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GAY共舞Ⅰ————寒雁北回[上]

作者:寒雁北回[上]  录入:12-22

等一帮人停手,萧睒用舌头在口中转了一圈,向地上吐出了一口带有血渍的口水,说:“你们舒服了没有?”
“怎麽?小子?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怎麽不还手了?”说著孟凡友在萧睒的脸上放肆的拍了两下。
萧睒没有丝毫动容,琴川实在忍不住了,在萧睒身後大叫大嚷道:“你们不是想打架吗?来,动动小爷试试,来呀,来呀!”
孟凡友刚想上前,萧睒伸手拦住,说:“要想出气来找我,与他无关。”
“真他妈的屌!还逞英雄!”说著狠狠一拳正打在萧睒的眼睛上。
萧睒的眼角顿时渗出血来,琴川吓了一跳,大叫著要和孟凡友拼命。孟凡友等人看流的血落了,也害怕起来,互相望了一眼,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後跑出巷子。
他们走以後,萧睒拉著琴川的手一下子松开,随之整个身子也向後堆萎下去。琴川哪还顾得上孟凡友那些人?抱著萧睒,眼泪险些流下来。
(七)
萧睒用手按在眼角的伤口上,回头问:“你没事吧?为什麽不走呢?”
琴川又急又气,从作业本撕下几张纸递给萧睒,说:“你为什麽不还手呢?我们两个人,就算打不过他们,至少也要拼一下呀!你……”他气的不知道说什麽好。
萧睒突然笑了,琴川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只知道他挂著血的眼睛眯起来时很美。
“我答应过张老师,要搞好同学关系。我不能失言啊。”萧睒淡淡的说。
“你真是个傻子!”琴川任凭萧睒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心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就这样,相互依偎著坐在一条阴暗的死巷里,外面那个嘈杂的世界仿佛与他们无关。片刻的休息之後,萧睒扶著墙蹒跚站起,眼角还是不住的流著血,染红了他的手,也染红了琴川的衣服。
斑斑血迹,落在他雪白的衬衫上,好象冬日里的几点红梅,孤独的红梅傲雪而立。
“要不要去医院啊?我看你伤的不轻呢!”琴川焦急的问。
“用不著了。先找个地方清洗一下。”
“那,那去我家吧,就在前面。”
他扶起萧睒倒在一旁的自行车,让萧睒坐在後面。萧睒已经开始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只好乖乖的坐好。就这样,他趴在琴川的背上,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萧睒听到耳旁有女人说话。
“你太不懂事了,咱们娘俩现在是什麽状况你不知道啊?你还在外面打架,这要是让你爸知道又得生气了。”
“我知道了妈,以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他是因为保护我才伤成这样的,我保证在爸爸回来之前帮他包扎好。”琴川一边说一边端了一盆清水,走到萧睒跟前,用湿毛巾轻轻为他擦试伤口。然後又麻利的取来药箱,纱布等为萧睒包扎。
外面的女人叹气说道:“唉!那些药布省著点用,别让你爸看出来。你爸可就要下班了。”
琴川答应了一声,问:“妈你觉得今天好些了吗?还疼吗?”
“还是老样子,好不了,也不快点死。”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通过变声器说话一样,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萧睒挣扎著坐起身,屋子里的光线全部被外面的高楼遮挡,阴暗而闷热。墙角堆著些不知名在杂物,散发出一种刺鼻的霉味,叫人觉得恶心。
“你醒了,太好了。还疼吗?”琴川问。
“哦。不疼了,没事。”萧睒含糊回答,然後站起身。真没想到琴川的家竟会是这个样子,和他天真的笑脸完全联系不到一块。
“你歇一会吧。”琴川说。
“不了,我要走了。谢谢你。”他说著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出去。
琴川睡的炕本是由一堵砌在大炕上分离出来的,因为这堵墙本来就不大的屋子分成了两个更小的空间。相对比较外面的地方较大,也有些光亮。夕阳透过破碎的玻璃射在炕上。被撤碎的夕阳下,一个“怪物”坐在炕上正向萧睒望来。
她的腿平伸在炕上,却佝偻著身子坐著,好象是被人摆放在那似的。虽然是盛夏时节,她却披著一床棉被,而且还在不住的颤抖著。从棉被的缝隙中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那简直就不能算是一个脑袋,就像是一个快要腐烂的葫芦,看上去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奚落的几缕长发散乱在身前,随著她的抖动也在不住的摇摆。苍白的,毫无丝毫血色的脸上,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诉说著自己的痛苦。与她的脸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深深陷进去的眼窝,黑洞洞的仿佛眼睛早就被人挖了出去。最可怕的是萧睒觉得她就在看著自己,而且好象随时都会朝自己扑过来似的。当然她完全不能动弹,因为她的腿已经不可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在她的腿上可以清楚的看见每一根血管,无数条血管交错排列在褶皱她的皮肤下,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腿,和萎缩如鸡爪一样的脚,看上去像一具刚刚出土的古尸。
萧睒猛然看见她,被吓的倒退了一步。琴川连忙说:“别害怕,这是我妈妈。妈,这是我的同学萧睒。”
萧睒迟疑了一下,说:“阿,阿姨,您好。”
琴川的妈妈从嗓子里发出“咯咯”的两声,说:“小川啊,快送你的同学走吧,别让你爸看见了,又要发脾气了。”
琴川答应了一声,低著头送萧睒出门,说:“今天真对不起,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没事。”萧睒茫然的骑上车离开,但心中却像被一块大石压住,闷闷的喘不出来气。
(八)
萧睒的浑身酸疼,仿佛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一样。因为父亲残疾,所以他的家住在一楼。一进屋,母亲便迎了出来,看到他浑身是血,脸上也挂了彩,她双手合十,口中不住的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造孽呀!快去给佛祖上柱香,让菩萨保佑你别在和人打架。”
萧睒当真听话,先去厨房将手洗净,来到母亲的房间。这屋子里香烟缭绕,四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佛教画像。不论是密宗还是还是禅宗,可谓是应有尽有。坐北朝南摆放著一个高高的供桌,正中供有释迦如来的瓷像,他盘膝坐与金莲之上,微合双目,右手自然垂在膝上,左手托一枚金光闪闪的宝珠,放於小腹处。看上去和蔼却不失庄严。在他身後还供奉有文殊、普闲、两位菩萨,均是手持莲花,面露微笑。下面还放有几尊金属质地的密宗佛像,金刚萨埵、四臂观音都在其内,这些佛像无论从做工上,还是造型上看都堪称是经典之作。
在佛像前平列摆有七个镶著金边的小碗,碗内盛有各色不同的供品,两旁蜡烛常明不灭,更有各色鲜果供於佛前。萧睒规规矩矩站在佛龛前,接过母亲递来的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又跪倒双膝磕了三个头,站起将香插在香炉之内。转身又到另一侧的佛龛之前,这个龛中只供有一尊滴水观音像,整座观音像都是采用树根为原料,依照树根原有形状雕刻,观音衣纹行云流水,飘飘然如从天而降,左手托净瓶,右手持柳枝,做播洒甘露之状,当真不愧为救苦救难之名。这座观音像正是出自萧睒的父亲,萧余孝之手。
萧睒拜过之後,李明真便端坐在蒲团之上,一边敲著木鱼,一边念起《大悲咒》来。萧睒悄悄退出去,来看父亲,父亲仍如往常一样,坐在他的工作室中,钻研他的根雕作品,他不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根雕作品,有山水花鸟,也有人物故事,这都是他十几年来的心血。
萧睒完全没有胃口吃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半夜里,他从疼痛中醒来,觉得浑身上下都仿佛是被针扎一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眼角的伤口,他将纱布解开,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红褐色,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看著面前一大堆的纱布喃喃的说:“傻瓜,这麽大点的伤口用得著包这麽多纱布吗?弄的我好象是个木乃伊。”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风。从父亲房间里隐约还能听到些声音,而母亲的房间早就息了灯,但却还是飘出断断续续的“弥陀经”的声音。
这个家庭里生活的一家人仿佛就是一个世界里的三个不同物种。看似生活在一起,却又格格不入。打从他记事那天起,这个家里就好象只有他自己,虽然他从不憎恨这个家,却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对著月亮,他黯然落泪。却不知这泪是为何而落。
在这皎洁的月光下,还有许多人是无眠的。苗燕燕就是其中之一。她抱著枕头,坐在宽大的软床上,呆呆的出神。时而唇边泛出一丝甜甜的微笑,时而双眉又微微簇起。这女儿家的心事,有时很难理解,有时却又简单连三岁小孩都可以看得出来。
与此同时,琴川也没有睡,他躺在闷葫芦一样的小屋子里,听著母亲睡梦中发出的呻吟,和父亲如雷的鼾声,怎麽也无法入睡。他看不见月亮,却还有梦。屋子里的黑暗仿佛将他整个吞没,他觉得自己溶化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似乎还可以感受到萧睒的温度,他修长的手指死也不肯松开自己,他并不强壮的身躯倔强的挡在自己面前,将一切风霜雨露都挡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而自己的世界,只有两个人,死死的连在一起……
哎呀呀!又一个不眠的夜晚,被红尘中的痴男怨女轻轻的送走。当晨曦温柔的照在苗燕燕脸上的时候,她匆匆起床,对著镜子将自己努力的打扮了一番,又找出一套自己最心仪的衣服,一切准备停当後,对著镜子笑了笑,角色镜子里的自己很漂亮,点了点头,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匆匆赶往学校去了。
萧睒也早早的起床,早来干净的衣服换上,在上衣的口袋里突然掉出一个小纸球,这才想起来,好象是昨天同班的那个女生丢给自己的。展平纸条,上面娟秀的字体写道:“中午放学有人要找你报仇,千万小心!!!”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这个提醒还真及时,可惜我看到的太晚了。”
洗漱完毕,他悄悄推开父亲工作室的门,父亲为了替某公司赶制一个大型根雕又是一夜没睡,现在就在轮椅上睡著了。他也不出声,在书架上瞄了一眼,随手取下几个巴掌大小的根雕摆件塞在书包里,又扯过一条毯子盖在父亲变了形的腿上。然後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母亲已经早早的起床,一如往常,她全身素服,正坐在蒲团上打坐念经,早饭在桌子上准备好,他抓起一跟油条放在嘴里,匆匆的跑出家门。
经过琴川家路口的时候,他故意放慢速度向里张望,却没有见到那个天真的笑脸。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好象丢了什麽东西一样。他吊儿郎当的来到校门口,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徘徊在路旁。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是琴川,虽然心中有忍不住的喜悦,但还是装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向学校骑去。
“萧睒。”果然,琴川首先喊住了他。
“哦,你在这儿啊。”萧睒到校门下了车,边走边回头对琴川说:“正好,我带了东西送给你,等一下拿给你。”
琴川紧跑两步跟在他身後,问:“你,你的伤没事了吧?”
“哦。小意思,不算什麽。”萧睒又在不自觉的耍酷。
琴川撅著嘴,一声不吭就跟在他身後。这样一来萧睒反倒觉得不舒服,转回头看了看他,问:“怎麽了?怎麽不说话了?”
“我?我,我想和你说谢谢。”琴川有些腼腆。
“没什麽的,昨天本来没有你和事,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萧睒淡淡的说。
“哦。我……”琴川好象有什麽话说不出来。
“怎麽了?”萧睒顿了一下立刻说:“对了,我带了根雕送给你。”说著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笔筒递了过去。琴川接过一看这是个简单猴子造型,虽然只是寥寥几刀的但却将猴子好动灵活的天性体现的惟妙惟肖。
接著萧睒又递过去一个寸许高的锺馗像,这个相比之下要精妙的多,连每一跟胡须都表现的细致无比。把传说中的抓鬼大神在作者的刀下好象会立刻跳起来似的。琴川拿在手中当真是爱不释手。正在他入神的欣赏著艺术作品时,萧睒撰紧了拳头,送到琴川面前说:“还有这个,看看怎麽样?”
琴川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个宝贝,立刻来抢,萧睒故意不给,两人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後追,串串笑声就洒在他们身後的校园路上。
但他们两个人却始终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默默的注视著他们,从他们进校门开始,到他们笑著,闹著,追逐著,看见他在笑,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有三分稚气未脱,看上去很可爱。
--可他却不曾对著她笑。
(九)
早自习的时候,孟凡友不时的向萧睒望过来。萧睒却不已为然,脸上的伤已经变成黑紫色,眼角处还斜沾著一个“创可贴”,可他却还是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不去看别人,也不在乎别人看他。
--像冰山一样,让人无法接近。
琴川拿著萧睒叫给他的最後一件根雕看了好半天,却始终猜测不出究竟为何物。这本是一个项坠,却有些粗糙,看不出哪里经过雕琢。琴川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好久,也猜不出萧睒为什麽会拿这个东西当作是宝贝。
上课前的十分锺,张老师迈著坚定的步子走了进来。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张老师严肃的说:“就快到期末考试了,大”她说到这,突然看到萧睒脸上的伤,顿了一下,继续说:“大家要抓紧时间复习,今天各科老师都会开始复习阶段。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主动去问老师,千万不要耽误了时间,也耽误了你们的将来。”张老师把话说完,慢慢走到萧睒面前,问:“你的脸是怎麽弄的?”
多半同学对萧睒的伤也能猜出八九分,都等著看他如何回答。萧睒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老师,是我不小心撞伤的。”
张老师点了点头,冷冷的向孟凡友望了一眼。孟凡友下意识的回避开她的目光,张老师心下已经明了。在一旁的琴川怎能忍得住?刚想站起身说话,却被萧睒按了下去。
就在这时,苗燕燕突然站起来说:“张老师,我知道他的伤是怎麽回事。是孟凡友带人打的。我今天早晨听到他和同学们说‘昨天晚上我们把那小子修理的够戗’我想他们说的一定是萧睒。”
苗燕燕把话说完,全班就是一阵嘘声。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平时文文弱弱的苗燕燕竟有胆量当面指正班上的小霸王。
“不是的。”孟凡友本想起身认罪,萧睒却突然开口大断了他,说:“张老师,没有那样的事。这伤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琴川可以做证。”说著用手推了推琴川,琴川咬著牙说:“是。是他不小心和骡子撞上了。所以变成这样了!”
同学们听了他的话全都笑翻在地上,孟凡友当然知道琴川在绕著弯骂他,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自己也不好开口。张老师哪肯相信琴川的话,此时上课铃声响起,黄老师已经夹著书本走了进来。
张老师凝视著萧睒,说:“你不要害怕,如果真的像苗燕燕同学所说的那样,你大胆说出来,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萧睒笑了笑,说:“张老师您不要操心了。我真的是撞伤的。”
张老师无奈说:“孟凡友,苗燕燕,你们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同学们都瞪大了眼睛望著苗燕燕,都为她捏了一把汗。陆倩倩更是在她耳边低声说:“大美女!你这回惨了,惹上那个刺头!”
苗燕燕回头恨恨的瞪了萧睒一眼,愤愤在坐了下去。萧睒好象完全没有看到,也懒散的坐下。
课上无话。当下课铃声刚一响起,苗燕燕就噌的一下站起,她像个充满了气的气球,走到萧睒面前,骂了一句:“你这个大白痴!”说完转身就走。
全班同学连同黄老师在内都被她的举动震惊了,沈寂了两秒锺之後,教室里好象地震一样“哄”的一声闹了起来。
琴川非常同意苗燕燕的看法,在一边也喃喃的说:“嗯。确实是个大白痴!”同学们的吵闹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但萧睒却听得见。他耸了耸肩,爬在桌子上面懒得说话。
不一会,苗燕燕又气呼呼的回来,对萧睒说:“张老师让你们去她办公室一趟!”说完转身又要走,这次萧睒喊住了她。
推书 20234-12-22 :光与影的轮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