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会————安迪[下]

作者:安迪[下]  录入:12-21

就像炫示了很久光芒的行雷闪电,终于变成倾盆的雨。
酸软奇特的感受反射到大脑,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快感突然炸开来,令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每一丝肌肉都绷得紧张到酸痛。根本没有触碰阴茎,也没有作任何大幅度的动作,就已经把麦迪带到了生平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烈旋涡。
亲身感受着杨家明高明到可畏的做爱水准,忍不住哭泣出声。
因为身体无法控制的战栗。
因为寂寞的阴茎渴望着达到某种境界,却一直被刻意忽略。
因为这样温柔探索到他身体所有需求的唇与手,只帮助释放他对自己肉身有意无意的禁制,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避感情的交流。
麦迪已经不能冷静思考,更无法抵挡悲从中来。
 
          * *
 
矜持斯文的麦迪,居然全裸着俯卧在素色床单上,闭着眼,满脸的泪水。身体随着插入身体的手指而难耐地起伏着。间或发出一两声不能控制的细细呻吟。
绝对想不到,在自己的家里,会看见起码名义上此刻还是自己的人,被弄成这个样子——这算藐视这个空间的主人呢,还是示威?
只要是男人,不可能没有恼怒。
但,从来没有见过麦迪这么忘情的样子,想到自己的冷漠和不够配合,突然有点心疼,不忍粗暴打断他难得的愉悦。
深深透一口气,陈垦静静站着。等一个交待。
心稍定之后,突然又狠狠地大跳一下:正在动作的人侧对着门口,只能看见穿一条嵌亮闪闪水晶装饰的名贵牛仔裤,裸着线条绝美的上半身,侧面弧线和刻骨铭心牵挂着的那个身影,有点重叠。
听见动静,慢悠悠抬头,面对一脸不可置信表情的陈垦,家明缓缓绽开一个刻意谦卑的美艳笑容:“差点放弃,以为你今夜不过来了……已经准备好了,请。”
然后,轻盈地跳下床,退开一两步。
从人家床边让开这样本来应该狼狈甚至很容易显得猥琐的时刻,家明的动作依然流畅优雅如领舞华尔兹。
陈垦没有完全弄明白状况,家明的笑容让他有点眩惑。
看着发呆的男人,轻轻叹息一声,凑到陈垦耳边,家明声音很轻:“陈先生,请决断——如果你还喜欢小麦,那就请好好要他,别让他委屈难过,我愿帮助做任何辅助动作,只要他得到应该有的快乐,我保证你也能得到完美的享受……如果你没有丝毫兴趣,纯粹是不好意思拒绝才勉强拖到现在,那就请明示,我这就劝他走。”
陈垦狠狠握拳头,保证了心境清明。然后,用肯定的语气问:“你们一走,终我一生,大概再也看不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位了吧?”
“当然。”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能够清晰看见家明瞳孔里面变幻无定的危险光彩。遗憾的是,他却摆出这样剑拔弩张的表情,陈垦内心不禁暗暗叹息。当然绝不会做懦夫状,因为不能让家明、更不能让自己瞧不起自己。他淡淡说出也许大家都不会开心的实话:“如果小麦真能因为你,得到我给不了的幸福,陈垦当然可以放手。从来没想过,你会扮作性奴出现在我面前,来做我的情敌。陈垦没有资格介意,或者评论。但多嘴问一句,你能担保你给麦迪的感情,和我付出的感情本质不同?”
家明一愣。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陈恳还真是喜欢麦迪的。只不过没有欲望。
而杨家明……不管站在任何人面前,都很难自然产生欲望。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出来,指责陈垦的感情顶多是喜欢,缺乏情欲的醇厚浓烈,不够质量?
冰冷的命运力量瞬间恢复熟悉的强大,压倒了他。
发现家明眼底浮起的绝望和空洞,陈垦心疼得差点支撑不住场面,扑过去抱住他,把这张脸上凄凉的表情用热辣的唇吻去,然后,狠狠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但他只能站在原地,用坚定的声音拉回家明狂乱的思绪:“有那么一个故事,你一定知道——洞穴里的囚犯被捆绑,终生面对墙,看到的只是火光投射的朦胧影子。他们却不相信逃到光天化日下的人看见的清晰影像,因为他们从不曾感受过……”
“柏拉图的譬喻。”家明喃喃,“灵魂注视着被真理照耀的东西﹐能真正了解。但是看变灭无常的朦胧,就只能有闪烁不定的意见……缺乏真正明晰洞察的人就像洞穴里的囚犯,把影子当作真理。”
“你、我和麦迪,究竟谁是洞穴里的囚徒,谁是曾经逃到阳光下看清楚过世界、又返回洞中劝诫同伴的清醒者?”
杨家明浑身发软,迷乱渐渐爬上脸颊:“问得太狠,我没资格回答。”
不忍心看见家明伤心空茫的表情,陈垦强按捺内心翻腾的情绪,柔声:“如果按你的要求,在你面前干他,你会高兴?”
“我会为小麦得偿所愿高兴。”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觉得脊背凉飕飕,然后是说不出口的悲哀:在家明眼里,陈垦连可以用来满足欲望的陌生躯体都不算。只是帮助他朋友得到幸福的工具。
“你爱小麦?”他还想挣扎一下。
万一。
万一的侥幸。
“父母去世以后,辛苦挣扎太久,才认识麦迪。他是我的天使,是这世界上唯一不需要我给他任何好处,甚至不需要我回报他付出的善意——只出于天性的慈悲和纯净的好感,而希望我快乐的人。如果没有麦迪,我不知道自己今天会糜烂成什么样子。如果他伤心得失去了温暖的力量,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家明说了实话。他直觉相信,虽然说得混乱,但陈恳听得懂。
 
心被这无助的倾诉揪紧了。
如果家明自己认为他的救赎只能是麦迪,陈垦怎么可能为一己之私,非要霸占麦迪的迷恋,真让家明流连在这里,扮演性奴?
不如索性听从家明的安排,遂了他的愿。
陈垦乐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高兴。只要你需要。哪怕今夜之后,从此再也看不见你。
本性不是废话的人,陈垦不再讨论,直接走过去,抱起被持续有效的性刺激弄得软倒在床上的麦迪。他的神志已经被撩拨得多少有些迷乱,始终没有力气参与两个人谈话。甩开刚才过来前匆匆裹在裸身外的轻裘,用手快速让阴茎挺立,在家明已经有点困惑的注视下,轻松插入麦迪身后被持续前戏扩张得已经非常到位的孔道。


二四、禁色
无需惶恐 世俗目光虽荒谬
为你 我甘愿承受
——《禁色》陈少琪词
 
……………………
 
即使家明身体的任何部分都没有接触陈垦,而且自陈选择插入的那一瞬间起,就没有再触碰麦迪的任何性敏感点,怕从来没有放纵过欲望的麦迪羞赧,或者尴尬。
家明只像寒夜取暖那样,默默地一直紧抱着给灵魂带来热度的人,帮助麦迪打开身体,或微调更适合接受的姿式,得到更彻底的冲击。因为此刻守候的人是麦迪,旁观他无法自控的挣扎和哭泣,颤抖和呻吟,并不介意真地充当一次性奴。
肉身快乐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如果麦迪从来没有体验过,与某些珍贵的东西也许也会失之交臂。
刚才持久而温柔的前戏最直接的作用,就是让麦迪身体接受的部位变得柔软放松,不像平时那样拘谨或者绷紧,这是相当适合的状态,能够充分享受男伴凶猛的进攻。另一个作用,则是通过温柔的漫长调度,让太习惯压抑身体喧哗的麦迪终于可以纵情表达被教养和自控锁住太久的本能。
 
最荒唐堕落的梦里,都没有过这样淫靡的场面。但陈垦还是不可思议地觉得,平时常常会觉得不过是尽力而为、或者解决男人例行冲动的性事,居然因为身边多了个静默的人,就此变成一场肉身狂欢的飨宴。
陈垦毕竟是男人。即使心里沉甸甸积压着很多东西,有旁人服侍着,进入亲切的身体,不仅冲动来得格外强烈,还多少有一点炫耀体力的意味。当然要让身子下面承受的人死去活来高潮迭起。
而麦迪,在倾心的男人强势而持久的抽插中,被家明有力双手紧紧锁在怀中的麦迪失去了正常的知觉,好像从洪荒到永恒,每一个细胞每一丝肌肉每一簇感觉都被激发,在极乐中死去一次又一次。
本来,陈垦起码是可以让肉身享受绝顶畅快的。如果那个瞬间,能够忍耐住,不要挣开紧紧闭着的眼,偷窥家明的表情。
亲眼目睹着做爱场面,聆听着高潮中麦迪情不自禁发出的没有意义声音,家明的表情却平静得出奇,脸上连一点被牵连的红晕都没有,眼睛定定看着两个人变幻的动作,不时配合略微调整姿式,眼神却始终冷峻寂寞,甚至,空洞。
一个冷战。
陈垦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荒凉而死生一线的海上。
这个杨家明,实在太像阳光下风光绝美的海,有一种强烈诱惑人听从本能投身他怀抱的神秘力量,自身却丰饶,危险,深不可测。
终于受不了越来越强烈的心痛感觉,更受不了像个傻瓜一样,竭力维持在这样冷静的人面前越来越显得可笑的男人自尊。在麦迪又一次低喊着身不由己射精后,陈垦抽出还没有到达高潮的阴茎,翻身,四肢伸开,躺在床上喘息着。
 
等待筋疲力尽的麦迪进入接近昏迷的熟睡,家明开口说话,发现喉咙很涩:“陈先生,您想证明什么?”
“如你所愿——既然你安排这情境,我就客串好自己的角色。”
陈垦精明了一辈子,高傲强悍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但……他太希望家明能够发自内心愉快一些。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只要你高兴,带走小麦也行,命令我永远对他好也没问题。你应该看出来,我其实喜欢也尊重他。顶多,不是男人用来满足情欲那种喜欢。如果不一时心软想错,和他倒是可以做个好朋友。”
“并没有想过要安排什么……只是挣扎着必须做点什么,试图改变一些东西。已经厌倦了静静等待命运光临。但你我都没有资格决定,等麦迪醒来,亲自选择吧。”
不敢过去拥抱瑟瑟发抖的家明,怕把能够安静交流的瞬间破坏。
沉吟一下,陈垦点头同意:“你我都没资格替麦迪决定他想怎么活着。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尽力而为。”
有点意外,抬头细细看陈垦,家明低声问:“我太不了解你。之前因为厉泰铭的事,以为你只是位高权重恣意妄为的暴君。看你表情明明觉得我不对,一点没有迷乱,却同意了我的做法——你身边的帕特洛克罗斯是谁?麦迪吗?或者,那个已经离开的林宜?”
陈垦从来不屑于欺骗,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以惯常的风格,从另一个角度诚实回答:“我只是你朋友的伴侣——曾经,我认为这是陌生男人接近你的唯一途径。”
“小麦还真了解你,他是这样说的。我想,我也勉强算了解他,接受这种有我在场的性交,对他来说会是无可奈何的羞辱;而你出于爱之外的任何理由对他好,结果也同样。”家明苦笑,“今天不是一时癫狂,而是想帮他圆一个梦——好好享受一场心爱男人的激情。其实我很希望他能因你而得到幸福,从一开始就希望。如果今天下午,不是听见他落寞地说你根本不想要他并为此伤感,也许我永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别提用这种方式。如果你垂怜,请冷静同他谈谈……你我说什么都白搭,最终还是小麦自己决定。相信无论你我之中的谁,都会好好珍惜他的选择。如果他决定都不要,我也还会是依赖他、忠于他的朋友。”
“没问题。”陈垦简洁地回答。
能让人如沐春风的麦迪,以及面前这令他生平头一次拼命想呵护疼惜的人,今夜之后,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都将永远不再出现在面前——如果麦迪选择跟家明走。而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一个寒颤,他不敢去想。陈垦毕竟也只是老派人,不敢想象如果常常这样在冷静的参观下做爱,会不会都会像今天一样做不到底。
心顿时裂了巨大的空洞。
但只要杨家明能因此而快慰,他也没理由说不。
正因为看过充分的资料,了解家明一生为背负别人带占有欲的汹涌激情,曾经怎样惨烈。能成长为今天这样,已经颇侥幸。陈垦起码可以不自私,不需要家明觉得欠自己。
迷恋倾心都只是陈垦的一厢情愿。家明并没有要求过被爱,就没有责任承担别人心思的重量。
 
“我怎么谢你?”阅人无数的家明,对各种不一样类型的男人都体察入微,怎么可能看不懂陈垦的痴迷和舍不得,以及简单一句话答应断然放手背后深邃的善意?
“不必。”陈垦闭眼深呼吸,希望充血的器官尽快恢复常态。
家明本来还以为,今夜的大胆行为将挑起一场危险的战争——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陈恳是不可欺的人,对任何程度形式略有冒犯的行径,都毫不留情,甚至会报以霹雳手段。感动的是他居然一点不利用麦迪的深情,更一点都不留难自己的放肆,轻松同意毫无条件帮助。
成长岁月令家明习惯了男人的攫取和欲望原则,从没预备过会得到这种不必等价交换、不谈利害关系的胜利。这幻觉般来得太容易的允诺,让他觉得心里有点虚。
是怕因此付出更沉重的良心代价?还是恐惧被无条件宠溺的陌生软弱感?
瞟一眼陈垦还没有恢复原状的阴茎,犹豫片刻,他小心翼翼问:“真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法可以让我表达感谢吗?……比如,帮你解决它的问题?除了不接受被插入,我还能做很多让男人觉得对抒解欲望有效的事情。”
“我只上真心想我干的人,从来不稀罕屌报恩……不好意思,不该对你这种英式绅士讲粗话。”陈垦喘口气,放肆的笑声坚持男人的骄傲和强势。
家明落寞地笑笑:“对不起,是我想错。”
对另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欲望……自然而然产生的、与感情斯缠纠结的身体激情,是什么味道?是不是有点接近渴望看见麦迪欢容的那种迫切?
杨家明从来不曾拥有过,所以无从猜想。
当然看懂这份落寞,陈恳心突然揪紧,疼得厉害。
 
静默良久,响起细细的声音。
这倾诉非常轻,就像怕惊醒了自己的梦游:“刚才看见你给小麦带来那样忘情的狂欢,我很开心。为小麦觉得高兴……我似乎也想做点什么,但是身体一直没有反应……没有任何变化。”
“那,如果小麦真愿意接受你的感情,你怎么上他?”陈恳还懒洋洋躺着,身体已经大致恢复平静。抓紧最后的机会,深深凝视眼前即将永久消失的精灵,语气温和平静,带一丝关切,就像邻居见面寒暄今天你吃了没有。
“必要时服强效催情药,当然没问题;鞭打,大多数时候起作用;被口交,极少数时候也可以。”
“这都不是长久办法。”陈垦客观地评论。
“而且都很不容易办到。”家明苦笑,“认识魏曼和小麦也都五六年了,不是没有苦苦哀求过他们抽我一顿鞭子,从来都没有人肯接茬。唯一在很不情愿状态下身不由己真帮上忙的厉泰铭,还因此惹火烧身。”
陈垦眼神一乱,很快恢复常态:“为什么求别人抽你?”
“你试过梦里尿急,惶恐地到处找厕所,却死活不能如愿吗?……我到底是正常成年人,总希望通过与人交流宣泄身体的需求,哪怕表现得变态。”这样悲哀的话题,却说得非常宁静。
杨家明早已经接受命运的安排,早已经放弃了没结果的悲愤。
“我知道你可以怎么谢我了。”陈垦突然说。
“是吗?”
“让我痛痛快快抽你一顿——长这么大,还没试过。”陈恳并没有试图让声音听起来热切,就像真的跃跃欲试,因为直到家明不会被伪装欺骗。他只简单说事实:“你要是不反对,我让人找找合适的鞭子。起码,你我都可以从此心安。”
仔细端详面前神态冷静、眼神炽烈的男人数秒,感受到了一些陌生而强烈的什么,却已经很难分辨清楚。侧头看昏睡中手足间或会轻轻抽搐一下的麦迪,家明突然心乱,不愿再想下去,昂头一笑:“我冲动的样子未必漂亮,而且,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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