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地----萤火虫凉凉

作者:  录入:12-27

偏过头看到王奶奶的围裙上还是地图一样的油渍,钟雷左闪右闪小心翼翼把豆浆端过来的矫健动作,还有时不时怕洒了一样地皱皱眉,想起了早上也有起床气的大球见到钟雷就往上贴,逼得他往门外跑就是这个样子,觉得还真是好笑,原来自己的依赖也是可以转移的呀,不知道自己的依赖转移在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
"趁热快喝!哎,别着急烫到啊,还早呐!就算过了七点你也要相信我的速度!!我去端我的。"听着钟雷不定时爱心爆发的啰嗦,捧着碗里热乎乎的豆浆,手暖起来,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一下一下得喝起来,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一样的学生,急匆匆的上班族,闲闲的老头儿老太太,世界开始照常运转。
"喂,张嘴,你最爱吃的面筋!!"没有人称也知道在叫自己,钟雷早回来了,挑出了自己那碗豆腐脑里的面筋,往安岳的嘴里塞。"不知道为什麽有人爱吃这个,软软趴趴的,又没味道......"那你还每次都吃这个,安岳嘴被堵住了,刻薄话塞回肚子里,嘴里咸咸的,韧韧的,咬起来很舒服,心里却有一点响动。看到安岳乖乖吃了自己手上的东西,观赏小猫舔食物一样的满足感填得心里满满的,不知不觉地照顾他,不知不觉地就满足了,还真没有什麽道理,也没有什麽委屈。"真挺像唐姨家那只小猫的啊你!这表情,干脆你变一只我揣兜里得了,省得还得到处找......"钟雷一边继续努力找碗里的面筋,一边到后面消了声,完全忘了自己的毛茸茸恐惧症,薄薄的唇角隐秘得向上提了提。
安岳听清楚了前半句,杀人目光随即赶到。钟雷觉得大球那双绿眼睛瞪自己的感觉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了,抬起头,看见岳岳琥珀色的眼睛就在脸旁边,豆浆味儿模模糊糊洒了满脸,摆明了我很生气很不爽。钟雷故意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大型表盘,盯着两支指针认真看了半天。"都凉了啊,快喝啊,晚了晚了阿!"又低下头去,自己喝了两口,感觉到脚上突然疼了一下,知道岳岳应该不生气了,打量着旁边的人嘴角沾着豆浆沫儿,红红的嘴唇潮潮软软的,还忙忙碌碌往嘴里塞东西,没事了的爪子上都是油乎乎的,自己想给他擦了又觉得不太对,长胳膊一伸拿了桌子上一沓褐色的吸油纸,扔过去给岳岳,偷偷又嘴角上扬了一下。
安岳吃东西时向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直接忽略钟雷在旁边大动作小动作,直到完工了才看见钟雷那碗就动了一半,油条全方位倾斜到自己的面前,记不清自己的消耗了,就看见钟雷一幅早就很满足的样子,一定也吃饱了吧,顺手拿起放在手边的纸擦了擦手,架上书包,回头问了一句"走呗?看你这浪费的实在对不起农民伯伯,多少小汗珠阿,得把你砸昏了。"
钟雷给了钱扔在盒子里,打开车子跨上去,一只脚着地,等安岳过来。凉风把风衣吹起来,里面T-SHIRT上大嘴猴不笑也很猖狂,安岳一直很疑惑他怎麽能把这麽搞笑的衣服穿得让人觉得很帅气,怪不得总有人说他是只移动的衣服架子。但是架子总是架子,缺少接收反射思考一系列神经,这时候在那里笑起来,总觉得有点儿傻,有点儿痞里痞气,温柔潇洒气质全无!!真是对不起这层皮。安岳心里想,但是竟然觉得这样的钟雷挺可爱的,眉眼弯弯和衣服上的大嘴猴天生一对。
刚要上车,看见张晶打旁边过,没看见钟雷一样,放下车速直接问安岳手怎样了,安岳说本来就没问题就是白痴小题大做。钟雷无数次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夸张地打了一下车把上万年不用的铃,吵着快晚了,让安岳上车。
安岳看看对钟雷一脸不屑的张晶,再看看不耐烦的钟雷,觉得这别扭是为了谁,为自己,反正挺无聊的。反手把张晶车筐里的书包拿了出来,让她下车,自己的书包一甩进了张晶车筐里。
"让小雷带你吧,看他带我费劲,这样也快点儿。"安岳很大气地跨上了晶晶的车子,MS很领导地说。"要不我带你!让他带我去学校我都觉得奇怪......"几个学生从他们旁边穿过,急匆匆地猛蹬着车子。
晶晶怀里是自己的书包,脸涨得通红,又气又害羞,长头发打在脸颊侧面,草莓一样的气愤方式。
"你干吗!!"钟雷手一下子捏紧了车把,骨节更深刻得突出来,小麦底色上,也隐隐透出了脉络一样的青色。刚才那种痞里痞气早跑了,眉眼再次深刻起来,黑色在瞳仁里聚集。咬了咬自己的牙,脸不自觉地沉了下去。也看回安岳。
有人在这里放了一把火,烧坏了一些思考的头绪。
晶晶气急了得对安岳瞪了一眼。书包甩到肩后面,撒开了步就要自己走。
"别呀!"安岳伸手去抓她的书包,"我要带你!!"冒冒失失动作大了一点,差点儿摔倒,钟雷条件反射一样,黑云瞬间散了,马上要过去扶,却看见安岳已经抓住了晶晶,急出一头汗。安岳手指掐在晶晶书包上,瓷白皮肤底下的青色脉络有些发紫红,还是有点儿疼的指尖,力气再大一点其实就感觉不到疼了,却很小心的没有去抓她的胳膊,怕掐痛了她。钟雷看他现在已经稳稳撑在地上,收回了伸出一半的胳膊,收拾担心又无趣地拨了一下自己的铃铛。
晶晶看着抓住自己的安岳,几缕棕色头发搭在眼前,不知是刚吃过饭,还是这样折腾得,有点儿发潮了,眼睛里满满当当的诚恳认真。于是坐上了她那辆公主小车的后座,脸还是通红通红。
安岳回过头无奈地看看愣在那里的钟雷,叫了一声走啦就摇摇晃晃蹬上了车子。车子很配合得走起了小型s,晶晶动不动就攥上了安岳的衣服,要不就直接抱上了腰。
"还是我带你吧,晶晶。昨晚上的事,是我过分了......"钟雷一边说一边瞟着安岳晃晃荡荡的技术,手指结还有点儿发白。"这技术,他肯定得摔了自己......还有摔了你,你还是过来吧......"钟雷的声音压下来,少了激动,多了一些阴郁。
安岳觉得身后的晶晶稍稍动了动,就顺势停下车子。"就是,我自己摔是技术不好,摔到你就不好啦~~"
钟雷也停下车子,脚撑在地上,稍稍低下头,看不清他的眼睛。就是胸口还有点儿小小起伏,大嘴猴做着俯卧撑。晶晶低眼坐到他的后座上,红晕没散,反而更浓了。手抓住后座,不知搁到哪里好。这时候反而有点儿不知所措。
安岳看着旁边男孩儿带着女孩儿的标准姿势。晶晶无所适从的不知要抓到哪里,又不好意思去抱钟雷的腰,偶尔刹车碰到抱到,点击般脸就一红,平时忽略了性别大大咧咧的玩伴害羞到有点儿好玩了。但心里就是有点儿不是滋味,是酸还是涩,总之不太好,低下头,有点儿长的刘海挠到了眼睛上,有痒有疼,世界被茶色分割了,于是懒得说话了。钟雷也绷着脸,有点儿看不出表情。只有晶晶觉察到,那些必要的碰触时,钟雷突然僵硬起来的腰。
"记得自习的时候去朱安安那里排练阿!"安岳找了一句话。
"嗯。"很快的就被掐灭了。
害羞吧,原来钟雷害羞起来是这个样子。有两个人是这麽想的。一个吃了青橘子,一个吃了芒果。
两个并排的少年又恢复那种模式,只不过是怀旧的公主车搭配,还有一路的无语
"到了......"永远的礼貌方式,就是钟雷,有点儿瘦但还算宽阔的背就在眼前,踏实却疏远。张晶突然觉得昨晚上那个突然生气的孩子有一点儿不真实了,抱着书包,从后座上跳下来,不会因为突然跳下而震痛双脚,有准备的安稳。时间真是挺奇怪的,按理说应该是越久越真实,现在反而越久越遥远,那种不自觉的客气竟有一天也蔓延到自己的身上,原来自己和他们都在长大啊,只是不自觉的想要停留在过去而已,却发现自己也在被时间同化。
不知道那两只之间有什麽改变没有,晶晶看了一眼旁边依然安静的安岳,觉得这孩子的任性也早收敛了不少,从什麽时候开始呢?从他开始拖着箱子说上学方便搬到这个大院儿的爷爷家开始,从他开始学会这样无奈的微笑开始,还是从他们开始一起认识"长大"这个字眼开始,没有明显的界限,就在一瞬间清晰起来。这样分析,很累,所谓严肃的命运的线,就让它自己走吧。改变不了什麽,因为改变不了改变。
晶晶捶了钟雷的背一下,"还不快点儿,大球他干爹!"为自己起的外号轻笑了一下,硬要把这相克的两只绑到一起,也不是不可以。拨了拨书包上的KITTY,看了看楼道里已经没多少人了,有的也是正面侧面都挂着汗嘴里碎碎念着千万别打铃的晚点常客,"那我先走了!"
"喂,你再这麽叫他我家大球非六亲不认了,挠了他再挠你,我都拦不住!"安岳把车子支好,"你钥匙!"伸出手去。
一直没说话像以往一样介意那个古怪外号的钟雷突然接了,扔给了前面的晶晶,有点儿发灰的米菲兔子画了一个抛物线,落在晶晶反射般伸出来的手里"晚上不知道我们几点走,你就和郝媛走吧,我带他就行,反正也是晚上!!"不容反驳的安排下来,还给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理由。钟雷抄起挎包,伸出胳膊一揽有点儿楞住的安岳,向楼道里走去。
"你又干嘛?"安岳被勒得太紧,碍于身高上那点儿小小的劣势只好一边挤着一边勉强跟上钟雷的步子上楼梯。布料摩擦在侧脸上,涩涩的,还有一层逐渐浓重起来的红和热,在这个物理过程中自然升腾起来。
摩擦真能起了电。
"那我刚才问你你怎麽不回答。让我跟她道歉也不用这样吧,反正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种事过几天就自己好了,干吗还多此一举!她有那麽脆弱嘛!"钟雷好像很生气,惩罚一样再搂搂紧,却放慢了步子,让安岳走的方便些。顺手提了他的书包,书包带儿一半儿勒在手里,一半儿有点儿蹭到地上。
"那也是,都从小玩到大的,计较那麽多干嘛,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她又是女孩子,心眼本来就细一些,也不能就这么着啊,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安岳拱了拱他的胳膊。钟雷身上一样的淡淡肥皂味道,让他又想挣扎开来,又有心安。只是刚才晶晶抱过的地方泛起的淡淡馨香,反倒有些介意。不好闻,还是简单的肥皂就好,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满意。
"就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啊......朋友......"钟雷捏紧了手中的带子,有点儿烦躁的低声嘀咕。嘴角吊起来,有些困惑,哪里让自己不舒服。看看臂弯里的安岳,棕色的头发乱乱地遮在眼睛上,大口呼吸着,还斜斜看了自己一眼。
"喂!"后面晶晶的声音,带着困惑。
"放开!人家以为钟家少爷搂着女生上学就不好了啊~"安岳知道自己回过头,又要看见晶晶常有的疑问加研究的表情了,但愿楼道里没别的人,赶紧激了钟雷一下,回头想想又怪自己尴尬个什么,"qie"了自己一下。
"这又怎么了!有什麽好说的!你不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还兄弟呢!"钟雷不知道自己干嘛在脑子里乱轰轰的一团里挑了这句,反正就是想刻薄一回。
"因为我难受!"安岳停了一下,突然一下大力气挣开钟雷,抬起手草草拨开挡住眼睛的刘海,一把夺过钟雷手里的书包,一跳两级的拐上了走廊。
钟雷看着眼前消失的背影,慢慢得一级一级向上走着。挎包带子拎在手里,缠了几圈,手背和心里都有点充血。
走廊和楼道相接转角的电铃刺耳的响起来,捅了蜂巢一下又马上扔掉棍子的节奏,上课了。
钟雷快步跑了起来,喊了"报告"就直接从前门进了屋,瞄了安岳那儿一眼。一边走一边抱起书包打开,路过安岳桌子的时候没偏头,直接扔下了一本语文书,带起了一阵风。"你的,昨天借来划笔记了。"声音恰好安岳的四周几个能听见。
晶晶跟在钟雷的后面进了教室,窃窃的嘘声浮起又落下。
没理会周围的声音。坐在位子上,晶晶摁了一下圆珠笔的弹簧开关,"咔嗒"一声。原来安岳的任性还在,只是需要了开关。钟雷,那个孩子,应该只在某个平面是插在原点的那只坐标吧。自己,可能已离开了很远。
安岳摊开了桌子上的书,扉页的角落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铅笔字目z,散开的淡青色痕迹渗入黄色纹理中,模糊又深刻。
一个人微笑,一个人苦笑,一个人叹了口气。
三个点,不一定决定一个三角形,不一定决定一个平面。
所以,这个世界才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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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青橘子也好,芒果也好,还在也好,离开也好,早也好,后悔也好,就是一场简单的水果游戏。
我们都喜欢"如果"这个词,"如"就是好像的意思,"果"就是水果的意思,好像水果,就是这个只属于夏天的词的意思,现在是秋天,所以没有那麽多如果了。
"给你!"钟雷抬起头,半脸粉红色的睡痕,袖子上的皱褶很诚实地复印在了上面,像夏天睡过竹席子后的痕迹。嘴角稍稍有点儿潮,迷茫茫对不上焦点的表情,软软柔和下来,毫无防备的寻找着声源。
如果是在上课途中把他叫醒他也会是这副表情吧,果然还是起早没有睡够啊。安岳觉得左胸某处突的猛跳一下。这个人,如果总是这种白痴表情,没有了礼貌和温柔的壳子,没有了痞气和霸道的深处线条,会不会像这样更可爱呢。但是那就不是钟雷了,那个人,这两个熟悉的字,所有的一切,不差一分一毫活在自己的记忆里和自己周围空气里,无比鲜活生动,生根发芽,难以动摇,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强调着他的存在,以至于最浅处都可以牵到自己的神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傻也好,就是想笑,还有什麽好计较的。
"别起了,你再睡会儿吧。"把书轻轻塞到他的书桌里,安岳转身要走。小雷应该补补觉,要是真的下午被老严捉住就不好了,想到老严从黑板那端收回伸长的胳膊,球衣毛衣外衣光谱般分明的袖口难以适应这速度,都委屈地皱在一起,像老严爱皱起的眉头,和同时的要借提问掩饰般的窘迫表情,就吐了吐舌头。
"你还生气呐?这是为了哪出啊?小时候就这样,你就是锻炼我神经来的是吧。不就是搂搂抱抱吗?这也就是你,别人我才不呢!"一半质问,一半委屈,配上迷迷糊糊的脸,一双手牵住了安岳的衣角。
"没有,我没生气啊。"安岳侧过身扫了周围一眼,脸有点儿红,听他这麽说,莫名其妙还真受用,恰巧落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午休时教室里就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影,或趴或睡,有两个还认真地做着作业,不怕累地钻研着参考书上的虫爬字。还有角落里的一堆围着用塔罗牌算命算得如火如荼。
"嘿嘿,我还以为你又生气了。上午都没回过头。我说不正常阿,怎麽都不想我呢?中午去食堂吃的?跟谁啊?都没叫我....."
"一群人呗,没你还不行了?说起来食堂的小炒是越来越向绿色健康靠拢了,赶上喂兔子了。"安岳在他前面的座位坐下来,偏着头,浅棕色头发尖儿滑下来,挠在脸颊上,痒痒的。
"悲哀啊....难道我真的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怎麽着我在你的人生漫长道路上也是几乎全程参与了呀,对了,几点了,我饭盒还没拿回来,知道你爷你奶今天才能回来,我妈还特意给我带了两份的量啊!!本来还说一起吃的,一下课就睡过去都没觉得饿。"说着就站起来要往玻璃门外面冲。
"等一下,刚顺路给你拿了。"安岳站起来,"你昨晚几点睡的?难道还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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