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级余震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余几风

作者:余几风  录入:09-25

  “坐在你旁边,靠太近了。我还是坐在你对面,看着你吃,好么?”
  他们确立关系后吃的第一顿饭,徐耘安一脸怯生生,鲜亮的眼眸里满是恳切的期待。
  最后如愿坐在霍长隽的对面,他却一直埋头勤奋扒饭,半天不抬一次眼。
  霍长隽看着好气又好笑,一根手指掂起他额头:“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吃吗?是在用头顶看着我吃吗?”
  徐耘安脑子瞬间空白,脸上堆起朵朵火烧云,抿着嘴说不出话,脸上酒窝一深一浅的,软得让人想要攥在兜里直接带走。
  过去的画面与当下重合,霍长隽不自觉伸手抬起徐耘安的额头,柔声抱怨:“头都快埋到饭里了。”
  霍长隽怎么能随意碰他?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就像是……他们从未分开过。
  被霍长隽触碰过的地方又烫又热,红印呼之欲出。徐耘安难得保持的平静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缺堤,不顾劝阻继续埋头吃,有几分赌气的意味,耳根却很实诚地红了个透。
  还是傻。
  霍长隽眼底的笑意漫开,顺手给大功臣霍小宝添了些他最不爱吃的胡萝卜丝。
  小宝吃得正起劲儿,望着红彤彤一片的饭,突然不知道怎么下勺了,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向霍长隽投去求救的小目光。
  霍长隽没理,也给徐耘安夹了一撮胡萝卜丝,这回轮到他不知道怎么下筷了,茫然抬头。
  霍长隽问:“小宝,徐老师可爱吗?”
  小宝深以为然,忙不迭点头。霍长隽跟着嗯了声,笑着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那小宝想变得跟徐老师一样可爱吗?”
  “想——”
  “徐老师喜欢吃胡萝卜,那你也要乖乖吃完。”
  “可是……”
  “那小宝是想变得讨人嫌了?”
  小宝皱着小脸苦大仇深了三秒钟,最终还是动勺把胡萝卜丝一点点吃完。
  灯光照得霍长隽目光如水,他揉揉小宝的后脖:“真乖,这样才能快高长大。”
  徐耘安心头软了几分。他一点都不意外,霍长隽向来很温柔,当年就大抵就是这样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这样想着,霍长隽转向他,用哄小宝的同款语气:“徐老师请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胡萝卜吗?”眼神如温水又直冒腾腾热气,看着是要狠狠抽打过来,但最后又只是柔情轻抚。
  从前练画的空隙,徐耘安时不时就拿根胡萝卜直接干啃,皮肤白皙,浅棕色的眼眸清亮透底,挺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原来他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不关心不了解。这是徐耘安曾经期盼已久的温柔回馈,不是么?
  徐耘安夹了几根胡萝卜丝入口,心里又苦又甜。


第四章 老毛病
  徐耘安坐在车里一声不吭,霍长隽送他回家。
  他本意要坐出租车却被拉住,霍长隽的语气跟他的手腕一样坚定炽热逼过来:“让我送你。”
  拒绝霍长隽太多次耗费太多心理能量了,徐耘安无意挣扎了。
  小宝吃完饭就犯困,霍长隽把他放在后座的安全椅上,给盖上毯子。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小宝时不时的呼噜声。
  此刻霍怀鸣和刘慧兰正在埃菲尔铁塔下拍游客照,霍长隽打电话给他们汇报小宝今天的情况,让他们在欧洲玩得尽兴。
  电话过后,车内又静下来,霍长隽打开广播,一把沧桑的男声在车内流转。
  “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黄昏再美终要黑夜/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隔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
  歌词字字戳心,徐耘安隔着雨滴斑斑的车窗,扫视流水般淌过的行人和车辆,眼睛不觉也起雾了。
  霍长隽余光瞄到了,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脸色在起伏的光线下若明若暗。
  车开得很稳,徐耘安渐渐合上眼睛睡过去。
  梦里回到了好些年前的夏天清晨,徐耘安在篮球场边上拿着书朗诵。准备普通话考试是假的,看霍长隽打篮球才是真的。
  霍长隽打篮球出了一身的汗,在旁边坐下来,徐耘安舌头霎时不听话,连错了好几处读音,尤其是shi和si,企图跳段蒙混过关,心想反正霍长隽这个近视眼看不清。
  半晌,霍长隽语带笑意:“你知道,台风天气要带多少钱才能出门?”
  “是四千万,”徐耘安依旧不明所以,霍长隽音调微扬,“因为——台风天气没si(事)千万不要出门。”
  一个红了脸,一个笑出声。
  朦胧中他听见霍长隽下车的声音,有热流在侧脸徘徊了几秒,温热的手背蹭了蹭耳边,没再接近半分。
  车内开着暖气,徐耘安醒了,身上多了件大衣,往脸上抹出一手掌的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霍长隽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以前让他红脸,现在连在梦里都要让他红了眼。
  雨终于停了,隔着起雾的车窗,徐耘安睁眼就能看到霍长隽的背影。雾气尚未散去,他周身氤氲着一团白汽,被暗黄的街灯映成一幅柔和的油画,却被冷峻明晰的侧脸生生地割成两半。
  他瘦了,似乎还高了。
  可是人过了二十四岁还能长高吗?
  徐耘安脑海中无法抑制浮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的目光似乎能从背后抱住了霍长隽,精确无比地度出对方的身量。
  霍长隽把烟卷衔在嘴里,皱眉目视前方,像是在想什么,烟灰掉了也浑然不觉。这是他从前就有烟瘾,为了保护嗓子就尽量戒掉,戒不掉就只点燃叼着解瘾,思考重要的事情时候不自觉就这样,被烟灰烫到是经常的事。
  他的确在想事情,在想自己当年是怎么混蛋。徐耘安忐忑劝他戒烟,他勾住徐耘安的脖子,直接覆上他的唇,将一口烟渡进口腔里。看徐耘安被呛得眼泪直流,眼眶红红的,霍长隽顿时惹火,生出该死的冲动,不问三七二十一便把人带上床好一通蹂躏。
  霍长隽过去混蛋在于,他只会实施当下他想要的,从不会去想徐耘安想要什么。
  他从没想要从自己的深渊中走出来,他只会把想拉他一把的人也拖进深渊里。
  终于,那种抽搐的疼痛又找上了他。
  霍长隽一手撑在路灯杆上,另一手捂住胃部,倒吸了口凉气。
  徐耘安马上意识到霍长隽不对劲,下车时摇下窗户给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宝透气,跑过去果然发现他疼得额头被汗浸湿。
  “我没事,老毛病了。”霍长隽入眼的是徐耘安掩不住的焦急神情,拉起他的手,捏捏掌心安抚道。
  “什么小事?你死了算不算小事?”徐耘安甩开他的手,气得反驳。
  霍长隽这么多年怎么都不好好养胃。他不在的时候,霍长隽都不懂好好照顾自己。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徐耘安板起脸,咬咬后牙槽问:“有药吗?”
  “没有,前几天刚吃完。”
  前几天肯定又疼过。那这六年该疼过多少次。徐耘安随便一想就心伤肝疼,他为什么还要疼。
  霍长隽疼得顾不上路边的长椅上还有雨水,直接瘫坐下来,望着徐耘安小跑到路对面买来胃药和矿泉水,伺候他服下,然后坐在身边一言不发。
  霍长隽抬手想摸摸他的后脑勺翘起的乱毛,刚才跑来跑去的时候,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徐耘安以防御姿势回挡,向远离霍长隽的方向挪了下,扭过头去。脊梁挺得笔直,坐姿保持坐在画板前习惯性的矜持,浑身却散发着“我气坏了”的讯息。
  霍长隽有些诧异,他从来见过徐耘安生气的模样。记忆中他很单纯听话,不会哭不会闹,几乎所有决定都以霍长隽高兴为首要前提。优等生徐耘安一直完成得很好,好到霍长隽每每想起来,心就会被内疚和甜蜜塞得不余一处角落。
  徐耘安的确生气,霍长隽有老胃病,他有犯贱病。急什么呢?让他疼死算了。可要他真要疼死……徐耘安内心天人交战,眼下彻底乱了套。一定是因为他太没用了,才会不想拿起又放不下。
  霍长隽阅人无数,在娱乐圈内旁观了无数风浪,此时却对着徐耘安挺直的身影直犯愁。他虚假地“哎呦”一声,弓腰捂住腹部,脑袋快埋在两膝之间,看起来疼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很疼吗?”
  这招立马见效,徐耘安转身环抱住霍长隽,拍背顺气好让他直起身子,另一手自然就捂住他的胃。这种动作在过去重复了很多次。才默默做好心理建设,跟自己说好冷漠处之,这回又眼巴巴贴上去了。
  见霍长隽嘴角止不住上扬,徐耘安意识到上当了,慌得立即抽手却反被一把抓住。霍长隽力气很大,徐耘安无从挣脱,眼睁睁看着那手被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他们就这样十指暧昧交缠了好一会儿,霍长隽手上的茧磨得他手掌酥软,心头微颤,痒痒的,像被小猫叼在嘴里,用细齿轻轻磨着。
  霍长隽迷恋这种触觉,指尖来回摩挲凸出的指骨。徐耘安的手很好看,既有独属男人的指节分明,又白皙纤长,指甲总被修得很整齐,就像这双手的主人干净透亮。很长一段时间里,霍长隽碰上这样的手都不自主多看几眼,以为是被激发了手控的特殊属性,可发现谁都比不上徐耘安的。
  思想开始飘飞,回想起这双手拂过一幅幅偷偷描摹他的画像,回想他曾经与这手十指交缠,在光线昏暗的宿舍被窝里,攥住自己滚烫的欲望狠狠地揉搓,另一只手也被他缠住,伸进徐耘安的内裤里上下套弄,被窝里温度逐渐攀升,传出断断续续的小猫叫吟声。
  霍长隽加在这双手上的力度更重,含住了徐耘安颤动的柔软嘴唇,吞下了他所有的闷哼声。两人贴合得几乎插不进一丝一缕的空气,身体颤抖、发热、变硬,难受又快乐,堕落又兴奋。
  在心底酝酿了多年的情欲即将要井喷而出,霍长隽光是想想就耳根发烫,不禁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故意无视身下的微妙变化,调整了坐姿强行冷静下来。
  徐耘安隐约感受到这种抚摸暗藏的**意味,脸颊也跟着红烫,只好别过脸去不看霍长隽。
  在摸到无名指第一个关节处的小茧时,霍长隽笑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学不会正确的执笔姿势。”
  徐耘安这些年学不会的何止是握笔的姿势,他还学不会对霍长隽狠心点坚决点,只顾着往前冲,学不会进退有度讲分寸,学不会在感情中自我保护。
  徐耘安语调冷淡疏离:“为什么要这样?”
  霍长隽感觉到徐耘安的极力抗拒,缓缓松开他的手,反问:“那你觉得呢?”
  “也许,看到你当年的俘虏,觉得有趣新鲜,想上去逗几下。或者是,你觉得心里憋着气儿不甘心,想知道那个人心里还有没有你……”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你当年突然消失,也是因为这种想法吗?”霍长隽扯出一抹苦笑,所有力气卸在椅子扶手上,指骨关节泛白。
  徐耘安无意去讨论分手的原因,默默不语。
  久久端详眼前的人,霍长隽叹了口气,来的时候胸有成竹,实际上却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还能是什么原因?安安,你本来就该是我的。我忘不了你,这就是唯一的原因。可是,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声音里布满无奈和委屈。
  时隔多年,徐耘安觉得自己又开始在做梦了。


第五章 霍长隽至上主义者
  徐耘安决定彻底从这段关系中出走的那天,街边音像店播放的歌曲《黄昏》特别应景,特别扎心。徐耘安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形单影只,差点以为自己在拍什么狗血电视剧,还是那种永远不被允许光明正大播出的那种。
  初春时节,冬寒尚未彻底谢幕,凉风吹得他后背的伤痕直泛疼。他那被平日里克制寡言的父亲徐初气急败坏打了一顿,关在家里近一个月,初次出逃失败后又被撵回去狠狠教训。好不容易逃出来见霍长隽,他好希望他能抱抱自己。
  结果呢?
  他躲在柜子里暗恋了霍长隽四年,又拉扯了三年多,换来他一句“不过玩玩而已”。
  这才是现实,现实是卑躬屈膝的一味奉献是不可能换回平等的珍惜与关爱。
  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只有痛得死而复生,道理才算是被真正消化了。
  可如今,始作俑者的霍长隽要亲手推翻这些道理。现实在徐耘安浑身是伤后,突然没心没肺地说:“恭喜您,苦尽甘来了。”
  开什么玩笑!?
  徐耘安被刺激得猛然起身,不假思索就往前走。霍长隽没有上手,一声“安安”就让他停住脚步。
  “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的重新追求,不要再什么都不说就离开,”霍长隽低声说着,恳切的眼神毫不顾忌地直直对上徐耘安,半晌来了句,“我害怕。”
  霍长隽以前对他舍一个笑都会让徐耘安魂不附体,告白时他清清淡淡的一句“可以,我们试试”简直是天神对凡人的莫大恩赐。现在他含情脉脉,直截了当表达“我们要在一起”的露骨愿望,还步下神坛赤裸袒露自己的害怕。徐耘安没见识过霍长隽这种招数,哪里架得住。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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