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共君一醉一陶然[卷一~卷三]

作者:共君一醉一陶然[卷一~卷三]  录入:12-26

拼死击杀的人忽然在瞬间不约而同停止了动作,本来杀声震天的战场奇异的安静下来,众将士齐齐举首望天。
连轩辕宸也一怔,手下动作减慢。
天边,黄沙席卷四野,风声胜于雷鸣霹雳。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有士兵喃喃开口:
"是沙暴!"
沙暴,大漠中最可怖的天气。成片黄沙伴随着巨风急速推进,把人活生生埋在沙下,窒息而死。
有时候,不仅有黄沙从天而降,更有大片沙丘推进,那,更没有活路。
沙中还有数不尽的旋涡,足以把人活活旋死在里面,所以,遇上沙暴,是沙漠中旅人最害怕的事,因为,根本没人能活着逃出沙暴!
恐惧从每个人心底爬上来,慢慢扩散成一片,越来越多的人扔下武器,顺着求生的意志,哀号着,四散奔逃,根本无法约束。
轩辕宸和缕衣还不及逃跑,就见到连缀成片的沙丘已经像无坚不摧的军士一样,迅速朝他们靠近。
"啊----"
惨呼一声,两人都被巨大的旋涡吸住,硬生生拖进了沙流中............
第 36 章
明月出天山。
深蓝色苍穹垂挂下来,包围了清冷的大漠。天际缥缈的浅浅云层后面,苍凉孤月时隐时现。
朔风猎猎,缕衣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胸口一痛,闷闷的咳了起来。
低沉的咳嗽声随着寒风远远荡开,在寂静的荒野里分外清晰。
死寂,周围一片死寂。沉默的瀚海和暗色天空组成了恶兽的巨口,吞匿了一切生的气息。
那些断箭残镞,那些旌旗铁甲,那些血肉白骨,统统被沙暴深深掩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如今遍地黄沙,看不见腐败的尸体和残破的铠甲,也谈不上功勋亦或败落,只有死亡过后的沉寂,摄人心魄。
他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吗?
缕衣停下蹒跚的步履,仰头看着满天星斗,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虽然在可怕的沙暴下全军覆没,他却侥幸保住一命,尽管受了不轻的伤。
要不是这该死的伤,也不会让那混蛋沾得便宜去!
不对,还有那个混蛋也活着。
缕衣神气骤然变的狰狞,蒸腾的杀气立时扩散开来,在旷野中有如冥王临世,恐怖莫名。
轩辕宸,不宰了你誓不甘休!
浩瀚的沙海里,缕衣独自一人,咬牙切齿的发誓。
摸摸犹自温湿的唇,缕衣狠狠地想啐出什么,无奈口里干苦,才想起已经两天一夜滴水未沾了。
茫然地举目四望,触目所及全是无垠黄沙,地貌全变,根本无从辨认从前熟悉的道路。
没水没粮,心肺又受了伤,难不成要困死在这个鬼地方?
缕衣恨恨哼了一声,流沙埋不住他,这沙漠定也难不倒他。抬头望望启明星,定好方位,缕衣一面沿路做着标记一面狼狈的往东走去。
如果不出岔子,一直往东,应该就是朔州。
轩辕宸摸着自己满是血迹的唇舌,眼中明亮如星。想着和那人一起度过的两天,不禁戏谑的笑了起来,那人咬的还真疼呢......
抬眼望星,没错,现在他在朝西边走。
一直向西,是他扎营的虬谷。虬谷环山面水,又有浅思和鄂尔浑坐镇,虽遭风沙侵袭,料不会损失太重。
只可惜了自己一手带出的三千铁甲,不过,既然是他一手训出来的,为他所毁又如何!
更何况......轩辕宸紧了紧拳头,竟然会遇到如此动人的存在。此行,不虚!
那个人,他要定了!
轩辕宸的眼睛里,流露出铁一般的意志,胜愈金石。
缕衣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天已经微微的现出光亮,浮云中的红日,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吐出了一口黑血,缕衣觉得一阵天晕地转,胸口好象疼的更厉害了。
这下可真麻烦了,自己伤的不轻,何时才能回到朔州,再找不到水和食物,自己恐怕真的要死在这不毛之地了。
正昏沉间,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徘徊,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缕衣.........缕衣............"
心头猛地燃起希望之火,求生本能促使缕衣挣扎着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去,可惜的是他体力透支,没跑多远意识就陷入一片混沌。
朦胧中,有马蹄没入沙子的声音,还有人急切的脚步声,那人陡然止步,似乎愣了片刻,继而缕衣就感觉到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来人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抱著他的手抖得厉害。
缕衣下意识的吸气,闻到的是熟悉的气息。是......一苇吧。
缕衣松了口气,没有推拒,也没有力气再推拒,只能虚弱的任由一苇紧紧揽着。一苇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是你么?缕衣!总算找到你了!你还活著,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缕衣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引起一阵咳嗽。
一苇顿时有些惊慌,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迅速给缕衣喂了些水,然后解开衣襟包裹住他,抱着他上了马。
缕衣看着一苇汇合了不少手下士兵,吩咐他们风驰电掣的离开之后,自己却抱着缕衣缓慢前进。
是怕牵动自己的伤,让自己再受苦楚吧,缕衣如是想着,不由微微笑了。看不出一苇是个如此细心的人呢。
天边,旭日初升,霞光万丈,映红了马背上的两个人,也映红了缕衣,苍白而绝美的脸。
再醒过来的时候缕衣发现自己躺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却是一处坚固的山洞,虽然简陋,但是生存需要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好象是一苇的休憩之所。
"你总算醒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苇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见缕衣醒来,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先趁热喝点粥吧,军医说你肺叶受了损伤,暂时只能吃些流质的食物。沙暴过后遍野都是黄沙,也没处寻草药去......委屈你了!"
缕衣感激地点点头,却没多说什么,忽然问道"这是在哪里?"
"在天狼峰。"牟一苇闻言叹了口气"沙暴来时我们侥幸已经到达山脚,就躲在山谷里避过了这场大劫,可是你......唉--你不知道我可有多难受,沙暴过后,几乎疯了一样领着人四处找你,总算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怎么不赶回朔州?轩辕宸还没死,要是他......"不理会一苇的深情诉说,缕衣忽然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轩辕宸也没死?"一苇略微有些吃惊"他的命也这样大!"
缕衣恨恨的点头,临别时的偷袭,居然没能捅死他,缕衣也懊恼不已。
"是啊,我和他正交战的时候就遇上了沙暴,一起被拖进了沙流旋涡中......"
只听了一句,一苇就觉得心一紧,像是被缕衣扎了一刀。
都是他害缕衣受此大难。
"也是命不该绝,我仗着武功闭了气,顺着沙流一路冲撞,恰被一块大石挡住,没有被流沙冲走。可是沙流速度极快,冲撞的太剧烈,又正好撞在胸口上,伤了肺......轩辕宸也撞到了石头上,不过正好是脚着地,并无损伤......"
等沙暴过去的时候,他和那混蛋已经一起被抛到了那座该死的沙丘上,就在生死对峙中墁慢捱过了两天一夜......
"别说了......"一苇听的心疼不已,忍不住出声阻止。缕衣是他心目最柔最软的地方,受不得一丝的伤害,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他却连缕衣受伤之事提也不愿再提。
缕衣也住了口,他亦不愿再想起那个可恨的男人,和被困时那个无星无月的漆黑夜里发生的一切。
对峙了整整一天,不想一起死在那里,最终被迫和那个男人合作寻找出路,本拟在找到出路后宰了那家伙,居然被他躲过了......
那个混蛋,居然对自己......还看见了......
就算他是夏军的统帅,也要想办法除掉他,缕衣现在真是恨极了轩辕宸。
"现在原本的道路都被掩埋,探子还没有探明回朔州的正确道路,只能再安心等几日了。"一苇柔声劝慰缕衣"别担心了,先好好养病吧。"
"恩"缕衣乖乖的点头,然后缩进了被窝,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数日未曾合眼,他是真的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看着缕衣沉入梦乡,一苇的心也终于渐渐安宁下来,连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
贪婪凝视着缕衣安静的睡颜,柔情和怜惜在心底悄悄蔓延,直到满满的充斥了整个心房。情不自禁印上他的唇,烙下一个轻柔的吻。很美,很甜,甜美的能将人溺死在这旖旎的温柔中......
缕衣淡却英挺的眉轻轻蹙了起来,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看得一苇再一次失神愣住。
在掩埋的尘沙中找到他时,一苇险些没能认出他。万万想不到,平凡面具下的缕衣,竟然美若天仙!
一苇难以抑制的加深了这个吻,深深深深......
梦里,缕衣又梦见不久前星冷月黯的夜晚,那个粗暴的男人和他气息交融,辗转纠缠。
"唔......"被吻的喘不上来气儿的缕衣,再度恶狠狠的张口就咬......
他却忘记了那张遮住他真实脸孔的面具早被轩辕宸揭去,露出的是倾国倾城的璞玉容颜......
(真恶俗,其实偶真没想让缕衣真容这么快暴露的~可是把他救回来牟一苇不给他洗脸实在说不过去~~没办法~只能提前了~~~某然暴汗~实在不想让缕衣因为容貌成为大众情人的~)
第 37 章
塞北边关天黑的早,申时末天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完全笼罩了。
朔州,周军帅帐里,半支军用牛油蜡烛正发出微弱光芒,照的桌几上两碟野菜愈加青翠。
夏钧雷盯着盘中餐浓眉紧锁,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放下了碗筷。
"看看还有谁饥饿,就把这给他吧!"指着菜碟,夏钧雷吩咐身边的亲兵。
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可是城里断炊已经两日,只能靠野菜树根勉强维持,再这样下去,朔州难逃一劫。
身边那个年岁不大的孩子看着夏钧雷,一脸担心。
"可是将军,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了,大军还靠您撑着呐,万请将军保重身体!"
"本帅知道。"闻言,夏钧雷眉梢愁云更浓重了,语气里尽是忧虑"我军断粮,本帅忧心如焚,哪还顾得上这些!"
自那日校尉金缕衣派人回禀战场生变,建议他固守朔州之后,夏军果然派人来偷袭,幸而在他竭力抵挡下大败而归。可是去接粮的牟一苇从走后就再无半点消息,当时夏钧雷就知不妙。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就算一苇顺利接到粮草,遇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沙暴,只怕也是......
想到自己最得力的臂膀凶多吉少,夏钧雷又是悲痛又是沮丧。偏偏沙暴过后地貌大改,地势更加险峻莫测。道路阻塞。消息难通。朔州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传递给援军,救命的粮草又全部失去,朔州现在就是一座死城。满城饥荒,军心散乱,虽然在他素来积威之下未曾有暴动,可是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他也不知道朔州会变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只怕不用等北夏大军到来,这座死城已经不攻自破了。
无论如何,他得保住朔州啊,一旦失了这门户,就只能看夏兵长驱直入,践踏中原大好河山了!
夏钧雷握了握拳,眉宇间混合了深沉和坚毅,跳跃的烛光投在那张经历过风霜的脸上,越发沉重。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夏钧雷问那个亲兵。
"禀将军,饥荒的情况比较严重,不过将军和士兵同甘共苦,大家都说不会令将军为难的。"
听了这话,夏钧雷突然觉得心头一热,暗暗感动,到底是和他一起共历生死的弟兄,危急关头,也愿与他分忧。
强按下心头的激动,夏钧雷冷静的问亲兵"夏军动向可曾探出?"
亲兵惭愧垂头"还未!"
夏钧雷缄默不语,疲惫的挥手让亲兵下去,他需要仔细考虑一下现在的形势了。
沙暴过后,牟一苇和金缕衣部都没了消息,可奇怪的是,夏军的整个部队也离奇失踪,探听多日,竟无一丝讯息。
难道那三万大军全被掩埋了不成?
他们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计划,夏钧雷现在全无头绪,也只能胡乱猜测一番。
真是烦恼。
夏钧雷在沙盘上默默操演着,盘算着各种可能性,不觉明月渐渐已至中天。
终于抵不过困意侵袭,夏钧雷和衣靠在铺了鹿皮的交椅上,沉沉睡去。
"杀啊----"
"杀啊----"
睡梦正酣时,忽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夏钧雷顿时一激灵,猛然惊醒。
"怎么回事?"匆匆冲出帐外时正撞上惊慌失措的亲兵,那孩子脸色惨白,几乎不成调的说着"北城阵线......崩溃,南门也......也......破了,夏......夏军已经攻进城来啦!将军快走吧!"
"什么!"夏钧雷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再去着甲胄,夏钧雷提了自己的长戟,急急牵过坐骑,拍马便往南门火光冲天处赶去。
"将军你......"身后亲兵的呼喊逐渐被喊杀声冲淡,跨下骏马突地一声长嘶,不肯再前行,反而将前蹄高高扬起,险些把马背上的夏钧雷甩出去。
稳住战马,夏钧雷这才看清战况。眼前火势冲天,祝融肆虐,南城城门已经被大火烧的坍塌,虽然还有不少周军拼死抵抗,依旧挡不住夏军潮水一样的涌入。
挡不住也要挡!
夏钧雷一咬牙,挥鞭连抽几下坐骑,胯下骏马负痛狂奔,直冲入敌军阵营......
"别慌,周军听令,立即结阵,抵挡入侵!快!"伴随着主帅嘶声大吼,周军很快镇定下来,依令集中到一起抵抗夏军的大举入侵,不多时便汇成了一道人墙。
城门的大火仍在继续,黑夜里火光耀目,远远望去好似野兽咆哮,巨龙翻滚,与四处飞溅的鲜血交错在一起,令这场城门争夺更加惊心动魄。
夏军猛烈的冲了几次,都被顽强的周军死死阻住。
周军在夏钧雷的指挥下几乎是不要命的厮杀,情态之疯狂,手段之惨烈令素来剽悍的夏军也为之胆寒。冲杀数回竟都突不破这层阵线。
可惜的是大势已去,就在周军在南门拼命反扑想要挽回战局的时候,东西城门又相继告破。夏钧雷已经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组织残余周军奋勇杀敌,硬把夏军拦住不能再前进一步!
"冲啊----"
突然只听得一声怒吼,一匹罕见宝马驮着一员身披重甲的夏将飞驰入城,直往包围圈中的夏钧雷这边扑过来,身后数千名精骑紧紧跟上。顿时,黄尘像旋风一样追在骑兵的后尾,马蹄如急骤的鼓点迅猛敲击着地面。夏军为主帅的英勇冲锋所鼓励,嗜杀的战意被彻底激发,瞬间一齐发出"冲啊!冲啊!"的怒吼。几千步兵整齐的脚步踏得大地都在颤栗,在静夜中气势磅礴,震天动地。
周军再怎样英勇,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也无心恋战,终于兵败如山倒,节节退却,再也无法组织起来。溃兵四下奔逃,都被夏朝大军斩杀殆尽。濒死的惨叫贯穿了整个黑夜,赤裸裸的宣泄着生命的脆弱,让这些曾经九死一生的人都难以自抑的胆寒。
颓势难挽,夏钧雷长叹一声,终于决定弃城,却被随后追来的几员夏军大将围追堵截,死咬住不放。
寡不敌众,夏钧雷身上受了几处伤,却因被夏人步步进逼而激发出了最深的潜能。回马抖戟,劲风横扫,夏钧雷蓦地大吼一声,像是负伤的野兽和夏军几位将领战在一处。
周围的敌将也不甘示弱,纷纷挥动手中兵器狂野的扑过来,夏钧雷舞动手中大戟奋力回击,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只能听到周遭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战了一阵,疲惫和饥饿渐渐袭来,正当夏钧雷前力已衰,后力未继之时,一只长鞭突然席卷而来,竟生生要把他卷起活捉!
夏钧雷慌忙闪避,冷不防身后一枪猛刺,直透肩胛。
推书 20234-12-26 :情咒————小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