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末路————北色

梦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独自徘徊了许久
我在等待什么？
我向你伸出了双手
却伸向深邃幽暗的迷宫
你冰冷的指尖触摸着我的肌肤
为什么？
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是不是月亮的另一面是我永远的禁忌
再给我多一天时间
一小时　一分钟
让我寻找你的感觉
梦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梦的尽头
你看到了什么？

楔子
这也是条繁华的大街，白天人潮涌动，喧喧嚷嚷，看似极尽热闹。一旦夜幕降临，这便成了城市中最沉默的大街了。夜深寂静，街上黑得什么也看不见，虽说明月高悬，但似乎丝毫不起作用。偶尔闪烁的点点星光，懒散地俯瞰这黑暗的世界。
一个被拉长了扭曲的身影出现在了大街上。影子的主人是个金发男孩，他穿着一身白衣，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长裤，白色的皮鞋，外加一件白色的、长及小腿的风衣。这是件结合优雅与放纵为一体的长风衣，衣领的伸延和腰际的收敛赏心悦目。微风肆意玩弄风衣的下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如此沉重的黑夜，就连他浅金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爱吻下也闪出耀眼的白色。他的脸庞像是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如水晶般明澄的眼睛，只是略嫌无神；如白玉般细腻白皙的肌肤，与衣服的色泽浑然天成。俨然是一个纯洁无垢的天使。
好漂亮的一个男孩子呦！相信每个看见他的人，都会这么说。

两个酒鬼从一个黑暗的拐角"滚"了出来，勾肩搭背，步履蹒跚地从街道一边晃到另一边。"来，我们再来一杯！"大着舌头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男孩想躲开，可他俩却晃晃悠游直朝他撞来，差点把他撞倒，肩膀直生痛。
"妈的，走路不长眼睛啊！"其中一个破口大骂，抓住男孩的手腕。男孩并没有立刻反抗。他籍着暗淡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嘴脸--不成比例还不说，五官错位，丑陋至极。他才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得皱着眉，甩掉了他的手。
"长得到挺不错，拿去卖了，一定值不少钱！"另一个也是生得贼眉鼠眼，即使是想象力贫乏的人，也能轻而易举地联想到老鼠。此刻，他似乎已沉浸在卖得了钱的花天酒地之中。
"你们的母亲真是伟大。"男孩的声音就犹如他的外表一般清纯，"居然能把一个人生得这么畸形。"男孩很认真地告诉他们。
大概是酒精挥发比较快，两人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臭小子，你居然敢骂我们！你不想活了？"夜色虽不佳，但两人的瞳孔不断放大，眼珠似要迸出。男孩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两人挥起拳朝他打来，男孩不躲也不闪。眼看就要击中他，突然两人像被定住似的，双拳迟迟无法落下。
一男子从背后抓住了他们的胳膊，看起来毫不费力。
"混蛋！居然敢妨碍我们！"
大概那男子也觉得看到了怪物，厌恶得皱着眉头，紧接着对他们一顿猛打。
男孩既不阻止也不插手，事不关己地端详起那男子俊美的脸--略带刚毅又不失柔和，不动手时还显出几分斯文，是让女性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那种。
当那男子停手时，两个酒鬼也差不多了。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孩，那男孩的轮廓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他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男孩淡淡一笑，跟了上去。
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当男子停下时，男孩也恰到好处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黑暗中，男孩似乎散发着光芒。"不要跟着我，小鬼！半夜三更地，还不快回家！"男孩只是微笑--如此迷人的微笑。
男子继续往前走："再过来，小心我揍你！"
男孩不死心地跟着。
"你要我说几遍？不要跟着我！"
男孩的微笑使他有了挫折感。
"我可不是好心才帮你的，我只不过是晚上无聊，找个人锻炼身体罢了！"
无论他说什么，回答总是沉默。
"你想怎样？一直跟到我家？"
男孩点了点头。
"你去我家干什么？"
男孩上前一步，似乎在说，你让我去了就知道了。
一前一后，不知不觉，那男子已将他带回了家--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
"能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男孩眨着眼，粉饰着天真，用他甘纯的嗓音问道。那双眼睛好似一汪深潭，表面平静而清澈，粼粼泛光，却内含汹涌，深不可测，任何人不可察觉。
"随你。"街上漆黑一片，直到开亮了房间的灯，才看清他的模样。男子不得不承认，他很漂亮。
当男孩裹着浴衣，走出浴室时，男子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按着电视的遥控器。男孩毫不犹豫地从床的另一边上来，从背后搂上他的脖子，探着身子，先试探性地吻上了他的脸颊，继而寻到了他的唇。男孩的吻柔柔的，甜甜的，却又是极具侵占性的。
男子突然被他抱住，不禁有些吃惊。但吃惊的不是他会这么做，而是居然这么快。男孩白皙的肌肤，泛出些红润，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男子当然不会那么不解风情，猛得翻身将他压倒在床。浴衣扎得很松，只消稍一挣扎，就散开了，展现在眼前的只有细腻的肌肤，其余一概忽略。他沿着他光滑白润的脖子，吻上了他的肩，挑逗性地摸向他的小腹。男孩从喉咙里发出欣快的呻吟。
男孩推开他少许，轻轻问道："你会吗？"面对初识的人，他当然会这么问，他可不想让自己有任何疼痛。
男子缓了缓神，摇了摇头："我不会，可我知道你会。"
男孩又笑了，充满诱惑力的笑容。再也没有什么阻挡在他们之间了......
一觉睡醒，天已大亮。男子坐起身，看到身边的男孩还在熟睡中，胳膊伸在被外，露出光洁的肩膀，紧闭着的眼睛，长而微翘的睫毛。但不知怎么的，他似乎隐隐皱着眉，可这并不影响他如婴儿般恬静的睡容。男子觉得自己要陶醉了。
他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似得摇晃着脑袋，探身从床边拿起一包烟。他取出一支，刚想点燃。"不要抽烟，我不喜欢烟味。"男子侧过脸，碰触到了男孩清澈的目光。
他迁就得把烟扔到一边："我还以为你睡了呢。"男孩娇艳地一笑，眼中波光流动。就是这个笑容，让人迷惑的笑容，他暗忖。
"你这里有酒吗？"男孩四处张望，看到了一排装酒的架子。男孩扫了一遍，没有他要的gin，虽本就没怎么期望，但还是些许失望。
"你经常这样半夜找人陪吗？"他的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
但男孩并没有像他想象中般生气或委屈："没有啊，你是第一个。"他平静地说道。
"你几岁了？"他对他产生了兴趣，觉得他不是那种甘愿屈于人下的人。
"19。"
男子暗暗吃惊：十九？我还以为只有十六、七呢。
的确，男孩的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些。男子愈发好奇：才十九岁，就如此大胆，技术又如此娴熟，甚至是整个过程中的循循诱导也驾轻就熟。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男孩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神采，他屈膝起身，抚摸着自己的左小腿，裸露出整个白嫩的背部。他犹豫了一下，不悦地吐出三个字："十六岁......"
"你真不简单啊，是和怎样的人？"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男孩像是被刺到了似的，猛得跳起来，狠狠一瞪："这关你什么事？"声音一改其先前的温和，不是含情脉脉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凶狠和愤怒，甚至不安。
眼前和刚才判若两人的男孩，男子先是一愣，先前还在他床上风情万种，现在说翻脸就翻脸。无法适应现在截然不同的他，他也恼怒了，轻哼一声，转身背对男孩。
僵持了一会儿，男孩又亲昵地靠上来，拦腰轻轻抱住他，前胸贴着他的后背，柔声问道："生气了？"他将脸颊靠在他胳膊上，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叫什么？"男孩用他一贯的声音问道，一只手抚上他的前胸。
"肖。"男孩的肢体语言很快消除了他的恼意。
"你的家人呢？"
"他们不在这个城市里。"
"那你的工作呢？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平时喜欢干什么？还有你......"
"你干什么啊？"他定睛看了看男孩，"累不累啊？"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嘛！"显然是撒娇的口气。
"什么？"
男孩再一次环抱住了他："和你在一起。"明明是句祈求的话语，明明是柔婉的语调，可自他口中说出隐隐透出命令，让人无法拒绝。
"好了，好了，让我起来。"他拉开男孩，"我要洗个澡。"
"那你是同意了？"男孩不依得拉着他。
肖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为什么不呢？"尽管他自己想想都觉匪夷所思，可他却自然而然地答应了。
男孩再一次展露了会让人眩目的笑容。

待肖进入浴室后，男孩披上散落在地的浴衣，从自己的风衣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银白色的手机。他来到阳台上，享受着清晨和煦的阳光，阳光温柔地抚摸他的肌肤，满身暖意。纱质的窗帘随风起舞，轻盈而透明。他拨通了电话，许久才有人接。
"喂！谁啊？"电话里的声音很不耐烦，似是扰了他的清梦。
"怎么，吵到你了？"
"啊，啊，是安少爷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睡糊涂了！您有什么事吗？"那边的声音立刻变得奴性十足，像只乞讨的狗。
男孩不耐地皱起眉："我要你立刻派人来接我。"
"啊？您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
"啊？这，这......"
"我把手机一直开着，你现在就可以找了。什么都要我来教吗？"笨得像猪一样。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念叨，似乎说出这么一句话有辱他的人格。
"是是，我立刻就去，立刻。"
男孩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蠢货了，是清理的时候了。眼中闪过瞬间的寒意。
浴室里传出流水的声音。男孩略有所思，径直走到了浴室，推开了门，流水声更清晰了。又是一阵缠绵......
来接男孩的车依然是白色的，阳光打上车身，反射的光更加强烈、刺眼。
肖坐在车上，满腹狐疑：他是谁？是什么人？半夜在街上瞎晃，现在又有人来接。
男孩凑过身子，依偎在他身边。
"你是谁？"肖冷冷问道。
"你想知道？"唇角微微翘起。
车子停在一幢豪华的公寓前。男孩像是不想看到什么似的，在门口踌躇着，眼神怪异得闪烁。
"你怎么了？"
男孩看了看肖，看了看公寓："没，没什么。"他深吸了口气，跨进了门槛。
他带肖进了一间书房。他好像忘了肖在身边，他走近书架，若无旁人地轻抚每一本书，来在写字台前，小心翼翼地抚过每一样物品。手不禁微微颤抖，他握住拳，按在心口，可还是止不住颤动。
肖默不做声，愈加不安，大声道："你到底是谁？"
男孩如梦初醒，立刻恢复常态，定睛注视他："......"

第一章
"安吉尔，你要记得早点回来！今天是你16岁生日，要给你庆祝一下。"
"知道了，妈！我走了！"阳光般的男孩呼吸着清晨新鲜沁人的空气，他舒展着腰肢，轻风抚过他浅金色的头发，微微飘动。一只小鸟欢叫着从他身边掠过，他发出了清脆纯真的笑声。
今天的他，心情特别好，不仅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还因为他获得了本学年的奖学金。今天，校长将亲自在大礼堂褒奖这些优秀生。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白里透红的肌肤，显得他活泼而健康。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将成为他与父母的最后一面，他将失去这一切的一切，三年后，他将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将永远只属于白色......
"安吉尔，早！"
"早，菲儿！"去学校的路上遇到了同学：菲儿。
"今天是你生日吧？"
"你怎么知道的？"
女孩莞然一笑："祝你生日快乐！"菲儿是那种典型的女孩子，喜欢安吉尔很久了。
菲儿从包中拿出一份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
"你自己看嘛。"
拆开包装，是一盒心形的巧克力。尽管很勉强，但为了不引起尴尬，安吉尔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你还是准备和家里人一起过吗？"
"是啊。"
"真是个孝顺的乖孩子，难道你就没想过和朋友一起庆祝吗？"
"可是，我觉得一家人一起比较合适呀。"
不觉已到了学校，菲儿痴痴得凝视着他："安吉尔，你真好。"
"什么？"安吉尔被她弄糊涂了。
女孩难以捉摸地一笑，跑入校园："我可先走了，拜拜！"转身附送一个飞吻。身影消失在绿树丛中，安吉尔无可奈何地淡淡一笑，仍然是单纯而透明。
不远出的一棵古树后，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不含任何杂志的黑色，仿佛暗夜的黑幕。车内坐着两个黑衣人，戴着墨镜，其中一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吉尔："就是他，看到了吗？泰。"
"是的。"
"怎么样？"
"的确很不错。但，你该不会是真的......"
那男子慢慢回过头，望着泰，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遮不住他摄人的气魄："我说过，我要他。"他又朝车窗外望去，"......就今晚。"
黑色的车玻璃缓缓上升。隔断了灿烂的阳光和这温馨的世界......
周末的图书馆异常的冷清。一对对恋人相拥离校，没有人甘愿在留在学校里受罪的。可周末对于安吉尔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即使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也似乎早已抛之脑后了。
缪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只间眼前一摞厚厚的砖头般的书叠放在他面前，阻隔了他的视线。他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惊讶得瞪着这叠砖头，均是《XX学》、《XX论》。
"你醒了？"安吉尔温和得对身边的男孩微笑。
缪伸出食指，直戳安吉尔脑门："你脑壳坏掉了？看这种东西？"
"这次论文要用的。"安吉尔皱起眉头，揉了揉被他戳痛的地方，委屈道。
"只有像你这样的呆子会把老师的一句玩笑话当真。"
安吉尔总是学不会该如何和他争辩，偏过头，不理他。
缪见安吉尔不理他，便来劲了："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小傻瓜！"说着，伸手去拉安吉尔的耳朵，"你把时间都浪费掉了！"
"哎呦，好痛啊！放手！"
"人家菲儿多好的女孩，多少男生暗恋她，想追都追不到。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馅饼掉在你头上，你还要躲开。"
"她的巧克力都被你吃光了你才来说这话。"
"是你自己说不要吃的。"
"快放手，你真粗鲁！"
缪终于放开了安吉尔发红的耳朵，却一转手拿走了他手中的笔："你连女朋友都找不到，考第一名有什么用？"
"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