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心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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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象习惯走窗户了。"克赛调侃他。
蓝兹笑着坐下:"大司可,你怎么多了尾巴都不知道?"
大司可一惊:"什么人?"
"自卫队的。看样子,他们紧张起来了。"蓝兹惬意地靠在软椅上,面带讥诮。
克赛接过话:"上次他们让我拿令牌去找秘密纵队,以为扑立司会杀了我,不料人家主动加入我第三军。这次他们又派人烧我的火药实验室,反而让国民知道了有这么威力的东西。你没看这两天报纸上全是讨论火药的用途,真是正中我意。哈哈,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克赛的意气风发打消了大司可的焦虑,英佛心思缜密,敲着桌子沉吟道:"他们跟踪大司可有什么用?"
"这次火药讨论是从我们《伊网晚报》开始的,可能是怀疑我在操纵吧?"大司可不太确定。
"说实在的,我们当初怎么没想到把火药的事情公开?这样他们就不敢随便烧我的实验室了。"克赛一脸遗憾。
看他做白日梦,三人都笑着不理。
"大司可,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那位引发火药讨论的‘热心人'了。"蓝兹慢慢地说,"他不仅给《伊网晚报》写信,还给其它报纸写,估计是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大司可想说什么,对上蓝兹了然的目光,于是点头答应。
门外传来特定的敲门声,大司可打开门。小司可闪进来,急切地坐到蓝兹身旁:"刚才财政部宴会上,我无意中听到农业部长说,这次农业改革反弹很大,估计有问题。"
蓝兹笑容不减:"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事。因为具体实施者借土地分配谋私利,这次农业改革很不顺利。昨天的例会上,执政官又进行了《放慢改革步子,保持稳定发展》的讲话,看来矛头要指向我了。"
虽然早料到执政官在利用完蓝兹后,会找借口除掉他,但这个时候真的到来时,众人还是很吃惊。蓝兹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我正好出去活动活动,英佛知道沙东国的银鹰吗?"
"银鹰?"英佛皱眉想了一下,"好象是个游商组织,非法生意、合法生意都做,据说还做杀人生意。在沙东很有势力。"
"杀人生意?英佛,你的情报不准哦,我们最多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从不杀人。"蓝兹满意地看着四人变得目瞪口呆。
"你?你是说......"英佛最先反应过来。
"我曾是银鹰的二当家,鹰翼。"
小司可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对商业运做那么熟悉。"
蓝兹叹气,如果13岁少年在赌场卖茶点也算做生意的话,自己确实是很早就入了行。
克赛摸着下巴:"拂吕国那位照顾克罗布他们的俞老板--"
"是银鹰的鹰眼,"蓝兹轻笑,"银鹰去年就开始追查厄兕教的背景,但没有进展。鹰首一直在催我回去,这次我正好出去看看格绿迪人在其他共和国的势力。"
大司可遗憾地说:"你走了,只怕改革就进行不下去了。"
蓝兹笑:"改革是个长期的过程。现在克赛手上有布由提最强的军事力量,你掌握着新闻喉舌《伊网晚报》,英佛能第一时间得到共和国的最新情报,小司可更是财政部的中坚人物,你们组成的堡垒,执政官已撼不动了。"
大家笑起来,英佛轻轻抚掌:"‘出去'这个主意不错。旁观者还应该去给拂吕国的执政官敲敲警钟,他到现在还毫无警惕。克罗布他们毕竟是孩子,还是旁观者说话有分量。"
英佛说完,想起蓝兹其实与克罗布同龄,不觉有些尴尬。
蓝兹不介意地笑着:"那就这样定了,取消改革委员会的文件一下,我就乔装出国。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这话一出口就有些依依惜别的味道。
克赛最是梗直,走过去一把抱住蓝兹:"你自己小心。"拍拍蓝兹后放开手,他退后两步奇怪地说:"一直没把你当人,想不到你也是软的,就是太瘦了些。"
忧伤的房间里笑声一片。

从克赛家出来,蓝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过了几个街区,抬头才发现逛到了先奴家。曾经满布大字报的围墙已重新粉刷过,爬满了藤蔓。庭树也开始茂盛了,天热时又可以躺在树阴下乘凉。维咨的房间仍然亮着灯,他还在看书吗?
蓝兹退后两步,想跃墙进去,刚起脚又停住,暗笑自己:"吉极不在,一个空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巷道口传来脚步声,蓝兹忙闪到阴影里。是朵发回来了,他开门进去,门里一阵热闹。蓝兹贴在墙上倾听:鸡叫声,奶奶的唠叨声......

三天后,执政官和长老会达成共识:历时十一个月的伊网国改革已基本完成,改革委员会可以撤消了。
改革委员会撤消的命令尚未正式宣布,一封信送到执政官手里。信是旁观者写的,信上说,为了纠正农业改革的偏差,他决定亲自去下面考察。执政官顺手把信扔进抽屉里。
又过了两天,自卫队报告:"旁观者失踪!"国民军马上封锁边境,五天后,搜索行动宣告失败。据说远在格绿迪岛的元帅收到这一消息后,沉默许久,然后说了两个字:"天意!"
为什么执政官没有对蓝兹失踪前的信产生任何怀疑?情报部长和总司令在质问,执政官自己在反问......后世的史学家们也在争论,有的说是因为执政官习惯了相信蓝兹,有的说是因为他一直小看了蓝兹。不管争论如何,有一点,史学家们的意见一致,那就是,如果没有这两天的耽搁,布由提大陆的命运会完全不一样。

春去夏来。
今年伊网国的五月一直阴雨绵绵,感觉比春天还冷。进入六月,雨水终于收了,太阳一出来就火烧火燎地烤,昨天还在穿夹衣,今天却可以打赤膊,真不知该怎样穿衣服。一个消息从沙东国传来,就像这一下子变暖的天气般突然,让伊网人反应不过来。
喧嚣一时的厄兕教竟然是邪教,是魔鬼的教派。
缺乏信仰的伊网人翻检贫乏的记忆,才想起"魔鬼"所代表的含义。《荆江新闻》率先跳出来论证厄兕教等于魔鬼的荒谬性,这更引起了没有主心骨的民众的好奇。《伊网晚报》开始梳理布由提历史,五英雄的故事翻印了一次又一次。
沙东国开始着手取缔厄兕教,强硬的姿态使伊网人平静下来,开始检讨自己是否真的背叛了历史。报纸不敢再随便发言,执政官重提农业改革的必要性,但一切都失去吸引力--除了魔鬼存在的可能性。
"当孩子们挤上街头,当人们扔下干活的工具,当布由提大陆陷入争吵,我们将回来,收获胜利的果实。" 魔鬼的诅咒成了每个人的梦魇。
忽然又有消息传来:在沙东国揭露厄兕教真面目的,是伊网国的旁观者。
是旁观者!
人们奔走相告:原来真的有魔鬼!
人们相互告诫:警惕起来,魔鬼又在蠢蠢欲动!


第二十三章 将在外
躺在军营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吉极再次感叹,捷那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啊,为什么自己总是听不进去?
"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总是莫名其妙地相信了人,尤其是信了捷那这个大骗子,超级大骗子,啊啊啊!
为什么送个陌生人去试炼?因为黄崞大陆最强大的沃顺国,参加试炼的贵族子弟竟不足十人,捷那动员这家动员那家,都说孩子小不懂事,又说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遇到流沙把命丢了怎么办?反正试炼不试炼都当贵族,何苦让孩子去沙漠里吃三年无妄的苦。于是,捷那本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就少的人海情结,把偶然碰到的奴隶扔进了试炼营。
为什么敢"冒帆切之大不韪"免自己死罪?因为帆切皇帝和宰相要挺欧来亚,更多收了贿赂的大臣却想挺欧泊涞,"三二一"战役后帆切主战派找不到借口再出兵了,只得把对抗的希望寄托在沃顺上,而沃顺,缺一位有军事素养的将军。
为什么堂堂沃顺大国会缺将军?因为近三百年来的和平,沃顺的军机大臣和将官们竟已不会排兵布阵,恰巧自己好死不死地在试炼营里冒了一头,碧斯和欧来亚加油添醋地捧了一把,捷那不揪着自己揪谁?捷那,我不过忘了"要隐藏实力"的诺言,你就非得这样惩罚我么?
为什么除了沃顺其他国家都不派兵?因为欧泊涞这个杀人狂竟然是个武学天才,天杀的无师自通会带兵打仗,其他国家只好封闭边境,只求不被他怀疑己国收留了欧来亚。
为什么欧来亚不亲自出来面对挑战?因为他那被篡了位的爹爹一刻不见他就气紧,他只能陪着爹爹龟缩在据说是沃顺的某个地方--什么地方?啧,捷那说连他也不知道,我的阳光使,哦不,在黄崞应该说我的月光使--您信吗?
要说欧泊涞排兵布阵的特点,确实是善于顺势,山形、树林、河流都能扎出不同的阵营,易守难攻。不过看在吉极眼里,也不是很难对付。再好的裁缝师傅缝制的衣服,也会留下些许线头,揪住线头慢慢拉,拆件衣服还不容易?问题的关键是,蓝将军身边竟没有能跟着一起拆衣服的人,除了死士贝加司。
一翻身,不小心碰到背上的伤口,吉极龇牙咧嘴忍着不敢呻吟,一呻吟,贝加司又要扑进来自责了。能活下来真不容易啊,再不管什么贵族礼仪黄崞传统,现在是老子在舍命保你们的家园,就麻烦老老实实听老子一次。
"贝加司。"
"蓝将军?"
"论功行赏了吗?"
"参军说......"
"叫他来。"连"请"字都不想用了,捷那说好负责协调,却不见人影,自己拼下来的命只好自己负责。
参军是个亲王,属于捷那的堂弟辈人物,爱好之一是修指甲,走哪都带把指甲刀,挫一挫,瞄一瞄,比查验粮草账目还精心。
"蓝将军请本王来......"
"为什么还没有论功行赏?"
"本王......"
"你现在是参军,在军言军,是不是该自称末将?"
"蓝将军!"亲王愤然起身。
"贝加司,传令:捷参军玩忽职守,撤去军职,暂时羁押,中队长贝加司暂领参军职。"
"蓝将军!"两人同时惊呼。
吉极翻身想起,扯得伤口大痛,鲜血浸红了绷带。他咬牙瞪着亲王,亲王垂头。
"末将领命,论功行赏。"
"乡宜如何赏?"
"他是奴隶--当然,他武技高强杀敌勇猛,在本次战役中行事果断有谋略,以三百对三千的弱势坚守官道一天一夜......"
"重点!"
"乡宜从小队长升为中队--哦,不,大队--哦不,副将?"
一下跳到副将?对哦,以前怎么没想到?那贝加司也得动动了。
"哼!"
"哦对,还有贝加司中队长,在此次战役中奋不顾身浴血奋战从敌人的长枪下救出了蓝将军,表现出大无畏的--升为副将。"
吉极躺下,挥挥手让参军离开:"参军行事有主见有魄力,赏罚分明,辛苦了。"
贝加司送走参军,忙扑过来查看吉极的伤口。
"没事,我浇了些红墨水上去,不是血。"
"蓝将军,这样不妥。"
"难道要我真憋出血来才妥?"
"蓝将军,我是说我和乡宜的任命,几百年来,从没有奴隶当副将的。"
"几百年来,从没有黄栝打沃顺的。"

有奴隶当了副将,奴隶们就活跃起来了。
贵族?谁管贵族说什么!本将军只看表现不听表功。
有奴隶设计出轻巧灵便的藤甲,赏。
有奴隶熟悉黄栝边境,领着大军绕过欧泊涞的三重防线,赏。
有奴隶擅长武技,组成敢死队潜入敌营带回敌方将军的项上人头,赏。
......
参军偶尔嘟囔两句:"两军交战应先下战书......排兵布阵应光明磊落不使诈术......"
"参军,您有好建议?"
"蓝将军,末将得去验收新到的粮草......"

捷那拍着参军的信,一大叠。
对吉极的态度从反对到责骂到客观到尊敬,这个参军没有选错。只有离经叛道的败家子王爷,才忍受得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蓝将军。
还有一叠信,是欧来亚的。
靠着吉极在边境拖住欧泊涞,他已成功融化叛军后防并获得军方支持,可以从欧泊涞背后夹击他了。
这个"天才储君",怎会任别国的铁骑踏进自己的家门?
"不知他的打法,能保留多少皇族贵气?"捷那暗笑,"那也是匹见不得血的小狼!"
沃顺枉称第一大国啊,却连像样的将军都找不出,现在强压个皇族的名头给吉极,有多少人信?慢慢的,总会信吧,只有这孩子能撑起沃顺。
老了,真是老了,年轻人的狠绝机智,胜过自己多多。
夏末了,也到了自己出去晃悠的季节,把黄崞暂时交给吉极和欧来亚,就交给他们。

吉极躺在军营里养伤时,拂吕国的一家小客栈里,蓝兹正被俞老板强拉着体检。
"如果你是我儿子......"
"我不是。"
"怎么会弄得没一块好皮?"
"烧的。"
"你早该过来。"
蓝兹轻笑。
"我这些药膏,能抹去伤痕,但需费些时日,尤其这儿,被砸伤的吧?"
"一根烧着的横梁。"
"你命大。"
"是。"
"每日抹药膏,不要忘了,还好伤痕不老,能消。"
蓝兹接过药膏起身:"别跟吴天加他们说。"
俞老板摇头:"多潇洒的鹰翼,非要去蹚那些浑水。"
"没蹚够呢。最近有什么新消息?"
俞老板神色一凛,再没有老父亲唠唠叨叨的碎嘴:"回鹰翼,鹰首在西普国已见过执政官,执政官也希望能斩断厄兕教的魔爪,只是西普国经济受厄兕教牵扯太深。"
"鹰首的意思呢?"
"他会尽力。"
蓝兹黯然,鹰首说到尽力,那定是很困难了。银鹰本是个游商组织,这个国家给礼遇就待下去,待不下去就换个地方。现下却不得不搅进各国政事中,还充当了冲锋队的作用。
花甲老人的鹰首依然颠簸在路上,看这国当权者的冷脸,受那国小官吏的嫌弃。鹰首不只一次说过要退位的话,可现下的自己,还坐不住银鹰的头把交椅。鹰首也明白布由提的危险吧?才如此急切地想让一切恢复正轨。或者,是为了交给自己一个不夹着尾巴四处乱窜的银鹰,定要燃尽余热靖平这块大陆?!
"鹰翼,这是拂吕国执政官这周的日程表。"
蓝兹接过文件细细看:"你说,我们去茶楼讲故事怎么样?"

拂吕是五大国中最中庸的国家,成人礼,一点点;阳光使膜拜,一点点;职业自由选择,一点点;往来行商游旅,很多点......
拂吕的执政官是最悠闲的,在这个自由商都,当全国人民都努力发展经济时,他还能做什么?等着收税罗。
可他现在也有烦恼。自伊网国屯兵边境加强盘查后,阻拦了多少游商进入拂吕,许多货物经不起层层检查和滞留,许多游商只好绕道西普放弃来自由商都,税收直降,损失惨重啊。
今天茶楼那说故事的人有点意思,说什么大鱼小鱼,蚕食桑叶。他在暗示什么?
蓝兹连着在茶楼说了几天故事,终于被请进执政官的包间。
"我看阁下不是普通游商。"
一旁的俞老板笑答:"执政官好眼里,这是银鹰的二当家鹰翼。"

推书 20234-12-24 :攻之本份----心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