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咽了口口水,喊道:“没人!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大老板欺压百姓!”
“可笑,你还是有那么强的正义感,怎么还会偷东西?”相十方嗤笑道,“你现在是在黑社会手下干活吧?”
张俊梗着脖子,做出鲁莽无畏的模样。
“周可蓉可真不够意思,你好歹也是亲戚,她们得道升天,也不帮衬你一把。”相十方淡淡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张俊警惕道。
“这点儿事,不难查。”相十方说,“是谁派你来的?周可蓉,还是程姣心?”
“说了听不懂!”张俊说。
“听不懂也没关系。”相十方低下头看着自己十指交叉的双手,“你只要知道,明天你会因为入室偷窃,故意伤人被判五年刑期就够了。”
“什、什么?!”张俊惊慌了,“你开玩笑的吧?我顶多被拘留三五天就出来!怎么会是五年?!那些事我没做过!”
“很遗憾。”相十方彬彬有礼,他起身不再看显示屏,对身边人说:“把今晚的监控拷一份给我。”
“是。”
十一月份,林既出了几次差,都是在国内,虽然都是短程,但很紧密,他忙碌了起来,每天都有会议,期间不过只和相十方见了几面。
他南下回到雍市后,就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来自xx矿业集团的蒙总,是他九岁女儿的生日宴。
华福沅在刚上市的时候受到这个公司的帮助,这个面子一定要给的,只是林既凝视着邀请函上的日期,心里微微抽痛。
到了那一天,林既穿着一身双排扣深灰色西装,腰身被掐得很细,双腿被修饰得格外修长,再配上一副细边眼镜,满满的禁欲感。
宋广峰夫妇也收到了邀请函,林既与他们一同前往。
宴会场地就在蒙总家里,他们家的别墅大堂就有两百多坪,如今挂上了彩带,装点得富有童趣。
一进来,他们先和蒙总握手寒暄,小寿星也在旁边,她打扮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对来宾含蓄的说谢谢。
林既蹲下身,带着温柔的浅笑说:“生日快乐小公主,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小寿星接过来,是一个电脑那么大的礼盒,上面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封口,上面标了一到三十。
“你可以一次性拆完,也可以一天拿一个。”林既捏了捏小寿星的脸,“希望你能喜欢。”
小寿星羞涩地说:“我现在可以开第一个吗?”
“当然。”
她打开第一个封口,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漂亮的细钻手链,她的眼睛一下亮了,有种抽到奖的惊喜。
林既帮她戴上,说:“喜欢吗?”
“喜欢!”小寿星用力点头,她想到还有二十九个那么棒的礼物,就开心地要蹦起来。
“谁能有幸嫁给林总,谁就有福了。”蒙总笑呵呵道。
“这小子说自己有看上的人了,不知道拿没拿下。”宋广峰也大笑道。
这时蒙总神色一喜,迎了两步上去,伸出手道:“相总,欢迎欢迎!”
林既心头一跳,回头仰望,就对上了相十方垂下的视线。
相十方只看了他一眼,就和蒙总交谈起来,宋广峰也和他认识了一番。
林既起身,认真地看着相十方,他穿了黑色定制西装,从头到尾无不贴合,比模特都要挺拔耀眼,右领还佩戴了一枚低调的蓝宝石胸针,不起眼,但注意到了却能眼前一亮。
是林既送个他的那枚。
相十方也走过来,把礼物交给小寿星,用没起伏的语调说生日快乐。
他这人长得极好,却不太受小孩子欢迎,大概是自然流泻出冷淡的气质,让小孩不敢靠近,小寿星绷着小脸,点了点头,“谢谢你。”
“你对孩子笑一笑。”林既低声说。
相十方奇怪地看他一眼,但照做了,嘴角生硬地勾了勾。
小寿星差点想躲到父亲身后。
林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对相十方有些无奈,说:“我都不知道你也会来。”
“你也没问。”相十方淡淡道。
这些天林既工作很忙,没给他打过电话,信息也是简单的问候。
林既瞄了眼那个胸针,抿着唇笑了笑,“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相十方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也不错。”
林既噗地笑出来,不住地摇头。
小寿星望着眼前的两个叔叔,不知怎么觉得,他们看着真般配。
宾客全到场后,生日宴正式开始,蒙总致了简短的欢迎辞后,小寿星也学他老气横秋地说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家为她唱生日歌,注视她切蛋糕,给她献上最好的祝福。
林既站在最外围,目光捉摸不透,好像在看很遥远的地方。
他没有去拿蛋糕,而是转身离开的别墅。
相十方转头没看到林既,眉头轻皱。
林既来到了外面的花园,也不顾自己身上的高定西装,直接坐在了花圃边,抬头仰望着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圆。
八年过去了,时间还是没能抚平他的那道伤。
一道阴影将他笼罩住,相十方挡住了他的月亮。
林既眨了眨眼,声音微哑:“你怎么也出来了?”
“透气。”相十方说。
“我也是。”林既低下头笑笑。
可他身上的落寞根本藏不住。
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相十方从来用不着找话题,冷场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此时他想要说些什么,让林既变原来的温暖模样。
“我记得你生日也在好像十一月,哪一天?”相十方插着裤袋,眼睛向别处的枝叶,不经意地问。
林既像是被扎了一下,轻轻瑟缩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今天。”
第54章
相十方眼中划过惊讶,继而心中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他不知道林既有什么原因,只是同样是这天生日的人,里面拥有热闹与祝福,他却一个人坐在外面,孤单的仰望天空。
有点可怜。
“既然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为什么愁眉苦脸?”相十方问。
“生日不一定就是快乐的日子。”林既轻声说,“在我十七岁之前,生日才是幸福的。”
“十七岁之后,发生了什么?”
林既抿了抿唇,像是在把什么隐忍下去,然后才说:“在我十七岁生日的前两天,我爸在赶回来的路上,出车祸去世了。”
相十方微微睁大了眼,低声说:“抱歉。”
林既摇了摇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又说:“只是人的记忆是连锁的,所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回忆起我爸走的那年,我们家失去主心骨,各种困难接踵而至,十方,你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可能没法理解当时我没钱还债,没钱给我妈治病的心情。”
林既缓缓闭上眼,“所以十七岁之后的生日,我会想办法逃避,用工作来填充,让我没办法去回忆那么多。”
他还有些自嘲,“听上去还挺励志的不是?”
接着他的下巴被抬起来,相十方俊美的脸贴近,然后唇上一软,稍驻,分开,却还是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生日快乐。”相十方在那么近的距离听,是低沉磁性的好听。
一瞬间,林既的眼眶红了,他快速低下头,笑声有点哽咽,“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
相十方直起身,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扑克脸,“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林既深深地低头,一会儿才抬起来,对相十方笑着说:“你把自己送给我吧。”
“……”相十方不知该如何作答,紧抿着唇看着他。
林既噗地笑出来,边笑边摇头,“我开玩笑的,你没听出来?”
“没什么好笑的。”相十方木然道。
“我好多年没收到生日礼物了,唔,我好好想想。”林既仰着脸沉吟着。
相十方等带着他的回答,以他自己的资产,就算林既想在市中心要套房子,他也给得起。
“想好了。”林既说,“你每天都要和我通一次电话。”
相十方眨了眨眼,“就这样?”
“就这样?”林既不满地瞪他,“那之前你怎么没做到?”
相十方假装没听到看向别处。
“答应吗?”林既问。
“嗯。”
林既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说:“嗯,我的心情好点儿了。咱们回去吧。”
相十方点头。
“十方,能牵手吗?”林既说。
相十方不语。
“从这儿到门口,才二十米不到,况且也没人。”林既期许地看着他,“就一下下,想和你牵手。”
相十方沉默矗立许久,最终对林既伸出了手。
林既眉开眼笑,牵了过来,与他十指相扣,牢牢地,紧密地和他交握。
相十方低头看了看他们的手,林既的手略凉,却好像烫了他一下。
似乎是契合的钥匙与锁,悄然打开了什么。
十二月初,雍市的初雪才姗姗来迟。
经历了忙碌的十一月后,林既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早上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了窗外白茫茫一片,雪积了一层,让整个世界都素净了。
他开窗吸了口夹杂着冰雪味儿的冷空气,很快就哆嗦着关上。
他出了房间,看到姑奶奶坐在阳台的落地窗上前,仰着脸望着飘落的雪花,透亮的琥珀色眼睛像两颗星辰。
“早啊姑奶奶。”林既说。
听到他的声音,姑奶奶墩墩小跑过去,贴着他的小腿转了一圈,哑哑的喵叫。
“想出去玩雪啊?外面零下了,你的脂肪只增重不御寒,回来准得感冒。”林既的口吻像个家长,他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番茄和生菜,他烤了两片吐司,做了个简易的三明治。
姑奶奶看见他吃东西,也跑到喂食器前吭哧吃了起来。
林既一边吃早餐,一边拿出手机看股票,看了一会儿,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多久就通了,相十方信守诺言,说每天至少一通电话,就一定做到。
“早啊十方。”林既微笑起来,“到公司里?”
“嗯。”相十方应了声,他喉咙有些不舒服,用眼神示意助理帮他倒水来。
“我不打扰你多久,就说一会儿。”林既说,“今天早上下雪了呢。”
“我看到了。”相十方说,“挺冷的。”
“是啊,姑奶奶还想出去玩雪呢,前年我带它玩过一次,当晚就发烧了。”林既絮絮叨叨地说,“它的身子骨本来就差,差点就挺不过去了,吓得我,连冷水都不敢让它喝。”
“你把它当儿子一样养。”相十方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但依然觉得不太舒服。
“它是我祖宗。”林既笑道,“对了,说起儿子,我在冕市……”
“咳咳咳咳!”相十方突然咳嗽了起来。
林既一下坐直了,曾经的经历让他对咳嗽分外紧张,他担忧问:“十方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相十方掩着唇,声音一下沙哑了下来,“有点儿感冒了。”
“吃过药了吗?”林既很快问。
“小问题。”相十方不以为意道。
“别小看感冒,让你免疫力下降,无法集中注意力不说,还容易传染给别人。”林既说,“现在就吃药,再量量体温,要是发烧了就更麻烦了。”
“哦。”
“不要敷衍,现在就量,你把体温告诉我了我才挂电话。”林既对他的态度不满。
相十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让助理拿体温计过来,五分钟后。
“相总,三十八度五,您发烧了!”助理说。
林既也听到了这个结果,当即坐不住了,“发烧了怎么还去上班?”
“你当初发烧了不也还去听音乐会?”相十方还难得和他开玩笑。
“十方,你要先去医院,带病上班真的不舒服,效率也不高,咱们先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做其他,好吗?”林既放柔声音,哄着他。
“我要是不想去呢?”相十方说,他确定自己发烧了,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小孩一样任性又无聊的话。
“那我就要去你们公司押着你去了。”林既说,“我是认真的。”
“行啊,那你来吧。”相十方靠着椅背,声音轻了下来,有些懒洋洋的。
林既二话不说,换上衣服拿着车钥匙就出门了,他来到相氏集团,一路顺畅地走进总裁办公室,进门时相十方还在拿着文件,和秘书吩咐事情。
“林先生?”汪意有些惊诧。
相十方说:“今天的事就这些,把那两份报表交给王经理,让他去联系土地局,尽量能这周拿下批复。”
“是。”汪意拿着文件走了出去,关门时他忍不住透过缝隙往里看,就看到了林既已经走到相十方身边,手覆盖着相十方的额头……
汪意心下暗惊,但他是个称职的秘书,不会去探究上司的私生活。
“好烫,你就不觉得难受吗?”林既皱着眉说。
“还好。”
“一点都不好。”林既撇了撇嘴角,他拿来相十方的外套给他穿上,然后把他拉起来,“去医院。”
“不想去医院。”相十方不配合。
“那你想去哪儿?”
相十方想了想,说:“回家。”
“那就回家。”林既终于把他拉了起来,又看到他没扣好扣子,叹了口气,为他一个个扣上,“十方,我发现你生病了就会变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