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告诉自己你和你妈妈是不一样的。'尹殊同伸手盖住那弯月牙。
‘是啊!不一样,我和她不一样。'沈君清转开视线,那一树的灿烂是会带来温暖还是灼伤,不试一下永远都不会知道。‘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郑氏食品,我就索性帮邢远之一把,毕竟我只是想毁了郑炳辉的公司,而不是要得到。'
‘还真是份大礼呢!君清,你对情人还真是大方!'尹殊同见沈君清终于想通,心下高兴,‘不过,这里我也有份的吧!你连问都不问我,果然是有异,啊不,你比那还严重,是有同性没人性,我的血汗啊!几个月不眠不休的工作啊!'
‘你干嘛这个样子。我是要把我们手里的股份卖给邢远之,又不是送给他,你一样有钱收,有什么可抱怨的。'沈君清决心不理尹殊同。
‘我不管!'尹殊同瞪圆了眼睛增强气势,‘策划是我们两人一起做的,你不问我的意见擅自更改计划就是你不对!就算金钱上没损失,我精神上也受到了伤害,所以,'突然抓住沈君清的胳膊,坏笑着凑上去,‘让我亲一下当作补偿吧!'
二十分钟后,没有得逞的某人报复性的携主人心爱的MD出逃。
8.
三天后,沈君清毫无意外的接到了老板的大信封,面对广告部主管歉疚的脸,沈君清之只是礼貌的提醒别忘了多付他六个月的薪水,毕竟这是公司方面的单方面解约。
当沈君清抱着一整箱个人物品准备离开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邢远之正站在门边笑得没心没肺,手里竟也抱了一个纸箱。‘沈君清,你害我做不成小白脸,丢了白金领子,你要对人家负责!'
话音一落,整间办公室成了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沈君清配合的走上前搅过邢远之的腰,‘放心,我养你!'
当晚邢远之提着一个大箱子,以土匪的姿态强行霸占了沈君清的山头,不过试图霸占良家美男为压寨夫人的行动遭受了彻底的失败。躺在沈君清床---下的地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君清盯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既不睡也不理他。
‘沈君清,地板好硬啊!让我到床上睡好不好?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啦!'邢远之爬起来,蹲在床边,手搭着床沿,对着沈君清摆出一幅最无辜纯真的脸孔。
‘这也怨不得我,你家里有床不睡,想来你是喜欢地板的,难道我猜错了?'沈君清言语平静无波,显示着理当如此。
‘错也没错!'邢远之把头放在床边的枕头上,‘我的床自然比不上你床边的地板,不过你的床可又要比你床边的地板不知强了多少倍了!得陇而望蜀,人之常情,沈君清别那么狠心,地板又硬又冷,睡一晚会生病的。白天刚说要养人家,晚上就踢人家下床,你好没良心!'
沈君清不由一笑,无可奈何的向里面移了移,邢远之急忙挤了进去,生怕他改了主意。邢远之伸出手臂环住沈君清的腰,轻轻的拥住他,沈君清略一挣扎,也就由他去了。
头抵着邢远之的肩颈,良久,才轻声说,‘我不是讨厌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矫情,我只是不习惯和人一起睡。'岂止是不习惯,自从十岁的那年里反反复复的在熟睡中被一旁的母亲一掌打醒,他就再不敢和谁睡在一起,晚上和其他人在同一房间都会让他恐惧,更不用说一张床了。
‘我知道了,'感到怀里的人压抑的颤抖,邢远之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小傻瓜,在你旁边的人是我啊!什么也不用担心。而且,我是打算赖在你床上一辈子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叫你慢慢习惯。'又忍不住笑着说,‘那样的话你就只习惯我上你的床,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我岂不是永远都不用担心被戴绿帽子了!'
沈君清又羞又气,又狠又准的给了邢远之两脚,利落的让某人跌下了床,止住了得意的笑声。
‘对了,沈君清,刚才你不睡在看什么?'再度爬上来的邢远之轻车熟路的抱住沈君清。
‘那棵树 。'沈君清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满意地窝在邢远之怀里。
‘那么黑,只有那么点月光,能看见什么?'
‘就是黑才看得清楚啊!你看,树的枝干,叶片的大小形状,都清晰的像是剪影,可是如果是在阳光下,我们的眼睛就会被色彩,和表面的包裹所迷惑,因而忽略这些最本源的东西。'沈君清抬起头,直视邢远之黝黑闪亮的双眸。‘邢远之,你的本源是什么?我的本源又是什么?'
邢远之伸手描画着沈君清的眉目口鼻,‘我的本源你不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看清了吗!隐藏着靠近,骗取信任,攀上高位,然后毫不留情的击垮吞并。只是你让我惊讶,第一次见你,你就那样平静的站在月光里,柔和无害的像山间的清泉,可是太平静了,我当时就想,他一定是我的同类,一个高超的伪装者。你还真是厉害,几张光盘,几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就把整个公司耍得团团转,顺带把我累个半死,'捏了捏沈君清的鼻子,‘不过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要是你步步紧逼的话,事情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抓住邢远之到处捣蛋的手,‘你也不用假客气了,你又怎会控制不了,不过多花些时候罢了。邢远之,我失业了,没钱又不想费心思,你要是还想要郑氏食品的话,就帮我套点现吧。'
邢远之心中暗笑沈君清的矜持,又感动他处处为自己考虑,凑上前去轻啄了一下沈君清的嘴唇,‘太晚了,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晚风吹起划过树梢,奏出最美的小夜曲,送出一片片的好梦,只有相爱的人听得到。
9.
尹殊同瞥了一眼沈君清只喝了一口就放下的蓝山,叹了口气站起来泡了壶绿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沈君清感激的朝尹殊同一笑,端起茶杯。
‘你不喜欢蓝山的吗?'邢远之对着沈君清满足的表情,尹殊同了然的体贴,心底有些懊丧。
‘说不上,'沈君请看着清澄的茶水,‘不过既然自己做的东西有其他人欣赏,自己喜不喜欢就不重要了。'
‘其他人?'任飞鸿玩味的一笑,‘是专指他?'他伸手一指邢远之,‘还是包括了我?'
沈君清直视任飞鸿的目光,一脸的平静温和,‘我只考虑有没有他,不介意还连带着什么人。'
任飞鸿一怔,没料到沈君清如此坦白,随即拍了拍邢远之的肩膀,‘眼光不错啊!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坦白一下自己对蓝山的看法。'
邢远之推开任飞鸿的手,有些烦躁,‘别浪费时间了,谈正经事!'
‘可是据我所知你们手里大概有郑氏食品27%的股份,加上我们的31%,可以说稳操胜券,还有什么可谈的。'尹殊同一脸的不耐烦。
‘31%?!'任飞鸿打了个口哨,‘你们还真是厉害,短短半年竟搞到了这么多!'
‘就算如此,你们又不想接手公司,我们也总得先谈谈每股的价钱吧!'邢远之一手摆弄着茶杯,对着沈君清和尹殊同笑得坦荡。
沈君清也不看他,确切地说他谁也没有看,如果追寻他的视线的话,他看的应该是窗外的树,一对灰色的松鼠在树上欢快的追逐着,树用它金黄的叶片包容着淘气的客人,不时沙沙的快活的笑,沈君清特有的过于清澈的目光,凝视着,没人可以看得透他在想些什么。
尹殊同,邢远之和任飞鸿也不管他,径自在一旁讨价还价。
‘这有什么好谈的。'尹殊同闲适的靠向椅背,‘按照惯例,当然是郑氏食品出事前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
‘这也太高了点吧!'任飞鸿一推眼镜,‘现行价格如何?'
‘你不如干脆点去抢!'尹殊同一步不让。‘或者,你们也别要了,把手里的27%也出仓吧!'
邢远之看了一眼似乎依旧神游太虚的沈君清,摆摆手阻止了想再说点什么的任飞鸿,‘好,就按那天的收盘价。不过收购31%的资金我一时间调不全,只能保证先付20%的,剩下的我们分期来付怎么样?'
尹殊同不由得笑出了声,‘你当是买房买车呢?还搞按揭?'
沈君清终于把视线从窗外移开,低着头,手指揉着太阳穴,尹殊同一甩头,‘算了,你爱怎么付就怎么付!不过记得快点还清,我的APR很高的!'
接下来的谈话因为不涉及公事而显得轻松的多,任飞鸿火力全开展示着他狗仔队的本质挖掘邢远之和沈君清的恋爱八卦,邢远之则努力的讨好着尹殊同以求更多地了解沈君清,尹殊同故意的将自己和沈君清的关系讲的暧昧不已,为可以成功的左右邢远之的情绪洋洋得意,沈君清则是由始至终的微笑着,想象着眼前的三个人变成了松鼠,摇着大尾巴,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
邢远之和沈君清走回家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这主要是因为同行的另两个人实在是为了夜生活而存在的代表。秋夜清冽的风中此时只有邢远之和沈君清。
他们不约而同的走到树下,沈君清背靠着树干和邢远之面对面站立着,‘为什么不说实话?'沈君清轻声问。
‘什么事?'沈君清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让邢远之有些恍惚。
‘你不喜欢喝蓝山的吧!'沈君清伸手勾住邢远之的脖颈。‘干吗一直骗我?'
邢远之手扶上沈君清的腰,‘我一遇到你的事脑子就好像不会转了,开始是一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可以每天见你几次,后来就是爱上了你磨制蓝山时的神情,认真专注的样子让我想做现在这样的事。'说罢低下头,迫不及待的掠取那份清凉的柔软,舌头轻巧的敲开齿贝,在沈君清的口腔里攻城略地,沈君清不甘的纠缠吸吮,伸入邢远之的口中反击着,依附着争斗,撕扯着缠绵,窒息着重生。
再深入一些,再坚定一些,像深植于泥土中的根须,才有足够的力量撑起这片华盖,相伴着笑对风雨......
如果可以,多想一生与你在斑驳的树影中纠缠;如果可以,好想一生与你在灿烂的阳光里飞舞,像两片树叶。
10.
在一个寒流来袭的清晨,沈君清惊喜地发现,原本他以为深秋时就会枯萎的金色叶片竟然透出了一抹殷红,就如火苗嬉戏的痕迹。这个意外的美丽让沈君清兴奋得一下从床上坐起,丝毫没有留恋棉被里的温暖,当然,还包括棉被里的邢远之。
邢远之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在浴室里匆忙洗漱的沈君清,他睡衣上面的扣子少了两颗,半露着白皙单薄的胸膛,洗脸时的水珠沿着细长的脖颈流过锁骨,划过浅红的吻痕,向下滴落......还真是自己熟悉的路线。邢远之睡意全消,已经有些难耐了。
偏偏此时还有人继续加深着这种刺激,沈君清自在平和的在邢远之的注视下脱去了睡衣,只着了一条短裤在壁橱前选衣服。
‘沈君清,'邢远之坐了起来,声音低沉沙哑,‘你知不知道男人什么时间性欲最旺盛?'
沈君清利落的套上一条黑色西裤,看着那个已经站了起来逼近自己的邢远之,将手里选好的白衬衫扔在一边,笑得魅惑,‘我也是男人怎么会不知道?'
邢远之一手搅过沈君清的腰,一手捏住他的下颌,‘说,干吗把衬衫扔了?'
‘反正也要被你脱掉,而且十有八九还会死无全尸,我的衬衫扣子全的可就只剩这一件了,当然要好好珍惜。'
‘那,'邢远之手上加力将沈君清拉得更近,下身有意无意的在沈君清的长裤上摩擦着,‘这个不也是同样的道理。'
沈君清继续地笑着,‘邢远之,我刚才和你说了我也是男人了吧!'细长的手指像蛇一样滑进了邢远之的内裤,直接的缠绕上了已然硬了的灼热。
邢远之满足的轻叹一声,‘那又怎样?'随即低下头索吻。
沈君清笑闹的躲闪着,‘我既然是男人,'沈君清停下了闪避,反而勾住邢远之的脖子,‘当然最清楚怎么才能让男人性奋。'邢远之如何会放过送到嘴边的美食,那无疑的,是个深得几乎可以触及到灵魂的吻。
可惜的是,那只是几乎而已。
就在邢远之急不可待要扯下沈君清长裤的一刻,刚刚还像小绵羊一样瘫软在怀里的沈君清忽然手上毫不留情的发力推开邢远之,脸上虽然是情潮未退,可已是正了神色。‘邢远之,我九点钟有面试,我可不想迟到外加精神萎靡。'
‘喂!'邢远之气急反笑了,‘你把我撩拨成了这样就要跑,太不道德了吧!'
‘怎么会?而且,作为男人,我还清楚你应该会一种满足安抚自己欲望的方式,'沈君清好整以暇的拾起地上的白衬衫,‘自慰。'
如果邢远之不那么了解沈君清的个性,如果邢远之不那么顾虑沈君清的身体,如果邢远之不那么在意沈君清的尊严,如果邢远之不那么喜欢沈君清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如果邢远之不那么具备强大的自制力,他会选择扑上去,撕掉他的衣物,刻上自己的印记,进入他的隐秘,享受包容结合的快感,在一次次冲撞和贯穿中攀上高峰。
可当如果只是如果,邢远之除了去痛恨沈君清的个性,身体,尊严,唾弃自己的喜欢和自制力外,别无他法。
赋闲在家的邢远之站在窗口等待着任飞鸿的电话,天空有些灰暗,预告着风雨的来袭。那些隐孕着火花的叶片在枝干上发抖,似乎畏惧着叶茎对树的薄弱攀附会在无情的秋雨中丧失,畏惧着孱弱的生命悲哀的来不及涂上最亮丽的朱红,畏惧着无能为力的消亡。
‘邢远之,不用担心了,是银龙工业。'任飞鸿的声音透着些疲惫,这是自然的,吞并郑氏食品的所有台前操作都是他在支撑,前几天才刚稳定了局面。
‘银龙工业吗?沈君清的眼光真是厉害。'邢远之看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雨滴,‘任飞鸿你不会不知道郑氏开发工程材料的最大供应商是谁吧!'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良久,‘邢远之,我以为你在恋爱。'
‘当然,'雨点渐渐密集变大,‘所以我今天没有阻止他。'不扰乱,这已是我的底线。沈君清你对郑氏近乎偏执的狙击,和我无法脱离的命运轨迹,是牵引着靠近的云朵,在必然的暴虐的风雨下,我们可否依然固守住这个情感的枝头......
沈君清回家的时候已是雨过天晴,踩上楼门前满地落叶的那一刻,心头不由的一痛。担忧的抬头仰望,却不期然的闯入满目的耀眼,那叶片在晴空下张扬的舞动歌唱,跳动燃烧,自豪的炫耀着他们的生命,他们捍卫的坚定。
11.
那是一个秋雨连绵的假日,邢远之和沈君清共撑着一把伞行走在人群丝毫不减的商业街。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人前如此放肆的接近,雨中的薄雾里,氤氲的水气中,没有人留意到两个男人身体不时地接触,没有人察觉到两双眼睛对视时漫溢的情绪,也许并不是没有人发现,只是没有人在意只会擦身而过的路人。现代都市里的人们对和自己无关的人是冷漠的,时间和精力是如此的有限而宝贵,精明的头脑里转动着的是一个个的经济模型,投入需要多少,回报会有多大,没法去相信其他人的情感,那种东西虚无且要消耗太多的精力探寻,不如依赖固定的可以考察的数据,浅薄却真实。那种无缘无故,无欲无求的爱恨在这片钢铁的森林里虚幻的就如童话。
进入名为落樱庭的日食餐厅时,流转寿司台的转角处围满了人。这与台子其他部分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邢远之甚至没有向店内的其他地方望上一眼,笔直的朝人群的中心走去,沈君清会心一笑,随即跟上。
毫无意外的尹殊同和任飞鸿正在核心地带贡献着无聊的笑话,享受着周围女人们娇柔的笑声和免费送上的嫩豆腐。
‘任飞鸿,'邢远之为站在某人身后十秒仍被无视极为不满,‘你该不会忘了约了我们吧!'
‘邢远之!'任飞鸿终于转过头,‘你终于来了!怎么不坐?'
‘坐那儿?料理台的对面?'邢远之黑着张脸。
任飞鸿左右看了看,笑着说,‘我们邢公子不是一向自诩尊重女性的吗?再说和我坐一起对你来说恐怕也没什么吸引力,只要带着清清坐哪里还不是一样胃口大开!'
‘任飞鸿,'平和的声音自尹疏同右手边响起,‘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熟得连称呼都换了。'
任飞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尹殊同,这人果然是一点委屈都不忍让沈君清受,刚想说些什么,邢远之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的响起,‘任飞鸿,虽说再过一会儿你就要去医院拿HIV的复查报告,可也不用悲观到现在就开始买醉放纵麻痹自己,这次结果不是阳性的可能还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