忠诚的!!"调侃的一笑,安岳向卫生间走去,想冲掉手上的药膏。
这下换靠着的钟雷脸一红,不知道接什麽,却心情轻松了好多,赶紧扯起嘴角,摆一个自恋到极点的POSE,随口说了一句当然。却很快发现是自己默许了安岳的提议。想挽回点什麽,但是看见安岳水龙头下认真冲着的背影,就也懒懒的了。
"那明天早上我来找你啊,你这爪子也骑不了车子吧!嘿嘿,早点睡啊~"钟雷拉开了安家的防盗门,"把门窗锁好,要盖被子,早饭你就别管了,明早请你去喝豆浆。"嘱咐了一大串好像才过了瘾,听见安岳含着牙膏模糊地"嗯"了一声才带上门。
大球也不满的嗯了一声,尾巴甩了甩,呼噜渐渐打匀了。
安岳从洗手间出来,觉得有一点难受,却又不愿去想是哪里不对。凑猫眼里看了一眼,果然没有人坐在楼梯上。
关了灯,倒在床上,拉上被子来。窗帘忘了拉,月亮光糖霜一样洒在被子上。后背有点凉,不自觉地想寻找一点踏实的温暖。拿了那个没有枕巾的枕头,放在背后面靠着,还是不太对。
阴暗中,一团小小的影子蹭过来,毛烘烘的后背贴在自己的脸上,呼噜呼噜的声音传过来,嗡嗡的,但是很暖和。又动一下,舔舔自己的爪子,不知道做了什麽梦,就又呼噜过去了。
安岳淡淡笑了,一点温暖也好,自己一定好梦。
安岳翻了个身,想得有点累,决定睡着。还是一切照旧比较好。
安岳确实做了一个梦,至于是好梦还是噩梦,他自己也分不清。
梦里面钟雷真的牵起了自己的手,自己却把他甩开了,他的手太热,自己的太凉。
橘子刚上市的时候,青得要命,还有很多人会去买,酸有什麽要紧。



芒果
如果你喜欢芒果的独特香气,就不要去靠近它,享受就好。等到你忍不住终于吃掉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不但失去了那种香气,还有整个芒果。
第二天果然"懒觉派"掌门钟大侠天还没亮就出现在安家,踌躇满志的把车子一横,让迷迷糊糊刚下楼的安岳坐在后座上。一溜烟冲出去。
天渐渐亮起来,阳光无私普照。
安岳不自觉伸出手来,环住了钟雷的腰,那种温暖,比他的外衣还实在。何必自己多想,有这样的温暖就够了,很多年后,他可以很自然的环过自己的肩膀,一起说一说小时候的丑事,也是一件好事情。不管是以什麽方式,青梅竹马也好,照顾自己也好,在一起就好。
钟雷的腰上痒痒的,却不愿晃一晃,任安岳抱着,一种自豪与快乐,在他的心里也荡漾开来。抓不住,理不清,却很充实。
街角王奶奶的豆浆摊子总是越向冬天靠近越红火。瘦瘦的面在油里哩哩啦啦膨胀起来,金黄金黄饱满地胖起来,用漏勺赶着捞起,刚刚离开油的果子(其实是油条,但是偶们这里就这样叫......)糖片儿用满身的香脆向你的舌头诱惑,即使冒着会变白痴的危险,还是舍不得放弃。白白嫩嫩的豆腐脑儿守在大锅里,等到盖子一揭开,就不安分的冒出热气,召唤旁边炉子上坐着的那锅浓浓鲜鲜的卤,等待着它浇在自己身上,融入豆腐香的每一丝缝隙,开启一种一下子捉住味蕾的味道。偶尔瞥一眼后面大锅里的小米粥,朴实而安定的吃食。并排的还有并不纯白的豆浆,豆香并不很浓,不加糖味道很淡,像这座小城一样,除了会在历史书的某一两页客串一下就毫无让人记住的特色,适合养老,拒绝竞争,不求上进,只爱悠闲睡一觉,节奏缓慢慵懒,连人心和情节也就懒得复杂。
安岳坐在钟雷抻过来的凳子上,拿了一只小勺儿把儿玩了起来。街角对面的空地已经开始施工了,才拆了没多久,没等无用的绿色植物生长就又喧哗起来。原来这个城市也不会等待自己的悠闲,变化快地就在转眼之间。喜新厌旧或者不厌旧,都会因为旧的离去而让新的发生。比如自己的妈妈离开之后,很快就有新的跨上替补席,即使对自己还算好,自己却总是有一点委屈。什麽都会变化,尤其是在感情上,不用受任何阻拦,也永远阻止不了,闪念之间,几个海枯石烂。本来就是已经很普遍发生的事情了,念旧的自己任性地把这些当作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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