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GAY共舞Ⅰ————寒雁北回[上]

与GAY共舞Ⅰ

（引子）
七十年代初，19的李明真挺著大肚子嫁进了萧家。萧家的独生子萧余孝天生跛足，因为住在城市，家境也不甚好，无人愿将女儿嫁给一个跛子。所以直到了30岁也没讨上个老婆。急的家里是团团转，到处找人说亲，为了给儿子说亲，花去了大半的家当。正巧碰上了李明真，两家人一个是急著娶，一个是急著嫁，自然是万事通达。
提起李明真怀孕，说来蹊跷，一天傍晚回家途中，她突然觉得肚子疼的紧，便一个人跑到了玉米地内解手，可就在此时，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响彻云霄，吓的她晕了过去。昏迷之间她只听到耳边一阵悦耳的铜铃，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父母来寻她将此事说出後，无人相信，也没有人听到那声霹雳。回到家後李明真一病不起，全村的人都当她是患了邪症，李家就她一个女儿，虽然生在农村，但也是倍加疼爱。请来大夫诊治，大夫笑著恭喜李老汉，说李明真不是有病，是怀了孩子。
李老汉气的把大夫赶出了家门，又请了许多江湖郎中来看，做法驱鬼，施咒降魔，诸门方法用了个便，却都不见成效。
一时间李家姑娘未婚有孕的消息传便了整个小山村。大家多半认为是李明真私会情郎，惹下了祸根。李家老两口更是百般询问，李明真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的是上吊跳河的折腾了好几次，父母爱女心切也不敢再加追问，但女儿腹中胎儿却万万不能留在世上，李老汉断然决定要将胎儿打掉，可李明真却死活也不肯，说来奇怪，一次李老汉将打胎药偷偷混在了李明真的饭中，李明真吃下饭後不到半个小时，便狂吐不止，最後吐的昏迷方才算消停下来。自此李老汉再不敢动这打胎的念头，可眼见著女儿的肚子一天天的显形，这闺阁女儿未婚有子实在也说不过去。
於是就拖人说亲，只告诉人家，自己女儿是新婚不久丈夫患病死去。而这巴掌大的山村哪有什麽秘密可言，李家女儿未婚有子已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想在附近说亲实在是难上加难。多方辗转才算说定了萧家这门亲。
就这样萧家仅以二十块钱做为聘礼，便把李明真娶进了家门，成了萧家的媳妇。
未婚女怀孕，跛脚男娶妻，这便引出了之後的一串故事。
（一）
李明真嫁进萧家三个月不到，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孩与众不同，刚一出生便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产婆说笑著出生的孩子是天上偷下凡间的仙子，迟早有一天要被神仙收回去的。
可萧余孝却不信这一套，对这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喜爱非常。并给取名萧燕燕。
燕燕出生三才天因为母亲身体单薄，又因听了产婆的话，一急之下没了奶水，可奇怪的是才不足三天的燕燕，每天只要喝些米汤便可安睡一整夜，从不哭闹。六个月时她便能清楚的喊出爸爸、妈妈等日常用语。这样一来越发让萧氏夫妇担忧，那个仙子下凡的传说似乎当真灵验。为了保住这孩子，李明真跑了十几里的路，到观音庙上求来了长生符，还为给燕燕取了“百岁”做小名。
三岁时，燕燕患了一场大病，浑身滚烫如火炉，昏迷之时口中不住的嘟囔：“求求你，不要带走我……求求你……”那场大病痊愈之後，燕燕却变的少言寡语，整日就坐在窗前痴痴呆呆的望著天空，好象在等著什麽。无论谁与她说话，她都少有理睬。常常三天也听不到她说一句话。
旁人都说她发烧烧坏了脑袋，这辈子算是完了。可萧氏夫妇却偏偏不信，带著孩子多方治疗，不惜欠下一身的外债也要给燕燕治病，可钱也没少花，燕燕的“病”却一点也不见好转。
而在此期间李明真也有过两次身孕，却都在莫名其妙间流掉了。这样一来夫妇俩对燕燕更是宠爱之至。
一日李明真带著小燕燕回到娘家小住，燕燕突然指著院子里的一只母鸡大叫：“杀掉它！杀掉它！快杀掉它！”
李老汉疼爱她，只当她想吃鸡肉，於是便将那鸡杀掉，正要去炖汤，燕燕却又跑来大喊：“埋掉！埋掉！快埋掉它！”这母鸡本是养来下蛋的，平时过年李老汉都不舍得杀，今天因为燕燕想吃才杀掉，不想她又叫去埋掉。李老汉哪能肯听，硬是将鸡退了毛炖在了灶上。却没想到四岁的燕燕偷偷跑到厨房，将两舀鸡屎倒入锅中。李老汉没法子，只得将鸡倒掉。
李明真知道这事之後更眼泪不断，暗自埋怨自己命苦，生下了一个半痴半呆的女儿。可就在当晚，全村的鸡在一夜之间通通染上了鸡瘟死掉了，惟独李家的十来只还是啄米吃食，丝毫无事。
霎时间小燕燕被村民传的神乎其神，上门请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可小燕燕却是一言不发，问的急了她便嚎啕大哭，李明真生怕这些人吓坏孩子，所以连夜带燕燕赶回了家。
在燕燕六岁那年，李明真再次怀孕，夫妇俩小心翼翼合乎著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惟恐再有什麽闪失。就在李明真怀有五个月身孕的一天，小燕燕突然低声吟唱起莫名其妙的歌谣：“来兮归兮，福兮祸兮。梦兮幻兮，空空悲喜。”
萧余孝读书识字，听到女儿的“歌谣”颇为震惊，这样内藏玄机的话绝不该出自一个六岁女童之口。待他欲询问究竟时，小燕燕已经趟在床上奄奄一息了。这可吓坏了萧余孝，当他要抱孩子去医院时，却说什麽也抱不起这孩子。
李明真更是珠泪滚滚落下，滴滴热泪正洒在小燕燕白纸般的面颊上。小燕燕微微睁开眼睛，说：“妈妈，燕燕要走了，您千万不要悲伤。燕燕本是天上的飞燕仙子，因知与您有三世的母子情缘，所以赶来报恩，却误看了时辰，所以燕燕的名字并不在轮回之内，连累了母亲为我受了委屈。本该在三岁时就被收回，蒙菩萨垂爱，我才能在人间逗留六载，现在时辰已到，燕燕该走了。”
李明真抱著小燕燕痛哭失声，燕燕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妈妈千万不要哭。燕燕与您还有半世的母子缘分，不久我们还会相见的。到那时妈妈千万不要不认孩子呀。”话完她笑了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夫妻俩抱著燕燕的尸体痛不欲生，却也终难挽回小小的生命。
（二）
苗世昌，市建部的高级工程师。清华大学建筑工程系毕业。毕业後经人介绍与市人民医院的大夫王雅鹃结婚。两人结婚後苗世昌半年，苗世昌赴美留学三年，学成归来在市建部任职，这次还兼任旧城改造的总设计师。
今年32岁的苗世昌可谓是喜事不断，不仅和妻子久别重缝，事业上又是顺水顺风，而且就在百花盛开的时节里，妻子又为他添了一个6斤7两的胖丫头。
初为人父的他，乐的连嘴都合不拢，笑著说：“这孩子就像是春天里的燕子，轻轻灵灵多飞进了我的世界。从此我的世界就是一片春花满地了！就给她取名叫燕燕吧。”
苗燕燕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两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头上还常常系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胖乎乎的小脸让人见了忍不住捏上一下，亲上一口。她和许多同龄的小朋友一样，喜欢唱歌，喜欢跳舞，高兴了会躺在妈妈怀里撒娇，生气了就会闷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眨眼间，苗燕燕长到了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拥有花一样的美丽。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在玩著一些“追逐”游戏。
“燕燕，想什麽呢？最近看你总是发呆，是不是看上哪个帅哥不好意思开口啊？告诉我，我也给你做一会传书递笺的红娘。”
苗燕燕撇了撇嘴，没理她。一旁的陆倩倩早就憋不住了，抢著说：“我，我去，我去送。”
夏可儿笑嘻嘻的说：“你去？万一要是把人家帅哥吓跑了可怎麽办？”
陆倩倩挽起袖子，露出她又白又壮的胳膊，说：“看看这个！他要是有胆子跑，我就像抓鸡一样把他拎回来！交给燕燕发落。”
苗燕燕被她逗的也笑著说：“你那不是抢亲吗？你们就那麽急著把我嫁出去不成？”
夏可儿板起脸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唉！我们也想留你在身边，可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是不趁早寻个好人家，好小夥儿，恐怕晚了就找不到合适的了……”
“是啊，是啊！”不等夏可儿把话说完，陆倩倩便又抢著说：“我看车文正就不错。他对燕燕又好，上次燕燕的自行车坏了，我还看见他帮燕燕修车来著，燕燕，你说，是不是有这麽回事？”
夏可儿白了她一眼，说：“什麽呀！那个头大无脑的家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有一身的憨肉，还能干什麽？上次我让他帮我和老师请个假，他竟然对老师说‘夏可儿和我说，她明天有生病，不能到校参加扫除’。你说气不气人，天底下有没有他这麽蠢的人？害的我被‘大老张’狠狠的训了一顿。”说到这，她眼珠一转，突然又笑著对陆倩倩说：“我看他和你倒是蛮般配的，要不我替你说说呀？”
苗燕燕也在一旁凑趣，说：“是啊，是啊，我看也挺合适的。你们俩走在一起……”
没等她把话说完，陆倩倩就瞪起眼，说：“我和他走在一起？那还不和两个门神似的呀？倒是可以保家宅平安！”
她说完三姐妹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恰在此时，上课铃声响起，本来嘈嚷杂乱的教室在一阵慌乱之後，恢复了平静。一颗颗躁动的心，好象从来都不曾活跃过似的。一个个都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等待老师的到来。
二次铃声响过之後，一位戴著眼睛的老太太迈著四方步走了进来。看她掖下夹著一叠试卷，表情严肃，大家都隐隐有大祸临头之感。与往日不同的是，在她身後还跟著一个少年。表情更加严肃，冷冷的好象从一生下来就不会笑一样。浓密的两道眉毛斜斜的挑进发鬓，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出一种比月亮还冷的光。他的身材也很匀称，宽宽的肩，细细的腰，配上他两条修长的腿，看上去就仿佛日本漫画中的阳光男孩。
张老师习惯性的扶了扶眼睛，严肃的说：“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萧，你叫萧什麽来著？”
“萧睒。”那少年冷冷的回答。
“嗯。从今天起萧睒就是大家的新同学了。你先到那儿坐下吧。”张老师指了指苗燕燕前面的空座说。
萧睒一声不吭的归了座。张老师拿出试卷说：“今天我们考试。”
虽然大家已经猜中了八九，但听张老师这麽说还是忍不住叫苦不迭。纷纷抱怨考试次数太频，事先没有通知等等。
张老师又扶了扶眼镜，说：“吵什麽！我就是想看看大家平时用不用功。把卷纸传下去吧。”说著交给前排的同学。张老师看了看表，说：“下课之前交卷，不达到85分的同学，今天晚上留下补课。”
同学们一个个都苦著脸，懒洋洋的接过了卷子。也有的胸有成竹，却也要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当卷纸传至萧睒手中时，他并没给自己留一张，而是直接转头交给苗燕燕，就这麽一撇之间，苗燕燕感觉浑身好象触电一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想：好冷的目光，好狂的人。这样的目光只配在这样的人身上。不知道他笑起来会是个什麽样，说不定会很滑稽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坐在她身後的陆倩倩用脚踢了踢她的椅子，悄声说：“美女！想什麽呢！快把卷纸给我呀！”
苗燕燕回过神来，红著脸把卷纸交给她。但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萧睒，你怎麽不拿卷纸？”素有“明察秋毫，铁面无私”之称的张老师突然开口问道。
（三）
别看张老师年过花甲，但人却一点也不糊涂。看到萧睒没拿卷纸立刻问其究竟。同学们的目光顿时聚在了萧睒的脸上，都想听听他如何回答。
“我也用拿？”
萧睒的话让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向来调皮鹏小飞和孟凡友学著张老师的口气，一唱一和的说：“你怎麽不拿卷纸？”
孟凡友掘著嘴回答：“我也用拿吗？我可是新来的呀！新来的有特权，不用考试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睒腾的一下站起身，一双眼睛射出两道利光，死盯在孟凡友身上。孟凡友在全班同学面前哪肯示弱“嘿嘿”一笑，不屑的说：“怎麽？想打架呀？想打架放学以後爷爷奉陪！现在……”
他本是想放学後约几个平时要好的哥们，好好教训萧睒一下，想说“现在咱们先考试。”可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睒已经跃过两道书桌，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虽然孟凡友眼看著他跃到自己面前，却已来不及做出反应。
谁都没有想到在老师面前萧睒敢做出这样违规的举动，一时间全都愣了。就见萧睒一把揪住孟凡友的衣领，用力向外一甩，孟凡友双手下意识的搬住了桌子，可这一下萧睒用力著实不小，书桌与人一起翻在了地上。
班上的几个男生见孟凡友挨打，哪还顾得上张老师在场与否。呼的一下冲上来一帮人，其中四个平时与孟凡友交好，率先动手。萧睒却不顾他人，趁孟凡友还没站起，上去就是一脚，正踢在他下颚上，顿时孟凡友就觉得天昏地暗，六神无主。
饶是张老师经验丰富，待她上前阻止时，却还是晚了一步。萧睒只脖子上被划了长长的一到血痕，衣服被扯掉了扣子。其余的人除了孟凡友仍是站不起身外，还都是安然无恙。
张老师怒气冲冲的指著动手的几个人说：“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
孟凡友揉著下颚也蹒跚站起，一行六人均被张老师带到办公室等候处理。
张老师走後，班里的同学就像的开了锅的水一样。大家纷纷对刚才的事件发表看法，有的说这新来的同学实在嚣张，有的说坚决不能让他留在我们班。也有的说孟凡友平时飞扬跋扈，今天算是碰上了对头，吃了个大亏等等。
“他实在是帅呆了！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的！”陆倩倩用崇拜的眼神对苗燕燕说。
“切！有什麽好的？只会动手打人，我看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单细胞动物。这回他们几个犯到了大老张的手里，我看是凶多吉少！可怜我的鹏鹏也要遭殃了。”夏可儿口中的“鹏鹏”就是她的现任男友鹏小飞。
“喂！喂！燕燕，你不是被吓傻了吧？”见苗燕燕径自出神，夏可儿忍不住推了推她说：“怎麽不说话？你也发表些意见嘛！”
“什麽意见？”苗燕燕莫名其妙的问。
“我的天！你的心究竟有没有在教室里呀！刚才的事你都没看见？”
“看见了。”
“那就没有什麽意见吗？”
“什麽意见？男生打架不是正常的吗？平时都是他打人，今天他挨打，有什麽大不了的。况且你的‘鹏鹏’也没受伤，顶多也就是写一篇五千字的检讨书，有你这个女问案，五千字也就是让他抄一遍，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她欲言又止，陆倩倩性子急，连忙问：“就是什麽？你快说呀。”
苗燕燕抿著嘴，说：“就是那个新来的，我看要倒霉。张老师是出了名的利害。他又是新生，犯到了她手里，我看，这‘杀威棒’是免不了了。”
“嗯。我看也是。”陆倩倩表示赞同的说：“你说张老师会怎麽惩罚他？会不会不让他在我们班呀？要是那样可不好，我们班上可没有一个像他这麽帅的男生呢！”
夏可儿气急，骂道：“你是不是发春呐？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就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也不会有男人看上你这个‘电冰箱’！”
陆倩倩回口说：“电冰箱怎麽了？电冰箱就不能喜欢帅哥吗？总比你强，最长的男朋友也处不到半个月！”
“处不到半个月，也比从来没有过男朋友好！”
她二人一来我往，一句比一句声音高，惹的同学都向她们看过来。苗燕燕不耐烦的说：“别吵了。老师怎麽处理是她的事，你们操哪门子心呀？你们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整天吵来吵去的，也不嫌烦吗？”
夏可儿与陆倩倩两人赌气不再说话。苗燕燕提起笔，却丝毫提不起做题的兴致来。单手托著腮，径自一个人呆呆出神。脑子挥不去抹不掉全都是那双冷漠的眼睛。春心荡漾，忍不住脸又红了。就这样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苗燕燕也没作出一道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