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级余震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余几风

作者:余几风  录入:09-25

  徐耘安不确定霍长隽有没有说别的不该说的,心虚地嗯了声。
  刘慧兰仔细打量了他,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啊,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面熟。我见过你跟阿隽和阿新的合照,后来那张合照被阿隽拿走了,那时候他还病着,死活说要放钱包。我当时还说这孩子病糊涂了,照片那么大怎么塞得进去呢。”
  “徐老师,那你应该知道阿隽在大学时候跟一个男生谈过吧?那男生突然消失,阿隽找了他很久,那会儿他妈妈也走了,他病了一大场。我看着他大,就没见过他那样失魂落魄过……”
  那时候林冬怡病得很重,霍长隽经常在床侧照料,徐耘安以同学之名常来陪她晒太阳,聊天说话。
  两人表现得规规矩矩,真的就像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可时间一久了,纸包不住火。
  林冬怡眯着一双温柔笑眼,听他说了很多关于霍长隽在学校的事情,在他临走前塞了个苹果和一张字条,还避开霍长隽的视线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字条上写着:“相爱不易,请好好待我的傻儿子,他脾气怪又倔但本质不坏,不要轻易就放弃他,好吗?”
  林冬怡不知道怎么就看穿了两人的关系,怕徐耘安尴尬就没有当面拆穿。他在性取向这事儿上从来没得到家庭的宽容,这时常让他觉得自己有罪,这份自罪感却被林冬怡的体贴暂时治愈了。徐耘安没告诉霍长隽,大抵是因为他受用了这份包容,却未能兑现纸上所述的愿望。
  刘慧兰观察着徐耘安脸上的细微变化,眼神复杂,话锋一转,“你……该不是那个男生吧。”
  徐耘安彻底傻了眼,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屁孩,支支吾吾半天:“阿姨,我……”
  刘慧兰五官舒张,笑起来自有慈祥意味:“是也没什么,阿姨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本来是你们小孩的事儿,是我管太多了。你看着脾气好又有耐心,不像是那种不辞而别不负责任的人,当年大概是阿隽糊涂了又或者是阴差阳错。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就盼着孩子好好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慧兰这番话说得微妙,徐耘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回以微笑。
  徐耘安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林冬怡还是没能撑下来。霍长隽最要紧的除了音乐就是母亲,那时候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敢细想下去,他的心已经被霍长隽摘走,扔进一坛苦药里煮着酿着,苦涩入骨。
  那天林冬怡被推进手术室里进行癌细胞摘除手术,风险巨大,极有可能一去不归。霍长隽就一直站在门外,医院走廊的灯光描出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线条萧索,莫名的很无助、孤独。
  徐耘安脑海中蹦出了这么一幅画面,仿佛眼前就是。
  在自己离开之后,还有没有人能抱抱他?
  真想抱住他,给他自己身上所有的热度。
  完蛋了,心软这老毛病又复发了。


第七章 躲藏
  当天晚上,霍长隽就打电话过来。徐耘安望着手机屏幕闪烁不停的“师哥”出神,最终没接起,决定暂时把这些事情放一边,让他在黑名单里待一阵子。
  徐耘安现在还算清楚自己,可一旦接了这通电话,他不敢保证早就心软的自己还能不能撇得清楚。
  连着两周,徐耘安窝在家里赶画稿给出版社,没去画室上课。艺都画室最开始是他同门师姐赵书瑛创办,徐耘安只是参与创立的元老之一,没几年赵书瑛就跟一位混血机师喜结连理还出国定居,画室就这样盘给了徐耘安。
  徐耘安平日里上上课,打理艺都画室的事务,有余力时接一下来自相熟出版社的约稿。
  早在留学时,他就化名“岸云”在网络平台上发表自己的画作,后来开始出简单的文字教程或网络直播,教教零基础的成人或小孩如何简笔画之类,顺道给画室攒点人气。
  怕莎莎没经验或太忙顾不上,闭关的这段日子里,徐耘安把霍长隽送的一堆植物抱回家里照顾。
  迟早都会物归原主的。徐耘安浇水时总会挑出这个想法强化一下。
  霍长隽这近半个月见不着徐耘安的人影,打不通他的电话,知道他在躲着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的。
  小宝童言无忌,愣是把霍长隽向徐耘安示好的事儿给捅出去。霍家家长知道后猜出了七八成,二叔霍怀鸣表态让霍长隽做自己想做的,二婶刘慧兰则急不可待询问俩人的进展。
  当初霍长隽向他们出柜时,还说就认徐耘安一人。他们百般不接受,不仅是因为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很荒谬,更因为不希望霍长隽将来要走险峻的独木桥,遭遇旁人的冷眼。
  长达六年,对峙的双方渐渐和解。霍长隽用了无数办法说服霍家人,不时给他们科普同性恋相关知识和同志生存状态,用行动自证,多年独居,一头扎进工作慢慢爬到了如今的位置。霍怀鸣和刘慧兰意识到再多劝说也困不住这孩子,如果他们都无法站在霍长隽这边,还会有谁能成为他的依靠。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系铃人出现了,心疼霍长隽独身多年的霍家长辈自然很关心。
  二婶的那番话不知道会对徐耘安造成了什么影响,也许是心软,也许是愧疚,霍长隽最不希望的是把自己过往的经历一一摆出来,卖个惨绑架徐耘安,用像裹脚布那般又长又臭的往事绊倒他。他知道,但凡徐耘安对他存了点慈悲心,对过去尚有一丝留恋,这方法对徐耘安绝对有效,但他就是不想。
  小小的卖惨是调情需要,但如果要重新在一起,他希望徐耘安是发自内心的乐意,看到他的好,被他本身所吸引,愿意悦纳他这个曾经错得离谱的混蛋,而不仅仅是大发慈悲,或者只是为过去还债。
  这边也有一堆事情拖着霍长隽,他一边忙着Youth X专辑后期,边要准备给天后方霓录制电影《赤战》主题曲。好不容易抽身去了趟艺都画室,想借接送小宝看徐耘安一眼,结果正主没来。
  前台的莎莎说老板有事,估计这些天都不来。至于是什么事,老板不让说。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莎莎接了个电话,出门取了个快递,回来看到霍长隽还赖在咨询台前。
  “你是粉家人?”莎莎听到霍长隽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Youth X,少女粉不是他们的应援色吗?你是他家的粉丝?”
  莎莎怔住:“你怎么知道的?”
  霍长隽扬起下巴:“你的电话铃声是他们的成名曲《致无名》。”
  莎莎脸露惊讶神色:“你也知道我家优叉啊,天啊噜,你该不是传说中的男粉吧?”
  霍长隽腹诽,他何止是知道,这首歌就是他写的,他还见过他们那几个私下里在KTV邋遢乱吼的酒鬼样。
  “男粉谈不上,不过我工作偶尔能接触到他们。”
  “不是吧?我的天啊,”莎莎差点就惊叫出来,居然能在现实中遇到圈内人,她忙不迭凑上去,“你就好了,能有机会见到他们,我就只有在去年接机时看到了那么一次,人太多了我根本看不清。去年巡演我也没抢到票啊,哎,不知道明年十周年巡演我能不能看得到?啊,好想要他们的签名!”
  莎莎不自觉就说开了,霍长隽自告奋勇装得跟好人似的:“过几天可能会见到他们,要不我给你要个签名?搞不好明年还能弄到明年巡演的票……”
  “真的假的?”莎莎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珍藏的海报,跟进贡似的呈上去,“那麻烦您了,我粉了他们快八年了呜呜呜呜,能不能替我告诉哥哥们,我好喜欢他们,他们要好好照顾身体!还有还有,我的风诺啊!我是风诺cp粉,他们一定要相亲相爱啊,我们好些妹子都在等着他们俩的分队专辑二胎啊。”
  霍长隽点头应下莎莎的各种嘱咐,笑着接过海报。
  莎莎不停夸他人好,但霍长隽画风突变,又恢复一脸无奈,一声声“唉”得才长好的新叶快要掉下来。
  莎莎顿悟,她被徐耘安再三交代不能多说什么,可看到帅哥惆怅,心里又有些不忍,毕竟这帅哥才应下自己一个大忙。
  徐耘安只交代不能透露他的去向,可没说不能讲别的,莎莎想了想,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家老板:“其实,老板每隔两周都会在网上直播画画,你想见他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直播?”
  “对啊,你不知道吧,老板的马甲是岸云,他大概六七年前就开始网上发表画作,现在是个挺有名的网络插画师,画室里好些学生是冲着这名气来报名的。”
  在缺席的六年间,徐耘安有了另一个身份:岸云。霍长隽迫不及待想知道关于岸云的一切。
  从画室出来后,他立马关注了岸云的微博,搜刮出岸云所有线上线下的作品,像个勤奋的高三学生好好温习起来。从翻开第一本画册开始,霍长隽书不离身,脸上的笑就没消过。
  徐耘安的字东歪西倒,乍看不如他本人清秀漂亮却一样的可爱,正如他的画色彩浓烈天马行空,跟他外在的清汤寡水没有半点相似,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才是他压抑的本质。
  这天方霓来棚里录电影主题曲,面对霍长隽的高要求,即使是成名已久的天后如她也没法做到一遍过。抠了进三小时的细节,方霓总算录完,出来时看到霍长隽搁在一边的童话书。
  “最近返老还童了?再过五天你就又老一岁了。”方霓冷着张脸说。外界都称方天后是冰美人,从不在舞台之外的公共场合表露过多情绪,爱笑就笑,爱板着脸就板着脸。
  霍长隽笑着摸了摸色彩斑斓的书封,语气很温柔:“对啊,找点灵感,争取给你写个不太一样的五专。”
  方霓跟他从高中就开始一起混乐队,这些年多次合作,她把他写的歌唱出名堂,他也成就了现在的她。
  方霓不是被心上人一撩就脸红耳赤的十八姑娘,但她确实对霍长隽的温柔没什么抵抗力,冷艳的五官线条此刻也柔和了下来,嘴上还是端着:“是么,那我得谢谢霍大制作人了。”
  霍长隽笑:“不,我也得谢谢方天后肯用我的歌,这几年创作力不行了,你居然还没嫌弃。”
  方霓假装不在意地说出真心话:“我挺喜欢你写的歌,你了解我。”心底那句其实是,我挺喜欢你的
  霍长隽对方霓这种隐性试探见怪不怪,过去他给出的任何委婉拒绝都会被四两拨千斤拨回去。方霓喜欢他却从不大大方方说出口,霍长隽也就没有在明面上回绝的机会,连说句“对不起”都显得突兀,更何况他们俩还是认识了近十年的好朋友。
  于是只好,一个不想说或者不敢说,一个假装不知道。
  见霍长隽没回话,方霓自讨无趣,觉得自己这样贼没劲,就像个动不动就各种试探、纠结可就是不能好好说话的琼瑶女主,可到底霍长隽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方霓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转了个话题:“一起吃个饭?我们也很久没聚聚了吧。”前些天方霓一直在国外拍写真,霍长隽又忙着Youth X的专辑,俩人基本不怎么碰头。
  霍长隽向她挥了挥手中的一叠资料:“我也想,赶着后期交货,等下还得去开个会,再说吧。”
  “那五天后你有什么安排?”方霓给他准备了生日惊喜。
  霍长隽没记起自己的生日,想了想就说:“大概在棚里做后期吧。”
  说了个拜,霍长隽就去跟团队开会,等结束时快晚上十点了。
  霍长隽在茶水间把凉透的牛肉焗饭热了下,边吃边刷微博,给徐耘安发私信。上午录音前发了个笑脸,说了句“我是师哥”,徐耘安一直没回。
  之后他又陆续发了三条,徐耘安还是没回:
  “今晚又要熬夜赶后期了,求安慰o(╥﹏╥)o。”
  “好吧,你不安慰我,我先自抱自泣一下(╥╯^╰╥)”
  “二婶没什么坏心,我没敢告诉她我才是混蛋的那个,别介意,好吗。”
  有够绝情的……明明一个小时前才在微博上发了后天晚上的直播预告,还回了几个热评。
  霍长隽越吃越酸,疑心是这饭放太久变质了,还是自己心里酸。徐耘安连半颗糖都不肯赏他。
  录音棚位于東博影视娱乐集团大楼第二十七层,高不胜寒,从窗外望去能俯瞰北城。霍长隽徘徊在落地玻璃窗前,凝视这座城市的灯火通明,想知道哪一点光是徐耘安的家。
  其实霍长隽没多少伤春悲秋离情别绪,鲜少能感到寂寞或孤独这种都市人情绪。他没日没夜工作,倒头就睡,在梦里就能回忆过去,见到少年时代喜欢穿棉麻衬衫的徐耘安,背着块比他还壮的画板,对他笑靥如煦风。
  那时候,他还能骗骗自己,还能一往无前地挣一个好未来,然后双手奉给即将重遇的徐耘安。
  自从徐耘安从梦里走进现实,霍长隽变得患得患失。他看着成竹在胸,却很少敢去想,万一徐耘安还是不肯答应他呢?
  霍长隽看了看全程在自言自语的对话框,叹了口气,发出了今晚最后两条私信。想着如果他不回,自己是要到梦里见见以前的安安,还是通宵做后期好了。
  “我们说说话吧,就跟从前一样。”
  “你又在躲我了,我挺怕你这一躲又是六年了。”
  “你不回我,我就不睡了。”
  徐耘安在赶最后一张画稿,时不时就点开微博私信,直到这三句蹦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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