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材:古装
CP:淮王X无双公子陌玉
简介:
陌上阡阡人如玉,公子白衣世无双
"我买下了你。""你就是封家送来的陌玉公子?"
他是绮香阁的头牌,名贯京城,才色卓绝,被人誉为无双公子
纵然如此,於他,也不过陌人之物
得不到的是宝,得到的便成了草
"少衍,我许你一个来世,只作你的无双......"
归去,碧落黄泉,斯人无双
1
那人立在窗下,皓月如洗,洒了他一身淡紫色的月华如水。他回过头嘴角轻扬,「我买下你了。」
他端著茶盅用杯盖拨开茶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後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低头喝茶。
每年头一拨新茶,那人亲自前往茶园亲手采摘,挑最嫩的芽,亲手抄好了送来。水定是慧禅寺虎跑泉的水,有时那人也会起个大早,一滴一滴将凝结在叶瓣上的露珠收集起来给他冲茶。
茶香再香也不醉人,然那份心思却令人兀自沈醉。
陌玉抿著茶水,嘴角不著痕迹地弧了起来。
那人走到他身边,坐下,难得的说话竟有些吞吐,「上月被扣的那几船茶叶若是再不想办法就全糟蹋了......想去求淮王出面,但......」
他觉得入口的茶蓦得变了味,带了刺一般的苦涩,然而将茶盅从嘴边挪开时,脸上却是平静如初,「是那个专好收集天下奇珍的闲赋王爷?」见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他轻放下茶盅,像放下一个决定,又好像放下了什麽留恋不舍的东西。
「我无所谓。」他淡声道。
「到哪里......还不都这样。」
他只是个男倌,虽有著「无双」公子的名号,不过终究还是个予人寻乐的玩物。
这样的身份,敢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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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著白茫雾霭的巷子,一架马车缓缓而行。巷子深长深长走不尽似的,马蹄跺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留下一串轻悠的声响。
「吁──!」
巷子尽头是一扇朱红漆就的大门,匾额上泼金飞墨的淮王府三个字,标示了这所宅第主人的身份。
车夫回身对著车里道,「公子,我们到了。」
「嗯!」车里的人应了一声,接著一只素手挑开帘子。
里面的人躬著身走了出来,然後一抬头,车夫看得愣神,不禁在心里暗叹,这世上竟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
细长斜飞的清眉,秋水滟潋的凤眸,原该比女子还美还豔的相貌却因著身上宛如谪仙一般的清冷神韵反而显出了一丝脱尘的味道,就像是傲绝空谷的幽兰,触手难及,望不可求。
车夫犹豫著要不要伸手搀扶,那人已经顾自跳下马车,顾自走上台阶,顾自敲门。
朱红大门「吱呀」一声启了条缝,里面探出头来的人见了独自站在门外的陌玉,先是怔了怔,而後一脸了然,「是陌玉公子对麽?」
他点了点头。
「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叫管家。」
门又被合上,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一直到晨曦散去整个巷子被一点一点照亮,大门才再次被打开,这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高瘦瘦衣著不凡但却神色肃严的中年男子。
「公子久等了,没想到公子这麽早就来了,下人们有些地方都还来不及收拾一时怠慢还请见谅。」听来谦和的言辞里头,却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陌玉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语气,摇了摇头,「不妨。」
他不是来做下人的,便用不著和他们攀亲拉故。
「鄙姓常,是这里的管家,淮王府府内的日常事务均由老奴操持打理。」男子这样说道,正要引陌玉进门,一眼瞥见了他身後的马车,又问,「公子是只身前来?」
「车里有一些衣物,还有一具琴。」陌玉回道。
「府内会替公子置办新的,那些旧物就不要进府了。」还没待陌玉答应,站在管家身後的小厮已经走了出去,指路,掏银子,将车夫打发走了,一切做得熟门熟路。
陌玉回头看向越行越远的车,衣物倒是无所谓,但那具琴......虽不是什麽贵重之物,这十几年也只有它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公子请随我来。」
他回过神来,跟著管家进了淮王府。
抬脚跨过门槛一刹那,很多事在脑海掠过。他想,怕是再没有机会喝若尘亲采亲炒亲手泡来的茶了......
2
淮王府倚著山势而建,亭台楼阁层层叠叠绕来绕去,到处奇山怪石,入眼的都是些新奇玩意儿。
管家带著他一边走一边介绍,这株是洛阳花圣培育的四色牡丹,那边笼子里那只是从东洋带来的懂得音律的猿猴,中庭里摆著的是周宣王的毛公鼎,还有什麽官窑孤品青瓷八方贯耳瓶,白玉螭虎纹带板,宛如千年铁树一般的珊瑚摆件......具是稀世奇珍且这世上唯此一件决不成双!
常管家将他引至一处僻静的院落,「这闲雅居便是公子的住处了。」
陌玉抬头四下望了一圈,发现除了这一栋小院,周围还有几件上了锁的屋子。
「这几间上锁的屋子也是住人的?」
「不是。」管家告诉他,这些锁上的屋子里都搁置著别人送来的东西,不乏有稀奇珍贵难得一见的,但是王爷收集那些纯粹是为著得到的这一过程,越是难以到手便兴趣越大。「所以,倘若是别人送来的,就算再稀罕王爷也碰都不碰。却偏偏就有人不知这其中的道理,一件一件的往这送......」
陌玉点了点头不再出声,管家招来个小厮,对他道,「这是荀香,以後专侍公子的起居,公子若有什麽需要吩咐老奴便是了。」说完这些话便留了陌玉和荀香自己离开了。
闲雅居不大,一路走来这里约摸是淮王府的最里处,背後临山倒也清静。陌玉走上台阶推开房门,里面的物什一应俱全且看起未曾有人用过。陌玉站在屋内四下打量了一圈,而後视线透过疏窗落在了外面另几间上了锁的屋子上。
那里搁置的都是别人送来的礼,王爷虽是喜欢新奇玩意儿,但倘若是别人送来的,就算再稀罕王爷也碰都不碰。
所以才把自己安置在这里?陌玉心里想到,不觉嘴角化开一抹淡笑,看来若尘公子这一次,算是割肉喂狼了......
淮王府的生活,出奇的平静。
虽然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但府内上下到不曾怠慢过他。一日三餐会有专人送来,菜式不多但会随著时令翻新;刚起秋风,常管家便带著裁缝来为他添置冬衣;小病小恙的,也不会吝惜药材补品。
以前曾无数次地幻想过离开绮香阁的话会过上怎样的生活,而今,现在的一切,比起绮香阁里以色侍人成日醉酒玩笑的荼糜生活,这样的悠然平淡,对他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
日子过於平淡,便让荀香有时间上街替他买一具琴来。不想几日後,脸上仍是没什麽表情的常管家领著他到了某件上了锁的屋子前。常管家手里那一大摞钥匙叮当作响,只听啪嗒一声,锁开,常管家推开门,屋内被光线一点一点照亮,他第一眼便瞧见了屋子正中的矮几上搁著的那具琴。
「荀香说公子缺一具琴,是老奴考虑不周,特禀了王爷,王爷便赏了这具琴给公子,不知还称公子心意?」
陌玉有些惊异的回头,「给我的?」
「公子琴艺天下一绝,此琴虽旧,然音色尚全,委曲公子将就赏玩一二。」
黑红相间漆的琴面,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古朴苍劲,手指抚过琴弦,泠泠一拨,但闻琴声清润松灵,温劲而古。
世上名琴,仙品者,九霄环佩,次为飞泉、独幽,其中鸿宝。
想不到竟有幸一睹这传世名琴,陌玉眼底尽是欢喜之色,但是将琴搬回自己的院落之後,心里不免又涌起一阵怅惘。
独幽。
独自幽居......这琴,到还真合自己的现状。
曾经万人空巷,千金也难求一面的「无双」公子,竟也有摒弃俗世的这一天。
不知是福还是祸?他想,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有琴为伴便不再无聊,闲来抚琴读书,或是怡弄花草,一晃又是数月,时间在不觉间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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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压枝,梅迎初暖,冷寂了一个秋冬的淮王府也随著逐渐回暖的天气有了些许生机。
八角琉璃白石亭子里坐著一人,淡青色的湖绸锦缎长衫,长发束冠。
石桌上,一副残局,那人手里掂著一枚乌中有蓝,蓝里透绿的黑子,轻叩棋盘,细细地忖著。常管家静侍在一边,微垂著头,仿佛石雕的人像。
喀!上好的云子被丢进棋盒里,看来终是放弃了。
那人抬头,稀薄的光线映衬著一张相貌英挺的脸庞,挺直的鼻梁,浓眉似剑,瞳眸深邃,刀镌出来般的轮廓。他展了展胳膊,接过常管家递过去的茶,浅浅地嘬了一口,而视线,还是落在那棋盘上,眼神里盈满了赞赏,还有一丝言不尽道不明的欢喜。
「王爷,可是皇上的棋艺又长进了。」
「是啊。」淮王搁下茶盏,起身,「自从有那杜羽悠辅佐皇上,本王就连下棋都逊了一筹。」
常管家垂著头道:「皇上勤政,又有良相为辅,君臣一心图治,天下不患不治,实乃万民之福。」
淮王转身看了看他,嘴角勾著笑,「常青,你这一张嘴可是越来越能说了,这话,也是越说越漂亮了。」
常管家依然垂著头,「王爷夸奖了,老奴只是道出实情罢了。」
淮王嗤笑了他一声,摇了摇头,走出凉亭,常青则在後头随著。
亭子外的树杈上挂著几只金丝笼子,淮王负手身後缓缓踱步,最後停在其中一只笼子前头。笼子是上好的工艺,只是里头的鸟逊色了些,不怎麽华丽的羽色,嗓音也不甜美,让人不觉平白浪费了这金丝鸟笼。
淮王伸手,常管家适时地递了几粒鸟食过去。
「有一阵子没见了,该不是不认识本王了吧?怎的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听著像是自言自语,却是对那鸟儿说的。淮王用手里的鸟食喂那只鸟。「来,唱几曲给本王听听。」
那鸟吃了食,在笼子里上下跳窜了几下,而後扯开嗓子却是一声「闲王!」
3
淮王一下愣住,身後的常青更是惨白了脸,忙拾步上前,从袖子里又摸出几粒食来喂那只鸟。「王爷面前发什麽疯?快说几句像样的。」
那鸟得了食便扯开嗓子又叫了一声「笨鸟!」接著一板一眼的模仿,「劳民伤财的玩意!也就你家不事生产的主子宠你。」接著扑腾著翅膀撒了欢似的一迭声的「笨鸟配闲王!」「笨鸟配闲王!」
淮王整张脸都绿了,「这是怎麽回事?」
「王爷恕罪!」常青面色惨白如纸用袖子拭去额上的冷汗,「老奴定会彻查此事,严加盘问,将那教坏了八哥鸟的人给找出来严惩。」
「算了!」淮王一甩衣袖,脸上愠色未消,但声音听来却已恢复沈静,「犯不著为这畜牲闹得人仰马翻,况且......它也没说错。」说罢,一个人往园子里走去。
常青长舒了口气,随即怒瞪了眼那鸟,扬起袖子作打,谁知那鸟扑腾地更欢。
「木头!」「木头!」
听到身後那鸟的学舌,淮王联想起常管家平时刻板规整的样子,确实很形象,竟是笑了起来。
朗日晴空,一抹弦音铮然响起,流觞曲水,似石击幽泉,若风入松林,流畅清雅,而後由缓入急,由低到高。缓时如山涧潺潺溪流,皓月晨露,婉转缠绵;急时如身临疆场,千军万马,气势如虹;琴音低回,便如暗香摇曳悄然绽放;琴音清越,又似万里碧空一声鹤唳直冲九霄。
淮王走著走著,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琴声铮然,清音冷冷,悠悠入心,一曲行云流水,婉转轻柔,而後便如水银泻地消失空中。
淮王沈醉在琴音里,良久才回过神来,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後问常青,「这是哪一位伶人,竟练得这样一手绝好的琴艺,本王却是从来不知。」
「回王爷,这并非是府上的伶人。」常青拾步上前,手指了指王府最深处,「弹曲的正是封老爷送来的那位陌玉公子。王爷您不记得了,那个时候老奴禀告说陌玉公子想要一具琴,您便把独幽赏给了他。」
淮王闭上眼想了一下,「本王倒是真不记得了......他来了有多久了?」
「大约半年多了。」常青识趣地问,「今晚是不是要让他......?」
淮王摆了摆手,顾自走开。
想起那无双公子,原是封家的当家封若尘为了盐铁司扣下的一百二十船茶而来求自己出面送来的酬礼。之前也有人送来舞姬和伶人,但是送个男倌给他还真是头一回,就算是什麽「无双」公子,什麽才色双绝,琴艺一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千人乘万人骑的男妓。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兄,贵为皇胄,怎会去碰那种人?所以送来就送来吧,淮王府多养个闲人也不是养不起,於是搁在那里,一搁半年多他自己也忘记了这会事。
入夜,淮王府内一片寂冷。
淮王在灯下看了会书,不觉睡意,於是起身在庭院里随处闲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府深处,再往前便是堆著别人送来的那些东西的屋子,远远望过去,其中一间,一盏烛火忽明忽暗。於是,白日里听到的那琴曲又在脑海里浮响起,琴音悠扬却隐含了一丝怅然,想是心有所念而付於曲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淮王轻声念叨了一句,正是世人作了用来暗喻无双公子陌玉的。
哗啦──
就在这时,淮王听到身侧不远处有枝丛耸动的声音,分不清是在墙内还是墙外。淮王警惕的转身看著那墙头,那边却又迟迟没有动静。心想估计是老鼠之类的夜出觅食。正要转身回去,蓦的惊见墙头外有什麽黑黝黝地越墙而过直冲自己飞来。
淮王避闪不及,被那个东西砸中脑门。
一声闷响,软绵绵的倒也不疼。那东西落在地上看起来像似一包袱,淮王从地上捡起那玩意,拆开,里面是几个纸包,再拆开,细细碎碎的,捏了一点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茶叶。
纳闷之际,围墙那里又是一阵声响,淮王以为又有东西要飞进来,却没想到这次是一抹白影攀上墙头,那抹白影在墙头上站稳而後身子一展身姿轻盈地落回地面。
淮王一愣,刺客?还是......鬼?
那抹身影从墙头上落到地上,然後似乎在寻著什麽。
淮王手里还托著那包袱,悄声走了过去。「什麽人?」
对方一惊,骤然抬头。霜落月华,薄暮清寒,那一张绝美如仙的容颜,怎一个「无双」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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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玉被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但又立刻恢复镇定,借著月光打量起对方。就见那人相貌不凡,看著自己的眸子深邃如潭,从容若定地站在那里,掩不住的是一身凌厉桀骜的气势。陌玉的视线在他手上的那包东西上停了停,而後一捋衣摆跪了下来。
「陌玉见过王爷。」不卑不亢,犹自坦然。
进府半年多,他未曾与淮王打过照面,之前也不知对方长得什麽样子,但是一见眼前这人便有预感,他就是淮王。只是传言中的散王,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脑满肠肥挺著个身怀六甲似的肚子,反倒俊逸非常,又透著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淮王嘴角轻弧,「你就是封家送来的陌玉公子?」
陌玉跪伏在地上,素冷的声音淡淡传来,「是。」
淮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然後问他,「知道擅离王府被抓住,意味著什麽?」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淮王心想,既是京城第一的男倌,自然懂得如何媚人惑人,便想看看,究竟是自己定力好,还是他的媚功更胜一筹。
正等他的动静,却不想那人只是微微抬头,眸子清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陌玉知错,请王爷责罚。」
淮王一愣,然後莞尔,「责罚是麽?来人!」
一声令下,下人和护卫擎著火把赶了过来,晃来晃去的火光将四周围照得影影绰绰,使得跪伏在地上的人更显得单薄瘦弱。然,既不求饶,也不强辩,自始自终都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镇静自若,丝毫不为这仗势所怯,这般的傲气,竟让淮王觉得有些火大。
「擅离王府,脊杖二十。」
执著刑棍的护卫围了上去。陌玉低著头,瞥到那几包茶叶被扔在地上,看著不同的脚从上面踩过,心里一悸。随之被人按倒在地上,板子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